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做草壁哲矢，请和我来。」
嗒、嗒、嗒、嗒，皮鞋敲在地上发出的有些沉闷的声响，楚子航面无表情地低头走路，额前的头发一缕缕落了下来。雨水过后落在地上的樱花花瓣饱和了水懒散地趴在地上。
像是发现了楚子航的关注，草壁哲矢回头笑着说「恭先生这点真是奇怪的呢，明明是并不喜欢樱花的，但是却在院子里种满了樱花。」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也许对于楚先生中国人来说，很难明白这件事情，但是在日本却是人人平等恋爱自由的。是的，楚先生你听的传闻都是确实的。恭先生的确是首领的恋人，当然，正是因为首领喜欢樱花，院子里才会芬芳不断。」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我明白。」
日本并不是少有同性恋的，人人平等恋爱自由，并不是人生来就是变态就是GAY或者是拉拉，但是只是恰好在巧合的时间喜欢上的人恰好是个同性，仅此而已。
「……不过也还是要感谢首领呢。恭先生也是离不开首领的。」
像是一个长辈的唠叨或者是欣慰，楚子航莫名就对他产生了好感，是非常相信的情感。
黑手党并不是处处险恶，起码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之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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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 ，恭先生。」草壁哲矢拉开竹门，楚子航上前一步，打量了屋中两个跪在榻榻米上的年轻男子，一个头发是褐色的，眼睛温润明亮，莫名地想起了那个被留在杭州还不知死活的师弟——当然，定然是比他自己要安全的多。
楚子航已经习惯将自己放在危险的位置，把路明非推上安全的平台。
另一个人是眉毛淡淡向上挑起，头发碎碎地温顺地贴在脖颈上，穿着黑色的和服，乖戾的气息像是不存在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你好。」楚子航向两个人分别点头示意「我是楚子航，来自卡塞尔。」操练着非常熟练的日文，自从上次日本之行之后，特意去学习的。
「你好。」褐发男人笑了笑，仿佛眼中流动光芒，温润一笑「我叫做沢田纲吉，楚先生叫我沢田就好，这位是云雀恭弥。很高兴与你合作。」话是官方的，但是语气却是淡淡的温暖，完全不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黑手党首领。
「那么我们话不多说，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次任务吧。」语毕，一旁的草壁哲矢拿来了一打资料。
楚子航同样脱了鞋，跪在了榻榻米上，伸手去翻看资料，是一整个黑手党家族，这个家族不大但是都是混血种，总是有别人得不来的力量。
楚子航看过，翻到了下一页，干净的纸上印着一个名字。
Barnett。
英国人。不久前被捕，留有余党在杭州和日本。
楚子航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像是神的手揉搓着心脏，传来断断续续的疼痛不安。
路明非还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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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面对这个快让他以为是哑巴的人突然说出的话愣了好几秒，然后还没等他开口，门口投来片片的光被挡住了一半，路明非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是一个近三十的男子，容颜干净，穿着白色的衬衫，脸有些逆光并看不清楚，不过可以隐约知道这是个男子。
「闷油瓶子……」那个人重复了一遍，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笑得蹲了下来，一直揉着肚子说疼。柜台后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揉了揉他的头发，眼里全都是温柔。
「我叫吴邪。是这家店的老板。」那个人站了起来，可是脸上还是有隐藏不住地笑意。
「笑个毛啊不就是给你们店的人起个外号嘛又不是青蛙抱对成功了你中了五百万的大奖，干嘛要一脸笑得猥琐啊。」路明非发愣地嘟囔了一句。
「我还无性生殖呢省的抱对了！」那个男子笑着说。
路明非心中充满了喜悦感，因为居然有人跟得上自己的神转折。
「我不是买东西的。」路明非决定实话实说，「我就是个乘凉的。」话外的意思是我不买东西，你要赶我走也行。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坐着。」那个男人走了进去，说这话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草食动物永远是草食动物。」
学长。
楚子航突然想起了那个师弟喊师兄的样子，气急败坏的，干净的，依赖的，着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幻化成了师兄两个字萦绕在他的耳边。
真是说不出来的秘语呢。
不会有人明白那两个字里的情感，神秘的语言，只有两个人懂得的信任和依赖。
楚子航手指划过屏幕，发送了一条信息给路明非。
【坐车的时候记得坐在后座上。小心。】
简单的就像楚子航那张面瘫的脸，不坐在副驾驶上，就是避免看见脸的几率了。总归是放心不下的。
「哦哦哦师兄我知道了你也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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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呆够了，人家没赶自己就该是万幸了总不能给脸不要，于是提起腿上的带子，有些压得腿脚发麻，他点点头说「谢谢啊那我走了。」
路明非也不知道是在谢什么。是谢留下自己避热，还是感谢他们让他想起了那个秘语。
只属于两个人的秘语，是亲密的外号，面瘫师兄，或者是别人不会懂得的称呼。
闷油瓶也好，云雀学长也好，面瘫师兄也罢，都是包含了不会有人懂得的情感。
走出去，已经不想再走路了，习惯性地招手打了一辆车，习惯性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习惯性地说了地址。
然后听见了一个声音，他回过头去。
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想到了，他忘记了面瘫师兄嘱咐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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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在了西冷印社的门口，吴邪冲出去看。
一辆出租车，红色的漆有些掉了，前头有磕过的痕迹。
副驾驶的窗户一大摊血迹，顺着玻璃流了下来。
驾驶座上一个男人，看不清脸，他拨通了电话。
「干掉了。Barne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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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瘫师兄。
楚子航突然身心一震，仿佛有什么响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停歇地吵嚷。
面瘫师兄面瘫师兄。
信任的着急的害怕的担心的以及依赖的。
