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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最毒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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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什么?你你你……你这小子竟敢叫兰舟用那种荒唐的方法娶老婆?”
  “没错,正是本人我出的好主意,如何,点子不错吧?”
  “……小六,替我挖出这不肖子的心来!”
  “等等、等等,爹,我又哪里错了,居然要下狠心挖出您独生儿子的心,就不怕独孤氏的老祖宗们劈雷下来打死你吗?”
  “我已经有一个孙女、两个孙子了,独生子?哼,哪边凉快哪边待著去吧!”
  “喂,太现实了吧,老爹,我又不是种马,更不是猪公!”
  “老子就爱当你是种马、当你是猪公,你又能如何?小六,动手!”
  “慢!慢!慢!六叔,您动作稍微慢点儿也不会有人抱怨嘛,来来来,您先请上座,喏,道地的雨前毛尖,保证香郁味醇,请品尝!”
  “笨小子,以为随便奉上一杯茶,你六叔就不会动手了吗?”


1楼2012-05-19 22:12回复

      “好好好,回来了,回来了嘛!不过……刚刚我们说到哪儿啦?”
      “哼,你以为说不记得就可以混过去了吗?没那么简单,你忘了我可没忘,刚刚我说了,兰舟最容易受自己人唆使,你说你知道,那么你可曾想过,兰舟既是那种性子,倘若不幸讨错了老婆,坏心眼唆使他去做一些不好的事,结果会如何?”
      “啊,这个嘛……咳咳,这么说起来,老爹担心的也没错啦……”
      “终于承认你错了?很好,小六,动手!”
      “且慢,六叔,请再坐回去,您的雨前虽然抖掉了不少,但起码还剩下一半没喝,我的话也还没讲完呢!”
      “说!”
      “爹,我在跟六叔说话呢!”
      “小六……”
      “是是是,我说、我说!唉,真是世态炎凉,这会儿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我说……说什么?啊啊,对了,爹您顾虑的确实有道理,但如果不用那种法子找老婆,爹,您以为兰舟真讨得到老婆吗?”
      “……”
      “天知道兰舟为何会那么讨厌女人,我问过他好几回了,他死都不肯说,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他也没回答,不过看他的脸色,倘若我不是他大哥,他早就毒死我一千次了,害我不敢再开口问第二回,这么一来,我想开导他也没个方向,换句话说,靠他自己肯定是娶不到老婆的,难道真要让他一辈子回不了家吗?”
      “……”
      “其实依兰舟那种性子,本就不该让他自个儿出去找老婆,偏二叔想说我的老婆是自个儿找的,如果不让兰舟自个儿找就不公平,姑且不论二叔的想法对不对,他舍得赶兰舟出门,身为大哥的我可舍不得任由弟弟在外头流浪一辈子,毕竟我也替他包过尿布,虽然包得不太好,转个眼就散了,结果拉了我一身黄金……”
      “……”
      “你们笑什么?我又不是在说笑话,那都是可歌可泣的历史耶!总之,我疼他嘛,自然要帮他想个主意找老婆,请问我到底哪里错了?话再说回来,就算兰舟真娶错了老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您也应该很清楚,要让兰舟视为自己人可不容易。瞧,他打小在村子里长大,但村子里可有谁被他看作是自己人了?”
      “……”
      “对,一个也没有,光听他说话声音就知道了,对他而言,除了咱们自己家的人,其他全都是外人,就连我老婆,如果不是她生下了我的孩子,兰舟也不会把她看作是自己人。您以为他娶了老婆就会把她当作自己人吗?”
      “……”
      “没错,他不会。像他那种超级恋家的人,能够回家来时一定会跑得跟飞一样飙回来,但我保证他就是成了亲也不会回来,因为他不想把‘外人’带回家里来。要我说实话,我还真担心他就是娶了老婆,恐怕也会一辈子混在外头流浪到死,因为啊,想要让他认同是自己人真的很难、很难,三、五年不奇怪,十年、二十年也很正常,三、四十年更有可能……”
      “但若是他们有了孩子……”
      “问题是,他会跟他老婆上床吗?”
      “……”
    


    3楼2012-05-19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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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就这么一回事,既不把他老婆看作是自己人,他就不会跟她上床,不上床又打哪儿来的孩子?搞不好到死了他都还是个最新鲜的老处男呢,我想这或许才是二叔要让他自个儿去找老婆的主要原因吧,就算二叔替他娶了媳妇儿,他要不跟人家上床,那有个屁用!”
        “……”
        “更何况,如同爹您曾说过的,娶老婆要靠缘分,或许兰舟跟我一样,就是得那么做才碰得上缘分,虽然那种方式的确是离谱了一点,但我娶到了一个最好的老婆,或许他也能够娶到一个最适合他的老婆也说不定。再说……”
        “如何?”
        “虽然兰舟人品不凡,但那小子吝啬、小气到了极点,明明身上揣著几万两银票,偏就舍不得花半文钱,半颗馒头度一餐,夜里睡林子、睡破庙,就是舍不得花半文钱去住客栈,衣服鞋袜缝缝补补起码可以穿上三十年,怎么看都像是穷得三餐不继的落魄秀才,搞不好明儿个就要改行去当要饭的,那可比庄稼人更不可靠……”
        “就算饿死了,他也不会要人家的施舍!”
        “唉唉唉,我只是打个比方嘛!总之,像他那种穷不拉叽的模样,谁敢把女儿嫁给他?又有哪位姑娘小姐愿意嫁给他?”
        “说不定有人为求他施医救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呢!”
        “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是大夫,连药箱都换成了书箧,谁知道他会医人?总之,即便教他方法了,但要等到那种机会怕也不容易,大约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多了一点点可能性而已,所以说,就让他去碰他的缘分吧,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不是?”
        “……可恶!”
        “没法子嘛,谁让兰舟是那种个性!”
        “不,我不是说那个。”
        “那是说哪个?”
        “可恶,没借口挖出你这不肖子的心了!”
        “……”
        天下最毒父母心?
      


