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王+春光 续写】幻影——奕行春光

RICK用最后的力气走出了电影院,眼前最后剩下一张惊诧的脸。看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台湾回到香港的黎耀辉。虽然眼前的男人和何宝荣的样貌有着惊人的相似，但黎耀辉很清楚，那不是何宝荣，因为何宝荣不会这么从容地拿着把枪在手里。黎耀辉见到枪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只是这样轰然倒在自己面前的情形太熟悉了，让他本能地拖住他，毫不犹豫地进了幽暗的巷子口。没等深了思索，一群POLICE便慌乱地赶到了他刚刚遇见RICK的位置。

这种情形，不是火灾，八成就是命案了。想想刚刚这个人的眼神，直觉告诉黎耀辉，如果再不跟这个拖过来的人划清界限，自己很可能被卷入一场大麻烦。可是想起那张跟何宝荣几乎一样的脸，他好像突然颠覆了自己的是非观，突然不信任POLICE了，怎么都不忍心就这么把他交出去。正好旁边有几个垃圾筒，其中一个很空，他一用力就把他装进去了。
一个police就在黎耀辉转身想走的时候，搜进了巷子。没想到，黎耀辉那种一向让何宝荣烦闷的石化性格竟然可以在这个时候救了RICK的命。他非常自然地开始解手，police训斥他破坏公共卫生之外，并没有觉得可疑。当那police盘问时，黎耀辉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保护的是个通缉犯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里一紧，预见的事情成了事实,好像也没太意外。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那么自然而然地就给那police指了别的方向。那police看了一眼他老实的脸，想都没想就追着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喊着，“那个人是杀人狂是疯子，这带不安全赶紧离开！”

黎耀辉还是习惯性地一呆，然后赶紧回头把垃圾箱里面的Rick捞出来，好像闻不到那沾了一身的臭气，亲密地拥在怀里直到拖进了出租车。昏迷中的RICK像足了何宝荣，黎耀辉痴痴地看着竟然微笑起来，这微笑里是有种苦涩的意味的，只是他自己看不见罢了，如果他看见了，以他的性格定会控制住。即便他知道这不是何宝荣，仍然执拗地不肯泄露自己的半点痴迷，他深深记得，他们已经结束了，想起来心还是很疼。然后他突然想到，怀中的人不知还剩下多少命，也许这是最后看到这张脸的机会。于是，他轻柔又贪婪地摸索着他的脸颊，他的整个人。这男人比何宝荣的肌肉结实很多，可是骨架，身形却几乎一模一样，想到这儿黎耀辉的心里一惊然后又有些高兴，黎耀辉的心默念着，“我疯了。何宝荣以前总说我是神经病，经常被他这句话气得动手打他，可是现在我在干什么，对着一个陌生人做这种事情，我是真的快成了神经病了。”黎耀辉竭力地想把那种亲近RICK的想法打发走。他正了正身子，不去看RICK的脸，又拉紧了RICK的衣服。无意中他摸到了硬硬的一堆东西，他好奇地拿了出来，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装了一厚叠的美金。他紧张地赶紧塞了回去，又用力整理好RICK的衣服。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不停在脑子里乱想着，冷静下来一些之后，他觉得非常恐怖。这种恐怖除了黎耀辉对RICK身份、经历的各种猜测之外，更重要的是，他隐约发现，几分钟的交集好像已经让他无法摆脱这个男人了。

终于到了最近的一家私人诊所。这诊所实在太小了，看起来都不像能做大手术的样子。一个老医生应该就是这里的招牌，跟前跟后的几个年轻医生都不能指望。黎耀辉把RICK交给了医护人员，然后办理登记手续。
“中环发生了追杀案，他是不幸中枪的路人。”黎耀辉故作镇定地解释道。
“枪伤我们这里程序上是要本人身份登记的。你有他的证件么？我们需要用一下。”医护人员说。
黎耀辉想了一下，从胸口附近拿出了何宝荣的护照递了过去。当那护照离开手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剧烈地疼痛，差点承受不了，没有人在意他脸上那难掩的痛苦，也从来没有人能分担这种痛苦，那个小张耐心地陪伴了那么久也完全分不去一点点。可是黎耀辉是块硬骨头，再没有人愿意啃地，又臭又硬的骨头，再难过，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继续。他接回护照，再回头像个快要死了的人一样盯着毫无知觉的 RICK，那样熟悉的脸，深爱的脸，乖巧地任由他注视着，他觉得很不真实，却感觉心底的伤口真的突然不疼了，深不见底的忧郁竟然让他想哭。

