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枪王+春光 续写】幻影——奕行春光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黎耀辉怀着一种对人的善行，迫不得已地开始避开恒熙，在他不在的时候接触Rick。老实说，虽然最初他渴望看看何宝荣那张脸，但实际上，这些日子下来，黎耀辉对他是有些抗拒的。从小到大他喜欢的人都和他不同。他喜欢的人要可爱、随性，还要有生活的热情，甚至少根筋地活着，就像何宝荣那样。而Rick总是阴郁而冰冷的，既看不到他的自尊也看不到他的自卑，他拒绝人世间的任何事情。但是他有一点是何宝荣不及的，那就是温柔。在那张俊美锋利的脸上和冰冷深邃的眼神中，Rick表现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温柔。黎耀辉不知道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单单对他这样。恒熙总是说，Rick开始接受他了，可是，在他对恒熙的态度里，并没有感受到这些。

也许，是有些日子没见的缘故。Rick听黎耀辉讲话的时候，眼睛一步也离不开他，有时候轻轻笑一下，当黎耀辉想确定那笑容的存在的时候，又再也找不到了。
黎耀辉尝试着问那些恒熙怎么也问不出答案的问题。也并不容易，说的次数多，黎耀辉有时候会因为各种事情显得暴躁，对他的态度也是生硬的。这时候，黎耀辉还是能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这让好脾气的黎耀辉都有股冲动，想去说些刺激他的话，看看他能不能发怒。
后来，黎耀辉慢慢看出，他一成不变的温柔后面，藏着一种深深的冷漠。他不与人争辩并不是认为别人是对的，而是他认为对错都与他无关，而那笑容也许就是他的否定。因为即使不争辩，他已经活得很疲倦了。他对整个世界都采取一种决绝的回避态度。


因为Rick的右手受了枪伤，握力变得很差，很不稳。有一次，别的躁狂病房间的病人发作，不巧只是把Rick手里一杯滚烫的热水杯碰了一下，整杯的热水都泼在Rick的手上。他被烫伤了。正好，黎耀辉去看他，护士给他包扎好以后，黎耀辉叮嘱他小心不能碰到伤口，要请护士来喂他吃饭，他快而没意识地答应着。离开后，黎耀辉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恒熙最好看着Rick去照顾他吃饭。恒熙非常痛快地答应了，结尾有些兴奋地跟黎耀辉说,“我的机会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黎耀辉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舒服，尽管他知道恒熙对他没有恶意。

可是，第二天恒熙去了之后，焦急地打电话给黎耀辉，说道，“哎，护士喂他饭的时候，他都拒绝了，一口饭都没吃。我也没辙。要不，我看你过来一趟吧，毕竟你照顾过他，比较有办法。”黎耀辉听了气冲冲地赶到医院，直接跑到Rick面前质问，“为什么不吃饭！！？？”
Rick见到黎耀辉,一贯温柔地看着他，不言不语，无法让人想到他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黎耀辉也感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了，毕竟他是个病人。而这样的Rick,真的很像病了的何宝荣，让人很想去呵护。
黎耀辉看到Rick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手，想起在阿根廷的时候，何宝荣的手也是被这样包着，那段日子平静温馨，几乎是他全部的幸福，现在重新感受这样的幸福，黎耀辉更加珍惜，小心翼翼地说，“手还疼么？是不是饿了？我喂你吃饭，然后给你换药，好么？”
Rick抬起眼皮，黎耀辉感觉他好像望着自己，但是又感觉他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黎耀辉又开始喂Rick吃饭。他不信任医院里的护士，总觉得他们对病人早已麻木了，都很粗心。反正他很熟悉这些步骤，索性自己拿来需要换的药，打算亲自给他换药，而且还下了另外一个决定，就是留下来照顾他几天。
换药的时候，当黎耀辉碰到Rick手指的时候，他猛地把手缩了回去，因为手缩得太快，伤口碰到了床边的桌子，他本能地哼叫了一声，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这个反应让黎耀辉第一次觉得他像个人，然而，黎耀辉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划了一下。然后Rick整个人向后挪动，不再看黎耀辉。但是，黎耀辉可以感到Rick那种强烈的拒绝和恐惧。黎耀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起来却分明感到自己好像也快哭出来了，“Rick,把手给我好吗？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他听了好像没有反应，垂着眼睛，黎耀辉鼓起勇气用左手把住他的手腕，他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强烈的抗拒，接着大胆地用右手拖住他受伤的手。一点一点把绷带拆下来，黎耀辉感觉那绷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黎耀辉看到一个红肿的手背，还有浮着大颗大颗水泡的手指，也许是因为绷带缠绕太紧，他的手很冷。他也紧盯着自己的手，又浮现一丝笑，但是这次黎耀辉却感觉到那笑不像自己的幻想，有点真实了。


