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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南竹 作者: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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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回
直到陆云离去,南竹依然看着那已无身影的长廊。无声的心中叹息,只不知这一次对陆云来说是福是祸。
“南竹。”
那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南竹才想到那烟荷还未离去。恭敬的转身微微垂首,等着烟荷开口。
目光一闪,烟荷却未想到,自那一日红阁内的故意刁难后,南竹依然能如此平静的面对自己。自己早就感到了南竹的与众不同,只不想,那日不过恰巧须臾数眼,便让主子对自己下了那般命令。
不错,若非主子提前传令,她本也无意太过为难一个下人。
心中无奈一叹,南竹啊南竹,你若有那闲情担心陆云还不如多替自己的将来考量。主子是何身份,烟荷心底明白。那样一位人物,又为何特意来只为一个南竹?其中缘由,主子既然不说,自己便不敢也不该问。
“兰花的事,便此作罢。既然齐公子要了你,也算是你福气。放心,我自是不会多加为难。”烟荷平和的说着,似又回到了南竹初见时的那般清雅。当日为难自己时的模样,在脑中突然就显得那么模糊。“原本,你该虽公子离开。然,公子遣人送来口信,暂时有事已离开清泉镇。你便在此等他归来吧。日后,这下人自是不必做。明日我差人送些银子过来,你好好歇着。”
这番话说来,也算是烟荷心底的一些私心。毕竟当日让这可怜少年受伤,心里并不好受。主子不知何日再归来,这段日子,既然南竹已不是楼中人,自己便也能待他好一些。不用再顾着他人的目光,顾着嬷嬷的心思。
听闻烟荷所言,南竹低垂的脸上微露惊讶,而后嘴角微掀,抬头看向烟荷,眼中带着的尽是感激之情。
烟荷虽脸色淡漠,心里却觉得温暖。也不再多言,带着身侧的晚翠趋步离开。
南竹看着俩人身影渐远,这才缓缓敛起笑意,抬头默默的看着那一轮弯月,动了动唇,无声的喟叹。
静立片刻,突然觉得尚未痊愈的身子有些犯沉。南竹抿了抿转身欲回屋子,不料身后不知何时便立着一堵人墙。吓得南竹惊恐的退后几步,摇摇晃晃。
尚未立定,那人墙一伸手,南竹只觉下颚被人一下抬起,那双冰冷的眸子便映入眼中。
是他!
南竹心里暗惊,努力保持着镇定,然颤抖的身子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情绪。
“不过如此。”
南竹听得对方淡淡的吐出四字,接着那手一松,自己的头再次获得自由。
“进屋。”不看南竹一眼,黑衣男子转身步入那狭隘简陋的屋子。身后南竹,犹豫片刻,便尾随而上。
才入那屋,尚不及南竹关合屋门,便听得“砰”一声。
南竹瞪大双眼,就见那男子揪着胸口 ,一手撑着床沿,却已是双膝跪地。
见此情形,南竹不疑有他,立刻合上木门,继而走到男子身边。这一回,男子主动向南竹伸出手来。
南竹心里吃惊不小,然而却丝毫未曾犹豫便搭上了男子的脉搏。
认真的面容带上肃然,接着眉心微微蹙起。黑衣男子恰巧抬眼,见得南竹此刻面容,心底竟是微动。随后,又对上南竹的双眼,立刻被眼底露骨的责怪惊住。
唇角微翘,黑衣男子竟是露出笑容来。连他自己也莫名的情绪,来的突然却无法抑制。
“从未料到,师父过世后第一个如此待我的人,竟会是个又哑又丑的青楼奴仆。”男子的声音沙哑,即便不带任何情绪,也带着森森的寒意。
南竹不语,伸手在男子面前划书着:你的伤需要好好调理。
男子敛了笑意,看着南竹,半饷淡淡开口:“阎绝杀。”
南竹错楞,不解的看着对方,随后似是恍然大悟。而男子却已不再言语,躺上那简陋的床铺,闭上双眼。
苦涩一笑,南竹想到的是:今日,怕又只能在地上睡过了。
才这么想着,那床铺上的人动了动,声音自南竹面前传来:“上来。明日将药材备齐。”
上去?上哪儿去?
南竹傻傻的站在原地,而床上的阎绝杀却已不耐烦。狠狠睁眼,一把拽过南竹,将他拉上床榻。就着简陋的床铺,将人一半环在胸前。
南竹吓得不敢动分毫,此人行为放肆,性格乖张,又任意妄为。自己还是少惹为妙。只盼明日尽力将药材配齐,让他伤势早日好转离开。
然看着南竹瘦弱背影的阎绝杀,可不如南竹所想。自刚才在暗处听得几人对话开始,他对南竹的看法又有了改变。他很想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让身前此人眼底出现——绝望。


36楼2012-08-14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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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今,自己尚且不能将他带走。得知齐澜行踪后,自己必然要去了结这笔麻烦的买卖。更何况,黄泉楼里,尚有几桩不得不处理的要事。
    至于这名唤南竹的小哑巴,待那些琐碎了结,再来带走他吧。想来,那齐澜买下他,还不知是否能留着命再来带走他不是么?
    如此思索着,阎绝杀竟又扯了扯嘴角。
    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注意到,他今日在此脸上露出的笑容竟已抵过了过去以来的二十年。
    一夜无梦,南竹睡的极好。醒来发现床上已只有他一人,不仅后知后觉的一身冷汗。他竟然能在这么危险的境况下这般熟睡,看来自己那份美其名曰随遇而安实则为无脑的心态,比以往更胜一筹了。
    床上留有一张字条,简单的写着守字。南竹无奈一叹,准备先行梳洗。而正是这时,门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南竹,我能进屋吗?”
    是晚翠姑娘的声音。
    南竹不做犹豫的开了门,但见晚翠一脸急喘,尚未歇停便拉起南竹的手往外头走。南竹不明就理,但也没有阻止。
    “南竹,陆云要走了!”
    脚下跟随的步子硬是一顿,随后便再也不动了。
    晚翠感到南竹的异样,也跟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怎么了?我便是来告诉你的,大家都在为他送行。”想到昨晚及之后陆云独自寻上自己,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晚翠觉得无论如何也该让俩人再见上一见。
    可,南竹却似钉在了原地,双脚再也不移一步。
    “南竹?”
    南竹缓缓的挣开了晚翠的手,冲着晚翠摇了摇头。
    “你……不愿送他?”
    南竹沉默了片刻,竟是转身往回走。
    “南竹!”晚翠毕竟是姑娘家,心思自然细腻。唤住南竹,不禁道:“昨日各自离去后,我未曾料到陆云会来找我,也未曾料到他会告诉我那么许多。南竹,其实陆云一直对你……”
    南竹猛地转身,那眼神阻止了晚翠快要出口的话。
    俩人对视许久,晚翠才错开眼神,喟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不去也好,那我先一步去为他送行。还有,这是陆云口述,我代笔的信。”
    南竹接过那封信,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晚翠离去,才转身默默的盯着那封书信。


