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机放入了口袋,也顺便将那泛黄而清淡的回忆扉页丢入记忆云端。
那位树荫下专注的修女现在是他的同事,而现在的他该是她的守护天使。
一小时半前看到她对那个东方人微笑却刻意忽视他时,浓郁有如生吞柠檬般酸涩到心坎底的莫名不悦感早已经灰飞烟灭,现在他只想确认她的平安。其他都是其次。
如果可以,他真的会把这里给拆了,用大型机械怪手痛劈造成满城沙尘弥漫也可以,用卡车撞成一屋子断垣残壁也OK,只要能找到伊莉莎白,他愿意用上任何手段以确保她的安全。
说说气话可以,但其实事情没有这麼严重,店家打烊时间不能进去是正常的,
更何况店员并没有说里面没有客人。
更何况这笨女人长年累月拿著平底锅当球拍扁人的手劲甚至比男人还强,
不会有问题的!
冲动不见得等於莽撞,热血也从不等於没脑。
基尔伯特深吸一口气,任凉意充满整个意识,藉以冷却沸腾的不安,焦躁是大敌,会逼走所有智慧;没了智慧,就会失去机会。
当然他还是得想办法进去。
庭院到店门口的距离并不远,草坪上十块直径约半公尺的圆形石板恰恰形成最近的小径,原本他计画要趁著店员忙著收拾这些东方味的饰品时,迅速的靠近门口;但很快的,他发现似乎不是这麼简单的事情。
即使背对著基尔伯特,但每当基尔伯特离门口踏近了一块石板,这位外表文弱如书生的年轻店员就似乎跟著有意无意的挡住他的去路,他只得再次冷静地交涉:「本大爷的朋友在里面,你总可以带本大爷进去叫他出来吧!」
「不,先生,小店里面著实没有您要找的人。」依旧是客气而温和的回话。
店员侧跨了一步,再度挡在他面前。
基尔伯特终於禁不住愤怒一把提起店员的白衣领,原本艳红的眸因为怒火而更加瑰丽,甚至闪烁著危险的光芒,低吼压抑的声音带著强大的威吓力,於幽深的黑夜中犹如恶魔般令人恐惧;惹他生气的下场一向是恐怖的,被他视为敌人的人,他会要他粉身碎骨,永无翻身之地
:「小子,本大爷才不管你的店打烊没,总之不要挡住本大爷的去路,本大爷要进去找人!」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由内而外,门毫不费力地被推开了。伊莉莎白与王耀有说有笑,神情一派轻松愉快的出现在眼前。
霎时间,基尔伯特觉得自己简直被罗德里希说中了---自己真的是个笨蛋先生。
凉风吹过,原本的满天星辰不知何时已被乌云密密层层叠叠覆盖无影。
她的笑容如方糖迅速溶解在米.兰渐冷的气温之中,她身边原本似匈.牙.利温暖的气场转瞬成了西.伯.利.亚的寒空。
他咽了口水,放开了手。
哈哈哈哈....他现在也只能乾笑,笑声不若平日的自在。
她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同时间却觉得自己像只送到电宰场待宰的公鸡,
俗语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特别是盛怒中的女人。''
跟她交手这些年来,他清楚的知道当她笑得犹如北国的雪后时,是她最生气的时候。
但是该死的,本大爷也生气啊!一切都是误会,但是这也是你这蠢女人惹出来的啊!罪魁祸首本来就是你!你到底有没有安全的自觉啊....
(辩解无用,准备领死吧!)他从伊莉莎白祖母绿般的水瞳中解读到了这句话。
他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开始考虑在来不及拔腿就跑的情况下,有哪些遮蔽物可用。他知道她一向是速度型的攻击者。
果不其然,伊莉莎白一个箭步的拔出平底锅,以西洋击剑般的姿势混著杀气的铠甲迅速的追击过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为什麼连在这里都可以惹事生非!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眼见著伊莉莎白自随身的托特包里掏出最常用的平底锅,原本置身事外,丝毫不觉得有什麼不妥的王耀听著手机唱起了小曲,接起电话时,还轻轻的瞄上一眼。
嗯,好锅!一体成型,没有螺丝钉,人性化设计的黑铁木把手角度非常适合她的握法,再搭上最佳的不锈钢的材质,质量沉重心稳固,简单大方,兼顾细节与美观,特别是那个把手柄头的小小圆形镶金耀字商标更是画龙点睛...耀字商标?嗯...耀字商标。
耀字商标!!耀字商标!!!!!!!!————————
顾不得电话那头还在呼喊「小耀」,王耀的手机险些成了自由落体......
