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握手？就这样？”女人有点儿难以置信地问。
“是啊，就是这样。”Harry大笑，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以便掏出下一根香烟。女人耐心地等他点燃它，然后深吸一口气。他呼出烟圈时，看着那一抹淡淡的白烟旋转着消失在空中。就像Draco一样。“我不认为我当时说了任何话。我们只是握握手，之后他就离开了。”
“但你又见到了他？”
“有一段时间没见。大概过了一年吧，一年半，但我总是想起他离开的时候。那次握手，或者只是他眼睛里的神情——我真的不太清楚——但我不能停止想起那件事。那样出现在我面前，真诚地道歉，对他来说需要很多的勇气。我想那件事让我意识到，我其实并不认识Draco，不了解他是谁。过了不久我在预言家日报里读到了Malfoy一家。我知道，当然啦，Lucius在阿兹卡班，但当我读到Draco和他母亲去了法国，我…好吧，我告诉自己那只是好奇心，但我订阅了法国版的报纸，只是为了读到他们的消息。”Harry咧嘴一笑。“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确保他们没惹麻烦。真相是，战后我就开始不断挣扎，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我失去了方向感，而这个让我有办法消磨时间。”
“然后有一天，Draco不知从哪儿出现，又来到了我的门前，就好像我们是老朋友什么的。”Harry忍不住笑了，他本应该惊讶的，但当时他没有。不知为何，就算在当时，他也早知道Draco会回到这里来。“至少我这一次有足够的理智邀请他进来。”
*****
Harry并没在等谁，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向大门。他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见从头到脚裹着厚袍子的Draco站在那里的时候会是如此开心。“Draco。嗨。”
“Harry。”Draco礼貌地点头，瞥向Harry背后客厅里暖暖的火炉。
“噢，呃…你想进来吗？外面的确很冷。”Draco微笑的时候，Harry觉得自己胸口有什么在愉快地扭动。
“的确，而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真的很想进来。”
Harry移开，做手势请Draco进去。但还是有些奇怪，尽管Draco从没来过Harry家，他脱下袍子，把它挂在门旁的钩子上，流畅地就像他曾经这么做几百次。Harry跟着Draco踱步走进客厅，Draco修长优雅的步伐如此流利地前进，Harry好奇这是否甚至能被称作走路。他看起来完全自信，觉得自己有所有权利呆在这里。觉得Harry，真的，想要他在那里。而Harry的确那么想。虽然那时听来很怪，但他真心那么想。
Draco坐在火炉旁的沙发上暖着自己冰凉的双手，他环视房间的时候膝盖以一种古怪地节奏碰撞着。大眼瞪小眼进行了很久之后，Harry终于记起了自己的理解，询问Draco要不要喝茶。
“是的，谢谢。茶会很棒，”Draco迅速回答。
Harry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级，无助地瞪着那扇开向圣诞舞会的大门。他不确定自己是怎么做到稳稳地倒出茶来的。
Draco端过茶来的时候谢谢他，然后他们在火边静静地坐下，双手抱着暖和的杯子。


“我只是——”
“那么，法国——”
他们都嘿嘿笑着，尴尬的情绪突然包围了Harry。
“抱歉，”他们又异口同声地说，两人又同时安静地笑了，让那股从Harry开门以来持续到现在的紧张缓解了许多。
Draco放松下来，靠近背后的沙发里，一只脚摩擦着另一只弯起的腿。他戏剧性地摆摆手。“或许我们应该再试一次，”他笑着说。
Harry自然地回了他一个微笑，蜷起一条腿以便自己能坐在沙发边缘上，面对自己的客人。“呃…我刚才是想问你，喜不喜欢法国。我看见…我在预言家日报里读到…你去了那里。”
“啊。是的，法国…在这个季节相当可爱。”
Draco嘲讽的表情让Harry想起了学校里的那个Draco，但这次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软。或者至少是，他从未注意过。“呃。这意味着你会回来吗？”Harry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希望的痕迹。从Draco轻轻挑起的眉毛看来，他也听出来了。
“不，”Draco回答，同时慢慢地，愉悦地呷了口他的茶。“我只是今天在这里。Pansy和Blaise总算结婚了，但我告诉他们除非我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它们。”他恶作剧般地咧嘴笑，“我只是想，我会顺便拜访一下…我不知道。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
“那本该是有史以来最古怪的宣言，但实际上并不是。只是…感觉很对。我们在那之后聊了几个小时，然后他不得不去参加婚礼。”
“你们谈了什么？我是说你们当时…只能说是陌生人，是不是？”
Harry呼出最后一抹烟，手指划过眼镜湿润的边框。他此前从未认真想过这些问题，而现在，回眸一看，他真心感谢事情曾经那么美好。
“是的，我们就像那样，但同时，又不像那样。我们有过一段故事。很多故事，实际上，但不是那种你会建立起友谊的故事。不管怎样，在最初几分钟不知所措之后，我觉得跟他交谈简直轻松得令人惊讶，而且我确定他也是那么想。我们从没有试着挣扎出一个话题；一切都是自然的。他说了很多法国的生活和他妈妈的事情。我说了Hermione和Weasley家。我们争论了魁地奇球队和家养小精灵。我试着用自己广博的关于龙研究的知识让他惊讶，而他试着说服我，虽然没有成功，我应该自己熬制自己的魔药。时光飞逝，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发生，或者为什么发生，就是…他离开的时候，整个拜访的事情看起来是地球上最正常自然不过的事了。”