老医生的话打断了黎耀辉的情绪。
“我先说明。虽然我以前在公立医院的时候对这种手术很擅长。但是我自己单干以后，我这儿还没有资格接这么大的手术，但是看样子他也没有时间转院了。所以，如果结果不令人满意，我怕麻烦的。我看你还是...”
黎耀辉这次的反应很快，从RICK的衣服里掏出来那一叠美金，然后放在了医生的手里。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一切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头上的钟滴答滴答，显得特别响。黎耀辉预料到这一夜一定特别长。


时间过了凌晨二点，按理说这是人一天中最混沌的时光，可对黎耀辉来说不是，他清醒极了，因为他还在过着阿根廷的时间，到了这个时间，他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切结束了，不要再想何宝荣，然后就越想越多，重复地回忆，何宝荣一张张笑脸穿梭在脑子里，停不了。爱情好像已经被夺走了，可是经历仍然留低，陪着他们继续恋爱，继续生活。如果不是遇见RICK，黎耀辉几乎忘记了何宝荣那令人赞叹的模样，可是他已经习惯了喝粥，习惯了做何宝荣爱吃的那几样菜，至今他仍觉得那是他吃过的最好的东西。黎耀辉这样漫无目的地畅游在回忆里，丝毫不疲倦，他是一个走进自己的世界里就觉得舒服至极的人，不需要陪伴也不喜欢被打扰，只是不懂那些日子里，怎么就是抗拒不了何宝荣。他内心深处的宁静被打破了，再也恢复不了了，他因为这些变化有过极大的欢喜，然后就只剩下了惶恐和无所适从。想了太多何宝荣，这是他大部分的时间在做的事情，纵然难过，他也觉得这样肆意地想想很放松。再也不会有小张那样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这个难以启齿的习惯，当然他身边也再也没有人和何宝荣有一丁点儿的关联，这也让他很失落。恍惚中，他似乎觉得手术室里的正是何宝荣，而自己正等着带他回家，然后，由头来过......

第二章

手术成功了，但这不代表RICK就可以顺利地活下来，接下来拼的是意志。黎耀辉撑着疲惫的身体略有惊奇地守在RICK身边，期待着能做点什么。但是RICK始终没有醒过来，直到他终于顶不住睡了过去，又醒来，RICK看起来都不曾动过。黎耀辉看着RICK已经干裂的嘴唇，倒了杯水，用勺子顺着唇缝喂他喝。百无聊赖的时候，黎耀辉就盯着RICK的脸，一阵阵地心疼，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何宝荣。医生说，昏迷中的病人也是能够感受到外界的，黎耀辉想给RICK一些鼓励，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而且，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也不再觉得难为情。

于是，他轻轻地把手伸进被子，摸到了RICK的手，用了些力气握住。只是，黎耀辉一动不动地僵着，因为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这是最好的病房，时间过了9点，屋子渐渐被阳光塞满，黎耀辉越来越松弛地将头挨着RICK，这样近的距离，他不禁仔细地去看着Rick，他实在没办法不去仔细看，不管像不像何宝荣，Rick的脸都是那样精致又带着坚毅的气质，引人着迷。黎耀辉的心里惊叹着，“这分明就是他，如果不是，怎么会这么好看。可这又一点不像他，何宝荣的脸总是那样舒展没什么心事，而这个人，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这样的姿势过了许久，Rick一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不过，黎耀辉时不时地摸着Rick的额头，高烧好像退了。他松了一口气，又过了一关。那就意味着，不出意外，这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黎耀辉渐渐松开了Rick的手，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人的手和何宝荣的有明显的不同。这个人的手好像裹了一层铁皮一样地干硬，稍稍用力去握好像自己的手都会被挤伤。他不由地想起何宝荣那双细嫩柔软的手，好像生来就是用来摆放的艺术品，所以，他从不舍得让他用那双手做任何事。何宝荣当然也知道黎耀辉的心思，所以只要手上有了一点点小伤都拿来吓黎耀辉。黎耀辉越是在意，何宝荣手上的伤好像就越多。黎耀辉有时候很懊恼这件事，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会带衰何宝荣的运气，哪怕他一再规规矩矩，一再小心翼翼，还是难以给所爱的人幸福。也许，只有离开，心爱的人才有机会幸福，他傻傻地想着。这一刻，黎耀辉缓慢摸索着Rick的手，而所有的触感都变成了何宝荣的，记忆中他每次拉着何宝荣的手，从来就没抓牢过，那手总是动来动去，一个不注意就抽走了，如何宝荣的人一样。而此刻，他觉得可安安稳稳地握着，是何等弥足珍贵。噢不，这并不是何宝荣的！长久的自闭和巨大的冲击让黎耀辉已经快要出现幻觉了。

