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的时候，佐助的脑子里一片茫然，看到鼬憔悴的脸时还在奇怪，哥哥为什么在哭？“佐助！”鼬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口，毫不掩饰的剧烈抽泣着。佐助被吓住了，记忆里，他从来没见哥哥哭过。“佐助，”鼬哽咽着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他不好？佐助迟钝的重复，突然一闪念，想起昏倒之前的事情，他的身体僵住。 
 “听我说佐助，”鼬抬起头，迫不及待的看上佐助的眼睛，“我没有爱上止水，从来都没有！我在信上说喜欢他是假的，为的是得到那些让你误会的信。我一直担心你会离开我，我把那些信放在容易找到的地方，只是想让你看到嫉妒，你嫉妒了，有危机感了就不会离开我，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我万没想到，你竟会……佐助，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你的重视，我唯一爱的人只是你啊！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绝对不会的，你相信我！” 
 看到哥哥的眼泪，佐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吃力的扬起手擦拭哥哥的脸颊。鼬抓住他的手热烈的亲吻着，佐助轻声说：“我相信你。”“佐助？”鼬惊喜的叫，佐助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不是一直想看我为你嫉妒的样子么？这一次，看够了吧。”鼬的脸变了色，他俯身抱住佐助。“别再说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那些信，我马上就烧掉。以后也再不会和止水通信。原谅我。”佐助抚着鼬的头发，很久没有说话。 
 宣泄之后，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不是仅仅针对鼬，只是他习惯了成为三个人的中心，习惯了拥有三个人全部的关注，当他发现自己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不可替代时，尤其是接连发现三个人的所谓“背叛”时，他一时接受不了才引发了歇斯底里的崩溃。 
 从昏迷中醒来，他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以前看不开的事，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哥哥说他不爱止水，即使爱了又怎么样？他有权力指责哥哥吗？而卡卡西，他为自己寻找保护是无可厚非的，佐助没有能力给他承诺，也就没有资格要求他什么。至于宁次，他更是没有任何立场嫉妒他与别人的交往。 
 佐助突然想起我爱罗临走时对他说的话： 
 “一直以为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一旦真的失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他一直以为我爱罗是单指他而言，从没想过，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用。宁次、卡卡西，甚至哥哥，并不是没有他佐助就活不了，甚至也不是没有他佐助就不能快乐，不能幸福。他长期习惯于听别人对他说爱，不自觉的就把自己高看了。其实，谁离开了谁还不是一样活？ 
 “哥哥，”他柔声说，“发脾气是我不对。我已经想开了，没有什么，我不怪你，真的。”鼬慢慢抬头，望着佐助陌生的笑脸，突然觉得一阵寒意。恍惚觉得，那个被他娇宠的，孩子般单纯天真的佐助已经逝去。如果这就叫成长，他宁愿弟弟永远也不要长大。

傍晚，鹿丸果然早早不见了人影。现在他和手鞠的关系早已公开，不用再拿学外语当幌子。鹿丸其实挺幸福的，佐助有点羡慕他。半个月之前，鹿丸感冒发烧，给手鞠打了电话，可是等了一下午手鞠也没来看他。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特难看，佐助想他果然是喜欢手鞠的。 
