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一直以为，不经思考作出轻率决定的，都是些白痴。
至少我不是。
或许那只是酸味的作祟吧。
这不，我现在就糊了自己一脸。
“嗝……我没醉！”
横在马车上作梦话的，是那个带着我从洞穴里逃生的囧克。
那一天，我们顺利在黄昏前汇合了在另外一边完全了任务的猎人。
理所当然地，囧克分了较小的一份，我则是必然的垫底。
话虽如此，但我可以确定，只要跟着那两个猎人，要有饱饭吃可不难。
只是，临别时，囧克说他要去赫顿玛尔。
[理由就是想去！想去就是理由！]
那半醉半醒的话，却悄悄地钩住了我的脚步，渐次深陷。
停下来的理由？不……或许真的不需要理由。
别过了扎卡鲁塔和库兰，我跟上了囧克的步伐。
真的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就是我想吧？
这样的想法，这样的生存方式，竟让我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或许会磕得焦头烂额，不过撑死了我还能求饶一下吧。
迎面吹来的风甚是凉爽，这条一望无际的大路，偶尔能有一支擦肩而过的商旅，看样子也是些富得漏油的奸诈商人。
真是讽刺，一个多月前，我还拿着刀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却只是懒洋洋地用余光扫一下他们的马尾巴而已。
是环境改变了，还是我改变了？
[不，我不是因为悔疚而动摇。]
想起了那天回来时，我跟库兰聊的话。
[我和他都不再是过去的库兰和扎西特了，我动摇，只是因为我自觉当时我还不如他，等待我的结果依然是被他羞辱。]
真的不会牵扯上过去的影子？
[只要他不恨我，我也没必要为他而悔疚。]
你大爷的，说的还真轻松。
偏偏我还真的想活得轻松点。
如果我是库兰的话，我会怎么去面对扎西特？
“快到赫顿玛尔了。”
车夫的提醒打乱了我的思绪，也罢，反正时间已经打发掉了。
冒险者聚集之地吗？
我倒想看看，那里会有些什么在等待着我。

关于疾行者霍利奥：
“不受组织的牵绊，但是遇到强者，总想炫耀自己力量的鬼泣。”毛，在酒馆还不是打着帮派的名号去讨冒险者的架，这种打脸倾向的设定最好玩了/（最近每天的上班时间超过了12小时，更文速度和质量下降的话请狠抽/

二十二
我没有奢望过自己能赢过她。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打到什么地步。
安全而又致命的距离，是她的网刚好能撒到的范围。
保持着这个相对的距离，我和长三郎已经在擂台上绕了近十回合的圈。
不敢逾越，我是害怕着她的网，她忌惮着我的火。
我知道的，这份忌惮只会维持到试探的结束。
这不，脱手而出的，又是角度叼钻的抛网。翻转手中的刀刃，不愿停止跑动的我嗖地击出箭形的火焰，带走了这第四张的试探品。
是在害怕会像刚才的毒夜刃那般被焰海所吞噬吗？那一下的气势的确惊人，看客的喝彩足以辅证。只不过这也徒有气势而已，若不是把威力减到了若有若无，我才不可能打出这等冲击力和观赏效果。
要再拖下去吗？她的眼神变化在警告着我，我被一步步地摸清着。
她沉稳，她头脑清晰，更要命的是，她很强。
莫名的气压在压迫着我，比起速败，这踏向破灭的舞步的每一步都越发慑人。她会在什么时候出手？她会怎么出手？她出手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应对这被打破的平衡？
奶奶的，简直就是凌迟。
咬紧了牙关，我刹住了脚下的步伐。
我知道，这仅仅是一种冲动，但我已经难以忍受下去。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份冲动会带给我什么。
“绕毛啊！来吧！！”
得先从气势上压过对方，当贼的那一套可是实用得很，起码，我现在的突然奔袭让长三郎立马顿了一下。
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小下，一张与前几次截然不同的大网凛然张开。
天罗地网，避无可避吗？不，网是够大了，但撒出来的速度也相应地慢了。我有时间，我有机会，我能直接用该死的火把它给推回去。
正要蓄势的我，却在待发的下一刻被两种同时发生的状况给抢先了。
一，刚撒开的网被猛然抽回。
二，一块砖头糊向了我的脑袋。
漂亮的假动作。
特制的砖头砸上了我猝不及防的脑袋，砖块瞬间散成了无数的小碎片。被眩得连脚步都站不稳的我，毫无悬念地被长三郎按倒，死死骑在身上。
冲动的惩罚吗？也好，终于可以结束这场单方面的压迫了。
睁开眼睛的我，看到的却是长三郎那张一丝不苟的脸。
“里格哈文。”
仅能聍听的低语。
“和那个大块头一块加入赫顿尼斯帮。”
是胜利者的号令吗？
不……
我不清楚这波动是否源于你的内心，我不是修为极高的阿修罗，我没有能读懂他人气氛的心眼。
仅仅是……隐约窥见那堵死命叠起的高墙.
或许，这足以让我昏迷的一拳，带来的会是一段崭新的历程吧。


二十六
说是无差别格斗比赛，上座的却净是些不三不四的观众。
虽然好像也有些从名字上看上去挺正经的队伍，但也只是凤毛麟角吧？那些积极向上的冒险者哪会凑合这种光明正大的地下博击。
为什么我悠哉地坐在板凳上看戏?
