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天宫烟冷
天真鬼不但笑容阳光得不似一只鬼，自来熟的本领更是无与伦比，跟面瘫无口的张小哥侃了老半天（基本上就是在演独角戏），东拉西扯地说着疯疯癫癫的话，却都没什么重点，对自己的身份更是讳莫如深。
「小哥，你家的装潢可真不错啊，尤其是这套沙发，大小和颜色都恰到好处，品味一流呐……」
「小哥，你这么晚了不睡，是不是做噩梦了？哈哈原来你也会做噩梦啊。听说做梦是脑部活动的……」
「小哥，你听过一个胖子、一个傻子和一个哑巴的笑话吗？来来我来告诉你。话说有一天啊，他们去了一个酒吧……」
闷油瓶被磨得睡意全无，全程闷不吭声地听着，比王盟胖子给他说往事的时候好一点，至少眼神算是有了聚焦，稳稳地落在呈半透明状的天真鬼身上，看着他说话时变化多端的表情，竟不觉丝毫乏味。
「我说小哥你也理我一下啊！别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对空气说话。」天真抱怨道，也不想想，闷油瓶若真的回答，才是真正的对空气说话。
也许他是忘记了自己鬼的身份。又或许，他是根本不在意。
「……」闷油瓶无语。他有些不习惯自己被轻易影响了情绪。自从这只鬼出现，自己便一反常态。他大概跟自己的过去有什么瓜葛吧？
闷油瓶垂下眼帘，纤密的睫毛在苍白肌肤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他有种预感，自己继续跟这只天真鬼纠缠下去，就无可避免要面对被他抛在身后的过去。他不是恐惧，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千辛万苦追寻蛛丝马迹，下一个十年轮回终不免烟消云散。他已经在这个死循环里活得太久了。更何况天真已成鬼，身前业债如黄粱一梦，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天真。」他淡淡道，假装看不见天真身躯一震。「我是从长白山下来的。」
「小哥你居然能这么正经地喊我天真啊…」天真一脸惊异，完全放错重点。
闷油瓶没有理会他的叹息。「不管你知不知道，那里有一座云顶天宫和一道青铜门。门后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我在里面守了十年。」
天真想了想，才认真说：「这回是四十个字，差点破记录呢。」
「…我不记得我为何会在那里守着，也不知道要守护的到底是什么。」闷油瓶一字一字地说道，难得的多话起来。「我只记得这是我的使命，穷极一生都必须完成。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所有代价，没想到会活着出来。剩下的日子里，我不会也不能再管过去的事。无论我们曾有过什么约定，你我都走到了尽头。一切都完结了。」
天真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所以，你走吧，别再留恋这个世界了。」闷油瓶淡淡然说出最后一句话，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回房休息。
身后的天真鬼逐渐模糊消散，最终与空气融为一体。
客厅冷清如旧，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二更来了
明天的更新不定，视乎攻略文那边会否需要卡字母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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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酒醒归何方
这天，胖子捧着一大箱啤酒找上门来。
当时张起灵正好打开了电视给天真打发时间，自己则靠着沙发仰头观摩天花板的设计。天真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口沫横飞地评论着剧中人物二逼的行为。
「这女的也太傻了吧？男人这种屁话也会相信，还”日”久生情？指不定日后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呢？」天真忿忿不平地说。
而胖子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吴家大门。
「小哥！兄弟我给你送吃的来了！」胖子顶着一身圆润的肥膘出现在大厅里。「别发呆了，陪胖爷我……」他的笑容在扫视了屋子内部一眼后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脸诧异。「小哥你……」
张起灵瞥了身旁一眼，天真鬼早已逃之夭夭。
「想不到啊想不到，小哥你居然看这种无聊顶透的电视剧！果然人不可以貌相啊！」胖子哈哈一笑，在餐桌上放下自己带来的饭盒和啤酒，对张起灵挥了挥手。「来吧小哥，我给你带了不少下酒菜呢！咱们是有着革龘命情谊的好战友，你可不要推搪啊。」