      4楼2012-05-19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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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话说当年,很久很久以前的当年,大约是在三国争天下那时代的当年,有位博学多才的诸葛孔明先生躲,不,隐居在南阳城西的卧龙冈,每天种田养鸡悠游自在过得好不惬意。
          但很不幸的,快乐似神仙的日子过不了多久,超想做皇帝的刘备大老爷就找到他头上来,三不管硬把他从那座可爱的茅庐里揪出来,为大老爷运筹帷幄卖命打江山,最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结果诸葛大军师得了什么好处?
          没有,一家人几乎全死光了倒是真的。
          而今,南阳城内也有一家子人复姓诸葛,不过他们九成九跟诸葛军师扯不上任何关系,因为他们既没有诸葛军师的聪颖睿智,也没有诸葛军师的雄才大略,相反的,他们男的太老实、女的太单纯,不多不少只是一家子笨蛋而已。
          然而他们也跟诸葛先生一家人一样,快死光了……
          “很抱歉,令兄的病,老朽实足无能为力。”
          “不,大夫,不要这么说嘛,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您也说不行,那我大哥他就……就……”
          病床前,十六岁的诸葛蒙蒙硬咬紧牙根不哭出来,只拿一双可怜生生的眸子瞅定发须皆白的老大夫,低声下气哀求,因为这位医名满天下的老大夫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但老朽确实无能为力……唉,老朽告辞了。”老大夫掩著脸想走人,大概是觉得说出“无能为力”那种话实在太没面子了,他只想快快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究竟是他医术还不到家?或是他老了,脑筋转不动了?
          谁知他才走出半步就再也动不了了,身体在前面,左手臂拉成直角拖在后头,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差一点点就拗断了。
          “不不不,大夫,您别走、别走啊!”蒙蒙几乎用整个身子团团包围住老大夫瘦弱的手臂,打死不给他落跑。“再看看,再仔细看看也许就看得出来该如何治这病了!”
          “老朽已经很仔细诊断过了,但……唉!”愈说愈丢脸,还是走吧!走吧!
          老大夫再次掩脸想走人,但这回更糟糕,才刚动就失声申吟出来,他龇牙咧嘴的回过头,蒙蒙还是拉著他不放,一脸悲壮的“不放你走就是不放你走,不然就留下你的手臂吧”。
          “再看一次,再一次就好了嘛!”
          别看她个子娇小没几两重,死力气可大得很,这可能跟她的纤细身材有关,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没长出肉来,全长成力气去了,可怜老大夫硬是拖不动她,再拖,手臂就真的要送给她做纪念品了。
          “没用的,再看几千几百次也是一样啊!”
          “再看一次就好了嘛!”
          “大小姐,真的再看多少次也没用的呀!”
          老大夫哭笑不得地用右手捉住自己的左手,想回收自己的所有物;蒙蒙却抱得更紧,无论如何非要留下他的手臂不可,老大夫只好卯起来和她抢自己的手臂。
          人家是拔河,他们是拔手臂,你来我往战况激烈,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大夫,您再看看嘛,求求您,再看看嘛,不然我……我给您跪下!”
          咦咦咦,她跪她的,干嘛拖他下水?
          老大夫啼笑皆非地跟著蹲下去,没办法,人质——他可怜的手臂,还押在她手里呢!
          “大小姐,你就是跪上三天三夜也是白费时间啊!想老朽自幼研习医术,迄今已逾一甲子,多少名医皆曰难治的病症,老朽亦能药到病除,但老朽毕竟不是扁鹊,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若非万不得已,老朽也不想承认这种事自砸招牌呀!”
        


