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
天荡山。山顶不远处。
吴邪先向右边走了两步，躲过了刀势，继而又从左边横走了两步，折扇一合，将扇骨在手指间掉了个，然后以匕首的用法袭向来人的左腰侧。
虽说吴邪并没有想过能和这样一位高手对峙，但他当时还是细细研究了这位掀起一朝风波的人。他的弱点，就在左腰侧。那里，听说有一道伤疤，是当初江湖大乱争位时，为了救回武林盟主而被人刺了一剑①。那剑上淬了毒，等到发现时，那伤口就再也愈合不了。
虽然是传言，但吴邪也只好一试。
果然，听得那人一声闷哼。
吴邪毫不停歇，又向右边走了四步，正好闪开那人又一凛冽刀势。
吴邪一顿，不对！这人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厉害，刀法看起来老练，却连一点对敌人的判断力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吴邪收起折扇，运起乱九步，快速走到那人身前，一出手，掐住了那人的喉咙。
那人一僵。
吴邪心中觉察到一丝不妙，‘怎的会这般顺利？不但一击即中，还那么轻易便闪过了刀势？这人，绝对不是黑背老六！那么，真正的那人在哪儿？’
吴邪眯眼，毫不犹豫，断了眼前人的喉咙。
“前辈，又何须弄个替身来糊弄我。”吴邪掏出折扇，他现在可以肯定，这里绝对是九门。而且，身边一直有股杀意。方才被那替身迷惑了心窍，太大意了！
半晌不曾听到回应，只有草木微微被风掠过的声音。
吴邪咬牙，‘如果刚才只是替身都给了自己那么大的压迫。那真正的黑背老六，一定是个绝顶高手！’
吴邪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折扇，紧紧抿唇。
吴邪一身白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就仿佛自己是个等着被猎手射中的猎物，一旦动了分毫，立刻会被利箭射入胸膛。
…………………
半个时辰后。
吴邪仅仅只是站着都有些体力不支。方才对付那个替身，看起来只走了几步，可只有吴邪自己知道。原本就在气势上被对方唬住，在内力上又与那人有着不小的差距。为了一击必杀，已经将乱九步提到极限了。
暗自叹气，那人恐怕已假装黑背老六不久了。底子那是一等一的好，虽说刀势不足，经验也颇为欠缺，可也不失为一个好刀手。
吴邪虚叹一声，可惜啊，江湖，是个赌场。
思绪飘到年少时，一个落雪纷飞的日子，爷爷拉着自己的手，对着自己问了那么一句话。
“吴邪啊。一把剑能值多少钱？”
那时，吴邪摇摇头，他还只是一个吴府的小少爷，不懂一把剑到底能换回什么。
“千万两黄金，无上的权势。抑或是人命和感情。”
吴老狗蹲下身，替吴邪紧了紧衣襟，又继续说道。
“吴邪，记住。”
“江湖是个赌场，所有人都是赌徒。要走进去，就得想好到底输得起多少。”
吴邪想到这儿，不由得一惊，爷爷从来不曾踏足江湖，又怎会对江湖之事了解的那么透彻？难道……
吴邪抬头看向山顶，这里是九门，明显是有人故意引着自己来这儿。方才想不到到底为何，现在他知道了。
爷爷，就是当年江湖簿上排行第五的——狗五爷！
吴邪咬牙，对自己心头的想法感到战栗。‘怎么会，爷爷一生看破俗尘，怎么会是刀手！’
‘不对，一定是我的判断错误！’吴邪四下看了看，‘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脱身。现在看来，黑背老六耐性极好，而他在暗我在明。无论怎的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吴邪叹气，也只有慢慢等着。等着那人耐不住性子出来，是死是活都交由天定了。
吴邪放开了生死，又开始细细思量吴老狗的事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吴邪儿时的记忆尤为清晰，连吴府后院的青石板有几阶都记得。
吴邪可以肯定，当日爷爷和他说的话就是这几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清心寡欲的爷爷会是个刀手？
吴邪心里一团乱麻，就在这时，他听到后方有轻微的脚步声。
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转身看看那人的真面目，忽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吴邪本能的运起乱九步。取出折扇②，跳出五步，厮杀起来。
======
注①:这个武林大乱的事回头再说。顺便，各位可以猜一下武林盟主是谁哦！猜对，我加更！
②:现在还没人猜出来折扇到底有神马作用吗？（扶额）我是写的有多烂。。
第十八章完。。

第十九章。
======
吴邪看不清前方的人是谁，那人身影快的连吴邪也捕捉不到。吴邪一惊，这就是九门的实力吗？连一个拿刀之人的身法也能快到这种地步，简直是……非人的存在！
吴邪咬牙，猛的打开折扇，向着那人的方向一扫，只见折扇中的两片纸页破了一条缝，而从那两条缝射出来的，陡然是一根根长约一尺的银针！
那折扇的纸页，根本就是无数银针固定在一起所形成的！只需手法一动，银针便可一根根射出去，制敌于无措。
果然，见那人左右躲闪不及，两根银针生生插入他的右肩胛骨！
吴邪一惊，那银针的速度何其快速，方才自己分明对准的是那人的心脏，可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那人竟然避过了要害。
吴邪丝毫不停脚下的步伐，心里却在暗暗思量。‘这人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的料想。现在是用银针一直微弱的攻击那人，还是直接近身相搏？’