    37楼2012-08-14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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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20:4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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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回
      “你钻是不钻?”徐从文唇边泛着猖狂的笑,心道这丑陋的哑巴定然是不会反抗自己。而周围看戏围观的人群也促使了他越发膨胀的嚣张气焰。
      南竹退后半步,双眼死死看着那抬抬高的腿。半饷,抬头看向徐从文,却没有表态。
      徐从文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想到南竹竟会僵持着不肯听话。心底不悦升起,转而对身旁的随从道:“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南竹一听,惊慌的想要转身,身后却已经来了俩人,一人一胳臂地架起他。
      拼命挣扎,奈何抵不过俩人的气力,南竹转眼便被拖至徐从文面前,下颚被对方以竹扇挑起。
      “啧啧啧,瞧瞧遮脸。”徐从文看着南竹的面容摇了摇头,最后嫌恶的移开竹扇。“还真够叫人恶心的。”
      南竹抿紧唇,口中的牙更是暗暗咬紧。便是此刻,又听那徐从文道:“你们俩人,踢软他的膝盖,没见少爷我搁着腿多累么?”
      俩名随从听闻,立马行动起来。然却没料到,南竹竟在俩人动手之际,狠狠地扯住对方,硬是不肯屈膝。
      虽然知道自己强不过多久,然而要南竹认命,也没那么简单。
      “住手!”
      却是这事,一声怒喝声起,众人循声而去,但见一背着包袱的少年怒涨着脸疾步往徐从文走来。
      “小子,你想管这闲事?”徐从文危险的眯起眼:“小爷我今日心情不好,劝你别蹚这趟浑水。”
      “别人的闲事我不管,可他的闲事,我管、定、了!”少年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分明。而原本不想抬头的南竹,此刻再也无法抑制猛地抬头。
      知道是他。只刚才俩字,南竹便知道是他。
      看着陆云的眼底有着担忧与苦涩。
      为何不走,为何要来救自己。明知道对方的身份,为何还要为他涉险?明知道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抵不过眼前这恶霸,为何……为何还要折返……
      陆云看着抓住南竹胳臂的俩人,眼神一冷,突然冲上前去一把将南竹拽出,自身挡在他身前。
      那俩随从本未料到陆云会突然如此大胆的突然出手,一时不备,竟是让他得手。再转眼看向自家主子,心底一颤:不妙,看来今日回府哥们俩都逃不了一顿罚。
      果然,徐从文此刻脸色已然扭曲。狠狠的瞪着陆云,咬牙切齿的道:“小子!你这是自找的!”随后指着自位随从道:“给我打!往死里打!我不喊停谁敢停手!”
      几名随从顿了顿,并未马上动手。毕竟,少爷平日横行,却也未下过如此重的令,这要是传回去让老爷知道了,自己怕也不好交代。
      “还不快动手!你们是想造反了吗!”徐从文一脚踹向身边一名随从。真气死他也,昨日醉梦乡自己已受够了气,没想到今日区区当街下人,也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是……是。”几名随从心底毕竟畏惧。这少爷发脾气可比眼下向俩默默无名的下人动手来得可怕得多啊。
      陆云沉着脸,悄声的对身后的南竹道:“一会儿我挡住他们,你快走。别急着回醉梦乡,晚些回去后这几日都别再出来了。”
      南竹一听,心底微热。背着陆云的脸上神色微变,眉心一拢。陆云这般为他,是他从未想过的。如今见到他真那么做,若说心中并无半分波动,那是谎话。只是……


      39楼2012-08-14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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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侧双手猛然握拳,可青衣男子到唇边的话却无法说出口。明知道这一句应当反驳,明知道这是唯一挽留眼前人的机会。可自己……依然无法做到。
        黯然垂眸,掩起眼底的痛楚。青衣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你走吧。”
        既然无法挽回,那便让他走吧。这样,自己依然会是那个笑睨天下的青衣将军,而他……依然会是浪迹江湖的无名剑客。
        他不该在当日对他动了心留了情,他终于懂得既已背负了家国,便不能再拥有其他。世人皆道他年少有为,乃一代俊杰,殊不知他要的并非这些虚名,而只是眼前之人的一份情……
        以为他会走,以为他不会再回头。然下一刻,那熟悉的体温贴近,带着淡淡麝香的怀抱。
        “这才是我认识的青衣。”
        只此淡淡一句,便引落了青衣男子眼角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心底的感情,第一次任由自己沉沦这份情中。
        那一夜,他想他,要他,想要放弃一切的只为他。他不是那青衣,不是那名动天下的将军,只是眼前之人一人的——青衣。
        曾经想过千万遍,而今真真得到,才更知珍惜。
        江河入海奔,万物为谁春,明月照不尽离别之人。
        战歌送离人,行人欲断魂,浓情蜜意此话亦为真。
        那一日的青衣,不会知道之后的将来,竟会真与白衣之人兵刃相见。那一日的青衣,亦不会知道,自己原来真能为他舍弃所有……
        丝丝点点的哀愁,纷纷滴滴入心头。到底是如何一种惆怅,能让自己这局外人都感同身受。痛既已过,独留屡屡喟叹。
        “南竹?南竹!”
        是谁在唤人?南竹?南竹……
        那人急切的声音似是能拨开薄雾,将自己引想前方的光亮。眼前再没有刚才那一幕幕的场景,唯有脚下越发彰显的平坦大道。
        挨着那坦路一路寻走,终于迎来了尽头那无法睁眼的刺芒。
        眼皮微动,南竹明显的感到身侧一人握紧着自己的手,猛地又松了开。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听得那刚才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再度喊道:“师父,他醒了,他醒了!”
        继而不多久,在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南竹只觉自己的手再次被抬起,这一次,却有一人轻轻搭上了自己的腕脉。
        “师父,他如何?”
        “已无碍。”
        容颜未老,须发皆白。
        当南竹睁开眼之时,便是见到这样的一人。
        只见那猜不出年岁的墨衣男子微勾薄唇,对着他淡淡点了点头。便对身旁的人道:“去把药端来。”
        循声而去,南竹这才发现了他他身侧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为救自己而不知如何的陆云。
        但见他此刻满脸欣喜点看着自己,欢喜道:“南竹你醒来就好,我去端药。”
        人匆匆离了屋子,南竹却还在怔愣之中。