        5楼2012-05-19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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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两眼迟疑地俯视窝在她怀里的蒙蒙,杜菁吞吞吐吐地张阖了好几次嘴,但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说了又有什么用?“你知道你大哥找你章大哥做什么吗?”
            “不知道。”
            “那么我猜……”杜菁若有所思地盯住诸葛文毅的房门。“你大哥是要在他死前把你嫁给你章大哥,好让你章大哥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替他来照顾你和雪雪、灿灿三姊妹,他才能够安心瞑目。”
            “把我嫁给章大哥,他才能够……安心瞑目?”蒙蒙喃喃复述……霍然抬头,又惊惧又惶恐。“不,我不要!”
            虽然娘亲在世时一再告诫过她不下千万次,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因此在她而言,那些三从四德、妇学女诫早已是不可违反的天规定律,大哥要她嫁给谁她就嫁给谁,无论对象是老头子或毛头小子,是裁缝或屠夫,是胖或瘦,是喜欢或憎恨,大哥说了算,她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就是此刻不行!
            如果她在此刻乖乖听命嫁了,就好像承认大哥真的要死了,而她是为了让大哥安心才嫁的,说不定她一成亲,大哥便会因为安心了就……就……
            不,她绝不嫁,起码不能在这种时候嫁!
            大哥发病最晚,至少还有两个月让她想办法,对,她还有时间想办法医治大哥的病。可是……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她低喃,一脸茫然无助。
            同情的目光凝注在蒙蒙脸上,杜菁犹豫了好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的咬咬牙。
            “其实……其实我知道有个人也许救得了你大哥……”
            有人救得了大哥?!
            熊熊自杜菁胸前弹开,再猛一下揪住杜菁的衣襟,“谁?谁?”蒙蒙激动地扯喉尖叫。“谁可以救我大哥?”
            杜菁苦笑。“这就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的原因,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无论多么难以治疗的疑难杂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够医好。但他不许患者家属说出他的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男或女、是老或少,因此任何人都找不著他,只有他找你的份……”
            “那他要怎样才会找上我们?”
            “不知道,”杜菁无奈地两手一摊。“真的,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激动的表情霎时又掉落到冰点以下,冻结了好半晌后,蒙蒙泄气了。“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她低喃,垂头丧气的望著地下发呆。
            “对不起,蒙蒙。”杜菁满怀歉意,暗自懊恼,早知道不说了,先一句话把人家扶上天,再一句话又把人家丢进地狱里去,最可恶不过了!
            蒙蒙又呆了片刻,然后有气无力的咧嘴苦笑。“那也不能怪你。”
            “我已经叫我哥去问那个告诉我们这件事的人了,可是……”杜菁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好让蒙蒙再振作起来,结果只说了一句,她自己也跟蒙蒙一样一口气泄到千山万水外。“那人似乎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恐怕也……问不到什么好消息。”
            “……”
            “蒙蒙……”
            见蒙蒙沮丧得又快垮了,杜菁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该死,那家伙究竟是谁,为何非得这么神秘不可,听说他甚至不承认自己是大夫呢,真有那种怪人吗?
            要真有,他又在哪里呢?
          


          8楼2012-05-19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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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时,年轻书生已走出城门外,看似要赶夜路,但不到一刻钟后,他就拐进了路旁的林子里,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来,再从小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头包著两粒馒头,其中一粒只剩下一半,他把完好没动过的馒头又小心翼翼包好放回包袱里,然后就著那半粒馒头慢条斯理的啃了起来。
              末几,最后一丝橙红的夕阳消失在枝隙叶缝间,夜,悄然降临。
              又过片刻,暗影中突然无声无息冒出五条人影,团团包围住年轻书生,五张脸五张穷凶匝恶的表情。
              “穷酸,听说谢老爷送你一样奇珍异宝,是吧?”
              “瞧你那寒酸样也没那福气享有宝物,还是交出来吧!”
              “甭想否认,咱们可是打听确实才来的!”
              “也不要不服气,起码你还保有一条小命,该庆幸了!”
              “动作快点,别惹得爷儿们火起,连你那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口气一个比一个不客气,一个比一个凶悍,外加恶形恶状的姿态,胆子小一点的人早就吓到没魂了,那年轻书生却好像瞎了、聋了,不但没看见他们,也没听见任何威胁,自顾自吃下最后一口馒头,再抬头看看月色,然后背起书箧和皮袋子,拎起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决定继续赶夜路。
              “喂喂,你这小子是怎么一回事,真个不想活了吗?”
              “看样子不给他点苦头尝尝,他是不会懂得听取别人的‘忠言’就是救自己的小命!”
              “那就给他吃点苦头吧!”
              于是,就在那年轻书生踏出第一步的同时,那五个人也开始挽袖撩衣起来了,兴致勃勃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一下,奸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书生尝尝不听话的后果。
              然而,不过才走出一步,第二步都还没抬起脚来,他们就好像被点住穴道似的定格了。
              年轻书生走出第二步,那五人忽地呛了一声,不约而同猛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明亮的月光下,只见他们的脸色不知何时竟掩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绿,各个窒息似的张大嘴喘息,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怪声。
              年轻书生走出第三步,那五人接二连三倒下去,双手五指依然掐著脖子,五官抽筋似的扭曲著,嘴里开始冒出白白的泡沫。
              年轻书生走出第四步,那五人暴凸的眼角开始渗出血丝。
              年轻书生走出第五步,那五人全身都在抽搐,躺在地上痛苦的滚来滚去,却连半声都叫不出来。
              年轻书生走出第六步,那五人眼睛开始翻白,喉头发出无法呼吸的喀喀声。
              年轻书生走出第七步,那五人骤然一个剧烈的抽搐,旋即不动了,这时才传来年轻书生低低的呢喃。
              “七步夜断魂。”
              然后,年轻书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暗影间,林子又恢复原有的宁静,月儿悄悄隐没,任由黑暗吞噬那五具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夜,才刚开始……