“好拳啊！这个大块头可不比刚才那个煞笔啊！”
挂着七彩爆炸头的主持又说起脏话了。好吧，我不就首轮首发首败吗，至于么？
照说法，我们这次抽签的运气还不错，和第一种子队伍隔了一个大组，就算是对决也得留到最后的决赛。
刚才击败我的爆破元素师，此刻却结实地吃下了囧克的破碎之锤。那块单薄的小身板晃不了几步便颓然倒下了。
被醉鬼的打法坑了吧？打我打得顺了就肆无忌惮了？
或许真如长三郎所说的，我碰上了错误的对手。只能操纵并不算精通的单一属性波动的我，在他的四系元素精通面前是多么的被动。好不容易闯过他的冰晶之浴，剑术的生疏却使我却步在那高速的法球连射中。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我想现在和寨子时期的自己对剑的话，大多会被砍个七零八落的吧？
“不用在意，让你们先上主要是让你们熟悉一下擂台上的感觉。”
听着毒夜刃的劝慰，我想到了这个奇葩的赛制。比赛的形式是从回合制和淘汰制里抽选一个，双方都可以对抽选的结果提出异议。若双方均同意更换，则以双方指定的赛制来决胜负。
这种只为观众的新鲜感而设立的赛制还真是……替下那男孩上场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漫游枪齤手，他吸取了队友的教训，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不住地跑射。
“溜狗了溜狗溜狗了！这么大的一只笨狗能被主人溜多久呢！”
欠揍的主持人一语中的，就算囧克的铜墙铁壁再坚硬，被这么耗下去还是会有倒下的一刻啊。
“你没有注意到他的特训成果吧。”
长三郎硬是用一句话压下了我的不安，我也注意到，醉鬼的表情似是爆发前的愤怒。
“呀吼~~~~”
花哨的漫游枪齤手绕圈子绕得兴起，一个小跨步欺近，复又接上漂亮的前后翻，硬是跃过了囧克的顶上，在半空中翻身一枪，准确地射中了那因扑空而空门大开的后背。
“草你娘！有种就别跑！”
暴怒的囧克一把抓起了一开局便被他随意地甩在地上的巨斧，这举动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在意，那黑漆漆的枪口这次却瞄上了他的脑袋。
“你觉得你还能干什么呢~？”
“能干翻你！！”
砰！
巨斧猛然插地，激起的震荡……比一般蓝拳圣使的意念驱动大了一倍！？
没料到会有这等震荡范围的对手一下子僵住了，接踵而至的便是迎面呼来，足以让他的身体和意识同时飞出擂台的破碎之锤。
“赫顿尼斯帮！两胜！”
赢得好险，虽然是一拳呼晕了对手，但要是对手机警一点，铁定就是第二种结局了。
“下来，别早早摧毁了自己的身体。”
抛出了认输的白布，长三郎擅自上台替下了意犹无尽的囧克。后者虽说是骂咧着回到板凳，但硬扛了一记暗系扩张，又顶过了数十颗子弹的他早已接近极限了，长三郎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
虽说是让我们俩熟悉一下，不过囧克的表现可比我好多了，唉……不过，为什么要选择淘汰制？
“哟~这么快就和第一打手碰头了~还真是……！？”
对面上台的散打还没有说完他的台词，那标志性的快网却惊雷般地捆住了他的身躯，在他作出反应以前将他扯到了主人的跟前。
“第一个。”
毒雷被按在了他的头上，下一刻，便是蓄势已久的重拳。
我看到了远比想象中骇人的一幕。
缭绕着两人的淡紫散开了，那张脸不仅因为吸入过量的毒雾而青得发紫，还被破碎的毒雷破片刺了个不堪入目的血花四溅。
“下一个。”
长三郎一脚踢开了早已丧失战斗能力的对手，目光直指台下的残敌。
咽了一口气的狂战士咬紧了牙关，接过了需要紧急处理的队友。
“很可怕吗？”
毒夜刃唤回我险些出神的思绪。
“这个赛场可没有限制任何的出手时间，大姐头看到的只有离胜利最近的捷径。”
果然，被动摇的狂战士一点也狂不起来，只能握紧手中的大剑，严阵以待。
“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这次不是撒，而是抛。看着那双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巨网，不安的狂战士赶紧划出了血色的十字，却不料正中了长三郎的下怀。
她的目的不是为了困住他，而是想他打破被偷偷捆在网上的毒瓶。
毒雾再次散开，匆忙地护住自己口鼻的狂战士没有注意到，一块板砖瞄上了自己的脑袋。
啪。
连晃了数步的他，被毫无悬念地骑住了。
伏虎霸王拳，这种遇弱越强的杀着，正是长三郎的拿手好戏。
然而，和拿次击晕我的状况不同，这次的气势可是翻天覆地的，每一下，都必然引起擂台的一次剧烈震动。
是狂·霸王拳么，何必要用上这样的气力……
“不，她绝对不会浪费她的力气。”
毒夜刃的话让我对台上的形势越发不解，对方早已无力再战了，怎么还在揍？
终于，那抹白布匆忙地甩了上去。
十一拳。
这才停下手中动作的长三郎，若无其事地踏着狂战士的身躯站起。她脚下的对手，早已连唤醒血气的意识都消失了。
“第二个。”
甩甩拳上的血迹，长三郎掏出了一个新的毒瓶。
“你还要当下一个？”
对面的最后一人，一个看起来颇为老练的街霸，此刻却被莫名的气势压制得不敢挪前一步。
“我给你五秒，你不作出反应，我就攻过来了。”
毒瓶被握得更紧，仿佛下一秒便会被捏破似的。
“那个家伙未见得就比大姐头弱啊。”
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似的，霍利奥索性抱着头横躺在因为我的站起而腾出了位置的板凳上。
仅仅读到了第三秒，他认输了。
是因为长三郎那双锁定了他三秒的目光吗？不是压迫，不是胁逼，仅仅是盯住了到口的猎物的从容。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对决，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她的话，大概绝对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吧。
我只知道，长三郎，用了最小的功夫，取得了她志在必得的首胜。

二十七
“晦气！”被轰得满脸土灰的囧克顺手抢过霍利奥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地擦去被铺在脸上的那一层颜色。
忽略他们俩又得开始掐架的节奏，我看向了擂台上洋洋得意的元素师。那几乎覆盖了整个擂台的攻击面积，就算坚韧如囧克，也始终未能踏进禁区一步。
这一场我们表现得都还好，我掰倒了一个，霍利奥两个，囧克也顺利地把第四个对手揍下去了。只是，眼前的第五个，棘手的程度和前面四个差天共地。
“有点难办啊。”
给匕首涂上了针对狂暴型法师的毒药，微笑着的毒夜刃，从翘起二郎腿的长三郎背后走出。
这个对手可一点都不简单啊，她这是哪来的自信？