 吃晚饭的时候，佐助问他要吃什么，他有气无力的说什么也不要。佐助想劝他两句，这时门砰的一声开了，手鞠提着两大袋东西风风火火的走进来。鹿丸的眼睛即刻睁的老大。手鞠砰的一声极有气势的把两大袋东西墩在桌上，麻利的从里面掏出一只大保温瓶，拧开盖，倒出一碗散发着怪味的黑色中药水，抬起头冲着上铺的鹿丸叫：“少在上面装相，快给我下来吃药！” 
 “手鞠，我，我吃过药了。”鹿丸爬起来，话虽说的可怜，精神头却和刚才大不相同。手鞠瞪眼：“那些西药不顶事，这是我们家祖传秘方，喝了准好。”“我……”“下来！”“是是是。”鹿丸爬下来坐在宁次的床上。佐助他们受不了满屋飘着的药的怪味，正想溜走，手鞠开口：“各位帮个忙，鹿丸不肯吃药，大家帮我按着点，我来灌。”“咳！”宁次假笑一声，“大姐，我，我得去吃饭。”手鞠一眼瞪过来：“迟一会儿饿不死你！过来，帮我扳着他的脑袋，鸣人，按住他的脚，佐助，按住他的腿。” 
 三个人极不情愿的围过来。鹿丸面如土色。“各位，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鸣人干笑：“哥们，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可是，可是那是人吃的药吗？”“少说废话！”三人一拥而上按住了，手鞠一手端碗一手把住鹿丸的脸就开始灌。“我不唔咳咳咳！” 
 鹿丸的药进了气管，一咳嗽，全喷了出来，喷了手鞠一身。“对不起，手鞠，”鹿丸在一阵狂咳之后涨红了脸道歉，一半觉得对不起手鞠，一半又暗自庆幸——总算不用喝药了。手鞠一眼也没有看自己肮脏的衣服，端着空碗神色如常。“没关系，还有一瓶，我倒要看看你能喷多少次。”“啊~~~~~” 
 佐助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保温瓶的中药，得熬多长时间？还不算去药店买药花的工夫，手鞠对鹿丸，真是没话说。宁次拍了拍鹿丸的肩：“你小子快给我老老实实的喝，否则我们可真对你不客气了。”鹿丸乖乖喝了药，做痛苦状，手鞠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作为奖励。“这才乖，吃了药，晚上发了汗，明天就好了。我带了晚饭来，吃点吧。”“手鞠，你的衣服……”“别管它，回去洗洗就是了。” 
 鹿丸喝了爱心药，第二天果然活蹦乱跳。鸣人说：“手鞠对你这么好，你要是对不起人家，我们几个可不会放过你。”鹿丸咧嘴：“我哪敢，说起危险程度，她一个顶你们三个呢。”话虽这么说，佐助看的出他脸上的得意和幸福。

今天傍晚，鹿丸一接到手鞠的电话就跑的没了影儿。鸣人也说有事。宁次说：“是约会吧。”鸣人傻笑，往佐助这边瞟了一眼，嘟囔说只是答应了人家出去坐坐，不是约会啦。宁次说：“别不敢承认，佐助又不怪你。人家给你留着三房的位置呢。”佐助一巴掌把宁次拍开，对一头雾水的鸣人说：“他有病别理他，你走你的。” 
 鸣人也走了之后，宁次拎出一只大袋子说：“咱也走吧。”佐助说：“急什么，反正流星雨要到半夜才出现。——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吃的啊，干等多无聊，我们边吃边等。”佐助笑：“你以为是去野餐哪。”宁次说：“其实大家都是找个约会的借口罢了，看不看流星雨倒在其次。”佐助点头：“这么说，你也是找借口和我约会喽？”宁次说：“呜呜佐助你总算明白我的心了。”佐助说：“滚远点，别往我身上蹭！” 
 
 他们选了宿舍后面草坪上一个僻静的地方，地上铺上报纸，两人仰躺着，一边吃薯片一边聊天。天气很好，佐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宁次提醒他说：“看见流星要许愿，很灵验呢。”佐助哼一声，宁次把脸凑过来：“要我许愿的话，我就要一次画你人体的机会，你说，我的愿望是不是可以实现啊？”佐助冷笑：“你还是照着镜子画自己好了。”“也行，画我的身体，再把脸画成你就行了。”“你敢！” 
 宁次笑了半天，捅捅佐助：“你呢？你许什么愿？”佐助斜他一眼：“真叫我说？”“当然。”“我啊，想回到一夫多妻制的时代，一口气把你们全娶了就什么事也没了。”“一夫多妻？！”宁次跳起来，“是一妻多夫才对啊！”“哼！我的愿望我说了算。”“那也要符合事实情况啊，”宁次趴在佐助耳边，“你明明就是受啊。”“住口！”黑暗中，佐助的脸开始发烫。宁次压低声音：“佐助，和我试一次怎么样？我都求你好几次了。试试嘛，我很棒呢。”“你，你要死！” 