张起灵自然不记得跟王胖子有过什么革龘命情谊，不过他还是明了是胖子和王盟不辞劳苦带人上山接回自己的。张起灵恢复意识以后，胖子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活人。如果没有他俩，没有装备和食物的张起灵不可能活着下长白山。
所以即使他不太想理会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胖子，还是顺从地关了电视、在一张餐椅上坐下。
胖子手脚麻利地摆好了一桌菜，将一罐啤酒放在张起灵面对，自己也打开了一罐，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口，才一边夹菜一边开始说话。「小哥，你这些天怎么样啊？没有忘记党给你的神圣任务吧？想起了什么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唉，胖爷我一直没来看你，可不是不爱护同志啊。只是那个王萌萌看着厉害，手段哪里比得上以前的当家啊，去了长白山一个月盘口就乱得不成样子了。胖爷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败掉吴家的基业，只好去帮忙照看一下了。这不，一得了空就来看小哥了。」胖子大口撕咬下一块鸡肉，弄得肉汁横飞，然后又灌了一口啤酒。
张起灵嗯了一声，默默提筷子夹了一快鱼肉，慢慢地咀嚼着。
「小哥你怎么光吃不喝呢？」胖子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顺便把他的啤酒也拉开。「干一杯！」
张起灵放下筷子，接过呷了一口。冰冷的酒液冲入口腔刺激着味蕾，舌根微微有些发麻。他不明白胖子会何会迷恋这种味道。
「啤酒而已，醉不了人的。」胖子对他的节制不以为然。「我说小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努力回想啊？上次格盘的时候明明还闹着要去将以前的斗走上一遍，把小天真气了个半死。现在怎么不声不响啦？」
“小天真”三字骤入耳，轻轻触动了一根心弦。
张起灵想，这个天真鬼生前果然也是个真性情的，死了才会如此放不开。他微微移首扫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天真的踪迹。天真从不在他以外的人前现身，是不想被他们发现吗？
就在张起灵略微一思索的片刻，胖子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话，一个人干掉了两罐啤酒，桌上也是杯盘狼藉。
「别喝了。」张起灵淡淡然道，并不甚在意。
「哎呀！我们十年不见了，小哥你连杯酒都不跟我喝，太不够意思了吧！」胖子挥挥手，反而劝起酒来。「来来来，快喝！」不待张起灵有反应，他又往自己嘴里倒了半罐。「想当年我们仨在这个客厅聚过多少回啊？每次你都闷不吭声的，只有我和小天真两个人说话。一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的装修都没变，却只剩我和你了。」胖子轻轻摇晃着酒杯。
「王盟老是跟我抱怨，其实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兄弟，我哪有只偏向一个的道理？」他眼眶隐隐红了。「天真的事，难道我不比他更伤心？只是这能怪你吗？路是他自己选的，天要绝他路，半点不由人呐。」
他没有理会小哥的表情，自顾自说了很多胡话，不一会儿便将半打啤酒送进肚皮。张起灵早就猜到天真、胖子跟自己渊源不浅，天真早死、自己又失忆，胖子有满肚子怨言不足为奇。他默默吃了一点菜，没有细听胖子的胡言乱语。
直至胖子将一个啤酒罐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小哥！！！你对我有恩，而且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是有时候我真想揍死你这个王八崽子。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有听进去半句吗？失魂症算毛借口？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胖子一把推开碗碟，朝张起灵怒吼。「这些话我平时不敢说是我没种，今天我就算是被你打死也一定要说！我们三个出生入死这么多次，胖爷肠子都掉出来了天真都能帮我塞进去！巴乃那几回，如果没有他，我们尸骨都寒了！他要说一句，胖爷赴汤蹈火算什么！现在天真为了你随随便便地死在蛇沼，你却连听都不想听！你真龘他妈良心都被狗啃了吗？！」
胖子一张圆脸上鼻涕眼泪全混在一起了，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沙哑着声说：「胖爷我真的没想到。十年前你眼里只有天真，十年后，居然谁都没有了…」
要说张起灵平静的心湖完全没有受到冲击，那是不可能的。虽说是借酒行凶，胖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但张起灵想得很明白，自己和天真此刻一个心死、一个身亡，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看着烂醉如泥的胖子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张起灵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看来就算自己能放弃，他们也无法释怀。