不，那不是自信……如同初次见面那般，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挂起始终是那抹从容的微笑。
是因为这是展现在人前的姿态？还是因为，长三郎在看着？
“嘿嘿，准备好焦头烂额了吗？”
擂台上的女孩率性地舞动着手上的黑檀木法杖，这个对手，她并没有放在眼里。
“那就请你手下多留情了。”
这么说着的毒夜刃，已经完成了对自己身形的隐匿。
她的拿手好戏是潜行，而不是战斗。打擂只会进一步地限制她的能力，更何况，这个对手的攻击范围是……整个擂台。
那家伙真的会放水吗？不，变本加厉。
天雷，地火，斗转星移。
极冰，凄风，天昏地暗。
比轰退囧克时更加疯狂的攻势！杂乱无章，只管一口气宣泄出来的各色属性，肆无忌惮地扫荡着看似空无一人的擂台。
何等可怕的魔力存量……虽然没有一式是中阶以上的术式，但这密不透风的连翻轰炸，简直就是由自然元使组成的飓风！
我瞄了一眼长三郎，她没有丝毫让毒夜刃投降的征兆。
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你看好，那些攻击是有间隙的。”
间隙？我看到了，但是……你大爷的就那么些可以挤进去的移动身位，还慢了一步都不行，这跳的不是火圈！是在火雷冰风光暗元素中找缝钻啊！
“你急也没用，白布不在你手上啊。”
又是这副司空见惯的态度，霍利奥，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种形势她早就习惯了？
不，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更何况是上去面对！
然而，骤然划出的银光给了我惊喜。
被偷袭割到了肩膀的女孩，猛然止住了手上的施法，回身的一记光电鳗正中了背后得手的毒夜刃。
“我赢了哦，小丫头。”
喘着粗气站起的她，衣服早已在插缝中被磨损破破烂烂。但意外的，皮肉倒是没伤着多少。
“以偷窃活了十几年的家伙，这钻洞逃跑的功夫还会弱么。”
霍利奥的话勾起了脑海里一伙人在地窖里劈酒的回忆。
那一天，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现了醉颜的她，洒下了一地的啤酒，哭诉着那把她当成野种而抛弃的父母。
“那个元素师已经沾上了她匕首上的毒，每施法一次，法力的流失量会分担好一部份给体力承担。”
似是预料到接下来的结果，霍利奥转过身去，朝板凳上的囧克惯性地踹上一脚。
但是，毒夜刃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辛娜，雷！”
她已经站到了我的跟前，拿着那块象征着投降的白布。
长三郎。
循着她的话，我注意到天雷的间隙稍稍变大了。
辛娜，是毒夜刃的名字？
[我的名字知不知道也无所谓的啦。]
我以为，她不需要，也厌恶别人知道她的真正名字。
比什么都要来得漫长的七秒过去了。
再次显出身形的她，跨过地上筋疲力尽的元素师，走下了擂台。
除了那记光电鳗，她的身上徒增了许多浅浅的伤痕。
“再晚三秒，我就会让你认输。”
没有任何的安慰，只是默默地迎接着走近的手下。
“抱歉了，大姐头。”
那抹疲惫的笑容，却舒心得让我想起了久违的感觉。
[是里格哈文吧？从今天起，这个名字就是我们的兄弟了！]
久违的，归宿感。

二十八
汗水落地悄无声。
“还丢什么人！快滚下来啊！”
看着台上的形势，身旁的囧克就差没把手中的酒瓶给甩上去了。
八强之战，回合制的比赛进行得相当顺利，我们先下了两城，逼得对方把皇牌放到了第三回合的战斗。
“给我闭嘴！”
烦躁的霍利奥一手擦过额角上的汗水，第三棒的他也因为对方的变阵而陷入了苦战。
他的对手，一个不羁的蓝拳圣使，却是踏着热身般的小跳步，毫发无损。
“要不要再给你歇个十秒？可爱的小面具~”
差距摆在那里，面具再狰狞，也不过徒增讽刺罢了。
牙关被咬紧，鬼魅般的身影再次闪动，眨眼间退到了擂台的右上角。
然而，就在霍利奥停下脚步的下一刻，对方也及时踏住了擂台的左下角。
最长的对角线，。
“你练傻了吗！软饼干！”
那是未完成的鬼影闪的生死线。
也没有办法了吧，霍利奥唯一比对手优秀的就只有速度了，但也仅是略占上风，对方完反应得过来。
那根立在了擂台中央的十字架更是完全封印住霍利奥的小算盘。修习过封印术式的对手只需要完成意念驱动的架设便能完全抑制住法阵的鬼神之力，除了残影之凯贾，霍利奥能够依赖的就只有自己了。
“疾行者？能有多快呢？”
在参赛名单的登记上，长三郎为我们三个安上了对应的名号。
我和囧克并未对此有过多的反应，除了——
霍利奥。
疾行者。
“我会让你后悔的。”
拧紧了狰狞的鬼面，霍利奥背后的鬼神越发清晰，是杀意，我感应得到，他那渐渐汹涌起来的波动。
轻轻一掂，伪装的鬼魅晃散了单薄的身躯，只是……啪！
同时展开奔袭的对手，不数步便以一记热辣的照面瞬拳招呼了半路上的霍利奥，没能及时躲开拳风的他停下了足以致命的脚步。
惨了，完了。
对线的僵直被抓住了，对手可不是陪练的囧克。下一瞬间，欺进怀中的腹拳重重坎进了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腹，仅仅是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带来的却是后续的高速组合拳连击！
左勾，右勾，上勾，急坠重捶！
护体的鬼神承担了好一部份的重量，却让对手的凶拳来得更快更猛。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霍利奥，在坠地的瞬间被狠狠地扯起了。
“让我看看你面具下的脸吧~？”
最为沉重的直拳轰上了最为脆弱的面具。
[软饼干！你练个什么龟影闪还戴着那破面具干嘛！]
应声破碎。
我匆忙转向了身后的长三郎，她仅仅是踏前了一步，并没有让霍利奥认输的意图。
就算输了我们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我们的主将还没有上场啊。
“你想他这辈子都学不来鬼影闪就拿去吧。”
白布甩到了我的头上，长三郎径直走向了离擂台最近的观战位。
“你就这么想找死吗！”
伴着囧克的吆喝，爬起的霍利奥抹过了脸上的血迹，再次回到了擂台的角落。
我想说点什么，或者说，我有冲动想把手中的白布甩上擂台。
只是，他止住了我，或者说，他的神色止住了我。
那是第一次，从那张脸上看出的执念。
“五官可比想象的端正啊，还以为戴上那种面具的会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呢。”
蓝拳圣使的冷嘲并没有触动俯身拾过碎片的霍利奥，鬼神的加护使他保住了最后的一份筹码。
[霍利奥的面具？那可是曾经在后街所向披靡的“青面兽”的赝品哦。]
“青面兽”，从毒夜刃那里听来的，曾经掀动了整个地下秩序的传说。
没有多余的废话，霍利奥捏碎了手中的碎片，再次摆出了奔袭的姿态。
轻篾的微笑，蓝拳圣使拳上的蓝光越发旺盛，他是想在下一击彻底击垮霍利奥吗？