 两人正闹着，宁次的手机响了，宁次掏出来一看，皱了皱眉，直接按掉。佐助随口问：“怎么不接？”宁次说：“不认识的号码，肯定是打错了。”不过，他似乎完全被打消了兴致，不象刚才那么闹了。不一会儿，手机又响，宁次又挂。佐助看出了端倪。“到底是谁？”“都说不认识了……”“是你女朋友？”佐助想和自己在一起，宁次不愿接的电话只可能是这一种。 
 宁次沉默了一下：“我已经和她分手了，可她总是缠着我不放。”佐助微叹了口气：“还是接一下吧，至少听她说什么。”宁次还在沉默，手机第三次响起，佐助抢过来接通，递给宁次，宁次无奈的接过来：“喂？” 
 “日向宁次，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手机的声音很响，女孩带哭腔的声音很清晰。宁次捏捏眉心：“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你怎么还纠缠我？”“我不要分手，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说，交往是你情我愿的，当初交往时我都和你说清楚了，我们不是认真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时提出分手，你说你同意的……” 
 “可是现在我爱上了你，我不能离开你啊宁次！”女孩啜泣着，宁次说：“对不起，我不想再继续下去。”“宁次！”女孩急了，“我现在在小树林里，我要和你见面好好谈谈，如果你不来，我，我就割腕自杀！”“拜托，你用自杀来吓唬人都已经用30多次了，换个花样好不好？”“宁次！”佐助夺过他的手机，“喂，宁次马上就去，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关上手机，宁次无奈的说：“佐助，你没有和女孩打过交道，她只是在吓唬人，不会真自杀的，她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行了！”佐助厉声道，“就算她100次都是假的，有一次真的你就没法收场！快去！”宁次抓住他的手：“非要我去的话，你也要陪我一起。”“我？” 
 他们一起赶到小树林的时候，宁次有意抓紧佐助的手。女孩看见宁次本是一喜，但看到佐助，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脸色一下变的苍白。“他就是佐助？你就是因为他才和我分手的？”佐助有点不安，他记得这女孩就是那次他撞见和宁次拥吻的那个，他想甩开宁次的手，但宁次更紧的抓住了他。“没错，”宁次面无表情的说，“他就是佐助，可是，我和你分手与他无关。” 
 “为什么？我有哪点不好？”“你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你不是我喜欢的人。当初我对你说的很明白，你说你不在乎，我以为你是个玩的起的人才和你交往，早知如此的话，我就不招惹你了。” 
 女孩哭了。佐助压低声音，正色说：“宁次，别太过分！”宁次说：“这是为她好。她继续和我纠缠下去没有任何好处，让她彻底死心，她才能重新开始。”“可是……”佐助担忧的看着那女孩，女孩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宁次，”女孩擦着眼泪说，“可是，我怀孕了。” 
 很久没有人说话。 
 佐助完全震惊了，宁次的手异常冰冷。后来，他冷笑了：“那绝不可能是我的！”“宁次……”“你很清楚我每次都有准备，不可能出这种状况！听着，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尤其是用谎言来威胁我！”宁次突然松开佐助的手，转身离去。

第九章 
 佐助怔在原地，很久。 
 他所感到的，只是混乱。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女孩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然后，他看到女孩抽出一把蒙古刀，星光下冷光逼人。“说我是吓唬你，我就让你看看，我……”“住手！”佐助扑过去抢，女孩凶狠的挥动，绝望的哭喊：“别管我！你根本很高兴我死！”“把刀给我！”佐助的身体还没有摆脱僵硬的状态，女孩一回手，他感到左臂一凉，然后就火辣辣的痛起来。他用手去捂，手上粘湿。 