此地不可久留了。
TBC

关於第九节的章后小废话：
原本我想写瓶邪下车的时候开始下雪，飘落的碎雪染白了张起灵的青丝，吴邪身为鬼魂，不但不能牵住张起灵的手，就连这种虚幻的白头也无法做到。
最后我删了这段情节。
因为......尼玛我自己都被虐到了有木有啊

以下是@刘春叶 卡卡给我画的天真鬼小图一张，构思是@烦挂3 的，给大家欣赏一下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二更【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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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失魂自笑春风
当闷油瓶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时候，天真鬼强大的脑补能力自动运转，脑里浮现冷着脸散发高手风范的闷油瓶提着刀在大小古墓间随意出入的情景。历史经验告诉我们，现实通常是比较骨感的。天真鬼最终看到的，是一个不务正业表情呆滞的颓废青年，或者通俗点该叫做背着背包走天下的驴友？反正他算是看透这个闷瓶子了，他就是找不到目的随便乱逛！
将近三个月的时光里，天真鬼跟着闷油瓶跑了好几个省。闷油瓶不挑地方，旅游圣地也好，穷乡僻壤也好，心念一动就跑去逛了。天真鬼飘着后面，什么名山奇水老庙冷园也看了不少，有些他当年曾经跟大学同学来游览过，但更多的是他闻所未闻的奇景。他偶尔心里会想，这种情况算是当了鬼也能增广见闻吧？果然是一瓶在手，天下我有啊哈哈。
天真偷笑了几声，抬头去看前面走在从林间的闷油瓶，那宽阔而不龘厚实的蓝衣背影总能带给他太多的安全感。明明高一点儿的人是自己，如今更是脚不触地的飘着走，应该能居高临下才对啊？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呢？是被保护了太多次的缘故吗？从鲁王宫到海底墓，从云顶天宫到蛇沼鬼城……一次次不计代价的舍命相救，这家伙是脑子灌水了吗？
“从今而后，再无人能伤害我的躯体，你也无需再为我搏斗流血了。”
吴邪想，这种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事，实在值得高兴。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沉重。
张起灵似乎察觉到他心情的波动，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哥的体力这么牛，小爷我若不是用飘的，哪里能赶得上他的脚程？早就被他悄悄落跑了吧？”天真又找了一个理由来振作自己。说起来这一人一鬼朝夕相处的，纵是天生铁石心肠也禁不住天真的软泡慢磨、死缠烂打，更何况小哥只是比较为人冷淡而已。虽然有些不耻自己的倒贴，更怨念小哥的格盘大脑，天真还是下定了决心要改善闷油瓶的社交无能。第一步，就是从不厌其烦地跟他聊天开始。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现在天真跟他说起废话来，十句还是有两句能得到一个嗯字作为回应的。这样的战绩，比起从前也没太差吧？
「小哥。」心念一动，天真便瞬移到闷油瓶的身边。「这地方你以前来过？」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说：「有可能。我不记得了。」
天真心里真想抽自己一个巴掌。不是早知道他有失魂症了吗？难不成自己潜意识还想着要试探试探？「呃…我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所以才会误会……」天真帮自己辩解。「而且你带的物资不多，迷路了会很麻烦的。」
张起灵默默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天真也没有追究，心道这样的阴森重林指不定真的有几个大斗。不是说盗墓贼能看三百年的地势吗？闷油瓶对于方向奇异的直觉，会不会是被风水地脉指引？那他们这样子走下来，最终会不会停在一个盗洞甚至墓室前面？
天真鬼异想天开的能力依然强悍。可惜结果不如鬼愿。闷油瓶只是绕了几个圈后，找了一条捷径攀上山顶，然后站在断崖边，呆呆看着远处被云雾缭绕的重峰叠峦。天真心里颇有些不可思议。原来闷油瓶是专程来看日落？呃…他有这么诗情画意吗？
此时此刻，夕阳昏黄的余光洒在张起灵的肩膀上，没有血色的脸容印上了些微冷意，精致的轮廓犹如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极美却没有生气。此处壮丽的景致堪比当年的长白，闷油瓶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他的神情淡漠，一个人就这么站着，墨深黑瞳似乎收进了遍目风光，又似乎什么都不入他眼。微风拂动衣角，他仿佛就不属于这个天地之间，遗世独立，又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天真想起了当年的一句话——