[真正的杀着，不是单纯的苦修所能触及的。]
非要在这种实战的绝境里实现么？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呸！耍什么帅！打输了又不会被男人婆当垃圾丢掉的！”
口末遮拦的囧克，以最直接的方式拉住了我的思绪。
[嘘，你听说了吗，那个经常戴着“青面兽”的面具的家伙，可是被暴力团抛弃的打手呢！]
[何止是暴力团！扔掉过他的帮派可有五六个啊！那家伙还真当自己是“青面兽”吗？不就一个打手么，低一下头又不会少一块肉的。]
想起了酒客的话语，想起了初次见面时，霍利奥挺身而出的身姿。
结果，是长三郎承认了他吗？
[展现自己的实力，就是我们对自己的最大认同。]
老六啊，你们这些用拳头说话的家伙，至死也没让我明白啊。
回过神来的我，看见的却是蓝拳圣使惊愕的表情，以及那双尚未完全挥出的拳头。
霍利奥……成功了？
“给我后悔去吧！”
已经闪到了对方身后的霍利奥，从容地收起了拔出的刀刃，蓝拳圣使的身躯也随着他的收刀轰然倒下。
“胜利者是——”
“疾行者！霍利奥！！”
抢过主持人的麦克风，霍利奥扯尽了他沙哑的嗓门。他的呐喊，回荡在整个场馆里。
受不了他声量的囧克立马摔了酒瓶冲上擂台，长三郎只是理所当然似的走回了休息区。
“我们四强的对手……带队的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杀人少女，纳特亚？”
翻着队伍名册的毒夜刃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台上的刹那光辉，却是意料之外的耀目。

二十九
已经进入四强了吗？时间过得好快。
是对手不怎么样，还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强大了。
躺在休息室的长凳上，我回想着这一路以来的赛程。
除了第一场窝囊了一下，其它场次的表现都中规中矩。
说来，长三郎除了在首战秀了一下，一路下来都是坐在板凳上看戏的……
我不敢去问她我是否有了成长，霍利奥的鬼影闪夺去了太多的光芒，和他相比，我倒成了畏缩不前的胆小鬼。
“睡毛啊！你压着我的毛巾了！白痴！”
那边厢，囧克再次被霍利奥从长凳上踹下，那条可怜的毛巾早已被笨重的身躯压成了一团，他们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啊。
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似乎是个前一阵子才渐露头角的杀人少女，反正都是听毒夜刃说的，道上的事儿我可没有打听的兴趣。
砰！
说到就到么？喘着粗气的毒夜刃粗暴地闯进了宁静的休息室，手里握着的大概就是赛程表啊之类的吧？
“九龙帮的队伍……输了！”
嗯？这次比赛大热的种子队伍？
“都起来啊，那支打败了九龙帮的队伍要开赛了！”
毒夜刃话音刚落，长三郎便扯起了尚未反应过来的我。
对手是谁都好，该打的的始终会打吧。跟随着他们奔跑在过道上的我，并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画面。
“接下来出场的队伍是！以全胜的姿态闯进半决赛的黑马！残酷深渊！”
伴着主持人的激情解说和观众们震耳欲聋的欢呼，我们终于赶上了最热闹的看台。
“就算对上九龙帮，他们也是连一个小局都没让过给对方。”
毒夜刃手上的赛程表见证着这支队伍的战绩。无论是淘汰还是回合？也就是说……如果是打淘汰赛的话，以一敌五！？
循声望去，那支从容上场的队伍，一个是双肩上披着巨型铁甲的冷漠女，一个是脖子上挂着念珠的年迈老头，还有一个扎着大脏辫的活泼女孩，一个留着鲜红色狮子头的彪悍女人，以及——
……卡斯特罗！？
见鬼！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嘿，这次的菜看起来也不怎么可口嘛，谁想开动？”
狮子头看向了两旁的队友，抱着臂的铁甲女兴致缺缺，老头还只顾一个劲地咳嗽，卡斯特罗更是安静地坐在板凳上翻看着手上的小说。
“都没人上的话我就……”
“等等啊赫罗菲！”
脏辫女孩一把扯住了正要上场的她，比出了划拳的手势。
石头，剪子，布。
“你果然只会出拳呀~笨拳·赫罗菲~”
在划拳中取胜的女孩，星弹·迪克帕克，完全无视掉后面正要发作的狮子头，一下子跃上了宽敞的擂台。
“哥哥~为了省点事儿，你们五个垃圾就一起上吧，好不好哦~”
脸上挂着可爱的表情，嘴上说着的却是毫不忌讳的挑衅。
这个草蛋的擂台，只要双方同意，一口气打五个也是允许，反正观众也乐意着。
“以为打倒了九龙帮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那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一下子全涌了上台，为首的队长更是气冲冲地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齐了，开动咯~！”
脱手而出的改良魔法星弹犹如游弋于天地间的长蛇那般，撞上了防不胜防的第一个，便瞬间在五人之间来回弹射了起来。
“让我猜猜看你们能顶几个~”
像是完全不需要冷却似的，第一发尚未弹射完毕第二发就应声而出！
“三个~？”
轻描淡写的第三颗，以更快的速度接上了前面的轨道。恐怖的弹返轨迹，带着厚重的冲击力来回往复，一时间，清脆的骨折声此起彼落。
一，二，三，四。第三颗星弹消失之际，尚未倒下的就只有勉强撑住颤抖着的身板的队长了。
“别增加我的工作量嘛，好哥哥~”
砰。
最后一颗。
“漂亮！！一分钟速胜呐！！！”
主持人的激昂带动了全场观众的气氛，甚至于部份宵小开始辱骂起败战的队伍来。
那不是纯粹的挑衅，只有五个人站到一块了，弹射才能来得如此顺畅，但就算是一个接一个地接力，也不见得他们能制服这个游刃有余的家伙了。
只是，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不了。
卡斯特罗，我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里格哈文……不想死就滚啊！]
充斥在脑海里的，不是他的温柔，而是他的疯狂。
会和他交上手吗？不，该以怎样的方式和他见面，形同陌路还是久别重逢？
你大爷的，我害怕个什么？我忐忑个什么？
“拜托，给我们一些像样的对手好不？”
接过麦，环视着赛场的赫罗菲，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长三郎的方向。
锐利的视线不住地交错，静电无声地暗涌着。
“希望决赛能够精彩一点吧~”
随着同伴的离场，卡斯特罗才慢条斯理地合上了手中的小说。
啧，他越是从容，我就越是不安。谁能告诉我，这是闹哪样？
“别想太多了，先打好下一场比赛吧。”