            10楼2012-05-19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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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黄河孕育了黄土大地,也孕育了汉胄子孙,然而它也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毁灭了家园,夺去无数生命,滚滚浊流决堤氾滥的历史不断重演,弃家而逃的悲惨命运一再重复,待一切平息之后,能做的只是从头再来,失去的亲人却再也唤不回了。
                这年,从七月下旬开始,暴雨就昼夜下个下停,半个月后,波涛汹涌的黄河水再度藉著强劲的南风掀起排天巨浪,咆哮著一举冲出决口,淹没一座座村庄,吞噬一栋栋屋舍,淹死一群群牛羊,高坡上,脱逃不及的人们被围困在无情的大水间,又冷又饿,绝望地无语望苍天。
                就在这时,宛如旱天的及时雨般,有人摇著小船送去粮食、清水和衣物,灾民们不禁喜极而泣。
                “别急,慢慢来、慢慢来,大家都有份!”
                就在灾区那边忙著分送粮食、清水的同时,南阳城这边也忙得不亦乐乎,衣衫褴褛的难民们在玄妙观前挤成了一堆大杂烩,蒙蒙和杜菁正忙著将一杓杓浓稠的肉粥舀入等待中的容器内,破锅、破碗、破杯,甚至破瓦片,雪雪和灿灿也不停地把一颗颗雪白的大馒头放入迫不及待的手掌心上。
                “灾区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安啦、安啦!”杜菁硬推开一个来回好几趟的大汉,好让后面的老婆婆上前来盛粥。“你那位章大哥说得没错,赈银交给官府八成赈不了难民,只肥了那些狗官的荷包,他亲自去处理,咱们自己放赈才能够保证没有人从中苛扣赈银。”
                “不,我是说……”蒙蒙比手势要下人拿走空粥桶,再换另一桶来。“三十万两白银够吗?”
                “这个嘛……”杜菁想了想。“也许不太够,瞧,灾民都涌到咱们这儿来了,猜想得到难民有多少,三十万两?恐怕只是杯水车薪,塞牙缝都不够,今天吃个半饱,明天又要勒紧腰带饿肚子了!”
                “那就再六十万两好了!”蒙蒙不假思索地再丢出六十万两,好像只是丢出六把花生米,发霉的。
                “再六十万两?!”杜菁惊叫。“你想挖光你家的银库吗?”
                “无所谓,只要大哥能痊愈,我什么都不在乎!”蒙蒙的口气是不顾一切的。
                “可是……”杜菁迟疑了一下。“施粥、施馒头施了半个月,你大哥的病况可有好转?”
                这一问,蒙蒙没声音了,好半晌后,她才不情不愿地在嘴里说了两个字。
                “没有。”
                “那你还相信赈灾布施就能够救你大哥的命?”
                “……”
                “蒙蒙?”
                “不然怎么办嘛?”蒙蒙突然生起气来了,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为老天的不开眼。“我已经没有其他法子了嘛!”说著,她眼眶又红了。“所有大夫都说无能为力,还叫大哥交代后事,都到这种地步了,不靠老天,你说我还能靠谁嘛?”
                杜菁咬住下唇凝视她片晌。
                “蒙蒙,你还记得吧,我提过的那位大夫,我大哥查到一点消息了。”
                “咦,杜大哥查到他在哪里了吗?”蒙蒙惊呼,喜色狂涌。
                “不是、不是,向来都是他主动找上患者家里去的,患者家属也被警告不可透露有关于他的一切,因此要追查到他的行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杜菁忙道。“大哥查到曾被那位大夫治愈的都是豪富之家的患者,所以……”
                不待她说完,蒙蒙便恍然大悟地挥了一下杓子,杜菁连忙矮身躲过她的飞杓攻击。


              15楼2012-05-19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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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了,他要的是财富,这没问题,菁姊,麻烦你转告杜大哥,请他放话出去,谁能治愈我大哥,诸葛家任由他开口,就算要诸葛家全部财产,包括所有铺子在内,诸葛家也不会犹豫!”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杜菁暗叹。“好,我会告诉大哥。”人命究竟比财富重要啊!
                  不过,真是这么“简单”,那位大夫就肯出手救人了吗?
                


                16楼2012-05-19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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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
                    深夜,诸葛文毅房里,烛火将尽,晕晕的苍黄衬映得室内愈加幽寂,病榻旁,银花一下又一下点著脑袋打盹,打从未婚夫病倒第一天起,她就不曾离开过他床边半步了。
                    霍地,微风轻晃,人影倏闪,室内突然多出第三人。
                    瘦长身躯挺立于床傍,深沉的目光先驻留在银花身上好一会儿,再转注床上的人,手指搭上病患的腕脉片刻,又扯开他的衣襟自左而右徐徐扫过去,随即拉回衣襟,退后一步,再看看银花,也不见他动,匆又不见他的身影了。
                    银花蓦然惊醒,飞快地环顾四周一圈,然后困惑地皱了一下眉,随即耸耸肩,换个姿势,继续打瞌睡。
                    夜,更深了,萧瑟的风透著秋的落索,幽然卷起一地孤寂……


