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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十大口水战(未完待续,每周更新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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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上十大口水战
作者:还是定风波
老虎有爪子,熊有掌,蝎子有尾巴,而人有口水。牛会顶,马会踢,蜜蜂会蛰,而人会骂。狼会把别的动物咬死,鹰会把别的动物啄死,蛇会把别的动物毒死,而人会把别的人“用口水淹死”。
呜呼,口水之义亦大矣!古书上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儒墨相争,孟子把墨家的言论称之为洪水猛兽,口水泛滥起来,如长江之水涛涛不绝,又如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先贤们慎对口水,实在是防微杜渐哪,治口水也如治洪水一样,疏胜过堵啊。
口水既然这么厉害,自然很早就被人类当成生化武器。人类学家说,语言的产生是人类进化的重要阶段,听说尼安德特人之被晚期智人淘汰就因为后者有语言而前者没有,可见口水真的是能淹死人的。古书上还说,仓颉造字,有鬼夜哭,因为文字一旦出现,即使千里之外,仍能骂人,鬼魅害人,也要天时地利人和,夜路不行,危路不入,鬼魅也没什么招。但人却能骂人于千里,气死人于无形,难怪人越来越多而鬼越来越少了。
等到世上的其他动物,都在人类三尺垂诞的鼓动下,渐渐消亡,如果没被关进笼子里,多半也端上了餐桌,准备和口水亲密接触的时候,口水战也开始了。古人打仗,往往找几个善骂的,在阵前向对方辱骂,轻则挫对方士气,重则对方“将不胜其忿”,而大出昏招,有时久攻不下的围城,竟给“骂”开了。
口水战实在也是文明的标志,时代的进步。古人曾经云过,君子动口不动手,近人也曾经云过,要文斗,不要武斗。现在的那些东夷人和西夷人,时不时在国会上打架,蛮夷就是蛮夷,真是不及我华夏多矣,须知这世上有很多完全不用动手就能达到目的的办法。清朝有人为钗黛的优劣争得“几挥老拳”,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哪怕在墙上写上几句什么“喜欢林黛玉的是小狗”,或“喜欢薛宝钗的是乌龟变的”,也要文明得多啊。所以如果在菜市场看到两位大妈吵得面红耳赤,掉了一地的生理器官,一定不要生气,须知我们人类与那些只会动拳头的猩猩表亲们的区别,也就在那两片上下翻动的嘴皮子上了。
古罗马人特别推崇演讲术和雄辨术,善于讲演善于辩论者倍受追捧,名满天下,有些人甚至在临死前把遗产赠送给他们。文明就是文明哪,哪象那些来自北方的日耳曼蛮子,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我们华夏作为东亚文明的中心,自然也不逊色于西方,两千年来,有多少场重量级的口水大战,令后人至今想望其风采。
口水战又名舌战,想当年,有多少青年才俊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封候拜相,坐列公卿。可恨那韩非,自己说话不利索,也不许别人说话,又可恨那孔丘,自己不会甜言蜜语,却说别人“巧言令色,鲜矣仁”,以至千年以来,大道之不行也久矣。看今天的粉丝之争,明清之争,中西医之争,不仅不能把祖宗家业发扬光大,简直是一代不如一代啊。靠着这些口水战,慢说什么六国相印,就是六盒月饼也混不到啊。本着“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精神,又岂能不把这些口水大战写出来呢。
有人又要问了,什么样的大战才能入选十大呢。史上的口水战可谓多矣,但够得上十大的,第一是级别够高,第二是影响够大,第三论战水平够给力,第四还要双方力量够均衡。如果力量相差太大,那不叫战,那叫殴,比如雍正把曾静关在牢里,象审犯人似的一问一答,最后声称对方被自己说服,那就不叫战,而叫殴。如果只见一方骂骂咧咧,另一方置之不理,那也不叫战,那叫攻,比如宋儒辟佛,却不见和尚来辟儒,那就是攻。如果一方动口,另一方动手,那也不叫战,那叫谁打我我就骂谁,比如清流东林们和宫里的残疾人互相看不惯,一个会骂,另一个就会杀。十大口水战就是十次华山论剑,东邪打西毒叫华山论剑,东邪打欧阳克就不能叫华山论剑,东邪打官兵当然更不能叫华山论剑了。
当然还有人不服,你说那个是十大,我偏觉得这个是十大。很好,孺子可教,学以致用,知行合一,第一战就从谁能进十大开始。但是别忙,我还没说出哪个才是十大口水战,又为什么这些才是十大口水战呢,等细细说完了,再来分辩计较。
在请出十大口水战之前,再来一段《口水歌》吧。古人作文如作画,讲究反复滃染,又如作川菜,要把味儿作足。我既要“存亡继绝”了,又岂能不再滃染一回,也算是契领提纲了。



IP属地:内蒙古1楼2012-06-14 12:55回复
    为什么总是发贴失败?最简单的格式也不对呢


    IP属地:内蒙古7楼2012-06-19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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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墨式疗法
      关于道德的本质,历来有两种说法。
      一种人主张,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做法,就是道德的,比如英国的功利主义哲学创始人边沁,以及中国的墨子。另一种人主张,道德是人生而固有的,要问什么是道德的吗,先摸摸你的良心,比如德国的古典哲学创始人康德或中国的儒家。
      由此也可见儒墨两家的差别有多大,由此也可见为什么在西方功利主义哲学始终能与古典哲学抗礼,而在中国墨终于不敌儒,不仅在势力上,而且在人心里。因为儒家只问应不应该,墨家却问划不划算,算账却实在不是咱们中国人的长处,咱们中国人向来是感性长于理性,直觉长于逻辑,综合长于分析的。
      如果道德真的是人生而固有的,为什么不同人群的道德观差别有那么大。农耕社会里,好勇斗狠是不道德的,而游牧社会,则是英雄的必备条件,如果在游牧社会里天天讲什么仁者无敌,恐怕第二天早上就被别的部族消灭,但如果在农耕社会里主张杀人越货的是英雄,则会被千夫所指,即使想整治别人,也得打上仁义的招牌。
      但道德真的就是符合大多数的利益的吗,希特勒同学会很喜欢这个观点,在他看来,让犹太人这种劣龘等民族从地球上消失,无疑是符合多数人利益的。如果一列火车马上要撞到铁轨上的五名扳道工,我们只要轻轻扳一下铁轨,就能让它驶上另一条铁轨,那上面只有一个工人,为了符合多数人的利益,我们就应该杀了那个无辜的工人吗。
      这些命题至今还会引来无数的口水,以及无数的头痛。不过墨子是不会为这个头痛,以及浪费口水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不是问题,墨子不会认可希特勒,也不会认可杀死无辜,因为在他的功利主义哲学里,战争和杀人是不划算的。
      墨子开出的第一剂药是“兼爱”。 “兼爱”有点象后世的“博爱”,什么民龘主自由博爱,前两个词还天天在耳朵边说个没完,这最后一个词,却很久很久也没有人提起了,可见墨家真的离我们好远好远。
      墨子认为世界大坏就是人们没有“兼爱”,爱自己胜过爱别人,所以要损人利已,爱自己的家庭胜过别人家庭,所以偷别人的东西,爱自己的国家胜过自己国家,所以听说攻打别国就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根本没想过自己是去杀人。所以“兼爱”就是要把别人的身体当成你自己的身体一样,把别人的家庭当成你自己的家庭一样,把别人的国家当成你自己的国家一样,我们都是十万年前从非洲出来的呀,都是一样一样的呀。
      墨子这个“兼爱”搞的比儒家的“仁爱”更大,儒家的爱首先是父子,接下来是兄弟,再接下来是亲戚,再接下来是乡亲,再接下来是国人,到得外国人那里,那爱已薄得象张纸了。墨子不同,墨子的爱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如何做得到呢,墨子说做得到,因为这样做是有好处滴。想想看哪,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你对一百个人好,也会有一百个人对你好,你对一万个人好,也会有一个万个人对你好,要是反过来呢,你对一万个人坏,也会有一万个人对你坏。你是做好人呢还是做坏人呢,别犹豫了,跟我一起“兼爱”吧,好了,咱们既然“兼爱”了,先去你家,不,先去咱们家吃个饭吧。
      墨子管这个“兼爱”的好处叫“交相利”,从这个“兼爱”引出的第二剂药就是“非攻”, “兼爱”是“交相利”的,“非攻”自然也是。儒家是不反对战争的,但儒家认可的是正义的战争——也许是因为是儒家认可了所以才正义吧,如果是为了私利,那么攻也是不正义的,守也是不正义的,如果是为了主持公道,为了社稷苍生,“兵苟义,攻伐亦可,救守亦可”,孟子说的好啊,当年商汤打了东面的国家,西面的抱怨,打了南面的,北面的抱怨,为什么不先打我们,看不起我们是不是。但墨家不是,墨家认为攻总是不好的,为什么不好呢,还是因为不划算,对于进攻方和被进攻方都不划算,被打的国家家破人亡,进攻的国家除了国君爽爽,人民又有什么好处呢,还要父子相离,兄弟分散,干嘛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呢。墨子认为那些认为攻打别国是“义”的人,不仅算不来账,还是色盲,为什么是色盲呢,因为杀人比偷东西坏,杀十个人比杀一个坏,杀一百个比杀十个人坏,而发动战争,成千上万的杀人,却成了好事,就好比一个人见到了一点点黑说是黑,见到了一大片黑就说是白,这不是色盲是什么。
      