        41楼2012-08-14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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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自己昏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南竹不急,他知道陆云定然会告诉自己。此刻的他只庆幸,陆云并未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陆云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喝下陆云端来的药,被陆云扶着靠在床头休息。一旁的墨衣男子始终静静的看着,直到陆云想开口与南竹说什么,才平淡的打断道:“云儿,你先出去,为师想再替南竹细细把一把脉。”
          陆云面露犹豫,最终还是恭敬的点了点头,替南竹压了压肩角的被褥,这才转身离开,轻轻替俩人合上门。
          墨衣男子微一蹙眉,瞥向那门外。他心知陆云并未离开,只是守在门外。南竹昏倒的这几日里,他夜夜不好眠。即便自己劝说,也不曾安心去歇息。
          无声喟叹。
          这人世间最无奈的,莫过于痴情。便好像自己……
          站起身,悄然来到门边。一把打开门,果真见那陆云依靠在柱边,并未走远。
          墨衣男子拉下脸,略带严肃的斥责道:“去休息,还是说你想为师救不过一个便要搭手另一个?”
          “我……”
          墨衣男子不待陆云说完,便抬手打断。“莫要多言,听或是不听。你但且给为师一个答案。”
          陆云咬唇,目光越过墨衣男子身后,望进屋里。看着床上的南竹,心思百转,最后对那墨衣男子屈膝一跪道:“师父,你……”
          一道劲力将陆云身子托起,墨衣男子表情冰冷,淡淡道:“既然你执意在此,那我离开便是。”
          “师父!”一把扯住墨衣人的衣袖,后又放开退后几步。“我……这就去休息,南竹就拜托师父照顾了。”
          墨衣男子颔首,轻轻道:“去歇着吧。”
          转身回屋,墨衣男子回到床边。看了看南竹的面色,又搭上南竹的腕脉。只不过这一次他想知道的,另有其事。


          42楼2012-08-14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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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竹,是否奇怪何时陆云多了我这么个师父?”
            南竹不语,垂首敛目。
            放下南竹的手腕,墨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与南竹。“服下吧。”
            南竹微楞,随后取过那药丸吞下。
            “你就不怕有假?”墨衣人的声音有些嘲讽。
            南竹却是摇了摇头,抬起手在被褥上书到:南竹这样的人,不值得害。
            墨衣人的双目遂流转过一抹精光,唤了平淡的口气道:“三日前,我初入清泉镇,遇上了被人围堵的云儿。当时你以昏倒在地,失去知觉。而云儿只护着你,没有半点还手能力。便是任人拳脚相向,也不吭一声。”墨衣人语调平缓,似乎当时那幕对自己并无半分影响。
            “我本不欲插手,沾惹是非。只是那路经之时,云儿抬头那惊鸿中的一个眼神,让我改变了主意。”说到这里,墨衣人淡淡一笑:“云儿是个天才,只可惜无人发掘。任由他那样平白渡过了十八年。”
            南竹刚想书什么,墨衣男子却阻止了他。
            “我寻遍大江南北,便是想要一具与我一般的纯阴体质的男子。好倾尽我毕生所学,让我不至于失去后人。”墨衣男子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染上了温度:“云儿与我的相遇是种缘分,我当即便收问他是否愿意拜我为师。如今,他便是我唯一的弟子。”
            南竹听到这里,着实替陆云高兴,脸上露出笑来。
            “莫怪乎他会如此对你上心。”
            南竹错楞的僵住笑容,但见那墨衣男子紧紧盯着自己的面容。
            墨衣人摇了摇头,叹道:“人各有天命,你的天命并非在此。南竹,我本想留你,可却不能留你。你可知为何?”
            南竹抿唇,摇了摇头。
            “齐澜。”
            墨衣人的双唇淡淡吐出一个人名。
            南竹倏地睁大眼,随即化为平静。他了然的点了点头。的确,个各有命,而自己,不过只想顺应天命,努力的活下去。
            “罢了。”墨衣男子起身,像是要离开。“待你身子好透,我会送你回去。也算是你我间相识的一场缘分。”说罢,便离开了屋子。
            南竹靠着床榻,目光涣散。似是在回忆什么,似是在思索什么。
            门外,那墨衣男子的脚步停驻在一棵碧树旁。看那不停被风吹落的花叶,微合双目,任由薄凉的风吹乱一头白发:秋,自己终于找到了传人,离与你相会的日子更近了呢……