给Rick换完药，黎耀辉拿自己的I pad给Rick看，里面有电影《星月童话》。他看得很专注，有时甚至能察觉得到他情绪的变化，但仔细看他眼神，又难以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晚了，累了，黎耀辉就搭在桌子边瞌睡。
这样熬了两天，Rick的手不见好转，却更严重了。恒熙也过来了，说医生诊断他有点低烧，而黎耀辉在条件那么差的阿根廷都能把何宝荣照顾得好好的，自然没有人怀疑他的换药技术。
这天深夜，没睡踏实的黎耀辉，忽然觉得口渴想喝杯水，也没注意到Rick其实没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走到热水房门口，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黎耀辉看到Rick用只勺接着热水滴进受伤的那只手。黎耀辉愣住两秒钟，猛地跑过去，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眼泪一直往外涌。黎耀辉哭得异常歇斯底里，说话异常地用劲，怨恨地看着他说：“为什么啊你?你不知道疼呀！……”
那天夜里，黎耀辉把着他的手腕，一刻都不敢离开，眼泪总是渗出来。黎耀辉不知道怎么会如此伤心，可是心里非常害怕，黎耀辉开始害怕他了。

第二天早上，等恒熙到了，当着他的面，黎耀辉对Rick说，“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希望你好好吃饭，配合护士换药，好不好？”
Rick僵硬地点了点头，好像对黎耀辉没有一丝不舍。
恒熙看着黎耀辉红肿的眼睛，知道他这肯定是昨夜大哭了一场。现在看起来仍然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恒熙从没见过黎耀辉这样狼狈过，即便他跟何宝荣也不至于这样啊。就在他还在不知如何出口询问的时候。
黎耀辉非常严肃地对恒熙说，“把何宝荣的电话给我。我要去阿根廷找他。”
“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已经...”
“给——我——。”黎耀辉坚定地说。
恒熙立刻开始翻手机。
黎耀辉忍不住温柔地问了一句，“何宝荣他还好吧？”
恒熙感到莫名其妙地看着黎耀辉，说，“不知道啊，上次电话里挺生龙活虎的。不过，我就联系那么一次，也不知道他究竟好不好。”
“他不是跟你借钱么？你后来有没有打给他？”
“借钱的事是我为了试探你胡扯的，没那回事儿！”恒熙差点都忘了还撒过这个谎，没想到黎耀辉一直记着。
黎耀辉没再多说，下定决心飞往阿根廷。


第九章

已经上了飞往阿根廷的飞机，黎耀辉满脑子仍都是Rick那只受伤的手和若有似无的笑意。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努力翻着架子上的杂志，一堆堆不认识的西语摆在面前。从前在阿根廷的时候，这些东西总让他头疼。如今看到他们好像看到了何宝荣可爱的笑脸，黎耀辉难过得更想哭了，那个不靠谱的何宝荣，也不会照顾自己，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就这样，阿根廷那个小房间里的一切，瞬间在黎耀辉的脑子里一遍遍出现，那不过是普通的屋子，他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何宝荣似的。后来想得实在太累了，闭上了眼睛，当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好像又回到了Rick的身边，这样不停交替着，让黎耀辉疲惫不堪。

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黎耀辉没有马上去以前的住处找何宝荣。尽管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但如今的关系令他没勇气那么直截了当地挽回一切。他犹豫又犹豫，还是决定先给何宝荣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前那短暂的等待，让黎耀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从电话里听到黎耀辉的声音，何宝荣没有掩饰内心的喜悦。上次从恒熙的口中知道黎耀辉已经回到了香港，他绝望地哭了一整夜。何宝荣从没想过黎耀辉会真的离开他，即使分手这么久了，他等得几乎快要放弃了，但是那个希望一直都在。

“喂，我是何宝荣......喂，你是谁啊？怎么不说话......”听声音，何宝荣应该活得蛮舒服的，另一端的黎耀辉忽然没勇气说话了。
“喂！你是不是黎耀辉？！”何宝荣平静地问道。其实这不是他猜到了什么，而是差不多每个这样的电话他都会问上一句，“你是不是黎耀辉”，有时候无聊，他会抢接别人的电话也是这样问。这是他的生存方式，继续等下去的希望。
“我是。”何宝荣的猜测让过度疲劳的黎耀辉一下子感动不已，感情倾泻而出。
何宝荣对这种问题的答案一点都没抱希望，听到黎耀辉的声音，电话差点没从手中滑落。
何宝荣脸上笑开了花，挥舞着电话美滋滋地原地转了一圈，接着热情地说道，“你回来啦~快来我这吧！还找得到吧。”