“然后他就离开了？”
“是的，他离开了，再一次。我觉得我那时已经知道有什么事在发生，但我不肯承认。我不想再次变得与众不同。我因为会魔法，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被叫做怪胎。我找到了一个家，人们爱我，接受我。我那时不愿冒险失去这些。我不愿再次变成怪胎。”Harry大口喝着酒，那给他勇气。这个主意还是让他害怕——街上的陌生人盯着他，觉得他很扭曲、很可怕。
“你下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接下来几年时不时见见。他总是不请自来，说他因为随便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Pansy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新年晚会…到庄园拿上一套他妈妈最喜欢的瓷器。时间流逝，那些原因也越来越站不住脚。最后原因很明显成了借口，但我不认为当时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准备好了承认那个。”
“而你从未和别人提起？”
摇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当时不提了，但当时我…那不是我会随意在谈话中提到的话题。”
“但你们那时约会过，对吗？报纸总是报道——”
“是啊，报纸总是在报道，不管事实有没有发生过。”Harry无法驱逐自己声音中的厌恶。“我猜你可以说我们约会，如果你想这么说的话。Ginny和我一两年里不停地在一起然后分手，而我试过约其他女人，但…好吧，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那些关系都不太顺利。”
“你什么时候才承认自己开始在意他了？”
Harry头枕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大概是…我不知道。Pansy结婚后四年吧。呃，不是太准确，因为他父亲过世是在秋天。我在预言家日报上读到，我想给他写信——告诉他我很抱歉。但我不是的，不是真的抱歉。我恨他父亲。”Harry伸手掏出又一支香烟。这是个讨厌的习惯。Draco最后一次离开的那天之后他就开始了，再也找不到理由停下。
“你跟他本人说了吗？”
Harry哼了一声，把那包香烟扔到桌上。“我不需要告诉他。他早就知道。”
*****
“嗨，”Harry开门前就知道是谁。Lucius Malfoy的瞪着他的那张照片还在厨房桌子上的报纸里。“你怎么样？”
“我能进去吗？”Draco的声音让Harry记起他门前小路上干枯的落叶被踩扁的声音。
“当然。进来吧。喝杯东西怎么样？或许比茶更浓的？”
Draco点头，直奔火炉。这次炉子里没有燃火，但Draco看来没注意那个。他的肩膀向内拱起，他的头发在脸庞散开。他看起来几天没睡。