            43楼2012-08-14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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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昕墨,当年东霖第一剑客……亦是青衣名将麾下第一刺客。
              傍晚时分,南竹被墨衣人派去唤陆云进屋。南竹来到院中,见那树下之人依然稳稳站着,心里松了口气。上前走至他身后,想要伸手,才发现似乎略有不妥。
              绕过半身,南竹身子顿时一僵。看着陆云的眼神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抬起袖管,忙搭上陆云的臂弯,想让他缓下姿势。而这才发现,陆云皮肤下的每根筋脉几乎都在颤抖。
              力竭了还如此硬撑,真是……
              南竹不知该叹为何,只这一刻,陆云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自己的力气不足,故而当陆云全身瘫软的压到在肩头时,南竹差点儿跌倒在地。幸而身后的大树挡了一挡,才未至于完全失了平衡。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觉身子上的重量一轻。抬眼望去,便见墨衣人淡淡的对自己点头。
              南竹张口,遂想到自己不能言,黯然合起。
              墨衣人点了点头,道:“莫急,云儿不会有事。”
              南竹随墨衣人回到屋中,按着墨衣人的吩咐帮忙打着下手,见墨衣人握起陆云的手,闭目吐纳。心思一转,竟是不由蹙眉。
              虽是静静守在一侧,但南竹的心绪怎样也无法平静。他能懂,他竟是能看懂。他明白先生是在做什么。
              渡气活血,百脉通疏。
              这样的手法不仅可助人加快血脉的通畅,也能将自身的真气缓缓灌入,让毫无内力之人慢慢积聚内力。看来,先生是打算将自己毕生武学以极端的方式传授于陆云吗?
              薄汗渗出额头,收敛气息。墨衣人微睁眸,便见身侧递来的温热巾帕。抬眼见南竹忧心的眼神,墨衣人一笑置之。
              “不碍事。这小子精力好的很,又有绝佳骨骼,这些磨合之事,很快便能适应。”
              南竹颔首,却没有道破自己的心事。他担心的,并非全然是陆云一人。虽不知为何能懂得这般许多古怪之事,也不知为何认定了眼前人过去的身份。然,单就先生救过自己与陆云一事,便足以叫自己挂心于他。
              “嗯……南竹?师父?”床上的陆云很快便醒来,这一声,让床榻边的令俩人皆是一愣。“你们怎么在这?咦?我怎么在床上了?啊!师父我我我……我可没偷懒,我有好好在练功啊!”
              陆云一惊一乍的叫呼,从床上噌地坐了起来。
              “为师知道。你这一惊一乍是为何。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习武之人,切记勿乱心,需处变不惊,方能细观局势,以静制动。你看看你,这性子如何能成事?”墨衣人眼底一惊而过的诧异被很好的隐藏,嘴上虽如此说,心底却暗叹: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自己不过才导入一周真气,想来也需半个时辰才能醒来,而云儿却只片刻而已。
              “厄,我。”陆云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再看向一旁的南竹,此刻也笑看着床榻上的自己。脸上感到一热,忙尴尬的看向别处。
              “竹儿,去准备开饭吧。”
              南竹颔首而去。
              屋门关合,身后再次隐约传来墨衣人的声音。南竹无声一叹,抬头看了看月色,又近十五了呢……
              晚饭之时,陆云一个人继续喳呼着。许是因为今日一天的乏味,而南竹自醒来后还未曾与他好好聊话,陆云大部分时候都在同南竹说笑。
              墨衣人静静的在一旁动筷,偶尔间出言纠正几句陆云那不妥的用词。南竹笑听着陆云大谈那日惊心动魄的被救过程,当然少不了对墨衣人的一番吹捧,配合着点头。
              一餐气氛格外融洽,直到墨衣人放下碗筷,淡然的打断陆云的说辞。
              “明日,我送竹儿回醉梦乡。”
              “嘡啷。”碗筷坠地之声。
              南竹担忧的看向陆云,起身来到他身侧蹲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和竹筷。
              “为什么!”
              陆云愤然的起身,一把拉起蹲着的南竹。南竹被突然的劲力所拉,手中瓷片尚来不及拿,掌心反而多出道伤口。


              46楼2012-08-14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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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暗握紧,南竹并没有让陆云看见。眼下他担心的是这师徒俩人的关系,别因自己而违和。
                “南竹有哪里不好得罪了师父,让你留不下他!”
                “没有。”墨衣人依旧坐着,没有抬头看对面的陆云一眼。
                “既然没有,为何要送南竹走!”陆云不明白,师父既然救了他们俩,既然认了自己为徒,那……那为何不能留下南竹!
                “我只有一个徒弟。”墨衣人淡淡的回答,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
                “若师父愿意,南竹也能拜师父为师啊!”陆云急道,又看向南竹问:“是不是,南竹?”
                南竹看着陆云,知道自己的回答会伤害他,却不得不拒绝。然,自己尚未摇头,便听得墨衣人开口。
                “我只要一个徒弟。”
                “师父!”陆云咬牙,松开了握着南竹的手,“砰”的一掌拍上桌面:“师父,您!”
                “既然唤我一声师父,那便该尊师重道。而你现在这番姿态,是为何?”冷冷一瞥,墨衣人口气依旧淡然。
                “我……”陆云双眉紧皱。他明白自己与南竹是眼前之人所救,更明白自己能拜他为师是何等的好运。只是南竹,南竹……他放不下啊!
                “还记得你我初遇,你同我说的话吗?”
                陆云讶然抬首,看向墨衣人。
                “丧志遗誓之人不配为我徒。你自己好自为之。”墨衣人饮尽杯子茶,起身离去。
                南竹沉重的闭了闭眼,心里明白,这到坎必须陆云自己去跨。
                将那碎裂的碗筷放回桌上,南竹亦悄然离开。徒留陆云一人,静立在屋中。
                夜半,一场大雨突然降临。清泉地处边关,夜间甚寒,加之雨水,那带起的风即便在春夏也往往透着刺骨的凉。
                又是一道落雷。
                南竹心神不定,披着外衣下床来到床边。月色朦胧的雨境,视线越过窗台小院,忽而双目微睁,扶着木窗的手渐渐握紧。
                西侧屋前,跪着一人。
                雨势越发倾盆,然那静跪之人纹分不动,垂首朝向西侧的小屋。屋内还微见灯光,南竹依稀可辨那倒映在床纸上的剪影,手持书卷在案前细读。偶尔似向窗外一瞥,却又无动于衷。
                南竹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直到天空雨势转弱,直到那西侧的木屋被人打开,直到见那墨衣人走到少年身前,而那少年无力的前向倾倒,被墨衣人迎托入怀。
                回到床榻上,南竹却已了无睡意。东方天空即白,而自己的心思依然絮乱。
                陆云,陆云。
                这,又是何必……
                破晓初晨之际,南竹推开屋门。错楞的发现站立在门外的陆云,正笑看着自己。
                “南竹,我正等你呢。”
                南竹细细打量,除了对方眉宇间的一丝疲倦,别无其他异常。
                “走吧,我送你出门。”边说,边递出一个小包袱。“里边是一些吃的和碎银,你先吃点东西,银子放着日后定会有用。这是师父交代的,所以不能推却。”
                南竹犹豫了下,便点头收下。他心底还有疑问,却选择沉默跟随。
                这是南竹来几日来第一次踏出这座小别庄,此刻才发现,原来这别庄竟是建在半山腰际。无怪乎此地空气清新怡人,宁静不燥。
                “我也是随师父来此才知道原来清泉镇郊还有这么座小山。”陆云看尽南竹眼底的惊叹,允自解释:“当日这条山路走的辛苦,谁让我还背个你。”