                  17楼2012-05-19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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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又是十多天过去,荣泽、郑州等州县的洪水才刚开始退,难民们还回不了家,蒙蒙继续施粥舍饭,白花花的银两宛如破锅子漏水一样流失,一去不回头,但蒙蒙毫不在乎,只在乎老天爷有没有瞧见她的努力,会不会施舍一点怜悯给她?
                      所有大夫都没辙,除了指望老天之外,还能指望谁?
                      “好奇怪喔,每天都比前一日多熬两桶粥过来了说,为什么总是不够呢?”蒙蒙困惑地喃喃道。
                      近黄昏时,这天的施粥又提早结束了,不是时间到了,而是没粥、没馒头了。
                      “也许是听说咱们这儿在施粥,所以难民们全跑到这里来了。”看那乌压压一整片人头就猜想得到了。
                      “原来如此,那我明天最好再多熬几桶粥过来。”不然一定会有人分不到。
                      “还有馒头。”雪雪赶紧追加。
                      “对,对,馒头比粥更早没呢!”灿灿连声附和。
                      “我看我们又会忙上一整天,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杜菁无奈地咕哝,匆见蒙蒙拿出两颗先前收起来的馒头。“你干嘛?饿了回家不就有得吃了。”
                      “不是我要吃的啦!”蒙蒙娇嗔道,“是给那个人留的啦!”她伸出下巴往道观那边努过去。“今儿一早来我就注意到他了,但他一直没过来分粥、分馒头,我想是他挤不过来吧,看他瘦成那样,一定很饿,我才想说留两个馒头给他嘛!”
                      那个人?
                      哪个人?
                      起先杜菁根本不知道蒙蒙在说谁,望眼看去道观前全都是人,一个下巴努过去就是好几十颗人头,谁晓得她在努谁?
                      不过再仔细一瞧,杜菁立刻注意到一个原先背对著她们,现在才转过来面对她们的家伙,一位年轻书生,文质彬彬的,那身长衫却好像几十片破补丁拼凑出来的五彩大拼盘,看得人眼花撩乱,连一双鞋也是补了又补,补了再补,再补下去搞不好反而补出一个大洞来了。
                      看那副寒酸样,不必怀疑,九成九是屡考不中的落魄秀才,没脸回乡见江东父老,只好到处流浪混日子,有一顿没一顿的过,难怪瘦成那副德行,干干扁扁的活像根竹竿似的,双颊凹陷,颧骨高高耸起,全身上下的肉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两,再稍微瘦一点就可以做成纸鸢的骨架飞上天去了。
                      幸好他寒酸归寒酸,但很干净,不然一定会被人当作乞丐。
                      “人那么多,你怎会特别注意到他?”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因为他一转过身来她就马上注意到他,而且不知怎地,她的视线一定在他身上就拉不开了。
                      对喔,人多得像蚂蚁窝,她怎会特别注意到他呢?
                      蒙蒙困惑地歪著脑袋想半天,“我也不知道耶!”再盯著那个年轻书生上下仔细打量,也想找出原因来。“也许……也许是他明明长得很好看,那张脸却都没什么表情,戴了面具似的,好可惜……”
                      “没什么表情?”杜菁喃喃道。“不,他有表情,一种。”
                      “哪一种?”
                      “‘你们大家最好离我远一点!’的那一种。”
                      两声噗哧,雪雪和灿灿一起掩住嘴,低下头去闷声偷笑。
                      “所以说啊,他应该不是挤不过来,而是不愿意过来吧!”
                      “为什么不愿意?”蒙蒙更疑惑了。“他不饿吗?”