心在桃园外，兀自笑春风。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用虚无的双臂，轻轻环住了这个人。
张起灵没有动弹，肩颈间泛着凉意，犹若濡湿。
TBC

@bonsoirsos
扑倒小晚！这这这居然是天真鬼的长篇！！！！啊啊啊啊啊安子好感动好感动！感动得不会说话了【内牛满面】这篇写得比较冲动，又是我陌生的文风，心里一直非常忐忑，怕自己渣掉，怕坑文，怕写得不好让你们失望，更怕无法以文字表达出我心里描绘的哥嫂的感情。至于这篇文的嫂子，的确很傻，却是我心里喜欢的嫂子，有点小聪明，爱吐槽，关心小哥，而且倔强。他不黑化，甚至算不上强大，但他能坚守心里的真情【开始狗血了】。最后，请相信安子这真的是一篇生贺！快快乐乐的生贺是绝对不会BE的！！！哥嫂恩爱到永远！！

十二节 莫叫暗香氤氲
天真给张小哥出的主意，说难也不困难，道白了就是运用小哥对古董的认识和天真对市场交易的了解，进行二手的操作买卖；可说容易嘛又实在不简单，因为涉及到两个关键的因素：一是运气的把握，二是影龘帝模式的展开。天真鬼反复推敲了很久，才敲定这个方案的。他们剩下的钱实在不多了，玩这样的买卖可说是不成功便成仁，风险不小。然而天真自信满满，要知道凭着哑巴张和吴小三爷双剑合璧，岂有不马到功成之理？
没有废多少唇舌，天真便说服了闷油瓶参与他的计划。在张起灵看来，体力的劳动或者是虚伪的表演都只是为达到目的的手段，两者无甚分别，所以天真让他装神弄鬼，他并不觉得为难。
行动代号是《养活闷油瓶》。
第一步，是找到当地最大的古玩市场，依靠一人一鬼的眼力，在廉价地摊上搜寻沧海遗珠。这一步骤耗时甚长，而且极其依赖运气。
第二步，是寻一家较偏僻的中型古董店。张影龘帝隆重登场，在天真小奸商的指点下，以其三寸不烂之舌，品评店内奇珍古万，以期获店主青眼。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是说服店主自己手上所持的珍宝价值不菲，只为一时周转愿意以较低价格卖出，并从中赚取差价。
其实以小哥的资历经验，更直接的方法是当古董鉴定师。没有人脉门路，想挤进苏富比、佳士得之类的顶级拍卖行？连幻想都是在浪费时间。不过如果是中型的古董珍玩店，巧言令色一番，令店主刮目相看还不容易？这也算一份长期稳定又不辛苦的工作了吧，总比去当什么搬运工的强。
然而一人一鬼朝夕相处，天真早摸透了格盘版闷油瓶的想法。他根本没打算找长期的工作，更不想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有时天真都搞不清，到底谁才是这个世间的一抹孤魂。
“他娘的，你就是不想跟任何人有牵扯是吧！”天真腹诽道，语气不知是喜是怒。“一只鬼的牵挂都比你多，你说你丢不丢脸啊！”
蹲在地摊前的闷油瓶当然没有不觉得丢脸。他从容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枚碧玉蛟龙钮玺，成色不纯，雕工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假货。
「这玉玺是真的？」虽然不想怀疑闷油瓶的判断，天真仍有些难以置信。「小哥你其实这部分的记忆恢复了没有啊？」
闷油瓶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入一条冷巷，手一翻，玉玺置于右手掌心上，两根奇长的手指随便一掐，玉身仿佛脆弱的豆腐般破碎，露出了内藏的一块和田玉籽料舞龙玉玦，玉色通透晶莹，神兽跃然浮动，虽不算什么神器也非凡品。
天真看得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他们精挑细选了一间古玩店，甫进去闷油瓶便看出那所谓的镇店之宝不过赝品。他原封不动地搬出了天真鬼所教的话，轻描淡写的几句说得店主差点几乎吐血，连声打发伙计去收起那件粉彩春桃柳燕纹觚。那块玉玦更是让店主眼前一亮，卖出了一个不错的价钱。唯一始料不及的是，店主十七、八岁青春活泼的女儿正好在店里，看见一个懂行有为的年轻帅哥，非常顺理成章又非常狗血地怦然心动了，旁若无人地粘着对方，倒贴出格的行为让老店主都看不过眼，连声喝止。
作为小透明一只的天真鬼瞪着那个若无其事的闷油瓶，心里啐啐念着：“我是说过让你寻找幸福，但也不是这么快啊！小爷我尸骨未寒我还看着你啊挨千刀的王八蛋！”
天真鬼气鼓鼓的飘出了古董店。张起灵有些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追问他怎么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轻而易举赚了一大笔，淡薄如他即便不会欣喜若狂也不免心情轻快了一些，表面上仍是那副目无表情的死样子。买食物的时候，收钱的小妹还调戏了他一句「帅哥你要多笑笑还有你的古龙水好棒」什么的，听得天真眼角一抽一抽的。
「小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喷古龙水了？还是你天生异象犹如香妃啊？你是香香我是鬼，缠缠绵绵走天涯吗？」天真半真半假地戏言道。「不过说老实话，你真会逗妹子们喜欢呐，什么时候过我几招？」
