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他们带着一身山林间的冷风与寒气走进了伊莲苏的墓园。
一排一排的墓碑,刻满了陌生的名,还有凋零的花,走进这里就像走进一个又一个悲伤的画里,因为这里安葬的,是死去的灵魂。是生命的终结点。
每个人最后都会变成那碑上的名字,然后活在一些人的回忆里。
蒂娜的墓前还留着没有凋谢的菊花,GIOTTO蹲下身,又重新放上一束新的麦杆菊。
泽田纲吉也献上了一束白色菊花,他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来祭拜的。
GIOTTO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静静的对墓碑说道,就像蒂娜还站在他面前,“蒂娜,抱歉,又来惊扰你的安眠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他叫泽田纲吉,是我现在爱着的人,并且我预备会一直爱下去。我想让你认识这个人,这个人的美好是那些粗鄙的语言所不能描述的,看到他的时候,我如果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心里都会觉得满足,觉得幸福,当他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就不再属于我,因为他们早就飞到了这个人身边。”
“就算得不到回应,只是这样单方面的思恋,也不能阻止我爱着他的心意。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里,因为我想留在有这个人的地方,如果这里留不住他,那么这里也不会留住我。未来的事虽然如天上的云变幻莫测,而我对这个人的爱却是那长存不变的天。”
“在蒂娜面前说着我爱另一个人的事,我是不是很过分?抱歉,好像做了会让你伤心的事。但是还是带着他来见你了,因为蒂娜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不是对我以后的生活一无所知。”
这是在一个死者墓前的告白,它像一声闷雷震惊了所有听见这告白的人。
泽田纲吉的头脑出现过瞬间的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身体动也不能动似乎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呼吸也停止了,而当他清醒的时候他无比希望如果能就此永远空白下去该有多好。
被一个几百年前理应是他先辈的人告白,想爱又不敢爱的那种复杂心情扭曲了泽田纲吉温和俊秀的脸孔。
他还没有挑战禁忌的胆魄,他甚至连自己的明天都不确定,又如何去回应一份深情?
“今天是圣诞节,是耶稣的节日,不是愚人节,也不是情人节。”他表情麻木,看起来似乎完全是凭借着说话的本能才开的口。
GIOTTO转头看向神情呆滞盯着蒂娜墓碑的泽田纲吉,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如此暧昧的态度却是何其残忍?
“是啊,所以上帝在见证我对你的爱。”
但是,泽田纲吉没有看GIOTTO,他一直固执的留给GIOTTO一个没有表情的侧脸,那双骤然沉下的褐眸像盛满了灰色天空的倒影。
好久,他才慢慢的说道:“GIOTTO,你知道吗,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朵花蕾,它美丽而脆弱,我们都在努力的守护它。而当它崩坏的时候,花已经被毁坏了,那一地的花瓣尸体是它最后的遗言。GIOTTO,我们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不让维系着我们的那朵花死去呢?”
完美的说辞,懦弱的逃避着。
然而,GIOTTO不喜欢逃避,他也不希望泽田纲吉逃避。
“一朵花,在他开得最美丽的时候仍然无法阻止凋谢的命运,但是,却没有哪一朵花会因为害怕凋谢而拒绝绽放。”
泽田纲吉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就算绽放意味着调零也不会后悔吗?”
但是花开不是为了凋零,GIOTTO深信。
“至少,还有余香。一朵花,如果一生都无法绽放,才是真正的最大的后悔。”
泽田纲吉似乎被触动了,但他仍在挣扎,似乎在试图说服GIOTTO,“只是开在心里也不行吗?”
“为什么不能开在阳光下?”GIOTTO反问。
泽田纲吉顿了顿,半晌,痛苦的哽咽道:“因为,那也许是一朵丑陋的花。”
GIOTTO呼吸一窒。
丑陋?泽田纲吉竟用了这样一个严重的词来形容他们的爱情?
“你认为它丑陋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泽田纲吉闭了闭眼,他像耗尽了一生的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但是,总会有人觉得它丑陋……”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朵花都会开得尽如每个人的意。”
泽田纲吉一手捂住了脸,他摇着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一朵不被世俗看好的花,纵使前方是无尽的诱惑,它的绽放需要经历多少的深思熟虑和冲破封锁的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