不等吴邪想好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那人已经举刀来到自己面前，吴邪急忙抬起折扇又射出两根银针，那人却似早有防备般轻松的闪了过去。吴邪咬牙，连吴家代代相传的绝顶暗器手法都奈何不了他？这人，究竟恐怖到何种地步！
吴邪将折扇换到左手，右手直接袭上那人肩头，拇指猛的一压，又将那银针刺入几分。果见那人身影一顿，吴邪冷笑，这肩胛骨可是练武之人的命门，管你何种豪杰，也得狠狠咬牙！
但那人只停顿一下又重新举刀向着吴邪砍下，吴邪一个躲闪不及，右手臂狠狠挨了一刀。吴邪立刻后退几步，左手合起折扇抚上右手臂，按压着止血。
还不等吴邪停息一刻，那人又举刀冲过来，吴邪暗骂一声，放开右手，又打开折扇猛的袭向那人。
吴家暗器，精的就是左手。自己不能活下来，那就拉着你一起陪葬！
吴邪冷笑，杀意猛增。
………………
一柱香过后，两人依旧斗的难分难解，在吴邪抱着必死之心的攻势下，黑背老六虽也受着点儿伤，但他依旧凭着精纯的内功占有绝对优势。
而吴邪，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的刀法太过狠厉，身上除了几处要害，早已伤痕累累。又握着扇骨，指头细细摸过纸页，‘只剩下三根银针了。这次，真的熬不过了。’
吴邪咬牙，面上依旧保持猛烈的攻势，心下却一阵荒凉。
‘我吴邪，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也该够了。’
‘终于，要逃脱生天了。’
======
（话说，各位看到这个折扇有木有想吐槽的感觉？？咳咳。。我飘走。。）
第十九章完。。

第二十章。
======
在思量间，吴邪渐渐感到有许些体力不支，步伐更添凌乱。
那人仿佛看准了吴邪的漏洞，一刀砍在了吴邪右肩上，吴邪猛的一吃痛，左手僵硬的向前一抬，两根银针瞄准了那人的心脏。
吴邪眼见就要命中，那人却一个闪身，竟然毫不费力的避了过去！一瞬之间，又蓦地抬起刀砍向吴邪。
吴邪咬牙。左手上的伤虽然多，但是力道、准心绝对是分毫不差的。那人的身法，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暗器手法的极限。
吴邪冷笑，‘罢了，与你拼了。’
想罢，左手以一种奇特的手法，缓缓抽出折扇里最后一根银针。却在抽出的那一刻，身影迅猛一动，运起乱九步直直冲向那人。
那人抬起刀猛的一落，带着凛冽的风直袭吴邪。
………………
夜幕落下。
吴邪浑身是血，萧索的站在山顶不远处，身后有着漫天的红霞，不知道是悲怆还是绝美。
三人慌张的赶上来，小花急忙扶住吴邪，颤抖着用布条止着不断涌出的血。
“小三爷，您这是……”瞎子愣了，拿着剑的手也不由得握紧。
吴邪脸上不断有血流下，遮挡了右眼，于是吴邪只好睁着左眼看着三人，缓缓一笑。
“你们来了。”依旧是那淡然的声音。
“吴邪，不要说话，我帮你止血。”小花不停的更换染红的布条，“别担心，不会出事，不会出事。”
吴邪咧嘴僵硬一笑，也不回答。
“小三爷，究竟是什么人？怎的你伤的那么重！”瞎子拍了拍身边一脸阴沉的张起灵，示意他不要冲动。
吴邪摇摇头，又看着小花说道，“小花，再给我唱个‘红袖招’吧？”
“吴邪，别开玩笑。”小花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心下一阵抽痛。
“小花，我吴邪杀戮一生，只有在你戏台之下才有那片刻安宁。”吴邪拿起浸满了血的折扇，颤抖着递给小花，“给我唱个红袖招吧，小花。”
一旁的瞎子看到山顶有人，急忙示意张起灵前往山顶。
张起灵看了眼吴邪，拔刀冲了上去。那戾气，滔天。
吴邪却似置若罔闻，只是眼神虚无的看着前方，等待着小花开口。
小花无奈，这吴邪，骨子硬的紧，一旦下了决定，谁也劝不住。只好一边止血，一边缓缓开口，“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
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合着温婉的曲调在山间萦绕，吴邪看着远方的天，眼神温柔的紧，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花总算止住了吴邪右臂的伤口，不由得徐徐吐出一口气。没成想这口气还没吐完，又看到吴邪后背不断冒出的血流，急忙想撕随身的布条来止血，伸手一摸，布条没了！小花咬牙，撕下了自己身上的绸缎，虽说这身衣服是吴邪送的，但什么东西也比不上吴邪的命！
这时，吴邪轻飘飘的抬起手挡住小花，“小花，再唱一遍。”
小花瞪大了眼，他要哭了，这吴邪，难道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吴邪，别说话，先治好伤，回头我妆上扮相给你唱，唱多少遍都成！”
吴邪摆摆手，轻柔一笑，“唱吧，小花。以后，怕是再也无缘听到了。”
“吴邪……”
“唱吧，小花。这红袖招，了此一生，值了。”
小花哽咽，只好悠悠唱了起来，却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两行清泪。使得曲调中平白添了一丝凄苦。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
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①
一曲罢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吴邪扬起微笑，轻声呢喃，“好一个，白头誓不归。”
话罢，终于双眼一闭，径直向后倒去。
======
注①:这里源自【韦庄】的《菩萨蛮》中的其二、其三。
戏曲上本没有“红袖招”这一曲，这里是本人杜撰的。因为太爱这两首词曲，所以擅自做主将其合为一阙。
若有不妥，请各位提点。谢谢。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