                47楼2012-08-14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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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20:3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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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竹听闻,平静的脸上微红。
                  “哈哈哈哈。”陆云见状大笑:“还从未看过你这般模样。”
                  南竹快走几步,一旁陆云疾步追上。
                  “南竹莫恼,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南竹摇头又点头,看向陆云。俩人对视,忽而又各自笑开。
                  一路相伴,临近山脚。南竹心底藏着事,所以并未注意到身旁之人已先一步停下脚步。
                  “南竹!”
                  心头一颤,骤然回身。
                  那一瞥,乍入眼中。
                  初阳下的墨衣少年,挺直着背脊站立在几步开外。
                  以非昔日青楼中的顽劣下人,更非满口大话的无赖竖子。
                  “南竹,等我。”
                  那一句,他说的毅然;那转身,他走的决然。
                  而南竹,唯有无声目送少年离去的背影,直至走出视线。
                  视线已模糊不清,陆云却坚持着自己的步伐,不想让身后之人发现异样,不想让身后之人有半分担忧。
                  直到再也坚持不住虚浮的脚步,双膝一软向前倒下。
                  没有记忆中的疼痛,一双有力的手依如昨日般托住自己。勉强抬头,陆云颤抖着开口唤:“师父……”
                  “云儿已做的很好,很好……”墨衣人将陆云揽入怀中,目光中渗着无奈,叹望山下那渐行渐远的人影。“接下来的路,便让为师替你送他吧。”