Harry,
如果我知道只要趴在你肩上一阵痛苦就能得到你的注意，我早就那么做了。
你有点儿迟钝，是不是？
Draco

Draco,
你真是个讨厌鬼。
我跟你说过这个没有？
Harry

当然，但你没说我同时也是多么可爱。
还是说你没注意到？
Draco

没有。（划掉）
或许吧。（划掉）
当然。我注意到了。
Harry

好吧，至少你这次能承认了。
D



噢，闭嘴。
你什么时候回来？
H（墨迹）

我不知道。
为什么问？
想我了？
D

当然没有。（划掉）
是啊。
我是想你了。
H



噢，闭嘴。
你什么时候回来？
H（墨迹）

我不知道。
为什么问？
想我了？
D

当然没有。（划掉）
是啊。
我是想你了。
H



噢，闭嘴。
你什么时候回来？
H（墨迹）

我不知道。
为什么问？
想我了？
D

当然没有。（划掉）
是啊。
我是想你了。
H



Harry很快得到了回复，但不是能让他高兴的消息。Draco的母亲在她丈夫死后一直不太健康，但显然，她眼下开始得——Draco喜欢说是“一种传染病”。他能离开去中国之前得找个人照顾她。Harry尽可能地等他，但龙蛋不能等，所以他想Draco或许会愿意起码他们中的一个人见到了它。
他在酒店招待那里留了一张纸条，动身去了龙筑巢的保护区。母龙高度警惕，但幻身咒消除了他的外表和他的气味，他能够靠得足够近以观察那些孤独的蛋来回翻滚，它们震动着，就像Harry一样兴奋。当那美丽的动物终于挣脱束缚时，Harry转身想和Draco分享他的惊讶，但记起来他不在那里。这一秒的分心足够干扰他的幻身咒，而Harry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一个母亲愤怒的大吼。
*****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全是兴奋。“你是怎么逃脱的？”
Harry叹气，喝下最后一口火焰威士忌。冒险的刺激总是人们最喜欢的东西；总是Harry Potter和他勇敢的逃脱。但这一次，就像以前一样，他不是那个真正的英雄。
*****
Harry迷迷糊糊地醒来，暂时看不见东西。房间很黑，也可能只是他的双眼还没法对焦。左边传来一阵低喃，他转头，但身体看来不肯合作。他感觉到手臂上搭上了一只冰凉的手，低喃声也停止了。
“别动。我快好了。”
他还是只能看见脑袋旁边陈列的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但他不用看见就可以认出那声音。“Draco？”
“别动。”喃喃声有了节奏，Harry终于认出那是治愈咒。他等待着，轻轻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眼睛才渐渐适应航脏的窗户照进来的一小束光。石头地板全是灰尘，铺着腐烂的叶子和破烂的碎片，很可能是家具。“Draco，发生了——”
“一个字也别说，Potter。”当他总算能转头的时候，他看见Draco用一种他们十六岁起就没有过的愤怒眼神盯着他。Harry猜想大概最好听他的话。
他的伤口总算治愈到让Draco满意的程度的时候，Draco开始说话，尖刻得像刀锋。“***的在想什么？”
“呃…龙蛋等不了那么久，你不会想要让我错过一个这么难得的看它的机会。”
“噢，当然了。我更愿意你死了，是不是？”
“我不会——”
“不会？”Draco问，声音里的讽刺快要溢出来。“噢，没错！我差点儿忘了你是无敌的。我猜我本应该在酒店里等你回来告诉我了，那么？”
“Draco——”Harry试着做起来，但一阵尖锐的疼痛划过他的左腿，Draco怒吼，不太温柔地把他弄回地板上。他停了很久，说了几个咒语，之后又开始大喊大叫，就好像从没停下过。
“因为如果我在那里等着，所有人都会发现他们宝贝的救世主只剩下那见鬼的母龙嘴里的几根骨头！”


Harry试着用一边手肘撑起来，但他试着伸手触摸Draco的时候，Draco突然甩开了他。“****，你有没有意识到，如果你死了我甚至都不能参加你的葬礼？你所有的小Weasley朋友们会确保我不在。你是不是从来不用大脑，Harry？从来不想想除你之外的人？”
Harry觉得这句话不太公平，但那时Draco已经愤怒得全身发抖，他不觉得是时候指出他有点儿反应过度。“对不起…但我不是…我只是太激动了，我没有——”
“没有用用你的脑子！除了你愚蠢的龙和你愚蠢的研究和你愚蠢的自我什么都不会想到！”
Draco的长袍覆盖着泥巴，牙齿紧咬。他下巴上的肌肉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抖动，Harry突然意识到，这是多么明显啊，他都不能相信自己没有发现。他再次起身，这次Draco没有挣开。“我也爱你，”Harry说着，把两个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他不能相信自己从没说过。以前看起来不重要，但他知道，那一秒，它真的重要。Draco知道Harry爱他，这是很重要的，尽管他不能告诉别人。他温柔地拽了拽他，Draco整个人坐倒在地，像一棵倒下的树。他的怒火好像蒸发了，现在没有什么感情。“对不起，Draco。你是对的。我没有用脑子，这的确很蠢。对不起。”
Draco的眼神变得坚定，怒火又一次回到他眼中。“如果你再做，哪怕一次，任何如此彻底地，白痴一样的蠢事，我发誓我会亲手把你一点一点撕开。”
Harry懂得Draco要说什么。这大概是他能得到最接近“我爱你”的话了，但已经足够让他微笑。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Draco严肃地问。“我不是的，Harry，每个字我都说真的。如果你——”
“我知道的。我不会。我发誓。”
*****