张起灵真的有点想叹气了。这家伙一时聪明得过分，一时又糊涂得厉害，面对什么都可以淡然无视的自己偏偏无法无视他的存在，默许甚至忍让着他一路的胡搅蛮缠，和自己的日渐沉沦。
很久很久之后的他回忆起这一天，仍然会怀念当时温暖熙然的阳光，和那个半透明的无邪笑颜，有点小恼怒、有点小别扭，轻轻地搔痒他冰封的心田。
购买了物资后，张起灵没有在招待所过夜，选择了立刻结账离开。
「这么快就走啦？」老板娘一边说笑一边敲着计算机。「多住几天可以给你打个折扣哦。」张起灵置若罔闻，老板娘也不以为然，将找回的零钱递给他。「话说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她擦了擦鼻子，皱起眉头。「算了，小哥你一路顺风啊。」
张起灵早已走远了。
天真鬼停在原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有些难看。
他倏然想起那犹如梦魇的一抹异香。
TBC

貌似哥嫂进度太快了。。本来想改改的，不过安子今天遇上喜事太兴奋了没有码字。。大家将就著看看，如果觉得哥嫂感情处理太别扭的话欢迎提出~
另，赶着出门，晚上回来再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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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节 但离人聚逢
自从当面拒绝了邓大老板的邀请后，闷油瓶和天真鬼总算过了一段清净日子。当时那个老道语焉不详的警告，天真并没有放在心上。闷油瓶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本身又寡情薄欲，他们还能拿什么要挟他呢？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且不说闷油瓶的身手，他们要依赖哑巴张破机关的本事，总不能把他弄瘸了或半身不遂之类的吧。
然后，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变故发生了。
一开始张起灵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鸡啼时分，他睁开了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温温吞吞地起床梳洗。脑里闪过“似乎少了些什么”的念头，他没有太在意。接着他提起放在角落的背囊准备离开，结了帐走出宾馆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天真鬼一早上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虽然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晓得天真心里藏了不少事，偶尔不想在自己面前坦露某些情绪就会躲起来，过一阵子便会若无其事的出现。而那些情绪，很可能跟被自己遗忘的过去有关。
一方抱着往昔的回忆不愿放手，一方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这样子彼此纠缠下去，首先投降的会是谁？张起灵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这个问题，也许是潜意识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也许是觉得没有意义。
无论如何，当他连续三天都不见鬼踪，心里着实开始慌乱。
依然是一个人默默上路，依然是经途风光不驻心头，依然是诸般荣辱如浮云过，却少了一只活泼鬼的轻言笑语，没有了他不着形迹的关心与捉弄。从淡定到茫然再到失措，踏出青铜门后，张起灵本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却在年半的旅途里重新体会到紧张的滋味。他第一次警觉漫长的相处间天真鬼已经以一种温柔而不容抗拒的姿态入侵自己的生命，犹如无形的附椎情毒，细密而纤韧，缠绵入骨，悄然上瘾。千方百计不与人深交，不留下痕迹，却习惯了身边有他的陪伴。明明不记得他的存在，明明忘记了过去的交往，没有并肩作战的记忆作基础，更没有互相舍命相救的汹涌情感支撑。
只是因为你我相遇，在此刻的记忆里留下了全新的烙印。
张起灵首先需要判断的是，天真鬼的消失是出于自发的意图抑或被动。这只跟着他跑的小鬼有着天真无邪的明亮笑容，性格却不是全然的纯洁天然，甚至有很多事瞒着自己。天真鬼遇事喜欢向好的一方面思考，固执坚强，有着厉鬼不该有的同情心，但他懂得分轻重，该下狠心的时候也不会犹豫。张起灵相信除非是身不由己，否则他是不会凭一己的喜好无故消失的。
莫非他遇见了什么怪事？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他？