 女孩挣开了他。“你少来假惺惺，你很恨我的不是吗？我……”发现佐助的异样，她才注意到刀头的颜色，一时呆了，手一松，刀无声无息的落在松软的草地上。“对……对不起，”她颤抖着嘴唇，满眼惊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佐助忍痛笑了一笑：“没关系。” 
 “我没想到要伤你，我只是想……我不知道……”女孩浑身发抖，语无伦次。佐助叹了一口气，和气的说：“请问你有手帕吗？我想止一下血。”女孩呆了一呆，如梦初醒似的慌忙掏出手帕，佐助捂在伤口上。 
 “没关系，”他竭力用温和的态度说，“没关系，只是一个小伤口，不要紧的。”女孩渐渐从刚才的狂态中恢复过来，虚脱似的滑坐在草地上，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佐助淡淡一笑：“该责怪的人是我。宁次不是那样的人，是我伤害了他，他才会这样伤害了你。请你原谅他。”佐助一手捂着伤口，郑重的躬身行礼。“请你原谅他。” 
 女孩惊愕的看着佐助。“你……”“都是我的错，”佐助垂着眼睛说，“可能的话，我愿意竭尽所能的帮助你。不过，我并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你明白，如果是假的，也瞒不了多久。”女孩沉默着，佐助的心跳愈来愈快。 
 “是真的。”女孩说，“不过，不是他的。” 
 “哦。”佐助简直无法掩饰自己语气里的轻松。女孩嘲讽的笑了一下：“很轻松是吗？”“不，”佐助慌忙说，“不，我……”“是我以前男朋友的，宁次和我分手的那天，我绝望极了，跑到他那里想要寻找安慰，后来出了这种事。其实我根本没想要用这个来骗宁次，不然我早就说了。只是刚才看到他那样对我，我气疯了才那么说。” 
 佐助同情的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女孩苦笑：“我能怎么办？学校知道是要被退学的，何况这又不是我爱的人的孩子。本来我是根本不想让宁次知道的，我怕他更加嫌弃我。于是想自己悄悄去医院，可是又害怕。我不敢……” 
 沉默了一会儿，佐助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 
 女孩惊愕的看他。 
 （也许有些大人认为女孩对这件事的处理太草率了，其实这种事真不是少见的，和我不同班的一个女生，自己一个人去做人流，从医院出来连个可以安慰的人都没有，只能给宿舍同学打了个电话，宿舍同学问用不用去接她，她说不用了。听听就觉得心酸。我虽然没有和这个女孩说过话，但总觉得她象《双星记》里的安妮——很老的漫画了——很可惜啊）

佐助先去医务室值班处包扎了伤口才回宿舍。其他人都没回来，宁次没开灯，脸冲里躺在床上。佐助也没有开灯，默默的在宁次的床边坐下。 
 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感觉到宁次的紧张。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把没有受伤的右手按在宁次肩头，低声说：“孩子不是你的。”过了很久，宁次绷紧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开口，声音有点哑：“确定？”“恩，”佐助说，“她自己承认，是她以前男朋友的。她太绝望了，才会不顾一切的想用这个来留住你。” 
 宁次哼了一声，佐助听出他的怒气，于是说：“别责怪她，她很可怜。”宁次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低低的说：“佐助，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佐助不答，宁次有点急切的说：“其实我……”佐助突然用手捂住他的嘴。“我明白，宁次。”宁次张了张嘴，佐助的手指划过他的唇，温柔的说：“不用解释，我明白的，宁次。只是，绝对不可以有下次了。”宁次轻轻舒一口气，点一点头，闭上眼睛。 
 佐助凝望着他埋入暗处的侧脸，心中涌起莫名的滋味。他明白，真的明白，宁次不是怕担责任，只是，突然发生的一切把他砸懵了。他也不过是个还不到20岁的年轻人，可能他连想都没想过这种事情，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手足无措，才会本能的逃避。何况…… 
