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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只怕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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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哎呀呀!她等了八年的小白蛇终于送来了!
她惊喜地两只眼一齐往小竹篓里探进去……良久,没声音。
“这位公子,我要的是小白蛇。”
“我知道。”
“白色的。”
“我知道。”
“蛇样的。”
“我知道。”
“不是看不见的。”
“我知道。”
“那么,我的小白蛇呢?”
“……呃,不……不见了。”
不见了?!真是天助她也,她刚好可以乘机跟他来个交换条件!
嘿嘿嘿,瞧这家伙秀秀气气的,说话比姑娘家还小声,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个性温驯得像只兔子,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一试之下果然不是普通的好拐。
这下子……她可吃定他了!哈哈哈……



1楼2012-05-14 19:59回复

    幕启
    曾经,苏州城里有位国色天香,艳容无双的绝色少女,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上门求亲的媒婆差点踩扁了门槛。
    但有一天,就在那位少女满十七岁的那一年,她突然发疯了。
    于是,绝色少女不再绝色,三不五时披头散发又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沿街扮丑角唱大戏,叫母猪是她娘,喊和尚是她亲爹,还会学公鸡在地上啄米,跟狂犬一样乱吠,有时捶地大哭大嚎,有时到处追打路人,不复往日的伶俐慧黠。
    她的父亲聂老爷只好把小女儿关起来,免得她继续在外面丢人现眼,下他的脸子。
    这样过了半年后,她生了个儿子。
    她没有成过亲,却生了个儿子。
    之后,她更疯了,白天黑夜地尖叫哭喊,要杀人要自杀,只有儿子抱在她怀里时她才会像个正常人,虽然对他人不理不睬,但,起码她是一个温柔慈祥的娘亲,于是原本打算把孩子送人的聂老爷只好改变主意让孩子留在她身边。
    所以有人就开始猜测了:
    那位小姐肯定是被人强bao而发疯。
    不,那位小姐是被始乱终弃而发疯。
    不不,那位小姐是因心爱的情人被杀而发疯。
    不不不,那位小姐是……是……
    究竟是为什么呢?


    2楼2012-05-14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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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三年后的某一天,从不曾放弃延医为小女儿诊治疯病的聂老爷又请来了一位所谓的名医——一位三十多岁英俊斯文的名医,他仔细替少女诊过脉,还见到了少女的儿子,霎时眼泛异彩,眸光发亮。
      片刻后,他才垂下眼眸,蹙眉沉思许久。
      「令嫒为何会发疯呢?」
      「这……」
      「治病要对症下药,倘若不知病因,我又如何下药?」
      聂老爷苦笑。「好吧!不过这是家丑,尚望先生莫要传至他人耳里。」
      「那是当然,我是大夫,不是三姑六婆。」
      「那么……」聂老爷想了一下。「我想,这事该从小女七岁那年开始说起吧!那一年……」
      于是,故事开始了……


      3楼2012-05-14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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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法海寺,坐落在石景山模式口翠微山南麓,始建于明朝正统四年,所以它跟发生于宋年间的白蛇传毫无任何关联,虽然白蛇传里那个恶和尚也叫法海,不过这个法海跟那个法海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是的,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啊~~~~~~」
        一道几乎刺破耳膜的长鸣骇得年轻人差点回剑砍过去,幸好,他只来得及将两颗眼珠子回过去,眼前赫然是一位秀丽娇美的小女孩,不过七岁上下,他心头不由得一惊,左手慌忙拍击右手,硬生生止住剑势。
        「小……小姑娘,你是唱戏的在练嗓门是不是?干啥叫得如此恐怖!」
        「你杀了我的白娘娘!」小女孩撅高了红滟滟的唇,愤怒地指控。
        咦?不会吧!他杀了人?
        还是个女人!
        怎地他自己不知道?
        「哪里?哪里?」年轻人惊慌失措地转头四顾。
        「那里呀!」
        「那里?」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年轻人眼往下,茫然不解地看看地上断成两截的小白蛇,再望回那个怒气冲天的小女孩。「它?」
        没错,这条小白蛇确实是他杀的,他认罪,可那也是因为他听得寺里有小孩子的声音,怕小白蛇吓到小孩子,于是顺手拔剑把它给杀了,他是好意耶,这样也有错?
        「就是它!」小女孩气唬唬地跑过来蹲下去拎起半截蛇身——她居然不怕。「在这法海寺里的白蛇都是白娘娘的化身,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你……你居然给人家杀了!」
        白蛇是白娘娘?