长三郎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
“大姐头，我们有多少胜算？”
“你们给我针对好了要死磕的对手，我们只能打回合制。”
没有丝毫的动摇，回应着毒夜刃的长三郎转向了我们的来路。
“同一句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先打好下一场比赛吗？
我还有时间……
找出答案也好，驱散不安也好，在决赛到来以前，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三十
“我·拒·绝。”
对面的主将，死亡之纳特亚，固执地拒绝了把比赛改为回合制的请求，硬是破坏了长三郎节省体力的计划。
那扫过我们五人的目光，似是掂量着即将到口的食物。我的直觉在告诉我，她很危险。
“给我下去啊！”
力破千钧饿重拳直捣黄龙，死撑着架起巨剑的可怜虫被连人带剑地轰飞开外。
今天的囧克气势如虹，眨眼间已连下两城，但相对的，肉体上的负担也逐渐加重。
“拼命个毛线啊！白痴！”
左耳进，右耳出，霍利奥的声音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全无退意的囧克甚至朝着纳特亚的方向比出了中指。
“哈哈！那两个废物吃不下的开胃菜就留给俺好好品尝吧，丫头。”
咯咯作响的的巨硕念珠不住地碰撞着，死亡之纳特亚被打着赤膊的长发髯须大汉拦下了。血手之狄乌斯，晃着黝黑的粗臂，以狂傲的笑容奔上擂台。
听毒夜刃说，这家伙似乎是个破戒的僧人，在这一带混了一段时间后便销声匿迹了，这下却合着帮同样糟糕的家伙卷土重来。
“长毛和尚！别跟我说你不杀生！”
对方的狂傲激起了囧克最直接的战意，健硕的身躯大步地踏出响亮的奔跑声，双拳上的蓝光更是毫不掩饰地喷涌着。
然而，狄乌斯冷笑了。
轻诵咒语，血色巨手破空而出，一把握住了一往无前的囧克。
“杀不杀生，由俺来决定！”
砰！
贴在拳上的符文消散了，青筋暴起的破戒僧怒喝着，带着血色的暴烈重拳直击醉汉无法动弹的胸口！
第一次，囧克被肉体的攻击击退了。
“好硬的身板！这才有吃掉的价值！”
收起被反震得不住颤抖的右拳，狄乌斯掏出另一张符文，贴在了他那巨硕的念珠上。
“吃你老母！”
咳出血的囧克狂怒着，再次踏着大步径直奔向对方，就连霍利奥的呼喝也视如无物。
然而，那双狰狞的血色巨手，并没有放过任何勇敢的挑战者，五指一伸，再次扣住了突击的囧克。
“黄口小儿！口出狂言！”
同样叫嚣着的狄乌斯，抄起早已布满血色的念珠狠命一甩，竟一下子挑起了囧克那不曾离地的身躯！
攻势仍在继续，尚未着地的囧克被狄乌斯狠狠楸住。下一刻，带着掌上翻涌的血气，囧克被狄乌斯的虎袭一把甩下了擂台，直接撞破了观众席的钢铁护栏。
躯体再坚韧，这样的一面倒也只是单方面的摧残吧？试图劝说囧克放弃的我，看到的却是他那死命撑起身板，在十秒的倒计时内及时跑回擂台的伟岸身影。
还打下去干嘛啊？你下来了我们也占有绝对的优势啊？身体废掉了可是一辈子的，那一口气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转过头，长三郎依然波澜不惊，是觉得依然会有奇迹发生吗？
不，奇迹终究是奇迹。
“大圣堂的狗儿！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套老拳！活该你被圈养得服服帖帖！”
巨手再次握住了囧克。
“大圣堂你老母！！”
怒吼着的囧克，空有一腔怒火，却始终无法挣脱血红色的束缚。
不要再折腾下去了，我把希望转向了长三郎手中的白布。
“你就这点能耐了吗！连一个长毛和尚都能欺负的废物！疯狂囧克！！”
没有回应我的焦虑，长三郎的声音传到了擂台的每一个角落。
“嘎……”
我听到了，骨头磨擦的声音。
“我要这天下再无挡我之物！！！”
响彻云霄的怒吼，几近撕裂的皮肉，硬是挣开了紧扣的巨手。
始料不及的狄乌斯已无法应对骤然欺近的攻势，一拳，两拳，三拳，四拳！杂乱无章的重拳如复仇般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对方的身躯上，虽不快，但拳拳到肉，硬是揍得尚有符文加护的狄乌斯头破血流！
“你才是狗！长毛死老狗！！”
耗尽了力气的囧克索性擒住狄乌斯，一下子将他扑下了擂台，硬是把尚有反击余力的他往下面压住了整整十秒。
“疯狂囧克对血手狄乌斯，平手！”
主持人宣布了第三战的战果，也宣布着奇迹的再一次发生。
“你跟他最大的差距是，你没有要取胜的执念。”
转身回到板凳上的长三郎，丢是给了我见血的一针。
我没有……执念。
“有请赫顿尼斯帮的下一位选手，爆炎之里格哈文！”

三十二
“哎呀！好险啊！这个爆炎小哥会不会成为杀人少女的第七个矛下亡魂呢！？”
好烦啊，你这个主持人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又是扑面而来的迅猛直刺，后仰的我索性顺势翻滚，再次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结果不还是只会跑吗？弱虫~”
已经在这场比赛里杀掉了七个人的纳特亚，旋转着手中的长矛，轻身欺近。
坑爹，长三郎帮我和囧克报名时可没有说过，这个草蛋的比赛，在对方投降以前杀死对方的话，只需要交纳一定的善后金就可以了啊！
与普俐坦相比，她的招式并不华丽，却是凶狠而实用，不仅把攻势连接得相当紧凑，而且每一招都紧盯着你的要害来打。
这不，又是瞄准脑袋的横扫！要闪躲是来不及了，祭起刀刃上的火盾，仅仅是抵住了第一次冲击，我便再次顺势翻滚开来。
就算火盾缓冲了，手臂也有点隐隐发麻，敢情这丫头都是往死里打？留一点力要死？再说，那身板明明小得可以，这攻击的份量却大有追赶囧克的感觉。
“不是还会召出火龙的么？怎么不使出来了啊！”
看着那再次进逼过来的身形，我该告诉她我刚才过度催谷的精神力还没有回复过来吗？再说，那句话……让我集中不了精神啊。
闪过她的挥击，抵过她的直刺，我被她一路逼到了擂台的角落。
路线被堵死了，要不硬闯，要不硬上。
火啊，你就给我再听话这么一次吧，一次也好！
然而，在我凝聚波动的同时，她旋动着蹦紧的手臂，把长矛别到身后。
是要使劲抡过来吗？那就来吧！
然而，甩上台的白布阻止了一触即发的对拼。
“让你捡回一条小命了，小子。”
这种状况引起了她的极度不快，我却从中得到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说不出，理不清，仅是隐约窥见到幸存的快感。
拍过我的肩膀，已经给铁爪涂好毒药的长三郎接过了我的擂台。
“我也是在刚刚才打听得到的，她每次杀害有点实力的对手用的几乎都是那个架势。”
失踪了大半天的毒夜刃适时地赶在纳特亚上场前跑了回来，只是……
你确定不是仅仅因为那卯起来抡的架式容易发挥力量？
“我确定，我还带来了很多关于她的情报……”
无暇一一说明，我们把目光转回了擂台上剧烈的比拼。纳特亚的攻势不曾消减，但长三郎总是能捕捉到对方的攻击路线，以最小的动作回避掉排山倒海般的连番强袭。
