（自各宫定省毕了，方一路施然至了雨花阁，檀香弥漫，彼时悠静，怡然间却突而觉得，这仿佛是紫禁城间最安逸的静土。小步上前，落身跪于蒲团，双手合十虔心往向那静穆的佛像，墨眸轻扬转阖，遂归于一片静默。）
（常听人道心诚则灵，以往总有许多所盼所求，临至跟前儿却又不知道该求什么，恩宠？权位？亦或儿女，静致许久却始终得不出所以然，也许是想得多，却又不能尽然所求，到底终归也是无欲无求罢了。）

（今儿是芷沅姐姐的生祭，各宫定醒毕了回宫换了件素净的宫装，头上也只用了银簪玉饰，一身无华干净清透，莲子跟在身后手里捧着芷沅姐姐平日最爱的点心素果，往雨花阁去）
（转眼芷沅姐姐过世六年时光，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想不起她的容颜，可她慵懒娇柔的嗓音，开心时肆无忌惮的笑声却永远印在心底，轻垂了眼睑不想叫人瞧见自己眼底微微的氤氲，领着莲子进了到了雨花阁外，阁外的石凳上坐着两个小宫女似是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瞧她们请安也只略点了点头也就是了）

（佛门清静，却也静了人心，许是自己真真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亦或如今游离不定，却也不知该求什么。缄默许久，方然缓缓起了身，合手冲佛像拜了三拜，复转身朝外行去，尚未临至外间，便已瞧见芷懿一行正施施朝这儿行来，她亦是瞧见了自己，远远已瞧见那抹淡淡的笑拢于妃颜，自晋了嫔位，与她亦许久不见，甚少见她如此素静的妆扮，却也极是清丽雅致。）
（妃唇轻扬一抹薄薄的笑弧，遂而朝她行去，临至跟前方才上前挽了手，笑意更开，瞧了眼她身后的莲子，方启言询道。）
你这般规矩的样子倒是少见，如此置办的妥当得体，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来求佛祖？

（若搁在平日里瞧见栖凰少不得打趣笑闹，可今儿着实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思，毕竟是芷沅姐姐的生祭，若笑闹不止心里总有股子对不起她的滋味儿，侧眸报以浅笑）
今儿有事儿，自然是要正经规矩些，哪能总跟孩子似的跟你瞎闹。
（柔荑轻拍了拍栖凰皓腕）你切等我会儿，待我忙完了咱们再说话。

（平日里两人见着总是极其亲近少不得打从见着起便似有许多话要说，总也停不下来，倒是甚少见着她这般似然不苟言笑的淡色，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却仍抬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臻首道。）
那成，你先忙你的。
（言然却仍随着她入了雨花阁，见她转身瞧着自己，方临至她身边浅浅一笑。）
我就这么伴在你身边，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扰你。

（曳裙进了雨花阁，没成想栖凰亦是同入，侧眸望去聆她此言，心里蓦然柔暖，有姐妹如此此生何憾，轻一颌首，着莲子在香案上搁了点心素果，自拈了一束线香，屈膝跪伏在蒲团上默声祝祷）
（六年时光如水而逝，依稀记得入宫前去恭王府探望卓布泰和晏晏，两个孩子乖巧聪慧的模样此时闭上眼眸依旧觉得如在眼前一般，许久这才起身将手上线香置于案上香炉之中，躬身三拜这方全了礼数）


（入了阁，随她一并立身在旁，又着杜蘅去帮着莲子一并将东西置办妥当，方随她一并落身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却是待着她尽然礼数，方然如她般拜了三拜，遂而起了身，却仍是有些不明所以。）
（她立身在佛像前许久不语，自己从旁瞧着，半晌方才上前挽上她臂间，稍拢柔色，方而言道。）
你也忙完了，你今儿个为何这般样子，这会儿该是要同我说说了？