天啊!那是我刚刚成立这间公司时,亲手用最好的不锈钢材和技术做出唯二的最顶级炒锅阿鲁!一个是自己在用的中.华.锅,另一个是比较小的平底锅,送给了海德薇莉夫人!
世界上仅此两个,没有了阿鲁!
第一拍头顶,第二拍左脸,第三拍右脸…伊莉莎白,那不是网球拍,是平底锅啊!
随著『磅磅磅磅磅磅磅磅!』宛如打地鼠般密集猛烈的声响丝毫未曾有停歇的迹象,小平底锅也没有任何变形的状态,可王耀著实心在淌血,欲哭无泪已经无法形容,心如刀割可能还能够加减述说几分,王耀敢推出的精品永远是挂保证的好货,那可是他不假他人之手,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心血结晶,就这样成了杀人凶器。
呸!呸!呸!王耀拍拍自己的脸,定了定心神,人还没死,现在是要快点劝架,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心肝宝贝锅染上血迹斑斑....
「丫丫丫丫丫头...别打了阿鲁!锅子会坏掉阿鲁!不...不对!人会坏掉阿鲁!...不对!都会坏掉阿鲁!」
「耀大哥,你别拦我,这人打不死的!」
「他打不死可是我的锅子会坏掉!」
「等等!伊莎!听我解释!笨女人!你打够了没有!痛!痛死了!」
在一场闹剧之中,像是处於另一个时空的店员丝毫未被影响的默默摆弄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表,默默的掏出钥匙将店门牢牢锁上,再默默的确认店门口外原本停靠的车辆已经开离,确认小巷没什麼人与车之后,默默的将红色法拉利开到了店门口边。才在一阵喧闹中,从从容容的自怀里掏出掌心大小的金怀表淡淡的说:「王老板,已经快22点钟了,你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深夜视讯会议了。」
***
「埃德尔斯坦先生,诚如你所拜托的,我已经跟伊莉莎白聊过阿鲁。」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这孩子还是像过去一样剑及履及阿鲁!你昨天才通知我,可能她会找我,今天就来了。」
「剑及履及?」
「意思是行动力很强阿鲁。」
「呵,伊莉莎白一向是这样的人。」
「总之,我能帮忙的只到这里,其他的还是得你自己想点办法阿鲁。」
「是的,这毕竟是我的问题,非常感谢您的协助。」
手机挂断后,坐在副驾驶座的王耀一手翻转著手机里的相片,却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彷佛若有所思;初降的夜雨如水晶鍊随著车的奔驰於窗上流缀成一串串的往昔。黝黑的玻璃如镜映出他秀气的面容与倒影。
「澳仔,你会认为我太多管闲事吗?」
「老板,你还是一样,想事情时就没有语癖啊!」ㄧ名为澳的年轻人打趣著王耀。
「哎呀,这实在是改不了的小毛病阿鲁!」王耀倒是一派坦然。
澳轻轻笑了笑,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了:「在下并不认为老板您多管了闲事。以公来说,如果管了点闲事,能与下游厂商培养更良好的关系,业务拓展更为顺利,其实是必要的交际。以私而言,与久未见面的故人茶叙也不脱一个良好的休闲活动。」
手机再度不识相的响了。
「今天电话怎麼这麼多啊阿鲁。」王耀叨念著接起电话。
「喂,湾湾啊?大哥很快就到家了阿鲁,马上就会上去视讯跟你们开会!什麼?35块6?想都别想。告诉那只露熊!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就算是好朋友,就算是他拔100根水管来跟我换杀价,都不成阿鲁。....」
话讲一半,他捂住话筒,对身边的驾驶说了:「澳仔,开快一点我要回去避免露熊又威吓我家那几个小朋友....」
「老板,他们也都跟我一样20好几了。」
「罗嗦!你们都还是小朋友,快点开阿鲁!」
「是!是!」
澳抿了抿嘴,忍著笑意。
唉!看来王老板不管到几岁,都还是这种会为身边的人操劳的个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