      IP属地:内蒙古8楼2012-06-20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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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听说楚国要打宋国,墨子一见楚王就打了个比方,说有个人自己有几套豪华别墅,却去贪图别人的经济适用房,自己有宝马奔驰,却去偷别人的破自行车,自己有山珍海味,却要去偷吃别人的玉米面窝窝头,这人是怎么回事。楚王说,那还用说,这人有病,有偷窃癖神经障碍。墨子又说,楚国地方五千里,要什么有什么,地方有的是,缺的是人,而宋国巴掌那么大的地方,人却很多,牺牲自己缺少的人口,去贪图自己不缺少的土地,这又是为什么捏。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却不知世上有钱有势的人,最不缺少的就是这种神经障碍,有人就爱拿钱烧着玩,这就是一种过瘾。所以楚王推托说,新武器都已经发明了,军火都已经造好了,放在那里不也是不安定因素吗,说不定有什么核泄露啥的,不如到宋国打打猎。墨子说,既然这样,就把新武器拿出来瞧瞧吧,我这几天没事,也整了几件武器,大家比上一比,结果天下第一巧匠鲁班发明的武器怎么也玩不过墨子整出的东东。鲁班说,我还有一招,不过太毒,就不说了,墨子也说,我也有一招,不过太狠,也不说了。楚王说,你们俩打什么哑谜,怎么拿我当摆设,我好歹也是个王啊。墨子说,他的绝招无非是把墨某杀了,但墨某帮里面有几百个兄弟,都拿着我的新式武器,在宋国城楼上等着楚人呢。楚王这才做罢。
        可见墨子的“非攻”和“兼爱”不是嘴上说说,都是说一句做一句的。墨子 “兼爱”,是象孟子说的,“摩顶放踵以利天下”的,墨子也周游列国,但不象孔子是带着琴,带着剑,带着书,坐着马车,墨子是两条腿走出来的。孔子坐在车上,在上古那纯天然低碳环保的路上颠呀颠呀,颠出了胃病,结果夏天固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冬天更要用生姜暖胃,“不撤姜食”。墨子两条腿走出来的结果就是“摩顶放踵”,脚上的茧也不知道磨掉了几层。为了实行“非攻”,墨子在研究光学声学几何学,分析什么杠杆原理小孔成像之余,还发明了很多实用的守城工具,象什么“堑悬梁”, “罂听”之类,以及很多守城的方法,这些方法写进了《墨子》的备城门、备高临、备梯、备水、备突、备穴、备蛾传、迎敌祠、旗帜、号令、杂守诸篇。
        而且墨子不仅是经世致用,墨子更提出了一个理想的社会蓝图。孔子也有社会蓝图,但大同不过是“丘未之逮也”的空想,实际所希望或所推动的,只不过是通过礼乐教化让封建时代得到维持,不至于崩颓下去,让君要象君的样子,臣要象臣的样子。孔子也是“修正主义”或改良主义的祖宗,明明已经把旧的礼乐赋予了新的涵义,却仍说自己只是个文化传播人,只是“述而不作”,只是“好学而已”。而墨子不同,墨子提出了一个理想社会的路线图,并且成立一个严密的组织去施行,并且差点就成了一个新的宗教。
        孔子是个老实人,《论语》里大抵只是提到周公,夏殷两代孔子已经说文献不够了。而墨子则多次提到尧舜禹,历史在这里被提前了,并且让“禅让说”浮出水面。一个墨家的天下即将来到,后世非儒挺墨者不少,但对于这个“墨家天下”他们真的会喜欢吗?
        