张起灵并没有问过天真平时消失的时候是下了地府还是藏身在哪里。但他相信，天真鬼的存在跟黑金古刀有一定关系，毕竟他是在王盟将这件龙脊背交予自己的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平日也经常流露对古刀的在意。他直觉这些都不是巧合，便将古刀放在桌子上，开始解开严实的布包。
才扯开一半，他便察觉不妥。
这块布虽然颜色图案跟记忆中的相差不远，却肯定不是自己离开西泠印社时用的那一块。长刀仍然是那一把，刀布却被人暗中偷梁换柱。
自己外出的时候，偶尔会因为不方便而把刀留在宾馆，的确给予人可乘之机。
但为什么会有人干这么无聊的事？
张起灵几乎是马上想起了跟着邓大老板身边的那个老道，和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原来他们还没有放弃。
张起灵眯起细长的眼眸，神色不变，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老道儿果然就在当初那个招待所等着他。
「张先生回来了，」老头的嘴上挂着嘲弄的笑容，仿佛在看着自愿入网的猎物。「贫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张起灵冷冷道：「你对我的刀做了什么。」
「不是做了什么。」老道儿改正他的话。「是还没做什么。贫道那天便曾好言相劝与你，早日舍弃此刀，才能避开大祸。事到如今再想驱魔可非易事。」
「倒斗，我去。」张起灵直截了当的说。他本就对这事无甚所谓，之前是因为天真鬼强烈反对，现在为了救他，便干脆的答应了。
老道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邓先生于我有恩，为了他的事业，贫道一死何足道，势必竭尽全力为阁下除害。」
「不要除害，要让他再次出现。」张起灵纠正道。
「再次出现？那个不是刀魂吗？」老道儿愕然反问，显然这件事并不在他意料之中。
「不是刀魂。」张起灵肯定道，又重复了一遍条件。「你把他放出来，我跟你下地。」
「怎么会…这不可能……」老道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愣愣地看着乌刀，面色遽然大变。张起灵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TBC


放了小半刻钟的血后，张起灵已经有些头晕目眩，脸上毫无血色。他扶着洗手台跌坐在地上，勉力扯了一条布带帮自己包扎伤口，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割破了自己的左腕，挨着浴缸，左手无力地垂于黑金刀的上面，任由生命的泉源徐徐离开自己的躯体。
失血过多的缘故，他呼吸渐渐缓慢，视线也有些朦胧，身体冰冷，昏昏沉沉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这种逐渐失去生命的经历于他并不陌生，大概是以前下斗时的遭遇？张起灵从来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更没有想过值不值得。他并不在意生命的流逝，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浴缸里的血已经不少了，汇聚在中央的低陷处，浅浅地淹过了刀身。
“应该够了吧…？”
张起灵最后记得的是，自己勉强用布带打了一个结，似乎没有拉紧便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怀里多了一团暖意，细腻、光滑、温热的肌肤摩擦着他冷冰冰的躯体，甚至有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谁……”
破碎的思绪被炽热的拥吻打断，熟悉的气息弥漫在唇齿之间，互相啃咬、撕扯、舔舐，是凶狠的搏斗，更是温柔的缠绵。燃烧的血流窜遍僵硬的四肢，犹如烈焰粉碎冰川，将所有理智消磨殆尽。
「…小哥……」
低沉宛若叹息的呼唤叫他心中狠狠一紧，深得连自己的不曾察觉的伤口应声破裂，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毕生都无法再见他的容颜，再听他的声音。再也无法，紧紧的抱住他，死都不放手……
“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便带着鬼玺来这里……”
十年之期已届，他没有走开，他却没有出现。
深入骨髓却无人察觉的痛化作了火焰，势必要将彼此焚毁。
缱绻、辗转、纠缠、侵入。
在每一寸肌肤留下独占的痕迹。
只余下迷乱的神智和黏腻的交欢。
张起灵重重地贯穿了怀中人紧窒炙热的秘处，对方也不知羞耻地迎合着他的动作。他们一次又一次攀上高峰，不能停止，不愿停止……
眷恋你的温暖，占有你的所有，为何又痛得撕心裂肺……
他用尽所有力气想睁开眼睛，却什么都不能看清。
“你到底是谁……”
他不能放弃。
无论如何，都必须看他一眼。
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抛弃，就算倾尽所有，即便粉身碎骨，只想再看一眼……
「…小哥……」
仿佛间，他对上了一双水气缭绕的猫儿眼，沉溺于情欲和悲伤中的同时，溢满了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