                    18楼2012-05-19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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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蒙蒙三姊妹和杜菁照样一大早就到玄妙观前施粥,可是一切才刚准备好,杓子都还没拿起来,蒙蒙就注意到那个还没饿死就已经很有“人干”架式的年轻书生拎起包袱好像要离开了,连忙抓了几颗馒头飞奔过去。
                        “等等,你要走了吗?”三不管把馒头塞给他。“喏,这个带著吧!”
                        谁知那年轻书生竟然连看也不看一眼,随手又把馒头扔还给她,蒙蒙不由错愕的呆了一呆。
                        “你……不要吗?可是……可是你不是很饿吗?”
                        年轻书生根本不理会她,迳自再背起皮袋子和书箧,蒙蒙不解地连连眨了好几下眼。
                        他看上去明明就快饿死了呀,为什么……
                        啊,对了,她怎么给忘了,杜菁昨天才说过的说,男人就爱说自尊、谈骨气,说到饿死也不愿接受人家的施舍。
                        这就是书读太多的后遗症。
                        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再把馒头硬塞给他。“这样不行的啦,骨气重要,但填饱肚皮更重要啊!”话刚说完,她又愕住了。
                        他竟然把馒头丢给两旁的人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她有点恼了。“怎么说不通呀你!”杜菁说得没错,读书人就是死脑筋!“不管,我绝不允许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说著,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往回带,打算再拿几个馒头给他。
                        岂料她竟连半步也走不了,才动一下就以为自己错拉到哪里的石柱子,居然连半分都扯他不动,她讶异地回头看,书生还是书生,并没有变成石像,最好的证据就是:他开口了。
                        石头不会说话。
                        “你想如何?”
                        他这一出声,蒙蒙的眸子不禁又眨了好几下,因为他的声音虽然平板又生硬得像毛坑里的臭石头,却又隐隐透著一股软软的韵味,就像……像……啊,对了,像娘床上那颗塞满羽毛的绣花枕头,蓬松松、软绵绵的……
                        请等一下,绣花枕头?
                        这个比喻……好像不太好吧?
                        “呃,我要拿馒头给你呀!”
                        “不需要。”
                        “我知道,你要讲骨气嘛,可是,先填饱肚子再来谈骨气不行吗?”
                        “……放手。”
                        “不,你先拿馒头去吃我才放!”
                        年轻书生面无表情的俯眸注视她片刻,眼神中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放、手!”但语声中已经很明显地流露出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不悦了。
                        偏偏蒙蒙就是听不出来。“不放!”多救一条人命,也许大哥就有救了。“你拿了馒头我才放!”
                        年轻书生眸中蓦而闪过一丝阴鸷,此刻要是有他任何一个兄弟姊妹在场的话,一定会警告蒙蒙立刻逃到千山万里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不然她不只会害死自己,可能还会害死整座南阳城的老百姓。
                        最毒男人心,这家伙杀人时可是从来不眨眼的。
                        幸好,虽然没有他任何一个兄弟姊妹在场,但……
                        “大小姐、大小姐,又有位大夫来了!”诸葛家奴仆又气喘吁吁的跑来通知。
                        “咦?这么早?”蒙蒙惊讶地喃喃道,立刻松手放开年轻书生转身就跑——险险逃过一劫。“好,我马上回去!”
                        自从杜菁的大哥放话出去后,陆续又有不少大夫前来为诸葛文毅诊治,不过很明显的都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贪的自然是诸葛家的财产,即使如此,一听见有大夫来,蒙蒙总是二话不说就丢下一切赶回去。
                        就算是碰运气也好,只要有人能够治好她大哥就行了。
                        不过她并没有忘了书生,只是没心情再跟他“混”了而已。“雪雪,拿两颗馒头给他!”
                        “好!”
                        然而在她离开之后,当雪雪正准备再拿两颗馒头给那个快饿死的书生时,放眼望去却已不见那书生的人影了。
                        不会是躲到哪里去饿死了吧?
                      


                      20楼2012-05-19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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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诸葛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病倒之后,来过的大夫不下数十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冷热美丑、傲慢谦逊,形形色色、千奇百怪,蒙蒙几乎敢说各种各样的大夫她都见过了,再也不会有人能使她惊讶了。
                          然而这回找上门来的“大夫”可著实让她错愕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你……你不是……不是……”
                          “城东卖鞋的癞痢头。”
                          眼看小姐惊愕得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旁的仆人好心替她说完,证实她的眼睛并没有因为最近比较疲惫而出现眼花错乱的现象。
                          “真……真是城东的癞痢头?”蒙蒙更傻眼了。
                          “是,小姐。”
                          传闻城东的癞痢头母子原是官宦之后,由于癞痢头的爷爷因贪污下狱,家产全数充公,他父亲便以教书为生,几年后他父亲去世,他老娘不识字,只好卖鞋求个温饱,在城东摆摊子摆了十几年,由老娘卖到儿子,勉勉强强能馓口。
                          平时除了买鞋履之外,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们一眼,不是因为他们很穷,而是因为他们形容十分猥贱龌龊,委实令人生厌。
                          “你……你懂医术?”蒙蒙结结巴巴地问,还是不太敢相信。
                          “我不懂医术,”癞痢头倒很坦白。“但我知道要如何医好大公子的病,只不过……”
                          只要能医好大哥的病,谁管他懂不懂医术!
                          “只不过什么?”蒙蒙急问。
                          “只不过……”癞痢头瞄一下杜菁。“代价可不便宜……”
                          蒙蒙怔了怔,杜菁用手肘顶顶她。
                          “忘了吗?你叫我大哥放出去的话……”
                          蒙蒙恍然。“没问题,只要你医得好我大哥的病,诸葛家的财产全归你!”
                          “还有铺子!”两眼放出万丈金光,癞痢头赶紧提醒她漏了一项,毫不掩饰他的贪婪。
                          “那也没问题,我……”
                          “喂喂喂,你也未免太贪心了吧?”章郁秀再也忍不住了,连肉带面再加汤全被吃光了,那他们在这里耗了一年多不全都白费功夫了!
                          “只要能医好诸葛大哥的病,他就有资格贪心,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多话?”
                          杜菁很不客气的反击回去,说得章郁秀脸色又红又白。
                          “我就不信他真能医好大公子,八成是来讹诈的!”
                          “是你不想诸葛大哥被治好吧!”杜菁嘲讽的再还击。
                          章郁秀窒了一下,“胡……胡说!”她期期艾艾的否认。“不然你说嘛,明明不会医术,又说能治好大公子的病,这没道理嘛!我说他一定是想先看看大公子的病况如何,再决定要用什么方法来诈骗诸葛家的财产!”