“也该你当当炮灰了，大姐头大概摸透了她的套路了。”
霍利奥的话让我想起了长三郎秒杀囧克时的情形，不过当时的大笨熊可没想过要杀掉软饼干啊。
挥，砍，扫，刺，矛刃乱舞。每一式都凶险异常，却偏让长三郎屡次化险为夷，该说不愧是第一打手么？只是看着我的战斗便了然如胸……
也是啊，就算是饱满的我，也没信心能凭借波动的力量压制这台永不停歇的永动机，囧克和霍利奥也不见得能占着多少便宜，全看主将了。
“你真当我就这点能耐了？”
恼火起来的纳特亚渐渐加快了手底的速度，被舞得虎啸生风的长矛以危险的加速度渐渐缩短着与长三郎肌肤的距离。我这才发现，那些看似随性倾泻的杀招，每一着都是诱导，你躲过了，也会按照她既定的路线移动着。
终于，长三郎也被逼到了擂台的角落。
和刚才一样。
“碎·霸！”
砰！
卯足劲的一抡，飞起的却是断开半截的铁制利爪。
以铁爪为掩护，顺着矛势翻滚到一旁的长三郎，并没有急着拉开彼此的距离。
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掉落在擂台上的那两截断爪，正以诡异的速度莫名其妙地风化着，直到彻底消失。
同样的，戴在长三郎手上那半截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被猛击震得渗红的手背。
这就是杀人的真相？想到我刚才面对的那一幕，被打中的话……
“别现在才来喊投降哦！”
意气风发的长矛指向了全无退意的长三郎，似是要在下一击彻底夺去对方的胜利希望。
然而，换来的却是长三郎的冷笑，我所亲历的，她的第一声冷笑。
“好厉害，好厉害啊~死亡，哦不，逃跑之纳特亚！”
赤裸裸的挑衅，就连双手也彻底架开了。
“我可算亲身见识到了，没了这把开天辟地，你还是范特斯镇的那垛狗屎！”
伴着戏谑的笑容，响亮的嘲讽无声地回荡着。


三十四
“那个铁甲女我包了！”
灌完了第八瓶酒的囧克甩出了红桃K。
“就看我怎么切入那个老头的领域吧。”
被囧克嗝出的酒气熏得飞起一脚的霍利奥，拍下了方块A。
“都不想打那个星弹女吗？我可没什么信心。”
叹着气的毒夜刃打上了黑桃A。
卡斯特罗……我有信心才怪呢。
这么想着，我用手里的黑桃2加桃花顺结束了这场惨烈的四国混战。
明天……明天就是决赛了，这群一点都不知道紧张的家伙还在选手房间的软塌上打着舒服牌。
当然，或许他们也跟我想的一样，反正都不知道能干什么，倒不如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
偏偏有那么一个人，远离了喧闹的我们，独自坐在窗边。
“一直都是赢，特他奶奶的没劲，你们耍吧。”
窗外没多少可以看的月光，底下更是人影稀疏。
走向微微出神的长三郎，我递过了刚开的啤酒，滴酒未沾？只是因为心事而已吧。
“想好怎么对付你的对手了吗。”
如往常般瞬间回过神来的她，始终没带有一丝意料之外的波动。
如果……
“我们输了呢？”
冒险的试探，却没换来意料之中的难堪。
她始终没有把目光转向我，或者是，我所说的，仅是淡而无味的稀松白开水。
“九猛龙刹泰。”
九龙帮的老大，略有耳闻的悍男，也曾经是我们这次大赛中的最大竞敌。
“对上赫罗菲，他拿手的猛龙断空斩完全敌不过一式不变的崩拳。”
可他也是个传闻中能和长三郎战个不分相下的狠角色啊。
“他用了九次猛龙，被轰出了九次擂台，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使出第十次。”
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吗？
“‘放弃吧，你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这是他给我的话。”
啊，原来不仅是我在给她泼冷水。
“抱歉，说实在的，我没有能胜过卡斯特罗的信心。”
这是我的实话，我不想逞强，更加不想给予别人虚假的希望。
短暂的沉默，直到酒瓶里的啤酒被一饮而尽。
她曾经是被前任帮主‘好心收留’的扒手，也曾经亲历过帮派被血洗的经历。
我不知道这小道消息是否正确，我只知道有些话理应藏得很深，守得很密。
“赢了的话，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只是拍过我的肩膀，扔下空酒瓶的她，离开了我的视线。
或许只是稀松平常的话语，只是，风格，以及说话的人。
那是我听到过的，她最客气的一句话。
我想起了和长三郎的初遇。那份违和的触感，似乎并不虚幻。
我不想探出她心房里最软弱的角落，那不见得对谁有好处。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们，现在的我，活得很好，和她。
“我会尽力的。”
我想赢，只是因为……
我想让她得到她所执着的东西。
卡斯特罗，是你的话，你能否看得比我更清？比我更澈？
我没有信心，但是，我想战胜你。

比起外力,三娘更不耻的倒是死萝那种不思进取的态度吧,毕竟都是从底层摸爬上来的,只不过最后却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Pass客isMe


三十五
半步对两步。
同时被对方的重拳击得直往后退的阿米莉亚和囧克，默契地相视而笑。
战斗的方式粗暴得如出一彻，却让我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囧克多退了一步半。
高手过招，半步就已经是危险的距离了——
刀锋嵌进了擂台。
达成共识的他们，自觉地走进了刀锋之间仅能容纳下对决双方的位置，义无反顾的右脚跟死死抵住了小刀的刀背。
刀锋上的对决，以插在地上的两把小刀为死线，毫无保留地互殴，直到一方耐不住移步或彻底失去意识。
拳拳到肉，鲜血四溅，这忘我的对轰，这沸腾的热血，让我不禁攒紧了拳头。
和囧克异曲同工的技巧，铁甲之阿米莉亚，能够将牛头械王臂铠的气息融神入体，打在其上，便如直接用肉身撼击钢铁的高墙。
刀背已经被脚跟的鲜血染得通红，却始终未见着提前后退的决斗者。这让全场观众激昂得震耳欲聋的野性撕打，却让我越发不安。
终于，决胜负的时刻，贯注上仅余力量的囧克，和回应他的阿米莉亚，同时挥出了直击脑袋的重拳。
砰。
同时命中。
额头上的血，划过了阿米莉亚的脸庞。
他们都笑了。
“臭娘们，你的拳头真基霸硬啊，哈哈……他吗的……”
咚。
那健硕的身躯，以最壮烈的形式，轰然倒下。
“够爽快，臭爷们。”
畅快淋漓的阿米莉亚，余兴未尽地空挥一拳，才抹过脸上的鲜血，接过第二把的广云。
“没用的大肉山！”
啐了一口的霍利奥摁紧了崭新的鬼兽面具，一鼓奔上擂台。
“咳咳，年青人，让让我老人家啊……”
广云的招呼，放在霍利奥的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轻轻一踮，鬼魅般的步伐再次踏起。