（柔荑反握了栖凰手腕，两人同出了雨花阁，在阁外石桌椅处坐了下，这方柔声道）
今儿是我芷沅姐姐生祭，宫里终归是规矩多，不敢在自个屋里祭奠只好上雨花阁来。一束线香几分果品也只是了尽心意，全全姐妹情谊罢了。
（蔻指轻拂鬓发，眼底淡淡感伤萦然）

（她看了看我，轻轻点了点头，却也未语。抬手挽着自己出了雨花阁，直临着外间那处荫凉下的石桌落了座，这方缓缓而言，原来今儿是她芷沅姐姐的生祭。说起来芷沅却也是个薄命人，诞了一双龙凤后便难产而亡，极是让人觉得惋惜，依稀早年间曾见过几面，却也是个妍姿玉色的妙人，若说二姐如若兰花清幽婉约，那芷沅便似芍药，明艳动人，当真引人念怀。）
原来如此。
（芷沅所出那一双儿女自己入宫前亦时常探望，二姐视如己出，将他们照顾的极好，若芷沅泉下有知，想来也该安心了。思然于此，微露莞色，轻轻拍了拍芷懿的手背，继而宽然道。）
二姐把卓布泰同晏晏照顾的很好，想来芷沅也该安心，斯人已逝，你也不必太多伤怀。


（芷沅姐姐虽去，但卓布泰和晏晏尚在，还记得上次去看他们那一口一个额娘的，若芷沅姐地下有灵只怕心里也难受的紧吧？栖凰如此说一则是欣慰的，二却也待芷沅姐姐不平，她以命换来的一双儿女却连声唤着旁人做额娘...）
（黛眉轻颦，半晌这方道）
栖雅福晋待俩个孩子甚好，我自然也是亲眼瞧见的，可如今福晋也有了自个女儿，卓布泰和晏晏也大了，往后....
（略止了话头没说完，只瞧着栖凰神色）

（握着她柔荑的手仍未松开，她静了许久方才又言，却是颦了眉一幅忧色，二姐虽有了陶陶，可待卓布泰同晏晏仍是一如既往，这些自己看在眼里，芷懿亦然，许是入了宫的缘故，每每总想的太多，如今她倒担忧起这样的不该担忧的问题。）
（眉心轻锁，握着她的手松了松，面上依旧是浅浅的神色，偏首看着她柔柔一笑。）
二姐向来待几个孩子一视同仁，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待卓布泰同晏晏，更胜于陶陶。
（顿了顿，又道。）
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栖雅会薄待卓布泰和晏晏，咱们打小一同长大，栖雅虽比你我年长几岁但也是相熟的，她向来喜欢孩子，单是这一点我就信她会好好照料卓布泰和晏晏了。
（唇角浅映了几分柔暖的笑，半晌才道）
但你也知道，当初姐夫跟我玛法说为了他们俩好所以才寄在栖雅名下抚养，但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卓布泰和晏晏已经不小了，至少....至少也该知道自个的额娘是谁吧？

（当年一事，到底也都是姐夫同二姐相商后的结果，如今那一双龙凤皆唤二姐额娘，并不知芷沅为何人，于芷沅确是有些不公，却于两个孩子并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这般并没有什么坏处。）
话虽如此，可两个孩子如今渐渐大了，与二姐自是感情深厚，如若突兀告诉他们，他们的额娘不是二姐，而是..旁的人，只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反倒不好。
（轻轻摇首仿若不以为然，偏首看着她，敛了几分笑，多了几分正色。）

（栖凰面上的不以为然愈发叫人心里添了不舒坦，芷沅姐为了那一对龙凤子女赔上一条性命，到头来六年时光却连他们一声额娘也不曾听过，对她又何其不公，虽见栖凰略正了颜色，可心里终究是添了一丝不耐）
他们如今也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我听人言及卓布泰和晏晏两个如今跟着夫子学文习武，知书达理早已然不是一般孩童可比，料想纵然知道了，也无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