                        21楼2012-05-19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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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贼的喊捉贼,我看想接收诸葛家财产的是你们吧!”杜菁继续攻击。
                            章郁秀双颊赧了一下,旋即老羞成怒的气红了脸。“喂喂喂,我们是好心留下来帮忙的耶,竟敢污蔑我们觊觎诸葛家的财产!”
                            杜菁哼了哼。“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有数。”
                            是有数,所以更要力辩到底,不然黑心黑肝被人知道了,会被骂死的!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又是林振平插进来打圆场,而且挑的时间正好,俨然他才是史上最公正廉明的大好人。“眼下正是紧张的时候,倘若大公子的病真能治好,大家不是该高兴吗?除非你俩都不希望大公子痊愈!”
                            而事实是,一年多了,来过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可不相信真有人能够治好诸葛文毅,尤其是眼前这个满头疥疮的癞子,他更不信这龌龊的小子真有那种本事。
                            总之,只要他有耐心一点,诸葛家的一切终究会属于他的。
                            林振平这么一说,章郁秀和杜菁都不再吭声了,只相互眼瞪眼,爆竹对火花,继续别苗头。
                            女人战斗的方式可不只一种,就算不说话、不动手动脚,照样可以斗得很愉快。
                            片刻后,蒙蒙已领著癞痢头来到诸葛文毅的房间,虽然其他人都对癞痢头不抱任何信心,但每一次她总是满怀期望的。
                            “醋,我要一碗醋。”癞痢头大刺刺的下命令,模样可跩了。
                            “醋?”
                            “和药用的。”
                            “啊,马上来!”
                            醋一拿来,癞痢头便从怀里掏出一封纸药包,将药包里的药粉和入醋里,再把醋碗放到床上,就在诸葛文毅嘴边。
                            不一会儿,众人便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大家一起犯口吃。
                            “那那那……那是什么?”
                            癞痢头没有回答,不是他不屑回答,而是他根本说不出话来了,看上去他比谁都更惊惧,吓得连动都动不了了。
                            自诸葛文毅嘴里,竟徐徐钻出一条肥肥的、恶心的、丑陋的、黏搭搭的、湿漉漉的、色彩鲜艳的怪虫来,只见它扭呀扭著身子爬出了诸葛文毅嘴里,再扭呀扭的扭向醋碗,扭呀扭的扭进碗里,扭呀扭的……不动了。
                            片刻后,碗里的怪虫连同醋化成一堆结晶物。
                            又过了好半晌后,癞痢头才硬生生吞了好几下口水,然后抖著两手,战战兢兢的把碗里的结晶物倒入一支黑色的小盒子里,再谨慎地阖上盖子,然后,颤巍巍的吐出一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留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他”说一定要装盒交给“他”,他也只好照做。
                            “好了,大公子很快就会醒了。”
                            闻言,蒙蒙三姊妹和银花立刻争相抢到床边去,才刚围拢,诸葛文毅就醒转过来了,虽然神色仍不佳,但毕竟是清醒了。
                            “我……没死吗?”
                            “没死!大哥你没死!”蒙蒙三姊妹狂喜的一起扑进他怀里,双胞胎更是放声大哭。“你好了,真的好了呀!”
                            银花喜极而泣,杜菁雀跃得到处乱跳,仆人们欢喜的争相走告,还有人跑去买鞭炮来庆祝,冷寂多时的诸葛府许久不曾如此欢欣热闹过了,从主子到下人,所有人全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除了章郁秀和林振平。
                            诸葛文毅好了,他们可就不好了,两张脸活像阎王庙里的七爷跟八爷,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是震惊,也是难以置信,还有八成的不知所措。
                            不是吧,到手的肥肉就这样飞了?