        IP属地:内蒙古9楼2012-06-20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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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打酱油的杨朱
          “杨朱先生,我是郢都电视台的记者,请问你对儒墨两家的口水战有什么看法呢?”“关我鸟事,我是来打酱油的。”“那你对秦国的霸权主义有什么看法呢?”“关我鸟事,我是来打酱油的。”“那你觉得韩国美女多还是越国美女多呢?”“关我鸟事,我是来打酱油的。”“那你为什么总是要到楚国打酱油呢?”“因为楚国没有炒酱油团。”
          杨朱并不是中国第一个打酱油的,但肯定是第一个宣称打酱油有理的人。自杨朱之后,一个叫道家的门派兴起于江湖,江湖的口水战从儒墨并争到三分天下,虽然道家人物很少象儒墨那样出风头,但架不住人家做事超脱,说话透彻,倒也一时粉丝无数,跟贴众多。
          在杨朱之前,也有一些打酱油的,他们通常被称为隐士,他们是中国最早的宅居动物,他们大多数时候并不能被人看到,因为他们很宅,宅得很彻底,以至于人类社会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之间也有交往,但宅居动物的交往方式不是我们所能了解的。只有在他们出来打酱油的时候,才可能发生一些故事。
          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就碰到过几个,其中一个叫接舆,他见到孔子路过,就唱了首歌,“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这歌唱得孔子眼泪哗哗的,难道我给南子弹琴的时候,他也在场?还是他无意中听到了琴声,就知道我心里那淡淡的明媚和忧伤?知音哪!知音!孔子赶紧停了车,下去找这位知音,却发现那个接舆已经拿着酱油瓶不知道宅到那个山林里面去了。
          别的隐士就没接舆这么善解人意了,其中一个说孔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有一个在子路问路的时候说,孔子还需要问路吗,另有一个则劝子路别跟着孔子混了,跟着孔子混没希望,还是跟着我们宅起来吧,“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按理说,这样一些人,是不会成为儒墨的对手的,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宅得看不见,只有偶尔会出来打打酱油,更偶尔的,还会唱几首歌让孔子伤心。再说,兵荒马乱的年月,宅起来也是人之常情,连孔子有时都想宅到海上去,“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但他们宅不要紧,打酱油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带坏了社会的风气,让宅居成为时尚,打酱油成为流行。孟子说的好啊,“杨朱为我,是无君也”,把国家放在哪里,把民族放在哪里,把朝廷放在哪里。赵威后说的好啊,“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这个“率民而出于无用者”是关键,自己做酱油党不要紧,把人民都“率”得做了酱油党,这天下还怎么治啊。
          所以第一个主张打酱油有理的杨朱,是一定要打倒在地的,不仅要打倒,还要搞臭。怎么搞臭,断章取义!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不是?你说过没有?大家看看,他都承认是他自己说的了。这招厉害吧。
          那么杨朱是怎样主张打酱油有理的呢?又是如何被断章取义的呢?
          还是从“一毛不拔”的故事说起。话说有一天墨家大弟子禽滑厘问杨朱,拔你一根汗毛,让天下人都得到好处,你干不干,杨朱说,天下这么大,一根汗毛有什么用,禽滑厘说,我是说假设,杨朱不回答。禽滑厘出来告诉了杨朱的学生孟孙阳,孟孙阳说,我来问你,我打你一顿,给你万两黄金,你干不干,禽滑厘说,干,孟孙阳又说,我砍你一条腿,给你一个国家,你干不干,禽滑厘也不回答了。孟孙阳说,爱惜你的腿了吧,别看汗毛小,但没有汗毛就没有皮肤,没有皮肤就没有腿啊,但不能因为它小你就不在乎,没有小哪有大呢,没有一个个的个人,哪有国家呢。
          可见杨朱实在是个人主义的祖宗,杨朱说,拔一根毛让天下都得到好处,我是不干的,但让天下的好处都给我一个人,我也是不干的,每个人都保护自己的利益,也不侵害别人的利益,天下就有治了。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又怎么会真的珍惜别人的生命,如果一个人能为了理想牺牲自己,也会为了理想牺牲别人。拔一根毛的确很少,但今天要你的一根毛,明天就会要你的手指头,后天就会要你的腿,再后天就会要你的生命了。如果每个人都能珍惜自己的每一根汗毛,每个人连汗毛都不会受到伤害,还要那些治天下的理想救天下的主义做什么呢。
          


          IP属地:内蒙古12楼2012-06-2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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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朱另一个主张是“贵已”。为什么要“贵已”呢,杨朱说的好啊,人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小时候不懂事,老了得了老年痴呆啊帕金森综合症啊,占了一半,夜里睡觉又占了一半,剩下的生生小病,操操小心,再当当房奴,车奴,孩奴,菜奴,哪里还有几天快活日子哦,图什么呢,还当什么爱国愤青,在网上打嘴仗,有意思吗,还为那些身外之物烦恼,有意思吗,烦恼有用吗,如果烦恼有用,我找一百个人帮你烦恼好不好。还不如哈皮一下,别人喜欢逛街,我就和他逛街,别人喜欢美女,我就和他看美女,别人喜欢探讨人生,我就和他探讨人生,这一切就好象树叶落了,就好象花儿开了,而最哈皮的终究是我。人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寿”,“名”,“位”,“货”了,因为想长寿,所以怕鬼,因为想出名,所以怕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怕没有人理睬自己,因为想地位,所以怕地位高的人压制自己,又怕地位低的挤了上来,因为想有钱,所以怕亏本,怕犯法,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把哈皮的基础都寄托到别人身上了,别人给点好处就哈皮一下,别人给点不好之处就不哈皮,处处受制于人,象那提着线的木偶一样,有意思吗,还不如顺其自然,我不想反抗自然规律,自然不贪图长寿,我不觉得那些名人有什么了不起,也没有多长一只眼睛,自然不贪图名声,我不喜欢那些地位,自然不会贪图权势,我不羡慕有钱人,自然不会天天想碰上发财。哈皮不哈皮,由我自己决定,不是自由自在得多吗。
            所以杨朱的打酱油有理论一贴出来,跟贴无数,长期飘红,人工置顶,很多在战国夹缝中生存的被就业青年都自称酱油党。他们成了战国初年“垮掉的一代”,有的继续进行个人主义思考,于是有了老子庄子列子的诞生,有的则进一步哈皮,成了享乐主义滥觞。这一切,我们的热血青年,啊不,热血中年,啊不不,热血老年孟轲如何看得下去,没说的,看老夫如何骂你。经孟轲这么一骂,杨朱竟被搞臭,人们提起杨朱都是,啊,杨朱?为我!啊,杨朱?无君!啊,杨朱?一毛不拔!
            到了战国后期,稷下的那些道家之徒,已不承认杨朱为道家第一人了,而直接以老子为第一人,甚至直接拉上黄帝,成为所谓的黄老学派。当然,那是后话。
            光舆论上搞臭是不够的,因为总是有一些酱油党试图翻案,所以还要镇龘压,赵国的铁娘子赵威后,见齐使的时候就说,你们那个陈仲子还在吗,那种人上不臣服国王,下不光宗耀祖,中还不结交有头有面的人物,天天主张打酱油,这种人怎么还不杀掉。可见人不光没有说话的自由,有时也没有不说话的自由。
            但不管怎么说,酱油党总归是在侠客墨翟之后,热血老年孟轲之前,极为有趣的一群人,虽然杨朱已没几个人记得,但孟轲那句“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还是能让我们想望其风采,虽然他的书已经不存,他的言行也真伪参半,但如果杨朱真是一个自私的一毛不拔的,又怎么能与儒墨三分,你当战国时代的人傻啊。
            