        4楼2012-05-14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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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可是这里并不是……」
          「你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
          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小姑娘,但它并非……」
          「我不管,你要赔人家!」
          「小姑娘……」年轻人啼笑皆非。
          「不然我要到官府里告你喔!」小女孩两手扠腰凶巴巴地威胁。
          真是有理讲不清!
          「好好好,我赔你、我赔你,不过,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找得着,所以明年的今日你再到这里来,我赔你另一条白蛇。」没可奈何,年轻人投降了。
          有什么办法,面对大人,他大可和对方从早上辩到夜里,从今年辩到明年,从生辩到死,再谈不拢,大家摆开架式来打个你死我活也是可以的。
          可是面对一个不懂道理只会耍赖的小鬼,除了投降之外,他又能如何?
          「如果明年的今日你还找不着呢?」
          「那就后年的今日。」
          「如果后年的今日你还是找不着呢?」
          「那就大后年的今日,若是又没有,便再往后延,总会有找着的一天的。」
          于是,年轻人和小女孩就这样说下了约定。
          但奇怪的是,白蛇虽不多,可也应该不会太难找才是,然而当他特意要找的时候偏偏找不着,怎么也找不着,无论如何就是找不着,所以他只好一年又一年的找,一年又一年的寻。
          直至八年后……