                          22楼2012-05-19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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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十月立冬一过,空气中就渐渐透出凉意,水患地区的洪水已消退大半,难民们也逐一离开,打算回去重建家园,再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家乡。
                              辛苦赶一点的话,或许还来得及过年呢。
                              而诸葛文毅的身体虽尚未大好,不过行动间已不需要人家的扶持,他也不能不开始思索未来的计画了,因为陆续从各地分铺送来的帐簿仅剩下一本尚未送达,不是他舍不得交出所有的帐簿,是他们兄妹总不能一直住在陈家大宅仰赖杜伟的接济吧?
                              “喂喂,大公子,你不是真的想全部交出去吧?”
                              章郁秀一脸愤慨,口气也不太好,不过伴在她身边的林振平倒是很和气,老是挂著一脸好好脾气的微笑,愈看愈像是一副僵硬的面具。
                              “郁秀,别这样,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有什么坏心眼呢!”
                              章郁秀心虚的瑟缩一下,但马上又挺高胸脯,话说得更不客气,好像这世上只有她说的话才是天理,其他人都是在鬼扯。
                              “谁坏心眼了,我是好心提醒大公子要用脑筋想一下,要是把一切全都送给那个癞痢头,将来他要如何过活?就算他不在意自己,总得为三个妹妹著想一下吧?她们还小,他忍心让她们吃苦吗?还有……”她用下巴指了指银花。“大公子的未婚妻,她又愿意嫁给一个穷鬼吗?”
                              “我有手有脚,一定能养活她们的。”诸葛文毅不在意地微笑,并没有生气。
                              “只要有大哥在,我们才不怕吃苦!”蒙蒙三姊妹异口同声支援大哥。
                              “是贫或富都无所谓,我跟定大公子了!”银花的态度更坚决。
                              “说得可真好听!”章郁秀嘲讽地冷笑。“你们全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等你们吃够了苦头,我看你们谁还说得出这种话来,你们啊……”
                              “够了!”章郁雄怒斥。
                              向来沉稳的章郁雄难得发怒,章郁秀著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只是一跳而已,第二跳就没有了。
                              “干嘛那么凶嘛,大哥,人家明明是好意……”
                              “不必,不管你是好意或坏心,我们都不想听!”章郁雄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语气更不悦。“人无信不立,说出口的话便非得实现不可,倘若做不到就不要说出口,贤弟做的正是他该做的事,你不要以妇人之见来评论男人的举止!”
                              “妇人之见?”章郁秀大叫,满脸不服气。“为了你们男人无谓的信啊义的,就得牺牲女人为你们吃苦吗?为什么你们不想想,呵护女人才是你们的责任?真可笑,品格高超的诸葛大公子,原来他的名声都是牺牲女人换来的!”
                              竟敢污蔑大哥!
                            


                            26楼2012-05-20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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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郁雄与诸葛文毅连张嘴都来不及,蒙蒙就愤怒的跳起来了。“那你呢?你可知道女人的责任又是什么?”
                                章郁秀微微窒了一下。“当……当然知道,为男人生儿育女嘛!”
                                “那确是女人的天职,但还有其他许多更重要的,”蒙蒙板起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譬如三从四德,你娘没教过你吗?我娘可教过我了,在家从父,父死从兄……”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雪雪流利的接下去。
                                “还有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灿灿顺畅的讲完。
                                “很好。”蒙蒙对妹妹赞许的点点头,旋又对著章郁秀板起脸来。“顺从男人是女人的职责,女人也要跟男人一样能够吃苦,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跟牺牲不牺牲丝毫无关,这是我娘教我的。此外……”
                                大概是早有预感自己的时日不多,即便是躺在病榻上,诸葛夫人依然不忘自己的责任,虽然女儿还小,但该学女红、该学中馈、该学写字画画、该学妇德女诫,她决定要趁自己还撑得住的时候,全数教授给大女儿蒙蒙。
                                可怜蒙蒙当时才五岁,哪里听得懂娘亲到底在说什么,只听得满脑子问号,不过为了让娘开心,她还是乖乖的听一句就牢牢记一句,什么三从四德啦,相夫教子啦,杂七杂八啦,听了整整七年,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娘亲去世后,她又把娘亲教给她的再转教给两个妹妹,很有耐心的教导她们、呵护她们,努力要让自己和两个妹妹都能够成为娘亲期待中的模样。
                                也许就是太努力了,偶尔会出现走火入魔的现象,比方此刻……
                                “倘若你自己不够好,就没有资格抱怨别人对你不好……”
                                愈讲愈上兴头,开始出现没完没了的趋势了。
                                “记得在要求别人之前须先要求自己……”
                                也不晓得多少盏茶过去了,蒙蒙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继续在那边口沫横飞地侃侃而谈,听众们的反应则是有苦有笑,一人一个样。
                                雪雪和灿灿很有耐心地仔细聆听,章郁秀直翻白眼,杜菁开始不耐烦了,杜伟偷偷打了个呵欠,章郁雄目含兴味,林振平嘴角挂著一丝嘲弄的讪笑,诸葛文毅哭笑不得——干嘛挑这种时候“训话”。
                                没有人注意到窗外静立著一条人影,好像石柱似的杵在那儿。
                                “你必须是一个好女人,才有资格期待男人对你好,”愈讲愈忘形、愈讲愈离题,蒙蒙慷慨激昂地挥舞著双手,已经忘了为什么会开始这个话题了。“要谨言、要慎行、要谦逊、要温驯……”
                                “行了,蒙蒙,行了!”诸葛文毅连忙喊停,免得她一路讲到出嫁,新婚夜继续讲给夫婿听,听得夫婿隔天就休妻,理由:多口舌。
                                “还要……呃?大哥,你说什么?”
                                “我说,行了,不用再说了。”
                                父死从兄。
                                “是,大哥。”蒙蒙温驯的顺从了。
                                打从出生以来,除了那回拒绝嫁给章郁雄,蒙蒙向来是最温驯听话的,只要是爹爹或大哥、二哥说的话,她没一句不听的,即便是不合理的事,她也照做不误。
                                但这并不表示她毫无主见,相反的,她的意见跟海里的鱼一样多,也不吝于说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只不过她也懂得要适可而止,当父兄叫她闭嘴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逾越了身为女人的本分,马上收起所有的意见,乖乖做个听话的哑巴。
                                下回有机会再来长篇大论一下。


                              27楼2012-05-20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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