 何况，宁次还有深深畏惧的事情，他怕，怕就此再也无权介入自己的生活。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所以，宁次，如果我能为你做点什么的话，我愿意不惜一切的去做。比如说，赎罪。 
 佐助转头看向窗外，狮子座流星雨的夜晚，他竟然没有看到一颗流星。 
 
 两天之后，佐助接到了那女孩的电话。“你真的，愿意陪我么？”女孩的声音里有隐忍的绝望。佐助知道，不是万不得以，她不会来求自己。于是，他温和的说：“是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女孩说：“那么，今天下午。” 
 “她似乎更加苍白了。”见面后，佐助想。他们一起走进医院那个特殊区域的时候，女孩脸上退去了所有血色，抖的很厉害。佐助迟疑了一下，握住女孩的手。女孩的身体震动了一下，惊异的望了佐助一眼。佐助竭力用温和的声音说：“放松一点，别害怕。”女孩迟钝的点头，眼角有一丝闪光。 
 来往的人们都留心打量这么一对过分年轻的男女，投向女孩的目光有同情也有轻蔑，而看向佐助的，则是赤裸裸的厌恶。佐助终于明白女孩为什么害怕一个人来了，身体的疼痛倒在其次，最使人惧怕的是这些让人避无可避的目光。女孩走进去之前，佐助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就在外面等你，不会有事的。”女孩忍着泪点头。佐助松开了手。 
 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的。暂且不说对女孩的担忧，单是从四周射来的不善的目光，就足以让人如芒在背。女孩出来的时候，佐助快步迎上去，这一次，女孩主动抓住他的手，佐助犹豫了一下，看到女孩难看的脸色，有点僵硬的扶住女孩摇晃的身体，女孩无力的倚在他身上。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等女孩说好些了才往外走。佐助尽量不去看周围，所以没留意有人用震惊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去。 
 “那不是，佐助吗？”阿斯玛的舌头有点不利落。夕日红眼神复杂。“那女孩是不是……”阿斯玛实在难以置信，佐助那样的孩子怎么会……“把这件事忘掉。”夕日红冷静的说，“千万不要到处去说。”“可是……”“行了，管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阿斯玛听话的闭上嘴，搀着大腹便便的老婆去检查身体。 
 
 女孩在校外租了房子，佐助知道这是她和宁次约会的地方。他竭力不去看四周可能留下的宁次的痕迹，把刚才路过便利店买的盒装纯牛奶拿出来堆在桌上。“我不懂这种事，不过，牛奶很补的，你应当补补身体。”一颗很大的泪珠从女孩的眼眶里滚落，佐助侧过脸去，礼貌的不去看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女孩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佐助，其实以前我很恨你。”佐助并不意外的苦笑一下。女孩说：“宁次说他喜欢我的头发，我很开心，执意保留着这样的发型，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长发。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你的发型。”佐助想怪不得总觉得这女孩眼熟，说起来她和自己颇有几分相象。 
 （女生留佐助的发型会是什么样？前面应该很漂亮，可是后面…… = =||） 
 女孩说：“我以为只要好好对他，时间久了他就会爱上我，没想到，从头至尾，我都不过是你的替身而已。”佐助刚要开口安慰，女孩突然问：“你是为了他，对吧？”佐助闭上口，女孩说：“大家都说宇智波佐助是个气质冷酷，不喜欢和人交往的人，尤其不会和女生亲近。你这样对我，是为了他吧。”佐助想了一想，抬起眼睛坦率的看着她，轻声说：“是。”女孩注视着他的眼睛，很久，轻轻叹一口气，很突兀的说：“现在我知道我哪一点不如你了，我没有你那么一双纯净的眼睛。”