嗯九点必须去睡觉了 三点还要起床orz
如果我喜欢的队赢了明天把剩下的发完【鹅鹅鹅太紧张了QAQ

【还愿贴=w=】赢啦嘿哟o(*￣▽￣*)ゞ
*****
“我们中任何一个都不曾再次独自接近龙。”
“你是说他那天救了你一命？”
“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全部的故事，但是啊，我得说他救了我。”
“但你还是不愿公开你们的关系？”
“在那之后我试过。实际上我试过好几次，但每次我开口说的时候，我会变回曾经那个被锁在楼梯下的橱柜里的小男孩。这很不理性，但对我来说是一个真正的恐惧。Draco曾经嘲笑我，说我是害怕被锁在一个柜子里面，不是害怕从柜子里出来。”Harry悲伤地笑了。他如此想念Draco的一切，但他最想念他的嘲讽。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你知道，一直有谣传说Dumbledore就是同性恋。”
“是啊，我知道，看看发生了什么。认识他的，爱他的人们，都如此愤怒，不敢相信有人会沉迷于这样可怕的东西，而那些不认识他的人为此说了很恶心的话。你别记录这个，但我想他很可能真的是，而如果一个像Albus Dumbledore这样饱受爱戴，力量强大的巫师都觉得有必要一辈子掩盖，那我又是谁呢，做得到他做不到的事？我知道麻瓜世界里有些地方接受了这个，但在这里，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还呆在十八世纪，而且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进展。”
“而Malfoy先生在此之后没有强迫你公开？”
Harry又抽出一根烟。这就是故事最让他难受的部分，他需要所有能找到的安慰剂。“并没有，没有。他理解我。我想这是最坏的部分。他知道我童年的故事了，那时候，而…好吧，你知道的。他跟我一个月前告诉你的时候一个反应。因此他怜悯我，同情我。他还是时不时问我准备好了没有，但从不强迫我。我总是期望他突然爆发，要求我对世界公开，但他从来不这么做。他总是把我的愿望放在第一位。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这样，也不是永远这样，但在这方面，他总是这样，我因此爱他。我有许多爱他的原因。这是其中一个。”
“如果他理解了…不好意思，我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理解，那时，但是…是他的母亲。我们在非洲的某个遥远的地方追踪一只受伤的水晶尖角龙。我到家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来到了我的门口。”
*****
“这么快就开始想我而来？”Harry开门的时候开了个玩笑，但他一看到Draco的脸笑容就消失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进来。他就站在台阶上，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Harry把他拉进来，让他坐到沙发上。“Draco，发生了什么？”
“妈妈。她——”
不用Draco说Harry就懂得了。他空洞的红红的眼睛里无助的表情，比Harry这辈子见到的都更多。
“我很抱歉。”Harry紧抱着Draco，让他无声的悲痛接管他自己。他的身体因为想努力控制自己而颤抖，但他怎么能做到呢？至少他失去了母亲时做不到。他静静的啜泣和悲伤的喘息让Harry心都碎了。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一切变好，但他所能做的就是抱着他，给予Draco自己能给的所有力量。他不知道他们坐了多久Draco才再次开口。
“她是睡梦中死去的，”他终于轻声说，脸庞仍然埋在Harry的脖颈，他沉默的眼泪浸透Harry的领口。“治疗师说她的心脏就那么停了。我想，她是太想念父亲了，于是她…”他停下了，说不出那些话。Harry好奇是否真的可能心碎而死。
“来吧。我会给你拿点儿睡眠魔药，把你放在床上。”Harry真的得把Draco背上台阶，带到卧室。就好像他的身体不愿意自己移动。当Harry把冰凉的魔药放在他唇上，把他塞进被子里的时候，他都没有抗议。
“我得…计划葬礼，”他静静地说。
“明天，是的，但今晚你得好好睡。”
“陪着我？”
Harry咽下了自己的眼泪。Draco眼睛里总是燃烧着的那抹火焰如此彻底地消失了，Harry甚至都无法相信他是同一个人。所以，这就是你能记事的时候失去母亲的感觉。几乎让Harry庆幸自己母亲死去时他只是个婴儿。“当然了，”他回答，把鞋子脱了之后就爬上床，从身后抱着Draco，试图注入他所能给的全部爱意。