            IP属地:内蒙古13楼2012-06-2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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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孔子门人
              儒家从孔子开山立派,到孟轲扬名江湖,有一二百年的时间,这一二百年的时间,眼看着墨杨两派双双崛起,大有中分天下之势,儒家的人就真的无动于衷吗,孔子不是号称门人三千,而出色的弟子有七十二人吗,且听我细细道来。
              孔子毕竟是第一个办学,不象今天的教育学专家们,主意是很多的,脑袋是很热的,而孔子自然想不到制定什么学分制学位制,什么校规若干条,论文若干篇,表格若干份的,所以三千弟子,恐怕有很多不过是顺路凑个兴。至于七十二人贤人,还是咸人什么的,还是司马迁所说的七十七人,大部分也不过知道些名字姓氏,时间毕竟太久了,两三千年呢,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有名的几个还是很值得一说的。
              孔子的大学有四个系,德行,政事,文学,言语,即哲学系,政治系,中文系和外交系。
              有人要问了,就这四个系?是的,就这四个系。其他东西都不学了?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吗?比如什么物理,化学,音乐,数学?告诉你吧,如果要学物理化学那是墨子的大学不是孔子的大学,至于音乐,数学,那是要到了大学才学的吗?
              有人又要问了,那音乐,数学,啥时候学?啥时候学,小学时候学。知道啥是小学不?“礼乐射御书数”,“洒扫应对进退,亦未尝不谓之小学”,也就是说,音乐,数学,音韵,训诂,以及待人接物的规矩,都是小学时候就要学会的。那大学学什么,“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止善”,大学是要教人怎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怎么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所以大学有哲学系,政治系,中文系和外交系还不够吗。
              哲学系的大弟子是颜回,孔子说,“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 “自吾有回,门人益亲”, 外交天才和经商天才子贡则说,“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可见颜回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从来不抱怨,从来不犯同一个错误,别人举一反三,他能反十。
              颜回是把孔子的“仁”发挥得最好的,“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而且也是最近于道家气质,有点避世的意思,住在贫民窟里,吃泡面喝白开水,天天还开心得不得了,后世有一个同样穷困也同样开心也同样聪明绝顶的庄子,对颜回寄寓了很多的同情,庄子很多故事都选了颜回当男主。
              颜回快乐归快乐,有人可就不爽了,都象你这么安贫乐道,这楼还怎么炒,内需还怎么拉出来,所以一定要说,颜回该死,贫穷的人是可耻的,节约的人是可耻的,知道中国老太太和美国老太太的故事不,当然,瞎了眼的老天也如了他们的愿,二十九岁那年,头发竟一夜之间全白了,三十一岁去世。
              政治系有冉有,子路。冉有出身不好,但学习不错,而且性格开朗,办事利落,多才多艺,做了鲁国季氏的家臣,帮季氏做了一些不太“仁”的事情,孔子很生气,要大家对其进行批判,“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政治系比较出名的是子路。子路是个身强力壮的山东大汉,心直口快,喜欢持刀弄剑。这么一个张翼德式的人物怎么会成为孔子的得意门生,据司马迁的《史记》说,子路一开始打扮得跟个非主流似的,“冠雄鸡,佩豭豚”,小混混最瞧不起书呆子,子路也是这样,孔子到卞的时候,经常“凌暴孔子”,而孔子的脾气也真是好啊,竟然渐渐用“礼”把他降服了。而这个子路最终因为“礼”身死他乡,也真是叫人叹惜。
              子路有两个最大的长处,一个是“闻过则喜”,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坏话,马上拉别人过来,刚才你说我什么?我我我我什么也没说啊。不行,再说一遍,看见我的拳头没有?好好好我说这个那个……。唉呀老兄,我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个毛病哩,我真是太高兴了,好久没人这样说我坏话了,不行,为了表示谢意,老兄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喝一顿。我我我我家里还有事,我还没跟娘子说。大丈夫怕什么娘子,今天一定要跟我喝一顿,不醉不归,看见我的拳头没有。
              


              IP属地:内蒙古14楼2012-06-20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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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当然也是这么要求别人的,所以孔子说了,自从见到了子路,再也没有听到过坏话了。为什么?因为坏话都给子路说了,如果是子路没说过的坏话,有子路的拳头在,谁又敢“赞一辞”?有几次孔子不甘心象个硬壳葫芦挂在墙上当摆设,要做叛臣的官,被子路抢白只好做罢。后来到卫国,和南子眉来眼去了一回,又给子路骂得狗血喷头,急得孔子赌咒发誓,要是我和南子有什么不清白,天打五雷轰。其实孔子一个快六十的夫子,和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妇,动心也许会有吧,但又能有多少不清白呢,无非一个听说来了个全天下闻名的学者,附庸一下风雅再满足一下虚荣心,另一个呢想让南子在卫候那里吹吹枕边风让他能施展一下政治抱负。
                子路的另一个长处是人人平等的心态。年轻时家里穷,要到一百里外打工买米给父母,但不媚贵也不仇富,穿着破烂衣服,和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在一起,谈笑自若。很多年以后阔了,奔驰路虎什么的上百辆,马仔成群,仍然是好衣服给兄弟穿好车给兄弟用,“敝之而无憾”。
                中文系有子夏和子游,他们对《诗经》似乎理解得很好,其中子夏比较好礼一点,喜欢峨冠博带,而子游则随意一些,据说子思孟子是他的传人,但子思是孔子的孙子,有什么教外别传也说不定,这些账一时也算不清。
                外交系有宰我,子贡。宰我这个名字实在不太好,居然叫别人来宰自已,很是“非主流”,现在年轻人在衣服上印什么“别理我,烦着哪”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啊。做学生呢也是别拘一格,爱问问题,有一次问孔子,为什么要守孝三年哪,三年不行礼,礼就坏啦,三年不搞音乐,乐就崩啦,礼坏乐崩可是先生担心的啊,依我看哪,一年足够了。孔子脾气好,说只守孝一年,你心里好受吗。宰我说,好受啊,那有什么嘛,孔子很囧,说你既然心安理得那你就去做吧。等到宰我出门了,孔子才跟别人说,宰我这个人真是不仁哪,人要到三岁才不要父母抱,现在让你守孝三年,这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哪,很过分吗,很过分吗。问题学生一般学风也不太好,所以宰我有一次大概白天睡大觉了,也许是课堂上睡觉打呼噜,也许“昼寝”有更丰富的意义,总之孔子也看不下去了,又说了一句名言,“朽木不可雕也”。
                但孔子毕竟是“有教无类”的,在孔子教育下,后来宰我仍然成了七十二贤人,只不过问题学生出息了之后仍然会惹出问题,在齐国做临淄的大夫,跟田常做乱,全家都被杀了。
                不喜欢“犯上做乱”的孔子,不光自己有两次差点就到叛臣那里做官,而且弟子卷入动乱死掉有好几个,真是叫人感慨,难怪后来墨家攻击孔子,说他声称不喜欢犯上做乱其实最喜欢犯上做乱,又难怪后来郭沫若做《十批判书》,替孔墨翻案,说孔子更为“革龘命”。
                这又是一笔历史糊涂账了,不过很多年之后,真有一个叫孟轲的人对“犯上做乱”者抱以很大的同情。
                哲学系的颜回短命,政治系的冉有和子路,一个进入官场身不由已难得胡涂,一个为了“礼”而死,文学系的子夏和子游也没有什么大部头,外交系的宰我真被人宰了。难道孔子的学生就这么倒霉吗?不,外交系还真出个外交天才、知名外交家——子贡,至于他的外交事迹,且听下回分解。