 卡卡西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您不是全猜到了么？”旗木夫人眉峰一耸，脸色阴沉下来，厉声道：“卡卡西，他还是个孩子！”“已经快十九岁了。”卡卡西在椅子上坐下，伸开两条长腿。“可是你已经三十多了！”卡卡西苦笑：“我知道，我大他14岁，妈，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旗木夫人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的儿子。“卡卡西，”她慢慢的说，“你是因为他才解除婚约的？”卡卡西点头。“妈，这就是您来的目的吧，来问我结婚的事。请您放心，我是在慎重考虑之后做出这个决定的。”“慎重考虑？”旗木夫人不无讽刺的说，“选择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纠缠在一起也叫慎重考虑？”“妈！”卡卡西正色道，“请您尊重我和我爱的人。” 
 “爱？”旗木夫人脸上变了色，似乎受到极大的打击，“你说，爱？”“是，”卡卡西坦率的直视自己的母亲，“我爱他，已经有很多年了。”“很多年……”“您知道我是个对别人对生活都很淡漠的人，如果没有他，也许我就会这么懒散平淡的生活下去，也许很快乐，但不会幸福。当初决定结婚，差一点失去了他，那时我才深刻的感觉到，没有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一辈子，”旗木夫人的嘴唇颤抖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傻孩子。”“妈，别为我担心，”卡卡西说，“我不是傻瓜，我知道我和他的年纪相差太多，又都是男人，他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有一天我什么也留不下，不过，与其让我现在就放弃他，重新过起懒散平淡的生活，不如到那个时候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再结婚就是了，凭您儿子的条件，您还怕我讨不到老婆吗？” 
 旗木夫人审视着儿子的表情，许久，叹了口气：“说实话，那孩子很可爱，我很喜欢他，可是，你们的关系实在是……”卡卡西说：“您现在逼我结婚，不过是造成三个人的不幸罢了，反正我哥已经让您抱上孙子了，您就别逼我了。”旗木夫人皱起眉：“你这傻小子，以为我只是介意抱孙子吗？我是……”“您是怕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我明白的，妈。”卡卡西柔声说，“不过，请您放心，您的儿子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您的儿子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抛弃。” 
 旗木夫人想了一想，说：“如果我一定要阻止呢？”卡卡西敛住笑容：“那就很遗憾了，母亲，我恐怕会做出使您伤心的事来的。”

佐助在校园里遇到未来婆婆的时候吓了一跳。“真是巧啊小助助。”旗木夫人笑眯眯笑眯眯，照例捏捏佐助的脸蛋，“我进来随便转转，竟然遇到了你。有空儿吗？陪阿姨走走？”“唔……”“走啦走啦。”旗木夫人搀起佐助的胳膊，半拖半拉。佐助无可奈何的跟上去，心想怎么这么倒霉。他哪知道这是旗木夫人在逼问卡卡西佐助的行踪后下的套儿。 
 “这里没什么变化嘛。”旗木夫人边走边说。佐助问：“您以前来过这里？”“是啊，卡卡西工作的第一年，我来看他时在这里玩过。” 她侧过头看佐助一眼，笑道：“他这个人向来懒散，做你们的老师，恐怕大家都会抱怨吧。”佐助忙说：“不，他是个很称职的老师。”“你说的是在教学上，平日里，同学们不见得会喜欢他吧。”旗木夫人冲佐助挤了挤眼睛，“又懒散又粗心，听说连作业都是你替他改的。”佐助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旗木夫人把目光转向前方，声音有些微的变化。“卡卡西这个人呢，向来就是这样，对什么事都不认真，说起话来也是半真半假，很多时候你是搞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耐性，喜欢什么都是一阵风，时间长了也就淡了，所以一直没有正式交往的对象，连婚姻大事也被他当儿戏般说解除就解除。我想他这样的人实在是……” 
 佐助突然停下脚步，旗木夫人走出几步才发觉，回过身，佐助直视着她，她突然觉得这孩子的目光纯净的让人不敢正视。“阿姨，”佐助清晰的问道，“您想说什么？” 
 旗木夫人的笑容只僵硬了0.1秒的时间，随即又展开，眼睛弯起来，笑的很温和。佐助想他们母子俩真象，只是，母亲明媚的笑容里没有温度。 