“原来是你。”
刹那间，他下定了决心。
他想记起来。
纵然这场纠缠终将被岁月碾磨成灰，终将在下一次失魂的发作后零落如泥，他依然愿意作出徒劳的挣扎。
只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
TBC

「我没有异香。」闷油瓶冷静地安抚他。「从来没有。」
「不可能！那天明明大家都说你——」天真反驳道，却突然打住了话头。的确那天有人说闷油瓶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但也仅此而已，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那天的气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沾染的。」闷油瓶似乎察觉了他的疑惑，主动补上一句。
「什么？！」天真鬼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我…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笨？！」
闷油瓶看着眼前抱头嚎叫的天真鬼，眼里闪过一点笑意。
他心想，这只小鬼的脑补能力之强大，果然不愧天真无邪之名啊。
第二天，船只驶到了目的地附近。由于天真鬼已经不记得确实位置，海底墓也被他们炸毁进水了，张起灵没能再入墓一探，只是在附近潜水搜寻了一会儿。天真鬼放下了尸化的心事，兴高采烈的跟他讲述莲花箭涂口水的往事，听得张起灵也不禁莞尔。
接下来的旅程，一人一鬼渐渐放缓了脚步，反正没有什么负担，便半游山玩水半重访故地般走遍了大江南北，偶尔还会拐个弯去寻访天真喜欢的风景文物，倒也乐也融融，有几分蜜月旅行的意思。张起灵在这个死循环里回环往复地走了这么多遍，从没有如此轻松愉快。他虽没有恢复记忆，但脚下踩着昔日的足迹、耳边听着天真熟悉的话唠，便恍惚重新经历了一把往事，真有几分历历在目的错觉。
长白山的云顶天宫被火山灰掩埋，天真改道往墨脱，深入西藏。当年他曾独自在这里查探闷油瓶的往事，吃了很多苦，被人坑了无数把，也耍了不少阴谋诡计，总算知道了一些关于小哥家人的事。在那个喇嘛寺里，一人一鬼住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阅读张起灵很多年前留下的口述记录，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世外桃源的生活娴静安好。他们都有无穷尽的岁月可以挥霍，所以并不着急。
几年后，一人一鬼为了寻找仅余的张家后人，终于收拾行装离开了西藏，去了香港。凭着手上少数的线索找了半年，却是一无所获，似乎张家又在人群中烟消云散。接下来的几年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比方说古潼京、四姑娘山、青海等等，但因为没有遇上雨季，并没有进入蛇沼，只在兰错小村过了几天。张起灵猜到天真鬼对那个地方存有心结，而且过于凶险，其后也没有提起要再去一趟。
这些年来，他们都没有接触过道上的人物，更没有参与道上大小的事情，不知是否邓大老板在他身上栽跟斗的事传开了，那些人也没有主动找过他，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与世隔绝。后来，当他们辗转去到北京的潘家园，道听途说之下才惊觉长沙吴家已经树倒猢狲散，努力漂白的解家独木难支，势力大不如前，而权倾一时的邓大老板更是出乎意料的折在了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斗里，连带着几十个好手尸骨无存。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吴家败落的消息还是让天真鬼消沉了好一阵子，天天躲着闷油瓶。直到他终于想开了，才对闷油瓶宣布一个他犹豫了很久的决定。
「小哥，我们去巴乃吧。」
终于要回去最重要的巴乃了。
那里有九死一生凶险难测的张家楼。
那里有铁三角之一的胖子。
彼时，距离张起灵走出青铜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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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於尸化的解释，如有不解可以回去看第十二章
是的这个答案很坑爹看在安子忍痛码字的份上打人别打脸！【速溜


@我是一根废材 嘤嘤慈母阿废真的给我写了长评好感动有木有。。突然改文风什么的真的很心虚，所以每次看见长评对我都是很大的鼓励和肯定，坚定了安子完坑和HE的决心啊最爱你们了~~~
哥没有记得吴邪，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没有在约定的时候看见嫂子出现，他在逃避着现实。。不过我一直没有直写出来，阿废能猜到让我很高兴~~而且乃真的谬赞了安子好羞涩【脸红