          5楼2012-05-14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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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皑皑的雪花提早飘落,十月刚入中旬,金陵的石板道上已然覆盖上一层银白的初雪,沁寒的冬意在静谧里悄无声息地来临,幽幽扬起一片萧索寂寥的冷瑟。
            此刻,近午时,在绵绵絮絮的飘雪中,翠微山南麓踽踽行来一条孤独的人影,二十四、五的年岁,清俊的五官异常秀气,恬淡的神情宁静安详,颀长的身躯透着斯文儒雅的气息,看似温驯柔和的好好先生,又像是饱读诗书的书香子弟。
            这是一位非常清秀的书生型公子,可又若有似无地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神韵,也许是因为他那一身在银雪映照下显得格外鲜明的黑儒衫,他爱穿黑,却没注意到这一身黑会带给人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这也没什么,世间人百百种,什么样的人都有,爱穿黑就爱穿黑,没什么大不了的。
            怪的是,他看似步步慢行,速度却奇快无比,不过眨个眼工夫而已,清秀公子已然来到法海寺前,正在大门前扫落叶积雪的小沙弥看得傻脸,不觉揉揉眼,以为眼睛花了。
            「小和尚,我找人。」
            公子人清秀,说话更温和,细声细气的像个腼腆的姑娘家,听得小沙弥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嗓门——怕吓坏了公子。
            「施主,咱们寺庙里人可多的是,有师父,也有进香的香客,请问施主您问的是哪一位?姓啥名谁?」
            「我找位小姑娘,不知她姓啥名谁,只知她年年今日会来此,算算该有七个年头了。」
            「啊,我知道了,准是聂府么小姐!」小沙弥拍拍光头,「她每年这时候都会来待上一个月,说是要等人送条白蛇来给她……」他瞟一眼公子手上提的竹篓子。「该不会就是施主您吧?」
            清秀公子没有回答他,反倒又问:「请问那位聂府么小姐如今可来了?」
            「很抱歉,施主,聂府么小姐至今尚未到,想是今年不会来了。」小沙弥歉然道。「您知道,她今年及笄了,出门怕是不那么容易啰!」
            清秀公子微微蹙了一下眉。「再请问那位聂府么小姐家住何处?」
            「苏州。施主,您只要进城里后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6楼2012-05-14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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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的冬天没有雪,但如同江南其他地方一样是沁骨的寒冷,那位斯斯文文的清秀公子却仍是一袭墨衫,一手提着行囊,一手拎着小竹篓,「缓缓」走在萧瑟的寒风中。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望着尚未开启的城门沉默一会儿,忽又回头。
              这是凌晨时分,黎明将起的前一刻,夜黑得像泼墨,风冷冽得刺骨,道路两旁的树林子沙沙沙地呻吟,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窜出来,令人心惊胆寒,但清秀公子却似一无所觉地抬脚踏入,黑色靴子踩在满地的枯枝败叶中辟啪响,为这份夜的诡魅更添几分惊怖。
              蓦而,他再一次驻足,同时脸往上仰,就在那一瞬间,树梢浓密的枝桠间黑影倏坠,他本能地松手落下行囊与小竹篓横起双臂,下一刻,他横托的双臂上赫然多了一个人。
              一位正在睡觉的少女。
              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清秀公子看着他两臂上的少女从树上落下来后竟然还闭着眼,并翻动身子往他温暖的胸口紧偎过去,顺手又揪住了他的衣襟,像揪被子似的。
              「唔……秋香,天亮了吗?」
              天亮?
              清秀公子往上看了一下黑不隆咚的夜空,再垂眸望回两臂上的少女,眉毛微微挑高。
              「好冷喔!秋香,」少女又咕哝,揪住衣襟的五指更紧。「再给我条被子好不好?」
              被子?
              清秀公子修长的剑眉掉下来打成一个秀秀气气的蝴蝶结。
              「秋香……」
              天际,曙光乍现,开始蒙蒙亮了。
              「秋香?」
              静默的片刻过去,揪住衣襟的柔荑蓦然松脱,困惑地平掌贴在他胸口摸来摸去,停住,紧闭的眼悄然打开,霎时间,昏沉沉的树林里仿佛射入了两道闪亮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赶走了阴森森的气氲。
              这是一双多么明媚俏丽的眼儿啊!宛如夏日里的阳光,灿烂又耀眼,镶嵌在一张美得无法形容的芙蓉娇靥上,精致的五官,如羊脂玉般白嫩的肌肤,清丽绝伦完美无瑕,令人光是瞧着也醉了。
              但是清秀公子没醉,他只用一双疑惑的眼神低眸望住怀中的少女,一声不吭,也许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而他怀中的少女则满眼迷惑,不解自己为何会躺在一个大男人怀里。
              两双眼楞愕地相对好半天后——


              8楼2012-05-14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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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突然绽开一朵甜蜜蜜的笑容,「你好啊!」柔腻腻的嗓音带上三分娇慵。「啊!不对,应该说:早啊!」无论如何,先打个招呼再说。
                清秀公子的眉梢又轻轻挑了起来,依然无言。
                见状,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神态俏皮可爱,「那个……我被好多男人抱过,可没一个怀里比你更温暖舒服的呢!」她落落大方地想多说点话来打破这份尴尬,却不想这种话反倒让人心里犯嘀咕。
                也说不定她是故意的。
                疑惑的眼眯了起来,「好多……」清秀公子终于开口了,「男人?」他细声细气的问。
                「是啊!好多,像是我爹啦、叔叔啦、大哥啦、二哥啦,还有堂哥,管家福伯和……哎呀!反正好多人,他们都抱过我,然后我就会……」少女忽地搂住他的脖子。「这样搂住他们撒娇,因为他们抱着我的时候都是要把我抓回去,或者打算赏我的屁屁一顿好打。」
                闻言,清秀公子不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并将她轻轻放下,少女一落地即很自然的抬起柔荑摸摸包着如云青丝的玉色丝巾可曾掉了,再顺手扯扯紧身玉色袄裤,这一扯,玲珑剔透的窈窕身段益发醒目显眼。
                这位少女至多十五、六岁,眉眼间犹有几许青涩,那一身凹凸有致的胴体却早已熟透了。
                清秀公子只瞄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姑娘,这黑天夜里的……」
                「不对,」少女往上指了指,更正他的错误。「天亮了。」
                清秀公子顿了一下。「适才你在树上睡觉时,天可还没亮。」
                「也对。」少女同意地点点头,「然后呢?」边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他——好似对他很感兴趣,边等待下文。
                「这黑天夜里的,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该一人独自在外,」清秀公子好意提醒她。「而且在下还是个陌生男人,姑娘怎可如此毫无戒心?」别看他秀秀气气的,说不准也是只大野狼。
                可惜少女不领情。
                「有什么关系,只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了,不然刚刚你还抱着我的时候,我就会先给你一掌劈得你半死再说!」少女满不在乎地说。「不骗你,我看人很准的喔!好人坏人的眼神我一见就分得出,从没错过半回哟!」
                清秀公子颇不以为然地蹙起眉宇,少女不加理会,径自又说下去。
                