*****
“他第二天好了些。他还是闷闷不乐，但是他的头脑里已经决心去安排葬礼了，这至少让他分心。我想帮帮他，但当我问他我能做什么的时候，他说这件事他必须自己做。现在看看，我明白他拒绝我的帮助是因为他知道会引起我还没准备回答的问题。就算在那时候，就算在他这辈子里最受伤的时候，他还是为我照相而不是为他自己。”
“我记得预言家日报提过她的葬礼。那是葬礼能达到的最奢华的程度。”
“Draco说她值得最好的，就算她没法活着欣赏它。”
“我不记得你参加了葬礼。”
“我去了，但不是作为我自己。Draco坚持这不重要，但我想在那里和他一起。我用了复方汤剂，因此至少，在他需要一个肩膀的时候我在他身边。只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整个葬礼几乎没和我讲话。我以为是因为他像我一样想隐藏自己的去向，但现在想想，我知道和那个无关。他希望在那里的是我自己，不是某个他没见过的陌生人。我认为，我还是我，但Draco不是这么想的。他每次看着用了复方汤剂的我，他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或许更早，他看见某个自称爱他，却害怕站起身来说出爱他的人。我当时没有意识到，我为自己的身份羞愧，也就意味着为他的身份羞愧。但他意识到了。而尽管如此他依然爱我。直到那天晚上我才懂得，掩藏我们的关系对他是个多大的伤害。”
*****
Draco用尽所有力气假装他没事，但Harry太了解他了，不会被他蒙骗，所以那天夜里他离开的时候，Harry跟上了他。他不停告诉自己是为了Draco。他需要确保Draco没有做出不理性的事情。当他们最后到了Narcissa Malfoy新坟上的时候，Harry看着Draco坐在湿润的泥土里，他的脸比月光还要苍白，那月光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天空。他坐了很久，用没带手套的颤抖的双手抚摸着一路采集的玫瑰。Harry想要过去，拥抱他，温暖他冰凉的手指，但他知道这件事Draco需要自己一个人来做。
Harry在隐形衣下颤抖。他想Draco一定很冷，只穿着棉袍，没有围巾也没有帽子，但他看起来没有注意到身旁呼啸的尖锐的风，它们让几缕金色的头发飞进他的眼睛。
“我很抱歉，母亲，”Draco最终轻轻说。“我本来应该告诉你的，但我以为——”他的声音颤抖着，接下来的话说得如此温柔，用一种Harry从没想到过的方式切割着他自己的心。“——我总以为会有时间的。以为Harry最终会懂得，之后我就可以请你祝福我。现在我忍不住想……如果我告诉了你，如果你知道我很幸福，知道我找到了一个爱我的人，或许你会坚持住的。或许你本来不会放弃的。”Draco呼出自己破碎的呼吸，肩膀沉了下去，看得出他感觉到了那刻骨的寒冷。“我本来应该好好介绍你们。我们本应该一起吃饭。你应该有个机会像我一样了解他。你会爱他的，母亲。我知道你会的。原谅我。请你。”
*****
“我很抱歉，Potter先生。”
Harry转开了眼睛，为自己羞耻。他从没告诉过Draco那天晚上他也在那里。他想要，但他从未……就像Draco一样，他总以为会有时间的。“在那以后Draco不再一样了。他试过，但我想，在我意识到之前，