趁对方尚未摆好战阵以前迅速压制，本是霍利奥蓄谋已久的打法，却让骤然祭出的玄武黑豹给硬生截住。
不安，和刚才那般。
以最快的速度划出月光斩开黑豹的霍利奥，面对的却是广云已经初步布置完毕的式神白虎阵。还是慢了一步。
肃立的虎口串连着辟邪驱魔的凶悍念珠，摧枯拉朽。这些在布置点之间弹射着的杀器，足以让霍利奥打消了探囊取物的念头。
斩不了人，那就斩式神。高速奔走的霍利奥，消灭着一个接一个的白虎，却始终跟不上广云布置新式神的速度。
可怕，那个刚开始还不住咳嗽的老人，现在却像是有着用不完的魔力似的，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完善着擂台上无懈可击的绝对领域。
然而，霍利奥也不是笨蛋。并不是盲目地斩截式神的他，早已暗地踏出了足以杀对方个措手不及的突袭路线。
距离足够了，突然发难的霍利奥，正要使出压箱底的鬼影闪杀着，却在刀刃即将触及之际被先前斩飞的玄武黑豹死死咬住。
从怀里掏出的朱雀符文不甘寂寞地咆哮着，响应召唤的飞鸟们密密麻麻地啄向被制住动作的霍利奥，一瞬间，竟将他的身影彻底淹没。
“姜还是老的辣啊，年轻人~”
终于露出笑容的广云，轻轻掐下了最后的符文碎片。朱雀，比飞鸟巨硕十倍的式神，破空而出。
砰。
最为凶狠的一击，落空了。
在关键时刻挣脱并滑出鬼影步的霍利奥，勉强擦过了朱雀的猛袭。
“哈……哈……死老鬼……老姜……辣……你……”
咚。
带着自傲的笑容，不堪重负的霍利奥也如囧克那般，失去了意识，轰然倒下。
不安化作现实，眨眼间，两战两败，毫无悬念。
“信念的确是以弱胜强的利器，但在那之前，先克服掉那巨大的实力差距吧。”
式神广云，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接过了第三把的卡斯特罗。
他们再强大，也始终是街头斗殴的常客，碰上门内的行家，结果也只能是一败涂地吗？
不，不能挫自己的锐气，我这一场要是输了，就是我们队伍的直接失败了。
“我的对手……嗯？里格哈文？”
那家伙……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吗？
咬紧牙关，我解下了自欺欺人的眼带，径直走上了擂台。

三十六
最近还好吗，日子过得怎么样了，后街的生活有意思吗。
卡斯特罗，我可以拜托你不要这么温和地打招呼吗？你知道吗？你越从容，我越紧张。
自讨无趣的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沉默而动容，反倒是会意般地提起刀鞘。
“我感觉到你波动的进境，但要抗衡暗天波动眼，却是尚欠火候。”
所以？
“认输吧，我不想伤你。”
然后我就这么转身回去宣告我们队伍的失败？
这样磨蹭下去只会更加的不耐烦，未等他作出反应，我便急促带起了火焰的波动。
然而，藏在那温和的表皮底下的，却是锐利的鹰瞳。
感应到我的波动变化，卡斯特罗咬紧牙关，骤然一喝，竟震出了足以横扫整个擂台的凌厉杀气！
以前的他有这么恐怖的波动爆发力吗？无辜的主持人被一下子震飞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聚起的波动也一下子全散掉了。
已经没有再次蓄力的机会了，他来了。
乓！
正面的竖劈被我横刀架住了。
他没有使出波动，只是拔出兵器与我对拼。
好重，他的刀怎么比以前重了这么多？压在我刀上的份量，似是不住倾泻的山洪。
我的奋力一推，仅仅逼开了他半步，下一刻，扑实无华的刀势砍向了我的左肩。
刀，下得不快，却偏偏教我无法闪身。动作，简单得一览无遗，却让我死活不得破解。
这是什么草蛋的状况？来来去去都是那么两式，不是砍我左肩就是切我右肩，那刀却一下比下沉，一下比一下难搞了，见鬼了。
“你是不会有机会发挥你的火焰的，还是算了吧。”
擦，你站在我的立场试一试？
现在投降的确没什么，再说他瞄准的只是让我无法再战斗下去的部位，有着护体波动的我就算被重击了也不至于伤得躺个十来半个月。
所以我就该像那时那般顺着你的意思了？
不，我尝试提起我的波动，却在彼此碰撞中发现了被压制的秘密。
杀意，波动，压迫。无色，无形，无味。
我真是紧张得煞笔了，他奶奶的没用心去感觉它。卡斯特罗，你大爷真够温柔的，不来硬的，一直用杀意波动无声地压迫我，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被渐渐钝化。
“嘿，以前可没见你用这一套，你的元素波动呢？”
“超脱，方能极乐。”
乓！
好沉的一刀！我的单膝不自觉地跪下了。
“我不会再用自然的波动，那只会是暗天波动眼的障孽。”
你大爷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敢说些我听得懂的话吗？
不，这样下去只会被他活活压死……
“你的伙伴会理解你的，还是到此为止吧。”
理解？到此为止？
拼尽全力的两冤家躺横了，照顾着他们的毒夜刃焦躁得攥紧了小刀，就连本应坐在长凳上的长三郎此刻也站到了擂台边。
[能一挑五又怎么样！那块破铜烂铁，我几拳就把它揍个稀巴烂！]
[就那个死老头，能跟得上我的速度？]
[大家加油！一定会赢的！]
[……]
那时的她，顿了一下，才把手狠狠拍上了叠起的手背。
[赫顿尼斯帮……必胜！]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一闪即逝的激昂。
赫顿尼斯帮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新的开始。
但是，我现在绝对不想倒在他们的面前！！
“哈……哈啊！”
毫不逊色的汹涌杀意，硬是抵住了他静默的压制。
站起来，顶回去，然后，狠狠压下！
他的膝盖弯曲了，不，还不够，我要压下他，压下他！
舍弃掉自然的元素，火焰的波动自然就不会在碰撞中有过多的抵触。只要我的火够强，够大，够猛，那就完全可以压下你，吞噬你！
似是没料到我能爆发出这等规模的火焰，卡斯特罗终于皱起了他的眉头。
不，还不够，要败他，这样的火焰还不够！
火啊！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啊！你不是助我败下了曾教我绝望的邪眼吗！我现在需要你！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助我再次败下眼前的对手啊！！
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
像是疯掉的狂战士一般，我胡乱地挥斩着，进逼着，竟以更快的速度，把卡斯特罗逼回到决斗伊始的地方！
不，还不够，要一鼓作气！
“喝！”
烈焰化作剑气，伴着毫无保留的一式，脱刃而出，直把卡斯特罗推向擂台的柱角，重重撞上！
刀被震开了，他的防守伴着冲击崩坏了，这是我的机会！
“要败的是你啊！卡斯特罗！！”
火焰涌进了我的脑海，这炽热的感觉，忘却了一切，只有那熊熊燃烧的躁动，推动着我咆哮的情绪。