                9楼2012-05-14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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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我为什么独自一人摸黑跑出来……」她咧开小嘴儿嘿嘿一笑,模样儿既顽皮又调皮,还有点得意。「我逃家嘛!」
                  「逃家?」清秀公子的眉宇再度微微挑起来,声音更轻了,几乎风一吹就散。「姑娘不会恰好姓聂吧?」
                  少女听得一楞。「你怎么知道?」
                  「聂府么小姐?」语气已有九分确定。
                  「咦?你认识我吗?」少女更讶异了。「我可不认得你呢!」
                  「但姑娘该认得我大哥,」清秀公子慢吞吞地说。「八年前,金陵法海寺,小白蛇,记得吗?」
                  「咦?」少女惊呼。「原来他没有忘!」
                  「大哥从不曾遗忘自己的承诺。」一拂衫摆,清秀公子蹲下去把歪倒的小竹篓扶正,「这回我就是代他送来小白蛇给姑娘你,就在……」他皱了一下眉,因为小竹篓的扣子是松开的。「这里头。」
                  「真的?真给我送来了?」
                  少女惊喜地叫着,也跟着蹲下去,然后两双眼一齐往小竹篓里探进去……
                  良久,没声音。
                  天,更亮了。
                  「这位公子,我要的是小白蛇。」
                  「我知道。」
                  「白色的。」
                  「我知道。」
                  「蛇样的。」
                  「我知道。」
                  「不是看不见的。」
                  「我知道。」
                  「那么,我的小白蛇呢?」
                  「……呃,不……不见了。」清秀公子有点尴尬地嗫嚅道,嗓音低细到几乎听不见。「那个……很抱歉,兴许是适才竹篓落地时震开了扣子教它给溜了,不过请放心,我会再去找来给姑娘。」
                  少女不以为然地斜眼睨着他。「另一个八年?」
                  清秀公子窒了窒。「我……我会尽快。」
                  「多快?」
                  「呃……这……这……」


                  10楼2012-05-14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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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耶!」少女喜极一蹦半天高,还加上欢呼——奸计得逞,又拉着他的手直摇。「谢谢、谢谢,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那么……」清秀公子不落痕迹地收回手。「现在就出发吗?」
                    「好啊!不过得绕过城去,不能进城。」
                    「我知道。」清秀公子提起行囊,打量少女一眼。「姑娘……没带行囊?」
                    少女两手一摊。「都在秋香那儿,我身上连半文钱都没有。」
                    清秀公子呆了呆,继而苦笑。
                    「我知道了,到下个城镇再帮姑娘添几件衣裳吧!」
                    「还有剑。」
                    「剑?」
                    「防身用的呀!」
                    「原来如此。」
                    「喂喂喂,别拿那种表情看我好不好?」少女恼火道。「聂府是武林世家,我会武功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当然不奇怪。」清秀公子忙摇头否认。
                    「不奇怪就不要再那样看我,人家只是睡熟了不容易醒,所以刚刚才会一无所觉的掉下树来嘛!」少女娇嗔道。
                    「我……」清秀公子轻咳两声。「呃,了解。」
                    「那就帮我买剑。」
                    「姑娘说买就买。」
                    于是,清秀公子率先走在前头,少女眉开眼笑的尾随在后。
                    嘿嘿嘿,瞧这家伙秀秀气气的,说话比姑娘家还小声,不仔细听还听不到,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个性温驯得像只兔子,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一试之下果然不是普通的好拐。
                    这下子她可吃定他了!
                    「你刚刚要到林子里干嘛?」
                    「城门尚未开启,我原想到里头歇会儿。」
                    「原来如此。啊,对了,我叫聂冬雁,你呢?」
                    「李慕白。」
                    「慕白?可是你穿黑色的儒衫耶!」
                    「我喜欢穿黑色的衣裳。」
                    「但你叫慕白。」
                    「我是叫慕白。」
                    「那你又穿黑色的。」
                    「我喜欢黑色。」
                    「那你应该叫慕黑。」
                    「……」


