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主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不敢,不敢……若姑娘喜欢那胭脂水粉,日后草民一定多买些孝敬姑娘……”
韩菱纱笑逐颜开:“那可多谢班主!”
说话间,已有宫人将一大盆肉汤端上桌子,分盛给众人。
因为公兴班的人都有重大嫌疑,宫里没将他们直接关进大牢就很不错了,哪里还管他们吃喝,不论男女早就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小心翼翼,向韩菱纱道谢后便各自吃喝起来。
能不能找出凶手,就看现在了……韩菱纱端起汤碗作势喝汤,却将屋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数收进眼里。
临江仙看看手里印着五个清晰指印的馒头,又看看躲在汤碗后面悄悄观察众人的韩菱纱,默默低下头,努力遮掩嘴角的笑意。
老班主,步步娇,临江仙,应长天,江城子……大家都吃了。嗯?那个苏幕遮是怎么回事?
韩菱纱屏息观察。却见苏幕遮左顾右盼,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意思。馒头在他手里被攥得变了形。
等了一阵,还是只有他一口未动。
“啪!”汤碗重重墩在桌子上。众人一惊,抬头看向韩菱纱。
这时一直候在门口的北越辰和侍卫推门而入。
韩菱纱抬手指向苏幕遮:“应该就是他。”
“来人,将此人捆起来,押入大牢,立刻审讯!”北越辰毫不犹豫。
等一切全部结束,已经是三更半夜。
冬季的夜间极静,也极冷。从大牢出来,凉飕飕的夜风直往衣领里灌。北越辰不动声色地从左侧换到右侧,正好替韩菱纱挡住寒风,两人并肩往疏虞宫走去。
“这次多亏了你,菱纱。”解决了案子,北越辰心头着实轻松不少。
“也是运气好。一般人不认识“山鸩”,根本想不到毒会下在脂粉上,通过呼吸中毒,毕竟仅仅靠吸进去的那么一点粉末毒死人,普通剧毒绝对做不到。不过那苏幕遮也挺可怜的,本与海里花是患难夫妻,谁能料到一进戏班成了红角,海里花竟会装作从不认识他,另寻新欢。海里花也厉害,这么多年,居然将苏幕遮和她的往事瞒得滴水不漏。”韩菱纱深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当初那么坚固的感情,怎么会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到头来一个命丧黄泉,一个也死到临头……”
无尽黑暗的夜空笼罩四野,仿佛将一切活物都吞没其中。这样的冷,这样的黑,简直就像她死后灵魂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时一样。那时她还在想,他们与天争,与人争,却终究争不过生老病死。不知道在生死面前,他们的感情还能维系多久?
一片温暖裹上她冰凉的手。韩菱纱闭上眼。她也没有想到,他和她经历了百年的时间考验,现在又经历转世考验,仍然没有放弃。不管他变成什么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曾背离。或许早已不仅仅是喜欢,而是逐渐融成生命的一部分,才能这样找寻追随吧。
“那只能说明他们当初的感情并不牢固。”北越辰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默默紧了紧两人相连的手。
韩菱纱会心微笑。她一定会坚持下去,会好好保护他,会帮他达到他想做的事。
所以……韩菱纱回头望一眼被淹没在黑暗中的大牢,她清楚这件案子并没有真正结束。苏幕遮虽然承认了杀人事实,却死活不肯说出韩家“山鸩”的来历,她相信幕后一定还有人。而且据临江仙交代,这盒致命胭脂应该是在第三日才会用到,因为海里花非常在意东西的顺序,只是今天阴差阳错被提前用了。
为什么要在第三天?那一天是不是会发生什么?韩菱纱隐隐觉得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相信辰也一定有所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