                IP属地:内蒙古15楼2012-06-20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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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从子贡到孟轲
                  子贡,大名叫端木赐,口才很好,可能还是纵横家的祖宗。现在关于他的外交事迹实际只有一件,但考虑到他主要是孔子的学生,孔子生前随孔子出游,孔子死后给孔子守墓,外交只是业余爱好,也就不奇怪了。
                  这个外交的故事是酱子滴。有一次齐国的田常因为想夺权,就发兵攻打鲁国,因为这些兵是其他贵族的,大约是调虎离山什么的。然后子贡就出马了,他先见了田常,说你不要打鲁国了,打鲁国不好玩。田常问为什么,他说,因为鲁国难打,为什么难打,因为鲁国的城墙矮,地方小,国君昏,大臣笨,老百姓又讨厌打仗。我推荐你打吴国,吴国好打呀,为什么呢,因为吴国城墙高,地方大,武器多,军队强,大臣呢也比较聪明。田常听了大怒,说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好打的你说不好打,不好打的你说好打,告诉你,田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子贡说,我都说了不要生气嘛,生气是影响美容的,我听说齐国最近要搞大选,你可不想田家大斗出小斗进争取支持率的竞选策略泡汤吧,我告诉你为什么吧,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因为你打仗跟别人不同啊,别人是执政党打仗,打赢了有好处,你是反对党啊,打赢了执政党的支持率只会更高,对你有个屁好处啊,要是打输了嘛,那些姜姓贵族的军队被消耗了,执政党姜氏的支持率下降了,你这个田氏反对党才能上台啊。田常说,兄弟你说得太透彻了,可是我已经推动国会通过预算了,现在反悔,姜氏会起疑心滴。子贡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去劝吴王过来打齐国,你不就可以去跟吴国玩玩了嘛。
                  到了吴国,子贡一见面就说,唉呀,一个天大的机会就在王的面前啦,王你可要抓住啊。吴王问,啥机会,我咋不知道。子贡说,齐国要攻打鲁国,你知道吧。吴王说,知道啊,关我鸟事,我是来打酱油的。子贡说,打什么酱油,你以为你是杨朱啊,你是王,常言说的好,齐伐鲁,不辛苦,齐国要是吃掉鲁国,可就壮大了,有这么一个强大的邻居,吴国的霸业可就泡汤了,不光吴国霸业泡汤,会不会被齐国吃掉我都不知道啊,大王你应该当机立断,去救鲁伐齐,替天,啊不,替周天子行道,师出有名哪,然后打败齐国,既有名,又有利,泗水边上那些诸候都会服你。吴王说,好是好,可是越国的勾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不地道,天天想报仇哩,我先把越国做了再理会齐国。子贡说,越国比鲁国小吗,吴国比齐国强吗,等你吃掉越国,齐鲁已经是一家了,你伐谁,又能伐得了谁。你现在放过越国,这是仁,你去救鲁国,这是义,胜了齐国,这是功,最后兵临晋国,天下还有谁不服呢,况且,勾践不管有多少坏水,在王面前表面上总还是跟孙子似的吧,你不妨让他出兵跟着你去打仗,不就解决了吗。吴王很高兴,又欢送子贡去了越国。
                  到了越国,越王很是高兴哪,到郊外迎接,请到屋里说,我们是蛮夷之国啊,先生怎么会降尊纡贵到我们这蛮夷之邦来啊。子贡说,我劝吴王救鲁,其实是为了救你们哪,吴王说,我非吃掉越国才去救鲁,唉呀你们是怎么搞的,如果你不想报仇却让别人怀疑,未免太呆了,想报仇却让人知道,未免太笨了,事情还没做就全天下都知道,未免太危险了,你酱子怎么能成大事捏。越王说,先生教训的是,孤不幸被吴王打败,被侮辱,拿孤当小受,孤日夜都想报仇雪恨,孤恨不得跟吴王一起死了。子贡说,想报仇吗,早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报仇,你想想看,吴王那人是个鬼畜攻,大臣里可没有女王受啊,他们可比你惨多了,国家年年打仗,老百姓也受不了了,伍子胥又被杀死,我告诉你,吴国快不行啦,所以你嘛,就出个三千兵马帮他,讲得客气点,他很高兴,肯定会去攻齐,打不过齐国,吴国就完了,打败了齐国,他又会去晋国示威,我再去晋国那里鼓动鼓动,吴国又完了,吴国的军队在外面给弄光了,国内那个鬼畜攻早就弄得民怨沸腾,吴国还不是大王您的吗。越王心里那个高兴哪,没说的,给子贡黄金两千两,宝剑一把,良矛两枝,子贡说心意我领了,东西你留着吧,我可是孔子的学生哪。
                  


                  IP属地:内蒙古16楼2012-06-25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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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贡回到吴国,又跟吴王说,我到越国去,越王很害怕呀,越王说,我父母死得早,做事不清头,得罪了吴国,被抓住后,吴王没有杀我,还保存了我的国家,我很感动,哪里会有别的想法呢。过了五天,越国的大夫文种过来跟吴王说,越王听说大王要锄强扶弱,替周天子行道,想亲自带着越国三千军队听大王号令呢,派我先带礼物过来了。吴王很高兴,问子贡,勾践想跟我伐齐,好不好,子贡说,不好,你现在把人家军队都带走了,还要带走国君,恐怕别人会说闲话滴,你现在可是要替周天子行道啊,不如军队留下,国君回去。吴王就发九郡的兵去打齐国。
                    子贡这边又到了晋国,跟晋候说,如果事情发生了再考虑就来不及,如果打仗了再准备军队也来不及,现在吴国打齐国,要是打赢了,就会来晋国示威啊。晋候很紧张,问怎么办,子贡说,不怕,你可是晋国啊,把军队准备好,把武器擦擦亮就可以了。
                    子贡这才回到鲁国,坐观其变。果然,吴王大败齐军,然后到了晋国,又被晋国掐败,越王听说了,渡江袭击吴国,吴王听说,从晋国回来打越国,三仗都不胜,竟被越国灭了,夫差被勾践杀死。所以后人都说,“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霸越”,改变了春秋末年的政治地图。
                    所以子贡这个外交系的高材生称之为外交家是不为过的,难得的是,他还是个经商天才,跟着孔子出游,做点小买卖,做什么赚什么,孔子被困,也是他出去搞了粮食。后人司马迁做《货殖列传》,为企业家做传,就写到了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更为难得的是,他非常尊敬孔子,孔子逝后,他守墓六年。唉唉,子贡业余玩外交成了外交家,业余玩经济成了企业家,后世一些人三分才偏要妆成七分,七分色偏自为十分,真是宁不愧死。
                    这之外还有曾皙曾参父子,不知道是哪个系的,曾皙很小资,什么“倚门而歌”呀“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呀很对孔子味口——孔子是很有品味的,所以孔子说“吾与点矣”。但他的儿子曾参却特别讲究“孝”字,据说还是《孝经》的作者,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有一次曾皙打了曾参一顿,打得重了,曾参很痛却忍着,事后说这是因为怕喊痛父亲会难过。虽然有点过了,但后日的啃老族倒是可以看看的。曾参被称做曾子,一辈子很谨慎,他死的时候说,我这辈子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生怕做错一件事啊,现在要走了,可解脱了。
                    孔子之后,据法家说,分为八派,其实已经隔了很多代了,什么荀子的“孙氏之儒”都是两百年以后了。真正为孔子弟子还有两派,一是“堂堂乎”的子张,很有容人之量,有一次和子夏的学生辩论,子夏的学生说,有些人不能和他打交道的,子张说,如果我很贤明,和谁不能打交道,如果我不贤明,别人就不会和我打交道了,用得着我去拒绝别人吗。二是“漆雕氏之儒”,一般认为是漆雕开,这人“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很是快意恩仇,是儒家的武侠派。
                    孔子是喜欢“托古改制”的,把以前那个只重礼的儒家注入了“仁”的精神,加了人道主义的因素,他反对人殉,主张仁爱。但孔子的弟子大多数仍是曾参一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渐渐的就有点回归早期儒的样子了。孔子一生说过的话很多,说过了忘了,有些被弟子们记起来,难免记一漏万,所以每个人就从某个方面发挥,颜回发挥了仁,不幸早死,曾子发挥了孝,直到多年以后,才又由孟子发挥义,以及由荀子发挥礼。
                    曾参子夏一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确是不会犯错误的,但气象难免越来越拘促,又如何是墨杨的对手,直到多年以后,一个很大气的人物孟轲横空出世,才横扫江湖,挽回了儒家的劣势。
                    