                    12楼2012-05-14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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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如同聂冬雁所猜想的,李慕白确实是一个超好欺负的男人,个性温和脾气好好,想要支使他只要随便掰两句,或者摆出苦瓜脸给他看就行了,谁爬到他头上撒野都没问题,最多你偷笑,他苦笑。
                      难得有这么顺从的「奴隶」任由她使唤,聂冬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一旦有需要,总是非常大力的给他用下去。
                      「李公子,我爹一定会派人出来找我,我建议我们绕道走。」
                      「绕道?」
                      「对,离苏州越远越好,譬如说,往襄阳那儿绕过去。」
                      「襄阳?!」
                      「太远?」
                      「……不,就依聂姑娘的意思吧!」
                      瞧,多「听话」!
                      「李公子,买两匹马代步好不好?」
                      「聂姑娘是武学世家出身,必然学过武不是?」
                      「学过武就可以当马一样奴役?」
                      「……好吧!买两匹马。」
                      瞧,多「体贴」!
                      「请问李公子,你家住哪儿呀?」
                      「天山。」
                      「哦哦哦,原来是天山啊!难怪你穿这样都不怕冷,习惯天寒地冻了嘛!不过,我会冷耶!」
                      「……待会儿进了市镇,聂姑娘尽管挑两件毛皮斗篷就是。」
                      瞧,多「窝心」!
                      「喂喂!李公子,干嘛走这么快啦!不行走慢点吗?」
                      「聂姑娘不担心被令尊派出来的人找到吗?」
                      「可是,人家会累嘛!」
                      「……既然聂姑娘会累,那就慢点走。」
                      瞧,多「随和」!
                      「哎呀、哎呀,好热闹的灯会喔!」
                      「聂姑娘……」
                      「我们瞧瞧去!」
                      「但……」
                      「别跟丢了哟!」
                      「……」
                      这样一个多月下来,原计画到关外去的两人竟然莫名其妙的跑到成都去了,但李慕白什么也没说,既不抱怨,也没生气。
                      「李公子,既然来到川境了,咱们顺便上昆仑山去瞧瞧吧!」
                      「……」
                      见李慕白这会儿连吭也不吭一声了,聂冬雁不禁窃笑不已。