那是别人不会懂得的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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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坐在车里，觉得虽然心脏那里不停有血流淌，却丝毫没有疼痛，他感觉得到车在飞奔着，但是他却看不清东西了。
血液像是在加速的流淌。
「……面瘫师兄。师兄、师兄！……楚、楚子航！」
在最后的刹那，他闭上了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然后，万物归于沉静。
曾经繁密茂盛的一切，在洪流过后都变成了废墟，连同那刚刚被唤醒的情感，都化为空谈，手中的东西掉在了车里，。刚刚唤醒的情感像是一朵矢车菊，已经没有了用处，之徒留下了遗憾和不甘。飘飘悠悠地落了地，跌进泥里，渗水，下沉。
再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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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天空仿佛是一下子阴沉下去，所有的阳光都消失殆尽。大片大片的灰色的云朵，像是一幅劣质的油画，上面都是薄厚不一的颜料，只有远远地天空似乎还是泛着阳光的颜色。
「快要下雨了吧。」沢田纲吉伸出脖子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低沉的不像话，像是一伸手就能碰到一样。
楚子航下意识地捏住了手机，仿佛是在捏住一个人或者是一句话，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又拨出了最近通话的第一个名字。
无人接听。
重播。
无人接听。
重播。
无人接听。
楚子航听着电话那头一直是一声一声的铃声，是非常普通的嘟嘟声，没有设置彩铃。非常安心的长音，仿佛下一秒对方就会接通一样。没有关机，没有没信号，也没有是忙音。
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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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冲了出去，看见门口一辆非常普通的出租车，但是副驾驶的玻璃上都是血，大片大片的，让人有种错觉是洒了的颜料，他突然听见了引擎声，似乎是要带着副驾驶上的那个少年一起走。
吴邪伸了伸手，想喊什么。最后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他已经死了而且就算是没死也与自己没有关系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阻止车开动。
身后忽然像是刮起了风，一个东西擦着耳边过去，回头，就看见黑漆漆的枪口。
张起灵。
过了半响，吴邪才反应过来。张起灵并不是冲着自己开枪，而是冲着车胎。他回过头发现后车两个轮胎都放空了气。
「小哥？……」
「刀扔出去不好拿回来。」面无表情地回答。吴邪心里却像是心里有一块地方莫名其妙的软了下去。
下一个刹那，几乎是两个人同时冲向车子，吴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玻璃上的血像是哪个孩子不小心洒了的番茄酱，有两滴落到了吴邪身上。路明非因为是靠着车门的，门一开一下子没了重心，像是随风倒一样落到了吴邪身上。
而另一边，张起灵打开驾驶座的门，将还在打电话汇报的那个所谓的Barnett的手下轻易地制服了。无论是粽子海猴子还是禁婆之类的东西都能轻易应付的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个人被撇下了车，张起灵坐了进去，吴邪也小心翼翼地拉着路明非坐到了后座上。他看了眼后车镜，发现刚刚回来的王盟一脸无辜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店。
然后张起灵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倒退，就像是让你分不清楚到底是你在前进还是景色在倒退一样。
吴邪把目光投向车里，发现车座有几处都磨损掉了，是布衣的毛边，后车座有一个连接在椅子上的小袋子，里面放着杂志上面还写着当红明星XXX的绯闻男友之类的。
然后渐渐游移到路明非身上，因为他身上都是血吴邪并不想看，直接落到了他的裤兜处，露在外面的是一部手机。
似乎刚刚结束通话。
吴邪伸手拿了出来，心想他受伤之前再给谁打电话呢，还是受了伤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或者是谁预料他受伤而打电话给他？
他以为会是120或者是110.
没想到只是一个称呼。
面瘫师兄。
似乎是对方打过来的。
吴邪轻微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从自己插手开始救他开始，这事情他吴家小三爷就算是插了一脚了。且不说躺在自家店门口的人，先说那些余党以及这个性命垂危的人。
这个枪伤去一般的医院估计医生会吓得半死。而且不好解释。并且若是叫120的话，估计车还没到怀里这个人都变成空壳子了。他记得以前他下斗受伤去的都是一家医院，似乎是三叔很熟的院长。
他看着前座上张起灵的脸，侧面有些线条僵硬，但还是非常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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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
电话接通了，可是那头，却是枪声。
他一下子抓紧了手机，陡然站了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因为跪了时间过久，而变麻的双腿在不听使唤，他迈开步子就走了出去。
「楚先生，等一下。」纲吉站了起来。楚子航脑子里乱的像是打翻了的颜料，但是却清晰地接受着外界的消息。
他以为对方会问他去干什么，毕竟这样就离开实在是太没礼貌。
「要下雨了。草壁，记得给楚先生把伞。还有一定送他到机场。如果有什么麻烦您帮着忙。」
楚子航穿好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这样的事情我也曾经干过。」沢田纲吉非常柔和地笑着，「刚成为黑手党教父的时候着实有很多人看不惯呢。不过……多亏了云雀学长呢。」
「话说当年的恭先生，也是干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对方听说他去帮助首领，倒还是感动了一番。并未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旁的草壁哲矢也随声说道。
一旁的云雀恭弥抿了口茶，并未作声。
「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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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那个医生二话没有说就推进了手术室，吴邪在外面的凳子上，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吴邪却丝毫没有放轻松。
他一直在打电话。
「小花。」吴邪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有歉意的，因为张起灵回来了，而他吴邪已经扛不起一个十年，选择做一个偶尔下斗十分平常的古董店老板，与那三叔的事早已没了什么联系。吴邪把大概经过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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