                    IP属地:内蒙古17楼2012-06-25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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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骑青牛的老子
                      如果说孔子的生平是一个梦想。墨子的生平是一则传奇,那么老子的生平就是一部神话。在先秦诸子里,老子是唯一生前就有“神迹”的“子”,也是唯一死后成了神仙的“子”。
                      关于老子的生平,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最官方的版本是酱子滴。老子原名李耳,字伯阳,又称老聃,是周朝的图书馆馆长。那个年头写本书不容易,写一个字都得动刀子,唉,不是动刀子杀人哪,他们都是贵族,都是“君子”,怎么可能写一个字就杀人呢,是刻字啦,谁叫蔡伦没有穿越到一千年前发明纸张呢。而且孔子还没有开始平民教育,也没有写书的风气,为什么,你问了我为什么?因为写了书没人看哪。所以图书馆里多半都是些“三坟五典”的东西,在那些不知道经历多少世多少劫传下来的断了线的竹片,也许还有羊皮卷上,李耳同学有幸找到了竹片缝里的神农呀伏羲啊黄帝啊留下的神奇法门,于是李耳同学悟了,李耳同学看清了世间万物的真相,看清了宇宙、生命以及一切。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耳同学,唉呀,不是作案,李耳同学都悟了,怎么可能做坏事,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耳同学就成了李耳老师,因为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坐着一个叫孔丘的学生。孔丘同学问李耳老师,老师啊,您太有学问了,整个周朝的图书,不,所有从三皇五帝以来的书您都读过,而我只读过周公的礼,夏殷两代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您能不能告诉我古来的礼都是怎么回事,又当如何损益呢。李耳老师说,唉,我又哪里知道什么是礼呢,我不过知道一些天上地下的规律罢了,其实真正的规律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说不出来的,我就勉强告诉你吧,不要天天想着古人的那些东西,那些古人连骨头都烂了,那些话又有多少靠得住的呢,这是第一件。第二件,人哪,最忌讳的两件事,一是露富,二是露聪明,所以真正的阔佬是不会叫你瞧出阔来的,真正的聪明人也许反而看上去一点也不聪明。第三件,无知不可怕,怕的是傲慢,是自满,外部的不顺利不可怕,怕的是自己欲望太多。我所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这些话说的有头无尾,玄之又玄,饶是孔子那样聪明的人,也是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想明白后,越想越觉得有滋味,于是也说了一段有头无尾,玄之又玄的话。他说,鸟是在天上飞的,鱼是在水底游的,野兽是在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可以用箭射下来,水底游的可以用钩子钓上来,地上跑的可以用陷阱捉了来,但有一种动物,叫做龙,他们跟着风云来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就没有办法了,老子大概就是龙吧。因为这段话,所以从官方版本又生出一个非官方的版本,说老子看出了孔子如果上位,会不利于自己,或者孔子已经在到处找“屠龙”宝刀了,所以就决定“不知所踪”。
                      当然,官方的版本嘛,是说老子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看出周朝气数已尽,决定出关,从周朝去秦国。到了关尹那里,关尹说,您老是周朝的知名学者了,我也是您老的粉丝之一,我是一个铁杆的“耳环”哪,只是地方太偏僻,从来就没买到过您老的大作,有点小小的遗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知名人士都喜欢移民,不过既然到了海关,我也不要您什么保证金,给我一本您写的书再签个名吧。李耳老师心想我哪有什么书哟,我这人这辈子最烦的就是粉丝们那疯狂劲,所以一辈子也不写书,没想到快走了还碰到一个,算了,这也是天意,写个几千字送给你吧。这就是后世的那本有名的《道德经》。
                      这个官方的版本曾经被很多人深信不疑,后来一个叫韩愈的人唱反调,他说老子是孔子老师这个故事是编出来的,论语上没有说,孟子没有说,墨子庄子都没有说,偏偏稷下那帮牛皮大王把黄帝搞成道家祖师爷时,出了个老子是孔子老师的故事,不过是道家想占儒家这个现成便宜罢了,大家不信是吗,看看《老子化胡经》吧,老子不光是孔子的老师,还是释伽牟尼的老师呢,那帮人撒第一次谎,才会撒第二次谎,《老子化胡经》就是证据。虽然大家都明白《老子化胡经》是道教徒鼓捣出来的玩意,跟道家不是一回事,但终究是官方版本里的一个漏洞。
                      


                      IP属地:内蒙古22楼2012-06-28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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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墨都是在做加法,孔子一直都在说,道啊,我一直在追赶,从未能超越,要是我临死的那天早上,能得到道,就死也暝目了,所以我一辈子都在学啊学啊,一回头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老了。而老子则是做减法,“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道嘛,今天减一点,明天减一点,最后你会发现,治国啊,最好是什么事都别折腾,兵呀刑啊,固然不好,但礼义又何尝好了。你今天提倡仁义,明天就会有人打着仁义的招牌去求取功名富贵了,讲仁讲义,你们一个个都讲不过他,但是做的那些事情啊,正面看个个都是守礼君子,背面看,个个都是男盗女娼。还有礼,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不是,但君再仁,他也比臣的地位高啊,权力大啊,那些“礼坏乐崩”真的只是因为大家互相缺少爱?提倡“礼”,那简直就是倡乱哪。
                        还有墨家,提倡尚贤,你要让让最最最贤明的人成为天子,让最最贤明的人做三公来辅佐他,又让最贤明的人做国君,又让贤明的人做乡长里长是不是,但是谁是最最最贤明的人,谁又是最最贤明的人,是你吗,还是我吗,谁说了算,你这样子折腾,老百姓能不争吗,能不打得头破血流,最后就是最最最有力气的人成为天子,最最有力气的人做三公好吧,所以啊“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老子这样说了一通之后,到底理想的社会是虾米样子滴呢。孔子谈周公,墨子谈大禹,孟子谈尧舜,老子的社会是在哪里呢,老子没有说,但后世的人说,应该比尧舜更古。老子的理想社会是“小国寡民”,到底多“小”的国,多“寡”的民,我们也不知道,但从“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来看,比一个村子也大不了多少。这么一个小的“国”,世代相传,谁都知根知底,的确不会坏到哪里处,不会有横征暴敛的官吏,也不会有花言巧语的政客,祖上三代都摸得清清楚楚,谁又能忽悠得了谁,谁又能吓唬得了谁呢。所以,后面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也就合理了,而“无为而治”也成了必然,大家世代都在一个村子里,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用不着纳着税养一帮人来管理自己了。
                        不过老子的理想社会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固然不错,但为什么能够“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又为什么,“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总是有那么些不安份的人吧,非要到“邻国”往来一下吧,总是有那么些有野心的,要煽动点邻国间的不和,以谋取其利吧。所以老子的理想社会其实应该把这个社会与“邻国”从地理上隔离起来,才能称心。当然,在一些作品中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比如后世的桃花源就是一个地理上完全隔离的社会,而罗伯特.希克利的《杀人证》则干脆把背景放在外星球,在偌大的一个星球上,只有这一个村镇,世世代代都是认识的人,最后听说民主星际联盟的人要来,为了和古老的地球保持一致,选出了一个罪犯,只所以让主人公当罪犯,是因为主人公是屠夫,是整个镇子里唯一一个动过刀子的。在现实中,类似于老子理想社会的,也都是与世隔离,如五胡乱时,在巴蜀、瓯越、武夷这些地方的深山里,聚堡自立的村落。
                        可见老子的政治主张比儒墨的更为美好,成功指数却未必更高,至于“绝圣弃智”,人类既然从树上下来了,又怎么肯再上去。出路在哪里,道家其实也不知道,但善于做减法的道家既然知道没有出路,自然不会象儒墨那样周游天下宣传主张了,所以道家不同于儒墨的积极入世,道家是出世,或者说遁世,或者说避世,或者说逃世的。后世的读书人,往往一半是儒,一半是道,得意时就是儒,失意时就是道。但老子的道家,虽然比起杨朱,有了更多的天道,但这天道还是返回到了人事,老子主张清静无为,主张道法自然,但却没有提到一件事情,就是快乐,就是对于一个失意的人来说,亲近道家能破愁解闷,能带来快乐吗。对于一个失意的人,关心的不是怎样“无为而无不为”,那是君王们关心的事,而更关心的,是个人的心境。
                        这个比老子更关心个人心境,更能带给人快乐的人来了,这就是庄子。
                        