                      13楼2012-05-14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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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在暖暖的阳春三月,他们竟然跑到云南去了。
                        离关外更远。
                        然后,在昆明郊外,聂冬雁初展身手,小小露了一下她的武功,因为他们碰上了出门在外最常见的危险状况——拦路抢劫。
                        「别担心、别担心,这种小毛贼,三两下就清洁溜溜了,连长剑都用不上!」
                        聂冬雁笑嘻嘻地偏腿下马,看上去兴奋得很,好像歇业许久的店家,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来场百年一次开张大活动。
                        好极了,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恰好让她舒展一下筋骨。
                        「李公子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不用觉得丢脸,我了解,读书人嘛,自然不习惯这种事,所以尽管闭上眼没关系,等我解决他们之后再通知你。」
                        她没有想到,过去李慕白碰上这种事时,他又是怎么解决的。
                        自然,李慕白没有闭上眼,端坐马鞍上,既不害怕也不惊慌,平静地看着聂冬雁三两下解决那五个不入流的劫匪,然后得意洋洋地跳回马上继续前行,连她的马也好像很得意,奔跑的速度比之前加快了许多。
                        「聂姑娘果然家学深厚,那几个劫匪全然不是姑娘的对手。」
                        「那当然,我可是下过狠功夫苦练过的耶!」聂冬雁骄傲地昂起下巴。「我敢说连姊姊也比不上我。」
                        「但是聂姑娘并没有彻底解决他们。」李慕白细声「提醒」她。
                        「不用、不用,那种人济不了啥事,」聂冬雁不在意地挥挥手。「稍微教训他们一下就可以了啦!」
                        「那是对聂姑娘而言,可是对那些身无武功的人来讲,他们还是会要人命的。」李慕白轻轻道。
                        聂冬雁呆了呆。「这……我倒是没想到。」
                        李慕白静静瞥她一眼,不再言语,任由聂冬雁攒眉认真思索。
                        有时候,对与错的界线是很模糊的。
                        翌日,他们来到昆明西南的滇池,徐徐漫行于五百里滇池旁,闲意浏览那汪洋碧波万顷风光,清波白云连天滟潋,有海的气魄,也有江南水乡的娇媚。
                        「我一直以为所谓的恶人应该是指那种罪大恶极、满手血腥的枭孽,从来没想过对于一个普通小民而言,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盗匪便足以伤身害命。」聂冬雁突然提起前一日的事。「现在才知道我真是太幼稚单纯了。」
                        「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是单纯的。」李慕白淡淡道。
                        「说的也是。不过……」聂冬雁斜睨着两只乌溜溜的瞳眸在他身上瞄呀瞄的。「我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读书人,脑子里塞满了之乎者也,没想到你明白的倒很多。」
                        「人是不能单看表面的。」李慕白低语。「生命里所经历的苦与辣有些会在表象留下痕迹,但也有许多是在看不见的心底深处烙下伤疤,这些伤疤只有自己清楚,别人是一无所知的。」
                        毫无预示地,聂冬雁突然停住脚步,仰眸将奇异的目光投注在他脸上好半晌——他人虽长得秀气到极点,个子却相当高。