                  48楼2012-08-14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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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二回
                    南竹沿着小道直行,清源镇不久便出现在自己眼前。停下脚步,并未急着入镇,而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
                    若这张脸当真那么惹眼,那是否有必要……
                    “竹儿。”
                    南竹的心思百转,却被这一声打断。回身见是墨衣先生,面露惊讶。
                    墨衣人淡笑走到南竹身侧:“我说过会送你回醉梦乡。当日之事虽过,但据闻那徐家少爷之后对你与云儿一番好找。安全起见,我还是将你送回楼中妥当。云儿一并同我说了,是那醉梦乡的头牌烟荷将你卖与齐澜,想必她也不会任你出岔子。到了楼里,便算是安全。”
                    南竹没想到墨衣人替自己想的如此周到,感激之余拱手弯腰一揖。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竹儿以后莫要对我来这套了。”墨衣人虽是这么说,可他与南竹心底都明白,这以后怕也不知是何时候了。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斗笠,给南竹带上。墨衣人拍了拍南竹瘦弱的肩:“走吧。”
                    俩人一路来到醉梦乡,清晨的清泉镇乃是商贩走卒们的天下,南竹也觉新鲜,斗笠下的眼神东张西望,直到在醉梦乡门前停下。
                    墨衣人抬手,刚欲敲响大门,袖子却被南竹扯了扯。看向南竹,只见他摇了摇头。
                    “想自己进去?”
                    南竹点头。他不想太过麻烦墨衣人。
                    “你言语不便,还是我送你进去,顺带见一见烟荷。”
                    见烟荷?南竹这才明白墨衣人的用意,既然是先生的好意,自己怎好再推却。
                    墨衣人见南竹明白会意,再次有了动作。
                    “谁啊?那么大清早的。”
                    来应和开门的是三子,醉梦乡的把门下人之一。开门见是陌生人,不禁面色不虞。然,见南竹掀开的面纱,先是微楞,下一刻立马将俩人拉进了门。
                    “南竹!你可回来了!你不在这几日,烟荷姑娘和嬷嬷可是把咱们给折腾死咯。”三子这话可半点不假,现在醉梦乡里的人都知道,南竹被卖给了个得罪不得的京城贵客。若是把人丢了,那下回贵客来要人,醉梦乡可就完了。
                    南竹摘下斗笠,歉意的冲三子点了点头。
                    “麻烦小哥带我们去见烟荷姑娘。”墨衣人淡淡的开口,也不等对方反问,便表明来历。“这几日南竹便是在舍下小住养病。南竹身子尚未痊愈,在下想交代些事与烟荷姑娘。还需有劳小哥,请莫怪。”
                    三子是粗人,又是个下人。平日里虽见着那些文人贵客,却没人对自己那么有理的,当下也不好拒绝。再来,南竹今日不比往日,既然与他有关,那见见烟荷姑娘也该。于是便应声把人带了进去。
                    人带到,三子退了出去。烟荷未到,先迎来的声音倒也不陌生。
                    “南竹,你没事吧?”
                    看着晚翠一路小跑着进了前厅,南竹起身相迎,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晚翠走到南竹跟前,抬手搭着他的肩上上下下看了几回,这才安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感叹完后,才发现厅内还坐着另一人,正静静的看着刚才的那一幕。微楞,继而脸红道:
                    “这位爷,多谢您送南竹回来。我听三子说了,烟荷姑娘一会儿就来。”
                    墨衣人点头,依然安静的坐于一侧。气氛有些沉闷,南竹本不能言,而显然墨衣人不喜多言,晚翠莫可奈何,只能边简单的问着南竹身体的状况,边不时以眼角余光瞥向外廊。
                    当那娉婷的身影出现在厅堂外时,晚翠总算是松了口气。
                    “姑娘来了。”晚翠欠了下身,将主位让给了烟荷,自己则站到她身后左侧。而此刻,墨衣人也起了身,对烟荷微一颔首。
                    “南竹身子尚需调理,此乃药方。”墨衣人不罗嗦,言简意赅,将怀中的药方递与烟荷。
                    烟荷接过,复一笑,状似不经意一问:“敢问这位爷当日是如何遇上南竹?”
                    墨衣人只道了一个人名:“徐从文。”
                    烟荷的表情明显错楞,继而又恍然大悟般扳下脸。原来,是那个恶霸惹出的事。
                    “告辞。”墨衣人见那烟荷表情,想必是对徐从文此人恶名昭彰有所了解,便也无需多做解释。他走过南竹身边,细细的看了南竹一眼,便不再做停留。
                    南竹本一直垂首站在一旁,此刻听闻先生要走。心里一动,突然追上几步拉住对方。
                    “怎?”那竹儿的称呼已被省去,墨衣人似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与南竹间的交情。
                    南竹摊开对方的手,草草写下:先生与陆云,珍重。
                    墨衣人眼底波光流转,然却无法让人看透。抬手轻轻一按南竹的头,没有任何的言语,转而离去。
                    南竹懂,墨衣人懂,即便是陆云,也会慢慢变懂。
                    那所谓的等,遥遥无期。那所谓的情,年少轻狂。
                    当分别已成定局,能寄托愁思离苦的便只有口中的话语。然而那话语,那份誓言,终究抵不过时间的冲刷。当记忆中的回忆慢慢淡却,当回忆中的人影渐渐忘却,那剩下的便也只是一场空谈。
                    所以让他们珍重,因为南竹明白。或许自此,他与他们——不会再相见。
                    “容颜未老,却已是满发皆白了呢……”
                    晚翠的一句轻言,却在另俩人心底,掀起不同的波澜。
                    南竹看着离去人的背影,久久、久久。而烟荷的眼底,似乎又多了份深思。
                    因为齐澜的关系,烟荷没有半分为难南竹。命晚翠将南竹带去歇息后,自己便拿着那药方离开了。
                    晚翠告诉南竹,过去住的那木屋近日便要腾出,南竹的住所已经被决定搬离。晚翠还告诉南竹,据说京城里的冠玉楼盛邀各地青楼名-妓前往参加竞选花魁大赛,此乃东霖开国以来首例。烟荷姑娘也被例如了名单,不日便要代表醉梦乡前往京城了。
                    京城?离清泉镇可甚远啊……


                    49楼2012-08-14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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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南竹却只是淡笑回应。终于有人忍不住走向南竹,并非恶意的想与之交谈。
                      “兄弟是哪里人?”
                      南竹微一犹豫,指了指自己的喉头,再摇了摇手。
                      众人颇为讶异,这个面容上有道长疤的瘦弱小厮,竟是不能说话吗?已经面容半毁,还加上口不能言,当真是……
                      当下,一些怜悯,一些嘲笑,一些恍然的眼神纷纷投来。
                      默默的接受这些目光,南竹依然表现淡淡。朝众人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床位间静静坐定。包裹里是简单的衣物,还有唯一一本文书。那是烟荷在途中见南竹乖巧体贴,一时兴起,给南竹买来解闷之物。
                      取出文书,南竹翻开一页,静下心来品读。
                      “兄弟识字?”
                      不愿被打扰,奈何天不从人愿。依然是刚才那个声音,透露着惊讶。
                      南竹不想惹人不快,便抬头对那人笑着点了点头。
                      “这倒是少见。咱们这样当下人随从的,若非遇上好主子,还真得不到这样的栽培。看来,家主人对你甚好。”那随从言语之间,不免带上了些羡慕。
                      南竹微楞,这些无法轻易解释清,也没必要解释的事,自是从简化之。于是,南竹依旧回以点头。未避免对方再次的追问,南竹指了指自己的文书,微微抬手,歉意染上眉梢。
                      那人自觉无趣,与一个哑巴多说,本就无意。更何况对方显然不愿再多言,自己亦不想勉强,当下便不再搭理,
                      南竹得了清静,心底喟叹,在吵杂声中,宁神静心,慢慢看起手中的书来。
                      而当为齐澜捎信跑腿的齐萧踏入这屋宅时,见到的便是那样鹤立鸡群的南竹。
                      起初并不知,只是齐萧这样突兀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唯有一人,仿若未见,依然低头看着书卷。那眉宇间的一丝淡漠,恰恰缓解了他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这人,便是南竹吗?
                      齐萧唇角微勾,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踱步走到南竹的床榻旁。
                      身侧被阴影笼罩,南竹这才从书中拉回神智,微一仰头,一张俊雅不凡的脸正低头看着自己。
                      惊讶的微微张口,南竹面露疑惑的同时,立身而起。
                      “你便是南竹?”虽然从大人口中听得南竹的特征,也认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可齐萧依然确定似般开口问道。
                      南竹眼底只瞬间闪过愕然,接着便是最常见的淡然。点了点头,等着对方说出来意。
                      “能否借一步说话?”
                      南竹颔首,跟随这俊朗的男子走出并不宽敞的屋子。众目睽睽之下,而自己又初来京城,自认没有与任何人结下恩怨。再看此人的态度,三分客套一分强硬,南竹便自己无法拒绝。
                      “这是主子命我交与你的信。”齐萧并未道出自己的身份,也未在此提及‘大人’二字,为的便是避免不需要的麻烦。
                      南竹犹豫的接过,自己识得的人寥寥无几。而又知晓自己识字,该是熟悉自己的人。眼前之人口中的主子,莫非……
                      眉峰轻拢,完全是下意识为之。然看在齐萧眼里,却是另有了然。
                      这南竹的心思,果然细腻。区区下人,怎地就如此特别?莫怪乎自家大人对此人上了心。
                      不过须臾,南竹便恢复常色,笑对眼前的齐萧,摊出左手,用右手在手心上缓缓写下“多谢”二字。
                      “那么,在下告辞。”消息带到,齐萧便不做多留。而对南竹的看法,已自在心里。