                        IP属地:内蒙古27楼2012-06-29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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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快乐的庄子
                          你快乐吗?我快乐吗?快乐是什么?快乐就是坐在盈盈的身边,偏偏想起小师妹的脸庞,明明不能想,不该想,偏偏总是想起迷茫。快乐是在过去,还是在将来?是应该及时行乐,还是要苦尽甘来?快乐是姑苏的爱情和家业,还是将来某一天大燕国的复兴?快乐是刹那的,还是永恒的?快乐是一种获得,还是一种感觉?为什么于丹阿姨告诉我,快乐是一种感觉,与贫富无关,而房地产商又告诉我,在都市之中有一个能看见风景的大房子,豪华风范,简约生活,才是快乐。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快乐,却不知道快乐是什么,看见别人拥有的,如果我没有,于是觉得不快乐,看见别人失去了,害怕自己失去,于是觉得不快乐,所以我们声称要追求快乐,于是我们追啊追啊,但就象有质量的物体永赶不上光速一样,快乐总是在前方,仿佛伸手可及,又总是遥不可及。等到有一天老去,忽然发现,快乐原来在我们的身后,在远山的那一抹斜阳,当我懂得什么是童年,我已经长大,当我懂得什么是家乡,人已在天涯,当我懂得什么是黄昏,夕阳已西下,当我懂得什么是爱情,再也寻不到他,当我们老时,快乐就是在夕阳下回忆昨日当我年轻时。
                          但在两千多年前,有一个叫庄周的人,却仿佛始终是快乐的。他并没有叫李刚的爸爸,也没有三菱跑车,他最多只做过一个蒙的地方的漆园吏,就是一个管漆树林的小官,有时穷的要到监河候那里借米,他凭什么就能那么快乐。
                          孔子告诉我们什么是正直,墨子告诉我们什么是大爱,老子告诉我们什么是智慧,而庄子告诉我们什么是快乐。孟子的文章最热血,荀子的文章最实际,韩非子的文章最深刻,而庄子的文章最逍遥。墨子喜欢推理,孟子喜欢辩论,而庄子喜欢讲故事。论语的第一篇是《学而》,孔子是好学的,而庄子第一篇是《逍遥游》,庄子是逍遥的。论语第一句是“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对孔子来说,不断学习是快乐的保证,而庄子第一句是“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对庄子来说,想像何尝不是快乐的。读论语是对着一个生活中的长者,经常告诉你,该如何去生活,读老子是对着一个世外的高人,经常泼点冷水,让人不至在红尘中迷失,而读庄子,是对着一个聪明、有趣又会讲很多故事的朋友,是一场想像力的盛宴。读孔子需要心情,读老子需要悟性,读庄子需要缘份。有缘份的,“若有夙契”,这就是我想要的啊,没有缘份的,天天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用,无非是一个人说了很多大话空话没用的话。
                          所以,感受庄子的快乐,也需要缘份,于丹阿姨在电视上大谈什么快乐与贫富无关,就好比琼瑶奶奶在书上说爱情不分年龄,不管贫富,终究敌不过已经阔起来的房价,正在阔起来的菜价。学问好品德好不如投胎好,工资总跑不过西皮爱,你叫我怎么与贫富无关,别的国家的中产和小资是最快乐的,今天无衣食之忧,明天无养老之忧,而咱们的中产和小资是最不快乐的,上升的通道已经板结,而下降的通道却正在大开,你叫我怎么快乐。
                          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看看庄子是怎样快乐的,不管生活有没有善待我们,我们总得善待自己,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生活是别人的,时间总是自己的,喜欢比较是别人的事,但有什么样的心情总是自己的事。人这一辈子图啥呢,一闭眼一睁眼,一晚上就过去了,一闭眼不睁眼,一辈子就过去了。所以嘛,别想啦,牢骚太盛防肠断,庄子说得好啊,“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泛若不系之舟”。
                          庄子说,快乐嘛,首先要符合天性。孟子把人性和动物性相对,提倡发展人性,而庄子把人性和天性相对,提倡还原天性。你看见那马了吗,本来在野外成群结队,自由自在的生活,后来一个叫伯乐的人来了,要挑千里马,让他们练习,死了一大半,剩下的怎么样呢,脚上钉上蹄子,嘴巴上装上笼头,前面给绳子牵着,后面给鞭子打着,这就是人性对天性的扼杀呀。
                          


                          IP属地:内蒙古28楼2012-06-29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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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新墨家的诞生
                            从实践到理论再到实践,据说是科学的发展规律。所以先秦的这场口水大战进行若干年以后,也该有些人总结一些规律或经验,让后世的口水战爱好者更能口沫横飞才对。
                            这些人还真的有,他们叫做“名家”。 “名家”是汉人的称呼,在先秦,他们多被称为“辩者”,“察士”。。 汉人之所以称他们为“名家”,是因为他们最擅长谈虾米“名实之辨”,而其论证方法让汉代的那些儒们闻所未闻,只好称之为“名家”。其实啊,在先秦谈“名实之辨”的何尝只有这些“辩者”,先秦的儒墨道法,哪家没有谈过“名”。
                            比如儒家就最讲究“正名”,什么叫“正名”呢,因为儒家觉得君不像个君的样子,臣不像个臣的样子,父不像个父的样子,子不像个子的样子,所以一方面要规定君臣父子到底是虾米样子,让大家有个执行的标准,对于那样实在无法名副其实的,就要想办法不要称咱他们是君臣父子,比如孟子就说纣王是“独夫”,而据说是孔子笔削出来的《春秋》,第一句“元年春,王周正月”据说就是“不书即位,摄也”的春秋笔法。所以在儒家看来,如果有哪个自称“父母官”的,对子民横征暴敛,那他就不配做个父母官,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改正错误,另一个是不要再自称“父母官”,这样才能名实相称。
                            这一套“正名”理论,道家很是反感,杨朱说,“名无实,实无名,名者伪而已矣”,老子也不止一次表示过“名”的不可靠,什么“名可名,非常名”,而庄子则告诉人们,你搞那些君臣父子,仁义礼智的名目,自以为能防止名不副实,其实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罢了,你发明什么,别人窃取什么,搞得比你们这些儒还要像儒,假做真时真亦假,又哪里分得清呢。这就好比为了防盗,把东西包起来,捆起来,装到箱子里,柜子里,再锁上锁,柜子外面再捆上绳子,放在屋子里,锁上门,自以为没有人能偷走,却不知只能防小盗,大盗直接开个卡车过来,挂个牌子“搬家公司”,你的那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手段反而给人提供方便。
                            庄子这本书里还有一段有趣的文字,似乎是庄子后学对于儒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段文字说啊,庄子穿着儒服去鲁国,鲁哀公说,我们鲁国那么多儒生,可没人像你这样哦,整天谈什么天道天道的。庄子马上回了一句,鲁国有很多儒生吗,我怎么没见到。鲁哀公笑了,我们鲁国上下,都是身穿儒服的,我们可是圣人的故乡哦,“弦歌之声不绝”的哦,你说我们鲁国少儒生,不是说维也纳没有懂音乐的一样可笑吗。庄子又说了,是吗,我听说了,儒者戴着圆帽子,代表知天时,穿方鞋子,代表知地理,戴着玉佩,代表善于决断,儒家不是说要正名吗,总得先正正自己吧。干脆鲁公您下令,鲁国之中,如果学问见识德行不足以称作儒生,却穿儒服的,抓到了就把他砍了。鲁哀公就下令了,五天时间里,没有见到一个人穿儒服,到第五天,才看见一个人穿儒服在城门下,喊过来,问以国事,没有难得到他的。庄子于是对鲁哀公说,看吧,这么大一个鲁国,只有一个儒生,很多吗,很多吗。
                            不过对“名”这种东西贡献最大的,是墨家。墨子是工程师出身,所以方法也是纯技术的。比如说墨子的“三表法”,“三表法”是古代的“实践论”。墨子说啊,讨论一件事情有没有必要去做,要从三个方面考察,哪三个方面,一是本,二是原,三是用。啥叫本呢,就是要参考历史,看看历史上的那些圣王先贤们是怎么做的,效果怎么样。二是原,就是要听听群众的意见,群众对这件事有什么的态度。三是用,就是要进行可行性研究,其好处在哪里,坏处在哪里,有什么用处。墨子是实干家,不会像儒家一样纠缠于一些名词,也不会像道家一样反感那些名词,而更注重效果,“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别看广告,要看疗效。
                            但墨家也是科学家,一本《墨子》,涉及军事学,算学,力学,光学,心理学,经济学等等,哪能不关注一下逻辑学呢。所以墨家里就分出一支,对“名实之辩”很感兴趣,这一支叫“南方之墨”,他们自己则自称“别墨”,别墨者,新墨家也。他们与“矩子”世代相传的传统的宗教墨家相比,的确是“别”开生面的科学墨家,也算是教外“别”传了。
                            