罪恶感就一点一点吞噬了他，他渐渐不在我身边了。”
“你们分手了？”
“并没有，不。似乎又回到正常了。我们不再那么频繁地旅游，花了很多时间在中国的石墓上，那是龙的意外发生之后他带我去的地方。他做了两个门钥匙，所以来回很方便。我从来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里。很舒服，但是没有家养小精灵给你烹饪或者打扫，家具是我们那些年里不知怎么积累起来的，一点也不搭调。我总喜欢这么想，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告诉他我爱他的地方。他真是该死的浪漫，所以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完美。然后某个星期他问我，相当突然，我是不是准备好告诉我的朋友了。我又试着告诉Ron，但就是说不出口。下一个星期…”
Harry停下来又喝了一口火焰威士忌。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和他的心一样悲凉。“如果这太困难我们可以——”
“不，没事。只是…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
*****
“那么，Dragon
Slayer先生【翻成屠龙手是不是太土了，但就是那个意思】，周末如何？”Draco躺在他从庄园里带来的小沙发上。是象牙色的——或许是浅紫色，Harry不确定——但柔软又舒服。它被灰色的石墙和陈旧的木头做的屋子包围着，看起来完全突兀。几乎跟Draco一样突兀。
“和往常一样，奢侈先生，你呢？”Harry调侃。他抬起Draco的腿以便坐下，然后让那细长的腿落在他的大腿上。
“一点儿这个，一点儿那个呗，”Draco回答，弯膝坐起。“你告诉谁了吗？”
“我试了，但我…我害怕了，我——”
“我知道，”Draco用一根温暖的手指覆住他的嘴唇。“没关系。我不会再问了。”然后Draco跨坐在他身上，热烈地吻着他，就好像没有明天了一样。他们整夜**，就像几年没做过一样，而就在Harry几乎要精疲力竭地晕倒的时候，Draco倾身吻了他，温柔无比，轻轻地说，第一次：“我爱你。”
Harry睡着的时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乐。
*****
“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很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所以我幻影移行到他在法国的房子。他的睡房空荡荡的。我是说，空荡荡——没有家具，没有衣服，没有画——除了苍白的墙壁和空空的地板什么也没有。他在Malfoy庄园的房间也一样。他父母的画像本来挂在走廊里，它们也不见了。所有——我爱的那个男人的任何痕迹——都消失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
“过了多久了，Potter先生？”
“三百六十二天，十个小时，——”Harry停下来看看表。“——三十二分钟，但谁在意呢？”Harry讨厌女人眼里的同情，但没有办法了。他再也无法掩藏自己的痛苦。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Draco对他的意义了。
“那么你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做？我是说，这本书。它不会…造成破坏而不是带来好处吗？”
“我从未刻意用我的名字影响别人。我以为我是高贵，我现在意识到我是懦弱。如果这本书能让一个人避免我犯过的错，那就值得了。而且，在他等待了那么久之后，我欠Draco这本书，你不觉得吗？”
Harry站起来的时候椅子咯吱作响，他前倾着，熄灭了自己的最后一根香烟，用一种强烈的决心，看起来像是把烟磨成了碎片。他做了他打算做的事情，说了关于他人生所有能说的事情，现在是时候向前看了。“就这样。我的故事结束了。世界上我只想见一个人，而他应该知道怎么找到我。”
“Potter先生，”女人安静地说，也站了起来。“还有很多事情比做一个同性恋更糟糕。”
Harry悲伤地笑了。“没错，但你能诚实地说，我告诉你的时候你没有吓了一跳吗？”
“不，我恐怕不能。但我能说的是，现在，在你讲述了一个月，我听过你的故事之后，在看到他对你多么重要之后，看着你的眼睛只是提到他的名字就会亮起来，看着关于他的记忆怎么让你微笑，我只能诚实地说我对我的反应感到羞愧。”
“嗯。那么我想，这是一个开始，不是吗？”
女人微笑了，伸出手。“老话是怎么说的，Potter先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世界需要的那一点火光。”
Harry跟她握握手，然后捡起自己空荡荡的香烟盒，把它塞进了最近的纸篓。
“就是这样了，那么。你真的不回来？”她问。
Harry耸耸肩。“全看Draco的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Harry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石屋，在某个为人遗忘的树林中央。他希望自己不必花一生的时间等待。
*****
“你真是个白痴，你知道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Harry正坐在他最喜欢的小溪边。他这辈子被人叫白痴的时刻里，只有现在最幸福。他从潮湿的草坪上换了个位置，抬起头。夏日正午的阳光明亮地照在Draco的头发上，像闪光的灯火。他的手深深埋在袍子的口袋里，皮肤有轻微的棕色光泽，好像晒了几周的太阳一样。他皱着眉头，平常柔软的粉红色嘴唇干裂了。他是Harry见过最美丽的一样东西。
“是的。我是这样听说，”Harry平静地回答。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谁也不告诉就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