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甘共苦的幸福
冬天的周口是个干冷的地方,寒气逼人空气如刀子一样割人的脸,只有百货大楼门前冒着热气的早点摊子还有些温暖。
96年的冬天是个暖冬,到处都在传说着什么厄尔尼诺现象,还有人趁机散布谣言说什么世界末日,黑色的流言风一样刮过一阵子,每个人都诚惶诚恐地死守着自己的幸福扼腕叹息,好日子还没来,怎么就要走了?
96年我不怕死,因为我相信有生死相伴的兄弟,比如老大,比如严伟和耗子,虽然那件事之后耗子见了我都是陪着笑递烟,说话点头哈腰,可是我仍然认为他是我这一辈子的兄弟,人没有不犯错的,没有一个错误可以真正影响谁的一生。至少,在***里**一脚踢向我的时候,耗子替我挡过。为此他吃了不少苦头。
96年我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变的爱情,那是娃娃无边的粉红色海洋一般的关爱时时陪伴着我,那一年的冬天我们都没有怎么出门,在中州路的屋子里隔着窗户看学生们骑着自行车从楼下经过,每个人背不同的书包,装着一样的梦想。
我们还抽空在元旦节那天去人民公园照了许多照片,娃娃戴着厚厚的剪绒手套扯着一根干巴巴的树枝摆POSE,衣服厚得像个皮球一样,样子极为可爱,严伟伸长了脖子在路边套圈儿,花了十几块钱套了一个瓷的小狗,娃娃始终宝贝一样捧在手里,跟什么似的。
后来耗子带着郝蓝一起来了,去玩滑梯,我们几个一个摞一个在那个长直的滑梯上,让卖东西的老板给我们照相,相片洗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我叼着烟靠在床头上,心想如果老大和鹃姐也都在,那个滑梯一定能被我们占满,想着想着,忽然一阵心酸。
当时娃娃正在拖地,穿着深红色印着米老鼠的睡衣在屋子里拖拉来拖拉去,她的长发凌乱地挽在脑后,看起来甚是贤惠,我跟娃娃说乖,过来。
娃娃抬头看我,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过来,我想抱抱你。
娃娃就放下手中的拖把,双手在睡衣上擦了擦,走过来,轻轻地靠在我怀里,外面正有月亮升起,我关上床头灯,黑暗中听到娃娃呼吸的声音,浅浅的,均匀地。
“对不起……”我说。
“为什么?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呢?”
“如果不是认识我,也许你现在已经在准备考大学了。”我想起那些不倦的学子,娃娃不到十八岁,却已经跟我同居了一年,未来,是出事之后我们最不想提到的话题。
“如果不认识你,我父母就不会离婚了吗?我想上天是肯定注定我们会遇到某一个人的,在某一个时间,地点,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别的人。”
“我答应过你要退出的,可是还是被卷进去了……如果上次我被人在那个胡同里砍死了,你会想我吗?”我给娃娃掖了掖被子,一只手伸进她睡衣里面,隔着娃娃薄薄的秋衣轻轻摩擦她的**,那是娃娃最为骄傲的一部分,用耗子的话来说:“一揽众山小。”
“你怎么说什么话都喜欢摸人家的胸?流氓!”娃娃扯了下衣角,假装生气,照着我胳臂上轻轻咬了一口。
“来……”我把袖子一下捋起来,“再咬我一口。上次这个印纪念我们初吻,再留一个纪念我们同居吧。”
“你说的哦……”这就是娃娃的特点,虽然她很爱我,可是有机会给我留下点什么,她可从不心疼。
我点上一只烟,咬着烟嘴儿微笑,看着娃娃认真地捧着我的胳臂,她先是轻轻地用鼻尖儿在我皮肤上噌了几下,然后亲了亲,又伸出舌头在我胳臂上舔了一下,好象护士打针之前的消毒一样,最后,她微微一笑,一口咬上去,又像一只发情的小狗一样呜呜地叫,放开的时候,两排整齐的齿痕清晰地出现,还隐隐有血色渗出来。
“你要是不爱我了,我就把你的JJ咬下来!”娃娃哈哈笑了一半,忽然被我用嘴巴赌住嘴巴,混身瘫软,下意识地搂住我的脖子……
一切都完事之后,我们的身体还连在一起的时候,我撑着胳膊看身下的娃娃小脸儿绯红,抬头又看了看那张贴在床头上的照片,那个本该是老大和鹃姐的空着的位置,低头对娃娃说:“最后一次,我必须把这事做了!”
娃娃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呢……”
她挣扎着让我退出来,蜷缩着,背对着我,一声不吭地睡去了,我坐起身来,找到抽屉里放着的一把短刀,反复端详。
其实当时我们根本不明白即使不是杨二出现,我们干的那些事也早晚都会被揪出来,无论曾经的怎样潇洒风光都只能是一时的,只是那场械斗提前结束了我们的美梦而已。
生意被毁了,地盘被占了,老大傻了,以往肝胆相照的兄弟们一个个作鸟兽散去,我们又重新成为街头上溜达的小混子,没有了金钱来源,没有了生活的依靠。坐吃山空到最后只能是等着饿死,可是,谁也没想,要去找个工作什么的。
我们只是把那些仇恨都算在一个人身上,以为只要结果了杨二这一切都会回到过去,我们又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小秤分银,过那些奢华糜烂的日子了。
做件事并不是很难,只要调查一下,知道对方的家在哪,平时大体的生活动向,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身边没人就足够了。剩下的,只需要一个胆子。
耗子出去了三天,回来详细告诉了我们杨二的事,他有一个结发的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今年13岁,在四中上学。不过他已经很久不回家了。许多时间都住在一个小觅那里,小觅姓马,地区幼儿园的老师。住在开发区路口那,两层的小洋楼。往西北去是去西华的路,往东可以过桥,去中州路北头。往南走是大闸,地势很好,做完了,随便选一条路就可以跑掉。
我跟严伟、耗子一起去丁字街新买了两把菜刀,厚刀背的乌钢刀,锋利无比,电影里那些夸张的西瓜刀是用来演戏的,最多不过三刀就会卷刃,好看不中用,真要剁人,菜刀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要活一块儿活,要死一块儿死!”我把兆丰的玻璃杯子举起来,满满的一杯四五粮液,耗子和严伟也板着脸举起杯子,然后一仰而尽,脸红脖子粗地把菜刀往怀里一揣,跟我一起消失在夜色里,出门之前我亲了亲娃娃的额头,她不舍地拉着我的衣角,眼圈儿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