                            IP属地:内蒙古37楼2012-07-04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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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概念,是“法”,“法,所若而然也”,就是一样东西是不是某某物,要看它是不是符合“法” 规定的这个样子。“法”和“名”有点象,但更具体,内涵外延都界定清楚了,重要的,是可以操作。有三个办法可以实现“法”,可以根据定义,也可以使用工具,也可以用现成的对象模仿,“意,规,员,三也,俱可以为法”。比如画一个圆,“意”的方法,“一中同长为圆”,这是定义,根据定义你就可以产生一个圆,“规”的方法,用一个叫圆规的工具,你也可以产生一个圆,“员”的方法,你拿一个圆形,照葫芦画瓢,也可以得到一个圆。
                              那么这些类呀故呀法呀如何更好的在口水战中加以应用呢,别墨们提供了七种武器。
                              第一种,“或”。“或也者,不尽也”,所以一定要分清必然和或然的区别,比如甲说,咱们这个新吴王阖闾不太好啊,乙说,难道你是想替王僚翻案。这就是弄不清必然和或然的区别,因为阖闾好,王僚不好,以及阖闾不好,王僚好,这两种可能性并不能概括所有的可能性,即所谓“不尽也”。
                              第二种,“假”。这个“假”可不是鼓励口水战时说假话,血口喷人哦,“假也者,今不然也”,也就是说,作假设。比如有人说,两足无毛的就是人,你可以这么回敬,假如有一只鸡,毛被拔光了,可不可以叫做人呢。这时并不需要真的拿这样一只鸡,否则为打口水战,损失就大了。
                              第三种,“效”。“效也者,为之法也”,这是对“法”的运用,也是演绎法,这是一个圆,何以见得呢,因为它符合圆的定义。
                              第四种,“辟”。“辟也者,举也物而以明之”,即打比方。有一次梁王对惠施说,我求求你了,以后跟我说话不要打比方了,你还是直接说吧。惠施说,有那么一个人吧,没见过弹弓,问你弹弓长的啥样啊,圆的还是方的,你跟他说,也不圆也不方,就是弹弓的样子啊,他可以明白吗。梁王说,当然不能了。惠施说,所以啊,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我用一个他知道的东西打比方,让他明白,这怎么能省掉呢,我现在跟他讲,弹弓啊,跟那个弓箭的弓很像,不过要小,弦呢是用竹子做的,不用箭,用弹丸那种小圆球发射出去,这样他就明白了。
                              第五种,“侔”。“侔也者,比辞而俱行也”,这也是打比方,不过不是以物打比方,而是以话打比方,根据别人说的类似话,以证明此话的正确性。
                              第六种,“援”。“援也者,曰子然,我奚独不可以为然也”,比如说在街头口水战中常见的,“大家评评理,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要是你的女儿,你舍把把她往火坑里坑吗,你舍不得,又凭什么觉得我没有关系呢”。
                              第七种,“推”。“推也者,以其所取之同于其所取者予之也”,这是归纳法,比如,晋国的泡沫经济涨了二十年,然后破了,齐国的泡沫经济也是涨了二十年,然后破了,楚国的泡沫经济也是涨了二十年,然后破了,我们秦国也是同样的大国,已经涨了十九年了,所以我认为明年十有八九要破。
                              说到介里,有的童鞋要问了,这些理论的确很高妙,那些这些别墨呀名家呀,有没有很经典的案例,有牛叉的人物呢。
                              有的,这就是惠施和公孙龙。
                              惠施是庄子的老朋友了,惠施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庄子在一起打口水仗,那真是高手过招,叫人目不暇接啊。所以惠施死了,庄子很遗憾,就讲了个运斤成风的故事,说啊,以前楚国都城郢哪,有个人,鼻子上沾了白石灰。别人沾了白石灰自己擦掉也就是了,当然如果是娄师德呢,估计会随它自己消失掉,因为如果用手擦掉的话那个不小心让自己沾石灰的人就会不高兴了,难免得罪人。这个郢人既不是娄师德,也不是普通人,他有个特别的爱好,他说啊,我有个朋友,耍斧头的手艺非常绝,他一斧子下来,就象清风拂过,石灰没了,鼻子还好好的,还滑滑的,凉凉的,不要太清爽哦,我脸上沾了东西都是叫他用斧头替我砍。这个郢人的爱好很黄很暴力,而他朋友的手艺也很好很强大,所以一传十十传百,有一天哪就传到楚王耳朵里了,楚王说,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不到宫里耍耍,寡人啥没享受过,就没享受过让人用斧头劈脸。谁知这个人说,不了,我的手艺再好,也只要那个郢人能享用,只要拿他当靶子,我的手艺才能发挥,换成其他人,早就失手了。唉呀,现在惠施死了,谁做我的靶子哟。
                              惠施据说“其书五车”,还有什么“万物说”,那“万物说”现在已不可见,不晓得不是万物起源,那五车书,更是连车轱辘也找不着。所幸他的老朋友庄子替咱们留了些他的东西,比如“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天与地卑,山与泽平”,这是论空间的,“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这是论维度的,“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这是论时间的。更难得的是地圆说,比如“南方无穷而有穷”,“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今日适越而昔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从燕国往北走,或者从越国往南走,也能到达世界的中央哦,不般人我不告诉他,我还告诉一个秘密,你一直往西走,走的够快,你会发现你今天去的,却是昨天到的,一般人我也不会告诉他哦。
                              当然,当日有这种地圆观念的应该不止惠施,比如《周髀算经》,“东方日中,西方夜半”,只不过啊,后人捧着那几本书,天天都是“天圆地方”,“天圆地方”,把自己念糊涂了,却不知《大戴礼记》上还说呢,“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掩也”,天如果是圆的地如果是方的,我看那四个角怎么能合到一块去。


                              IP属地:内蒙古39楼2012-07-04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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