火焰延伸了我的刀刃，加宽了我的刀身。这柄足以横跨半个擂台的火焰巨剑，被无法自抑的我狠狠挥起！
轰！！
毫不留情的力劈，劈上了卡斯特罗空门大开的身躯！烈焰奔腾着，攀上了他的身躯，像是久逢人肉的恶鬼，贪婪地噬咬起他的皮肉！
火散去了，太刀恢复成原来的平常模样，只有卡斯特罗的胸口，那被烧开的吉普赛的布料，多出了一道横跨了上半身的火焰刀痕。
回复冷静的我，愣在了那刹那间的燃烧。
可是，他没有停下来等我。
重创有目共睹，但那一刀还不足以彻底辗灭他的护身波动。
“呼…里格哈文……”
颤动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并不愉快的回忆。
失控的卡斯特罗。
“好棒啊……你真的好棒啊……这火操控得这么好！”
对，我的确在那方面有着连我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天赋……也因为这样，我看到了你可怕的一面。
“准备好……死在这里了吗！？”
难以呼吸的重压！恐惧的拼图再次组接，纵然今非昔比，这份压迫还是要命得让我止步不前！
勉强撑起的波动抵住了巨大的杀意压迫，但底牌早已掀尽的我，能拿出些什么和现在的他对抗？
我不想死，但他在告诉我，我一定得死。
“暗天波动眼……”
渐昏，渐暗，就连流动的空气，也凝重得教人难以喘戏。
我后悔了，也没有退路了。
“破！！”

三十七
我还是太天真了。
暗天波动眼，不是可以随意挑战的境界。
一挥刀，迎风破浪，一振翅，地动山摇。
波动的闪枪，波动的烈刃，波动的刺轮……只消轻轻一挥，那单一的色调便是排山倒海，辗压所触及到的一切。
他只是在原地活动了两下。
我就狼狈得滚到了对面的擂柱。
十七根枪，二十三把剑，七个刺轮，玛的，他真的只是活动了两下。
火？不，我的火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
“里格哈文……熄火了~？”
表情变得狰狞的卡斯特罗，朝我张开了手掌。
想结束了吗？没办法了……不。
波动的力量……他在帮助我恢复精神力！？
“你肯定会不服气的吧，对吧？对吧？对吧？”
这疯子，真他奶奶的烦人，烦得我现在非常想感谢他。
你敢送我当然敢收，一直到我彻底回复状态，他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说来，能作这样的传递？大概是这暗天波动眼搞的鬼，这漆黑一片的擂台，已经听不到台下的声音，就连他们的身影也若隐若现。
卡斯特罗的舞台吗？你大爷的，我才不想当你的伴舞。
“我让你蓄好力……我让你蓄好力！”
行，一会别给我后悔。
要一击得手，要是又被他开了一个好头，这架还打个毛线。
要抗衡那排山倒海的波动攻势……墙…… 要足够高的高墙，还要有足以摧枯粒朽的威势！
石巨人！
不得不承认，这场决斗十分不公平。卡斯特罗不仅让我回复了精神力，这片领域还能助我更加顺畅地冥想。破空而出的火焰石巨人，熊熊燃烧的巨硕粗臂，猛力一挥，拍下了来袭的疾驶烈刃，捏碎了突刺的飞奔闪枪。
全神贯注的王牌，哪怕是数十根地来，也全无惧色！
然而，我终究没能驱散那份不安。
“能把火焰具现化到这种地步！好棒啊！”
越发挣狞的卡斯特罗，狂乱地振翅乱击，那些波动的光兵越发密集，却不见他有任何的消耗。
虽然火焰石巨人能悉数挡下，脚步却被密集的攻势截住，守得下，攻不上。
“继续燃烧啊！让这火来得更猛烈些吧！”
踏前一步，跃起的卡斯特罗直奔一手拍掉了数十根闪枪的巨人。巨人的另一只手可没闲着，见势瞄住卡斯特罗就是狠命地一掐！
嚓！
巨翼插入了巨人的指缝，卡住了这要命的一掐。
他咬紧了牙关。
夹着夺目的刺芒，长刀刺进了巨人的手掌。光，破开手臂的皮肉，渐次迸射，直到完全解放。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从里面破开巨人手臂的，竟然是另一个卡斯特罗！
“火烧得不够旺啊！不够啊！”
一模一样的声音，协奏出骇人的双重奏。两个卡斯特罗，从左右两边同时夹攻断臂的巨人，两倍的光兵，又岂是一臂所能够抵御的？
闪枪贯穿了巨人的身体，烈刃劈开了巨人的皮肉，刺轮辗灭了巨人的希望。由几根，到数十个，再到上百支，巨人的身体插满了数之不尽的光兵，我的火焰供给速度远远跟不上他们残酷的破坏进度。
左边的他挥刀上挑，右边的他顺势劈下，完美无暇的同步合击，终于卸下了巨人仅存的手臂。
“再来点有趣的啊！里格哈文！！”
并着肩的他们，一块挥出了汇聚的闪枪，洞穿了巨人的身体，彻底破开了我寄予厚望的防线。
嚓。
破开了我的护体波动，一根闪枪贯穿了我的肩膀。锥心刺骨的剧痛，在一瞬间侵占了我的思绪。
血泪……不，不是我的血泪。
卡斯特罗。
潜心修炼数载，隔绝人间烟火，却始终不得要领。
那一夜，第三千四十八次失败。
被波动反噬得遍体鳞伤的躯体，不痛。
投入了时间，投入了精力，投入了身心，甚至灵魂，甚至走火入魔得几近精神分裂，痛。
无声的血泪，终于化作了灭顶的咆哮，摧毁了整片老林。
“为什么你这个对波动一窍不通的家伙能掌握到这种程度！？”
是思绪里的他在哭喊，还是眼前逼近着的他们在叫唤？
那柄闪枪，在他的领域下，毫无保留地倾泻着他的情感。
羡慕，嫉妒，还有……恨。
原来，你比谁都要恨我吗，恨我这只明明对你所追求的东西不屑一顾，却又毫不费力地比你走得更远的天赋狗吗。
是啊……这份怨念，纵使你暗天波动眼已成，植根在心底的东西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烟消云散。
我战胜不了你……
两片巨硕的刺轮合二为一，奔向了几近的绝望的我。
绝望了吗？是啊，我还能干些什么？
不……我得干些什么，死在卡斯特罗的手上还不算冤，可是……我还不想死啊！
对，我没有注意你的感受，老是不经意地触动你的神经，但这不是我心甘情愿地把性命送去的理由，我还有我想知道的东西，我想干的事情，我想过的日子……
[不想知道一下你身体的秘密吗？]
该死的，脑袋像火烧一样……臭火！在这节骨眼上你还不安份干啥！是想来次落井下石吗！现在如你所愿了吧！我真的可以去见阎罗王了！还想纠缠我的话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没有退路了，我将剩余的精神力悉数贯注上手中的刀刃，以火焰刀试图硬扛刺轮。
哐！
刺轮停住了。
架住它的……是三道火焰。我的刀，还有，它们的剑？
浮在我面前的，是两只只有上半身的火系上位精灵，火焰赫瑞克。
是什么召唤你们过来了？
似是通晓了我的心思，它们回过头，朝我张狂地一笑。
原来如此。
哈哈，一直跟我作对着的你们啊，在这片领域里也终于耐不住寂寞了吗！？
行，我不想死，你们也不想跟我一块儿死，那就一块儿大干一场吧！
我感觉到，激情伴着火焰再次涌上了我的脑袋。
三对二，我挥刀指向了眼前越发兴奋的对手。
“开始我们的最后一回合吧，卡斯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