                      52楼2012-08-14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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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竹想到这里,目光落定于白衣男子身上。
                        顾老板,倒是与想象中的不同。
                        原以为那日的惊鸿一瞥,已算是满足。自己与那顾老板之间乃云泥之别,想要再见面,怕是难上加难。而自己,亦不过是兴趣之故,才想见上一见。却没料到,不过数日,南竹与那人竟是有了第二次的接触。
                        烟荷姑娘一路选拔入了最终决赛,南竹替她高兴之余,亦忧心起那齐澜之事。若无意外,自己这几日后便改回了边关。然而齐澜信中所言,怕他的出现,也便是在这几日吧。
                        心有余念,南竹行路之时难得晃神。突然前方传来喧哗,南竹抬头一看,只见几位华服男子摇着扇子往自己这头走来。
                        能避则避。在青楼中打混的日子,南竹学会了如何看人处事。加之之前在边关遇那徐从文一事,南竹更是小心翼翼。
                        然而天不遂人愿,事与愿违之事正让南竹碰了去。
                        “你看,这冠玉楼里,还有长的如此丑陋之人。”华服公子面带嘲讽,不多时,便与另外几人围了上来。
                        南竹寸步难行,无奈下只能站在原地,默默垂头。
                        “脸上如此的疤痕,也不知是哪儿惹来的?能在冠玉楼出没,莫非是因为身子特别?”另一名华服男子轻佻的用纸扇挑起南竹的下颚。
                        南竹虽被强迫,倒也没有挣扎,依然垂目不言不语。
                        “看他样子倒是乖巧。”一人说着,一伸手便拽住了南竹的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拉。
                        南竹这才惊觉不对,挣扎了几下,奈何人力气不敌。心中焦急万分,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如此逆来顺受。
                        却是这时,但听最初说话之人微微上扬的声调。
                        “哟,那边那个长的倒是不错呀!可比这个丑八怪看上去顺眼多了。”
                        南竹一愣,沿着那声音望去,但见那一身与昨日相同的白衣,风姿卓然的从旁路过。那人目不斜视,仿佛刚才那声叫唤从未听见般。
                        出言的华服公子心里气急,又接着道:“都给我拦住那小子。”


                        54楼2012-08-14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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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竹暗自叹息,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果然是知事甚少,连眼前之人都不识得,怕是今天便要碰了钉子去。
                          然而自己的心情却放松下来,隐约间就是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南竹尚未完全看得明白。一个身形便想自己跌靠而来,反射性的拖住来人,这才发现是顾老板。
                          那群华服男子已经哄然受伤而去。而赶来的楼中随从忙上前将顾老板保护了起来。
                          此时此刻南竹抬头定睛细看,这才发现那身着白衣的顾老板此时颓然无力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忧心。说到底,此事起因与自己也不算毫无关系,那么自己出手帮忙,应该也无不可。
                          地上有些血渍,不知来自谁。南竹皱起眉,对那顾一北探出了手。
                          “这位小兄弟……”
                          南竹知对方护主心切,连忙比了比手势,想表明自己略懂医理。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猜不透对方所为何意。
                          温润嗓音虽有些低哑,却在此刻替南竹为了为难。
                          “这位小兄弟的意思,该是他懂得医理。你们且莫为难,让他上前来。”
                          讶异的看向声源,那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顾一北。此刻对上他的双眼,眼底竟有些不知名的笑意。
                          为何?这男子竟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几名随从里,一位领头的先生格外紧张。听得自家主子所言,立刻拱手对南竹道:“这位小兄弟有劳,我家少爷这身子情况如何,还请告知。”
                          南竹颔首,也不推脱。他虽记不得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是何人,却也知道既然通晓医理,便该以救人为先。
                          上前几步来到顾老板身边,南竹敛神宁心,搭上对方腕脉。
                          然而这虚浮不足,阴性过重的脉象,却让南竹猛地抬头看向顾一北。
                          “小兄弟,怎么样?”顾一北脸色不变,口气亦不变。
                          南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
                          “你,不能说话?”这一次,顾老板微微挑眉,带上了一些讶异之色。
                          南竹也不恼,平静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无法开口这点,早就习惯了别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不算刺伤,心里也并无痛的感觉。
                          这是个事实,而自己早就接受。
                          眼前的顾老板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善解人意,见自己口不能言,便主动说到:“你是想帮我开方子?”。
                          南竹点头作为回答。心里却不由去想,这顾老板装作病弱,到底所谓何由。
                          一些事,不该管的,自己就不要去管。那顾老板身上的秘密,南竹现下无意中明白,完全是出于无奈,所以也该表明立场,自己并不会干涉顾老板的任何事。
                          不会,也没那资格。
                          开出的方子递给对方,也算是对症下药。想必顾老板那样心机之人,该是懂得。
                          只是南竹不知是什么让顾老板对自己有了兴趣,在那之后的一番交谈中,竟是每句客客气气。还在对方一再的坚持下,对自己用了“先生”的称呼,并让自己唤他一北。
                          不把自己当做下人看待,对自己礼遇再三。
                          一个身份低微,算得上初次见面的下人,他却能做到这点。
                          即便是因为自己显露的医术,南竹也不得不有所感慨: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能成为世人口中的奇人吧。
                          本不想在他人面前太过显露的南竹,这一次却因为顾一北的真性情而出手相助。
                          便是在之后花魁大赛结束之后许久,听人谈及顾一北,南竹依然会想起记他那温柔深邃的眼神。
                          三日之后,花魁大赛全数落幕。冠玉楼中的姑娘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唯独烟荷姑娘,不知是与店内老板商议了什么,带着南竹与晚翠留了下来。
                          主子的事,南竹向来不多过问。就算晚翠日日在身边嘀咕,南竹亦不过回以一笑。
                          心中总有些心事羁绊,南竹脸上不会表现出,但心底却是再明白不过——这一切皆是因为一人。
                          那日与晚翠上街替烟荷姑娘办事,路上一路听晚翠道冠玉楼中的新鲜事。南竹与晚翠相处之日已多,故而南竹简单的几个手势,晚翠便能懂得南竹所表达之意。
                          俩人一路走走停停,晚翠性子本就开朗活泼,看见奇特好玩之物,便会拉着南竹停下观看。
                          忽而远处一阵喧哗,南竹与晚翠尚未来得及回神,一群官兵已经一路拨开人群,想南竹他们走来。
                          错楞下,晚翠被人粗鲁推倒在地。南竹回神,忙护在他身前。
                          只觉得身前一高大人影遮在了头顶,一人高昂的声音道:“大胆刁民!竟敢挡住将军路!”