 旗木夫人说：“佐助，你还小，不必要把自己的人生和一个30多岁的老男人拴在一起。”佐助轻轻的说：“他不是老男人，他是我爱的人。”旗木夫人的笑容突然收缩在瞳孔中，佐助说：“也许，卡卡西真是象您说的那样，但他对我，不是。他非常非常温柔，非常非常体贴。我想和他在一起，我离不开他。” 
 “温柔？”旗木夫人只勾起一边的嘴角，“我从来没有听别人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他。”“那么我很高兴自己是第一个。”佐助保持着礼貌的语气，“也许您比我更了解他，可是，我比您更相信他，我相信他对我的爱。”“他对你的爱？”旗木夫人终于有些生气了，“可是你能回报他什么？你还年轻，可他快要步入中年了，你的感情能保持多久？我怎么能够相信他的等待不是一场空？” 
 佐助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很久，点一点头：“原来您担心的是这个。”突然，他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的行礼，用一种极为郑重的口气说：“阿姨，请您放心，我会对卡卡西负责的。” 
 旗木夫人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一脸严肃的样子，大脑一时无法转动。负责？对卡卡西负责？这个十八岁的孩子说要对她的儿子，32岁的大男人卡卡西负责？ 
 如果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她肯定会不顾形象的暴笑起来，可是，眼前的孩子这么认真的样子…… 
 忍了很久，她露出一点微笑，佐助敏感的感觉的这微笑的暖意。旗木夫人耸了耸肩，放弃似的说：“不管你们了，总之你们都是成人，自己的事自己要承担后果。无论如何，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 
 佐助淡淡微笑：“谢谢阿姨。”“别谢我，我可没有说支持你们。我只是不想做明知没有结果的努力罢了。”“还是要谢谢您，”佐助温和的说，“因为您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我谈论卡卡西的人，我真的好高兴。”旗木夫人的目光温柔下来，手指轻抚着佐助的头发，轻声说：“原来，你真的很爱他。”佐助柔声答：“是。” 
 旗木夫人的手滑落到他的颈子上，突然一用力，把佐助的脖子搂进怀里笑着说：“有空来玩吧。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我最拿手的菜是天妇罗和纳豆，一定要吃哦！”“阿阿阿阿姨！”“一定要吃，多吃些，否则我会不高兴的哟！”“阿姨我……”“叫婆婆吧，别那么生分。不过按你的意思似乎更想叫丈母娘，无所谓啦。”“阿姨！……” 
 
 （恩，听说卡卡西最讨厌的食物里有天妇罗，俺们学校食堂里有，偶吃过章鱼的天妇罗，还可以忍受的样子。——当然，因为不是正宗的，可能比较容易接受，正宗的恐怕更难吃。）

第十二章 
 七月二十三号是个星期五，佐助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 
 他打着哈欠去洗漱，屋子里一样空空荡荡。哥哥昨天一天都不见影儿。他从不知道哥哥竟然会那么迷信，还记得哥哥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出去住一天，人家说婚礼前一天见面不吉利。” 
 婚礼。一想起来佐助就想把脑袋往墙上撞，婚礼？亏哥哥想的出来！ 
 当初哥哥答应放手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和他结婚！佐助的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哥哥一本正经的说：“我打听过，市郊有一家德国教堂，可以举行同性婚礼。虽然没有法律效力，总算也是一个安慰。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收回之前的话。”佐助咬着后槽牙答应。鼬又得寸进尺的说：“婚礼不能没有伴郎，叫卡卡西那家伙来，他不是喜欢凑热闹吗？”“什么！”佐助大惊失色，叫卡卡西做他们的伴郎？那家伙非炸了不可！“不同意？”鼬凌厉的目光射过来，“我已经退让了这么多，他就不能退让一点吗？”佐助想了想，一咬牙说：“好！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另一个伴郎要止水哥做。”鼬瞪了瞪眼，佐助说：“止水哥不来，我就不叫卡卡西。”鼬狠狠揉揉他的头发：“你小子真是不吃亏。” 
 
