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同伴来帮忙啦？废物。」
充满轻蔑的声音直直射入两人之中，这英文腔调彗星再熟悉不过，他们同时抬起头，古铜色皮肤的高大男子，即便背著光，那犹如锁定猎物的锐利眼神仍闪闪发亮。
顿时间，Eric觉得自己似乎能够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明白那天彗星不是因为生气而不回简讯，也明白彗星这几天没说要见面却会在深夜来电的原因，都是因为跟前的这名男子，对吧？
「我真的来迟了，对不起啊。」
Eric抱起怀中的人，不顾因为这个姿势而涨红著脸的彗星的抗议，走至墙边将他放下，倚墙而坐，自己则在吸了一大口气后站起身。
「不要……」
或多或少的不祥预感，彗星扯著即将远离的裤脚。
Eric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右手，示意要彗星别担心。
「嘿，小子，没见过你，又是新来的吗？」
「怎麼样你才肯罢手？」
「我在问你话听不懂吗？」
「怎麼样你才肯不再找彗星麻烦？什麼条件都可以。」
Eric对於男子的发问不予理会，仅是重复了自己的意思。
「妈的真是有病，自大狂吗，我才懒得和你们纠缠不清……」Mike做出夸张的扶额动作，然而嘴角却牵起一抹邪笑，他伸手一指墙角：「不过你打伤了我的兄弟，不能就这麼算了。」
「你说吧。」
「很简单，你只要不还手，兄弟们过瘾了之后，我们……和你朋友，就互不相欠。」
彗星立即想破口大骂，却又用力咳出生，牵动到伤口，尖锐难以忍耐的痛又再度从四肢蔓延。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个一开口就说英文、总是傻笑著缠上自己的人，渐渐松开紧握的拳头，直挺挺地站著，稳住脚步一动也不动。
方才恐惧的青年们，此时都露出兴奋的笑容，慢慢向前包围住Eric。仰视著Eric的背影，看起来格外高大，像极了正准备慷慨赴义的战士。为什麼、为什麼要耍帅？为什麼要为了我？
一名青年先握住Eric的手臂确保他挥拳时不会偏离方向，而后一股强力的气流冲过来，精确命中了Eric的腹部，他忍著只闷哼了一声，疼痛仍让他单膝跪地。从背面也袭来重击，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背脊就要裂成两段了，双手撑著地，手掌被土石磨破流出了鲜红。磐石般的膝盖不留情地又朝正面一踢，一前一后，他没有发出预想中的叫喊，只是一遍又一遍承受无差别式的攻击。
「你不会闪吗？谁准你平白捱打了？」
「反击啊、反击啊！拜托你反击好不好！」
彗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Eric嘴角微微扬起。
我很自私的，自私替你决定怎麼解决。花了那麼多时间，我只知道，我只要你好好的。所以你不知道吧？当你看著我的时候，我就能继续替你挡下去。
看见一名青年貌似想对一旁的彗星动手，Eric试图站起来，却又跌跪在地，最后只好手脚并用地爬到彗星身边，大手一张成保护伞，紧紧罩住彗星。贴近的距离，彗星能够清楚感觉到他的味道，见到义无反顾的笨蛋和继续不停止的拳头，彗星是真的急了，眼角都渗出了水光，他潜意识地伸手也回抱住Eric，也想做些什麼，却一点儿也无法替Eric分担疼痛。
「别打了、别打了……」
近乎声嘶力竭地大喊，喊了无数遍，喊到嗓子都要破了，那帮白人青年才停手，Mike和他们交换了眼色，全体跨上外头的机车扬长而去。
只剩下保护和被保护的，甫十八岁的两名少年。
两人的周围除了重新回归的午间校园的寂静，别无他物。
「傻瓜！」
「说谁呢？」
Eric轻声笑著，想让怀中的人放轻松点。
彗星用仅存的力量向Eric的笑容挥了过去，却被轻松地接下，对方反而笑得更开心。
他不记得落在身上的拳脚了。如果为了想保护的人，他可以忘记疼痛的。
「早点跟我说就可以少受点伤了啊。」
「少自以为是了。」
「哈哈，你那身版能做什麼呢？」
Eric再次清朗地笑，让彗星的两颊瞬间飞红，红通通地颜色甚至延伸进发根，他硬是故作镇定地抬起下巴，想表示不悦，表情却持续没几秒后便坍塌——
「你这个骗子、骗子……」
彗星的话带有哭腔，他垂首不让人看见表情，握紧双拳，有气无力地捶向Eric的胸膛，而后虚弱地滑下：
「骗我说这里有多好多好……结果只有你一厢情愿地对我好啊！」
顾不得彼此都有伤势，彗星抱住眼前用身体换来这场条件交换真正胜利的人。紧紧地抱著他，激动的情绪让他全身都无可遏止地颤抖、大口喘气。
「真的很痛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醒来，我多不想来学校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遭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接到母亲的电话？我有多努力才能勉强笑著说：『我很好。别担心我。』Andy很懂事，他知道我脸皮薄，总不说破默默地照顾著我……」
Eric微微一愣，他从没见过彗星这麼赤裸地表达情绪。
他静静承受著对方全身靠著自己的重量，温柔地包容著彗星的哭喊。
「你呢？你呢……为什麼要不顾一切对我好……」
「彗星啊，太用力了，我也痛啊。」
「大骗子！这样我就分不清了，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再聪明的骗子，遇见你也失了准星。」
Eric的声音虽然空得被风吹散，仍无误地掉落彗星耳畔。
======= to be continued...... next,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