                          55楼2012-08-14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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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竹惊愣,接着便被人一把架起。这才惊觉事情严重,却已让人拖着甩了出去。又有人靠近,竟是拔出了佩剑,意欲当头劈下。
                            “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南竹在一连串的突变中回神,看着停在头上的利剑,南竹的反应只是脸色更为苍白,心中的后怕却未表现出来。
                            被人架起拖到一匹高头大马前,按着肩膀跪在地上。南竹想要抬头,身侧的人却大声斥骂。无奈下只好作罢,垂头跪在马前。
                            “大人!此人大胆挡了道路,请大人发落。”
                            并没有想象中的发落,反而是一股大力将南竹拽离地面,甚至在自己瞪大的双眼中,整个人已经被一双大手托着,落座在了男人身前。
                            大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也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南竹惊喘未定,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东霖向来以民为重,本将军倒还不知,何时齐家军中出了些异类。”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说一字。除了那继续响起的声音。
                            “齐峰。”
                            “属下在。”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不急不缓的策马前行。只是这一路,南竹看不见那原本熙攘的市集,因男人的此番话而沸腾。
                            主动让开的道路,恭敬仰慕的眼神。这便是东霖百姓眼中的第一将军——齐澜。


                            56楼2012-08-14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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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20: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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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四回
                              颠簸前行,被遮去阳光的双眼看不见任何周围的情形,身体因此而格外敏感。南竹觉得呼吸慢慢变得有些急促,压抑在心头不知名的情绪渐渐浮现,让他有些无法坐定。
                              双唇紧抿,平日里淡泊的性子,在身后人的面前,似乎总能产生缝隙。南竹想不通猜不透,也不愿多加深究。
                              微微忐忑浮躁的心情在身下马儿停下前行时稍稍平息,接着覆在自己眼前的手被拿开。入目的是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的石狮威武而立。
                              “在此等候。”交代身旁的副将命众人候命,齐澜侧身看了看南竹,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起身走在身前,将军府的大门霍然而开。
                              “大人。”迎身出门的是齐萧。看见齐澜身后跟着的身影,明显一愣。
                              齐澜边往里走,边随□代:“一会儿我要去校场,人你带着下去,晚上我来接走。”
                              人指的自然是南竹。
                              齐萧恭敬领命,行径间不忘回眸打量了南竹一番。今日与那日又有些微不同,是什么,齐萧却说不上来。
                              “齐萧。”齐澜突然停下脚步。
                              “是。”
                              “带南竹下去吧。”齐澜侧身,突然伸手拉过拉住,眯起眼不知在细看什么。抬头揉了揉他的头,随后放手离去。
                              南竹愕然。他不懂齐澜,真的不懂。距离上次在清泉镇相遇,不过数月,此人的变化却是如此之大。
                              刚才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无奈,却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看。
                              随着齐萧去了后堂,将自己打理整齐,换了身干净衣服。在齐总管的允许下,南竹能自由在后堂西苑自由走动。
                              心中惦记着晚翠,不知她此刻如何?该是回到冠玉楼去了。
                              自己在边关就被告知被齐澜卖走,也不知刚才那慌乱之中,晚翠是否看清了齐澜,记起了他。若是记得,至少不必替自己挂心,也能回冠玉楼中同烟荷姑娘交代。
                              心思百转,四下闲晃之余,目光不由因为一株蓝花而逗留。
                              碧落。
                              这株蓝花的名字,东霖国罕见的花种。
                              花美,却有个凄凉晦暗的名字。很独特,亦不轻易得见。
                              然而,南竹却记得,记得那花的名字,亦记得那花带表的意义: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在此将军府中得见,想必,齐将军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花很美。”
                              突兀的声音让南竹从思绪中回神,见来者是齐萧,不由恭敬的行礼。
                              “南竹莫要此般。”齐萧未等南竹弯腰,先一步伸手扶住对方。“这礼我可受不起。”
                              南竹笑叹,却未多加表示。他自知齐萧此话缘由,想必在他眼中,自己虽卑微,却还是他主子的人。
                              俩人似有默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傲然独立的蓝花之上。
                              尚且含苞待放,却已冠绝群芳。
                              “南竹可知此花名字?”
                              南竹心微动,却是摇头。
                              齐萧的表情带着些追忆与怀念,幽幽道来:“此花名为碧落。出自东霖偏远陡峭山崖边缘,一生只此一花,花开即谢。然,其奇特之处并未仅此,而是源于它的本根。”


                              57楼2012-08-14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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