 佐助吃了哥哥留在厨房的早饭，换上哥哥为他准备好的衣服——一套纯白色镶蓝边的礼服，左上衣口袋插了一支半开的红艳欲滴的玫瑰。哥哥那套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深蓝色镶银边。穿好衣服对着镜子一照，佐助几乎认不出自己。出门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惊艳目光让他狼狈不堪，招手叫出租，结果七八辆停下来抢生意，佐助坐上开头的一辆，司机边开车边偷看他差点和前面的车追了尾。 
 佐助没注意这些，他在想卡卡西会不会去，还有宁次…… 
 把哥哥的要求告诉卡卡西的时候，不出他所料，卡卡西当时就炸了锅。“什么！他要和你举行婚礼？还要我做伴郎？他，他不要欺人太甚！”“卡卡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佐助可怜巴巴的低声劝慰，“那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哥哥牺牲的太多，他这样要求也不算过分，反正只是做做样子，你就忍忍吧。”“忍？看着你和别人结婚，我怎么忍的下这口气！”卡卡西大喊大叫，被逼无奈的佐助只好使出杀手锏。 
 “卡卡西你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作用立竿见影，卡卡西马上安静下来，佐助色厉内荏的吼：“如果不答应，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这么多年你都忍下来了，多忍这一会儿怕什么！告诉你，你爱去不去，我才不会求你！”说完，拂袖而去。 
 一般说来，卡卡西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通这个道理，今天应该会来的，但佐助还是担心他犯了驴脾气，要是真的赌了气或是故意来捣乱怎么办？一想到那家伙可能上演抢亲的戏码，佐助就头大。还有，宁次…… 
 
 思考再三，佐助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宁次。 
 不光是告诉他婚礼的事——这不是关键——是正式告诉他他的决定。“我要亲口告诉你，因为我在乎你的感受，”佐助认真的说，“我知道，如果从别人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你会更加难过，所以我要亲口告诉你。”宁次背朝佐助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许久，他仰起头，柔顺的黑发散落下来。“这样啊，”他用一种佐助不能确定的语调说，“七月二十三号，我本来还想送你生日礼物呢。”他回过头，阳光把他的脸庞轮廓照的模糊不清，这张模糊不清的脸上荡漾着模糊不清的笑容。 
 “真是遗憾哪，佐助。”他说。佐助觉得被阳光晃了眼。 
 
 “到了啊。”佐助喃喃着，带着满腹心事神情恍惚的下了车，忘了付车钱，司机光顾看他的背影也忘了要，只是因为停车太久，后面堵了一长串，喇叭声响成一片。 
 远远望见教堂门，佐助的手心捏出了汗，下意识的溜到街角，紧张的不知该迈哪一条腿。这时耳边有人叫他一声，他一吓，反射似的跳起来，把对方也吓一跳。“怎么了，你？”“啊我……”佐助眨了两下眼睛，看清楚对方就是宁次的前女友，“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逛街啊。你怎么……”女孩上上下下打量佐助，目光里带着极大怀疑，“你这是……”“我去参加哥哥的婚礼。”佐助忙解释，反正也不算说瞎话。女孩说：“怪不得。哪，佐助，你穿这一身，蛮帅的嘛。”“呃~~~”佐助有些尴尬的搔了搔脑袋。女孩笑起来：“不耽误你时间了，快去吧。”“恩。”佐助走出两步，女孩又叫住了他，他回头，女孩微笑着，认认真真的微微鞠躬。“谢谢你，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