黎耀辉的手被紧抓了一下,原来是Rick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猛地醒过来了。感觉有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Rick还没有脱离逃亡的情绪，抽出手冷漠地看了一眼黎耀辉，迅猛地起身好像要走。被黎耀辉冲上去按下，
“你受了重伤不要动！”
“放开我！啊！！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关住我的！”Rick骄傲地看着黎耀辉，轻蔑地冷笑着。Rick用力地推动黎耀辉使得伤口更加疼痛。只是他突然眼神惶恐地怔住了，好像看到异常恐怖的东西。黎耀辉面对Rick癫狂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试探着跟他说，
“我不是police。我叫黎耀辉，那天看你受伤把你送到这家医院的。你放心，这里暂时很安全，应该不会有人会找到你。”黎耀辉的语速很平缓。
Rick好像并没有听进去黎耀辉说什么，还在自己的情绪里。过了良久，他慢慢抬眼看了看黎耀辉，也极缓慢地说，“你怎么知道有人到处找我？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Rick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但是却有一种阴冷的味道。再看看那双眼，让人有些害怕。这倒使黎耀辉彻底从何宝荣的联想里走了出来。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彭奕行。英文名：Rick。我想不仅我认识你，很快整个香港的人都会认识你的。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你被通缉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
“为什么？”Rick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又问。
“因为我感觉你并不是个坏人。”黎耀辉如实地回答，但这句话在Rick看来傻极了，不禁让他笑了出来。
黎耀辉紧紧盯着他，急切地想了解他。看着他骄傲而凄然的笑着，他有些心疼。他看到Rick笑起来，眼角也有翘起的纹，和何宝荣的一样那么生动、优美。


第三章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右手用不上力气？！”Rick切入真正关心的问题。
黎耀辉愣了一下，说，“用不上力气？你刚刚的力气挺大的啊！”
Rick 摇了摇头说，“我是要医生的解释。”
黎耀辉恍然大悟，“我去叫医生过来跟你说。”
“不要！”Rick立刻阻止。
黎耀辉也反应过来了，善解人意地说道，
“你放心，昨天那几个医生都在忙着给你做手术，没太注意你的样子。我去找他们问清楚好了。而且，我已经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既然收留了你，他们不会再给自己增加麻烦的。”黎耀辉一再解释着，短暂的接触已经让他有点怕Rick了。
黎耀辉这一去过了很久，越久，Rick就越是不安，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选择信任黎耀辉。
黎耀辉回来的时候，Rick居然站在窗口，望向窗外。
黎耀辉看到急忙过来扶他，紧张地说，
“你这样站着对伤口不好。回床上吧。”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Rick倔强地推开黎耀辉。
黎耀辉顿时也觉得自己的紧张有点太热乎了，自觉地跟Rick拉开了距离。
静了一阵，黎耀辉才缓慢地说，
“医生说你的右手，韧带断了，重接的具体效果要等几个月伤好了才知道。很可能，以后用力会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Rick的声音头一次这么柔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异常恐惧。
“就是，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自如。但是，应该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黎耀辉尽可能地安慰他。
这之后的Rick，没有再说话。