何宝荣一下子就恢复到了还没分手的状态里，亲密地说着。黎耀辉的反应总是慢了好几拍，听到何宝荣安好的声音，他也放下心了，客气地说道，“太晚了，今天就不去找你了，我先找别的地方住。明天把护照给你。”黎耀辉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想出这些说法，连他自己都一直以为今天会住在何宝荣那里。确切地说，他是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
“不行，那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何宝荣很怕黎耀辉再退缩。
“我还没决定呢。”黎耀辉老实地回答。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就回来吧！我好饿啊，想吃你做的菜。”何宝荣声音甜甜地说。
“哦，那也行。不过你可能要等得久一点，我还在机场。”每次黎耀辉听到何宝荣说饿就马上投降了。答应了回去之后，自己也很高兴。

何宝荣听到黎耀辉一下飞机就给他打了电话，心里更甜蜜了，他知道黎耀辉这次跑不掉了，愉快地期待着。并暗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不要再分开了。
习惯省钱的黎耀辉这次没有搭巴士，他太累了，连思考路线都觉得很累。随便叫了一辆的士，故意开着车窗，享受有点凉意的清风。一路直奔原来的小屋，那一路的风景格外熟悉。夜晚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十分热闹，南美的热情到了这个时间才真正释放出来，色彩斑斓的各种酒吧将整个城市点缀得凝冷又艳丽。黎耀辉看着路上三三两两纠缠的人群，或嬉闹，或争吵，自由而奔放，他由衷地羡慕着。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何宝荣计较那么多，如果不是的话，他们应该也会这样快乐。

第一次跟何宝荣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时候，黎耀辉觉得这种远行好像是一次放逐，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对一切无法预知的不安和恐惧。然而，这次，黎耀辉居然有种归属感，好像是回家似的。黎耀辉不知道何宝荣还会不会如愿地回到自己身边，但是有他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到了这个地步他才明白这一点。他不再去想怎样挽回，维持，索取......他只是想简简单单地见上一面，之后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有了这个简单的愿望，黎耀辉终于放松地睡了，嘴角挂着笑。
虽然没有下雨，何宝荣的住处仍是潮湿的，黎耀辉用力地吸着气，仿佛已经嗅到了何宝荣的味道。黎耀辉缓缓地走上楼梯，细细地看着每一处，有点陌生的感觉，因为从前在这里的那段日子总是忙于生计，他从来没有仔细看看这里。他这才注意到，这楼梯破旧得都是凹洞，台阶又残缺不全，墙壁渗着水珠，连灯都是昏昏暗暗，想到自己心爱的人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黎耀辉有点心疼。

走到熟悉的门前，黎耀辉还下意识地想去翻钥匙，又想起屋里便是何宝荣，分外欢喜。快要相见的喜悦，冲淡了连日来所有的烦心事。黎耀辉酝酿了一下准备敲门，巧的是，何宝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隔一段时间就开一次门寻黎耀辉的身影，他也怕这一切又成了泡影。这一开门，刚好就撞到了黎耀辉的身上。何宝荣先是一惊，马上笑逐颜开，紧紧抱住了黎耀辉。两个人什么都没说，黎耀辉心里一松，竟然哭了。他以为，在和好之前，他至少要纵容他很多很多的无理取闹才行，他至少要给出很多承诺才行，没想到何宝荣什么都没要就回到自己的怀抱，而他竟然什么都还没做。
黎耀辉抱住何宝荣很久，仍觉得眩晕。尽管，他已经觉得自己抱的时间太长了，仍然不愿意放下。黎耀辉深深地望向房间里的一切，跟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比想象中洁净。何宝荣一向是爱干净的，没有他在，没想到他整理过的房间透亮了许多。“不，也许，这根本不是他收拾的，那会是谁？”黎耀辉一旦这样想，那种罪恶感就令他心里很痛。于是他马上调转了想法，命令自己不许乱猜。那盏瀑布灯在此时此刻，显得特别清晰，他心里迷迷糊糊地记得他离开时，它已经坏掉了。
“那盏灯是你修好的？”黎耀辉拍着何宝荣的背，低沉又温柔地问道。
“是啊~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跟你去伊瓜苏了，就修好它，这样好像能看到我们一直留在那里。”何宝荣说得极认真，下巴一动一动地压着黎耀辉的颈窝儿，语气里透出孤独的味道。
“没有我，你也可以自己去的。”黎耀辉有些愧疚地说着。
“那怎么行！这种地方一定要两个人去才有意义啊！何况，它是属于我们的。”何宝荣从黎耀辉的怀中抽出来，对他傻傻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