                        17楼2012-05-1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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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有吗?」
                          「每个人都有。」李慕白轻声道。「姑娘不也有吗?」
                          「你怎么知道?」
                          「姑娘会如此坚决反抗令尊,必然是有原因,倘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李慕白深沉地俯视她。「与令堂有关,对吗?」
                          聂冬雁的眼神更古怪,又怔忡地凝视他大半天后,突然问到别处去了。
                          「我已经十六岁了,你呢?」
                          李慕白微微楞了一下,仿佛很意外她会问这种问题。「二十五。」
                          「成过亲了?」聂冬雁紧追着又问。
                          「不曾。」李慕白的讶异更明显。「聂姑娘此问何意?」
                          「何意?」楞了楞,聂冬雁有点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然后耸一耸肩,「没什么意,」转身继续走。「随便问问。」事实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得到答案之后,自己也觉得很纳闷。
                          奇怪了,她干嘛问这种事?
                          「李公子。」
                          「姑娘?」
                          「人家说学武之人应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你认为呢?」
                          「姑娘自己又如何想?」李慕白不答反问。
                          「老实说,」聂冬雁瞄李慕白一眼,一时兴起学他负手而行。「起初我学武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想被人家欺负。」
                          「这并没有错。」
                          「可是我不是应该帮助别人吗?」
                          「各人观点不同,即使姑娘认为如此,也应量力而为。」
                          「量力而为?」聂冬雁突然又止步,双眼发直,「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她若有所悟地喃喃道,随即兴致勃勃地一把拖住李慕白往路旁扯,在同一块大石块上坐下,然后……
                          「姑娘我不去关外了!」她大声宣布。
                          「不……不去了?」李慕白一时茫然。「为……为什么?」
                          「人家早就说过了嘛!我爹的武功大都不适宜女孩子家学,外公虽然教过我不少,但我觉得还是差很多,所以……」聂冬雁咧嘴一笑。「嗯哼,我决定要另外拜师学艺!」
                          李慕白睁大眼,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18楼2012-05-1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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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这年,黄河再度决堤改道,沿海各省更是连连风灾,一批又一批的灾民仿佛潮水般涌入灾区附近的城镇,无助的眼神、乞讨的脏手、悲凉的处境、困窘的情景,几乎走到哪里见到哪里,令人眼热鼻酸。
                            贝齿紧咬下唇,眸眶盈盈含泪,聂冬雁满心酸楚,恨不得回家搬几车银子来救济他们,但是……
                            李慕白全然无动于衷。
                            聂冬雁错愕地注视着李慕白,他的表情一如往常,清澈的眼神柔和依旧,并没有鄙夷,没有轻视,但也没有同情,没有悲悯,仿佛这一切他都看不见。
                            为什么?他瞎了吗?他真的瞧不见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有多凄惨吗?
                            「你没瞧见这些灾民吗?」聂冬雁忍不住要问。
                            「瞧见了。」
                            原来他不是瞎子。
                            「那么……」聂冬雁依然紧盯住李慕白。「你不想救济他们吗?」
                            「不想。」李慕白毫不迟疑地否决,依然轻声细语,却看也不看聂冬雁一眼。
                            沉默一会儿。
                            「你不同情他们?」
                            「不。」
                            「不可怜他们?」
                            「不。」
                            「为什么?」聂冬雁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愤慨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宛如利矢般尖锐。「他们明明那么可怜,那么需要人家帮助呀!」
                            李慕白这才淡淡瞟她一眼,「需要帮助的人并不一定真的需要帮助,」他细声细气地说。「可怜的人也大有可能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两眼一眯,聂冬雁正待反驳回去,但不知为何,她又吞回破口大骂的冲动,换上若有所思的眼神注定李慕白。直至他们进客栈要了两间房梳洗一番后,李慕白来敲她的房门。
                            「聂姑娘,要用晚膳了吗?」
                            「要,不过……」她依然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他。「我们叫进房里来吃好不好?」
                            片刻后,在等待晚膳送来时,聂冬雁依旧怔楞地注视着李慕白,后者仍是半点异样神色都没有。
                            「记得小时候,外公送我一只小狗,我好喜欢它,因为它非常聪明、听话又忠实,」突然,聂冬雁说话了。「外公也说,狗是永远不会背叛人的,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才是。」
                            李慕白静静地倾听,眼神带着一丝困惑,显然是不明白聂冬雁无缘无故说这些干什么。
                            「但有一天,家里新来了一位奴仆,工作非常勤奋认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讨厌狗,避之唯恐不及。」聂冬雁继续说。「我想尽办法要让他明白小狗其实是非常忠实可爱的,但是他始终无法接受,不过我不肯认输,心想非要使他喜欢上我的小狗不可,于是硬逼他每天牵我的小狗出去散步、替它洗澡、喂它进食,直到我娘阻止我继续那种幼稚的行为……」
                            


                            22楼2012-05-14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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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句遗言,包含了说不出的懊悔,道不完的怨怼,深刻的悲痛,无尽的愤怒,还有对人性的绝望。
                              原来狗真的会咬人!
                              她能怪他吗?
                              不,她无法怪他。
                              明知他太偏激。
                              她还是无法怪他。
                              即使他心已太狠。
                              她依然无法怪他。
                              不但无法怪他,她更喜欢他了!
                              因为太心疼。
                              凝望着那张秀气的容颜平铺着宁静柔和的表情,她似乎可以看见李慕白隐藏在平静表面下那颗受创的心仍在潺潺流着鲜红色的血。
                              为他心痛、为他悲伤、为他愤怒,激荡的情绪揪紧了她的心,扰乱了她的理智,她暗暗发誓,无论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是白道中哪一号了不得的大人物,她非替他报仇不可!
                              然而,仅仅七日后,她便悚然心惊的发现,他根本毋需别人为他报仇……
                              


                              24楼2012-05-14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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