为了Rick的安全，黎耀辉把Rick带到自己的家里照顾。
同何宝荣谈一场恋爱下来，黎耀辉已变得十分会照顾人，尤其是对于手伤，他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只是最糟糕的并不是Rick身体上的伤痛，而且是他的精神好像已经腐烂了。无论黎耀辉说什么，Rick都没太多反应。黎耀辉不知道Rick在想些什么，他倒宁愿Rick像何宝荣一样，对他呼来喝去地，甚至没等碰到伤口就开始喊疼了。这让黎耀辉给Rick擦洗身体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更加轻柔。因为伤口太多，太深，黎耀辉难免碰到的时候，明显感到Rick周围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应该是很疼的，但是黎耀辉却看不到Rick的脸上有明显的变化。有时候，他的手慢慢在Rick身上游走的时候，不禁让黎耀辉浑身都变热了。这让他感觉到羞耻，可是当他偷偷地看着Rick那毫无反应的样子，竟有点享受这个过程。有时候，这种种荒唐的想法让黎耀辉觉得Rick十分可怜。他猜想着，这样一个男子，就算是现在如此不正常，都险些心动了。那么，这世上一定有人深深爱恋着他，如果那个人知道他现在从里到外都是伤痕累累，一定会比自己加倍地对他好。

刚刚回香港的黎耀辉谁也没见，就这样足足一个星期陪着Rick，取消了所有业余的生活。直到一天恒熙找他的时候。恒熙和黎耀辉是高中的时候，参加童子军的时候认识的好朋友。高中毕业后，黎耀辉参加了工作，而成绩优异的恒熙进入了香港大学攻读心理学。凭借天赋和努力，一直在香港大学深造攻读了博士学位。现在不仅在香港大学有了自己的科研实验室，而且在业界也小有名气了。最近他和香港最闻名的一所精神病院有很多合作，希望在国际上能有些理论突破。黎耀辉和恒熙的性格有着巨大的差异。黎耀辉一直向往过着平淡而安稳的生活，这就是他的理想，没什么创造欲望。
可是恒熙不，他从小就梦想着巨大的成就，他说自己从小就常幻想会有外星人坐着飞船来地球接他去火星，他甚至认为自己是最接近神的人，所以有义务帮助人类解开上帝的旨意。所以他热爱弗洛伊德，热爱荣格。有人说，研究病理心理、变态人格的人容易把自己也“折”进去。可他坚信自己神经的强度和韧性。甚至可以说，他对这些是着迷的。
黎耀辉和恒熙能成为好似亲兄弟一般的朋友，多半也是因为黎耀辉那沉闷的性格里那份让人猜不透的神秘感让恒熙一直有着持续不断的研究乐趣。
当恒熙那天来找他的时候，兄弟几年不见了。一开门，恒熙就自然而然地往里冲，一副到了自己家的架势。黎耀辉的家不大，也只有一房一厅而已。恒熙一眼就望见了里屋有人，但是脚步却被黎耀辉死死拦住了。
“我现在不方便。你改天再来吧。”黎耀辉没客气地赶他走。
“好几年不见你还不方便见我了？开什么玩笑！那人谁啊？”恒熙十分好奇探头望去。
“他是何宝荣。所以，现在不方便。”黎耀辉以前从不撒谎，所以撒谎也不让人怀疑。
恒熙听完笑了，说，“我还以为是谁呢！何宝荣嘛，怕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识他。你上次说什么分手了，我就说你们肯定分不成吧！”恒熙一脸无赖，继续往屋里冲。
黎耀辉却露出凶相，严肃地说道，“现在真的不方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回去吧！”
恒熙被黎耀辉突如其来的凶恶吓到了，但他也清楚何宝荣在黎耀辉心里的位置，也就理解了。只是这么安静的“何宝荣”让他感觉不可思议，忍不住多看好几眼。他有点担心地看着黎耀辉，然后退了出去，临走说道，“你最好尽快给我解释清楚。”
送走恒熙，黎耀辉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Rick，微微笑了一下。
这样封闭的生活过了足足一个月。
Rick的伤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快要长好了。只是，黎耀辉越来越不了解Rick了。精神变得越来越差，分不清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一直喃喃自语，胡乱说着什么。黎耀辉一点办法都没有。黎耀辉开始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已经没能力帮助Rick了，他想起了恒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