其实写到第三节的时候真的很想弃坑，觉得自己完全崩坏了而且伪文艺什么的刻画很肤浅，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继续磨，第十节的时候就感觉比较能得心应手了，可是又于是小哥吃大亏而不介意的剧情，很担心大家不喜欢这么不霸气的小哥，后来小哥改变对天真鬼的看法更是令我心里惴惴不安，怕转变太快了大家不能接受。。。总而言之，这篇写得比野史辛苦多了，我希望我最终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搞砸他吧。。
最后，蹭蹭慈母~~

归来第一更，然后滚去写第二更。。记得回来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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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节 黑刃负孤行看流景
将巴乃定为寻忆之行的最后一站的时候，天真鬼并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能一路走到终点。但漫长的十年在滚滚历史长河也不过转瞬刹那，在他尚未做好准备的时候已经将他席卷至浪潮褪去之地。他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成功的，因为他们重临了每一片故土、重温了每一个故事；然而他们也是失败的，张起灵有了天真鬼分享的回忆，他却始终没有自己主动回想起片言碎语。也许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无论如何也无法强求吧。
接下来他们该做什么？随便走走？抑或找个地方定居？
天真茫茫然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拿定了主意。他要重操盗墓故业。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狠狠打在天真心上。他完全不能明白闷油瓶到底想干嘛。一开始他甚至没把张起灵的话当真。张起灵买好装备、准备入山的时候，他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打算去爬山。张起灵寻龙点穴的时候，他强作欢容地指点风光。然后张起灵掏出了洛阳铲，铲子飞快地上下舞动，翻出了泥黄色的旧土。
张起灵和天真鬼第一次的吵架就是发生在这个盗洞旁。
「张、起、灵、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鬼能感受温度的话，天真觉得自己肯定头顶冒烟，他快被这个挨千刀的闷油瓶气死、啊不，是气活了！「好端端的下什么斗？！他娘的我不是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吗？你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邓老板烦着你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不再下斗吗？！你不是说自己已经不记得倒斗的技艺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个张家人是在地下失魂发作而死的？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下去根本就是提着灯笼上茅坑——找屎(死)！」
张起灵没有应声，继续着自己挖掘的工作。
「你就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是吧？你以为你随便死掉也不会有人在乎是吧？」天真鬼飘到他面前，不让他无视自己，指着他破口大骂。「小爷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以前我不敢骂你，现在我都成鬼了你以为我还会忍气吞声吗？！你给我好好听着！！」
天真鬼俯身下冲，几乎撞散在张起灵身上。
「小爷不许你玩命，不许你乱放血，不许你去倒斗！他妈的，你是小爷的闷油瓶，你得听我的！听见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希望你活着,那一定是我!」
张起灵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然后他抽出了背负的黑刀，跃下两米深的盗洞，处理敲碎的墙砖。
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天真鬼踉跄后退。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让他心神大乱。
那一次下地的过程很顺利，半天后张起灵已经毫发无损地出墓，什么明器都没有拿。但他没有住手。河南三国大墓、陕西无名墓葬群、曲阳田庄古墓、山西战国帝陵。半年间，他背着黑金古刀，游走在中国广大的山川江流间，独自倒了五、六座大墓，时间或长或短，但都没什么收获。
天真鬼跟他吵了几次后，强烈的不忿演变成心酸。他曾经想过，张起灵是不是不相信他的话，所以决定自己亲自去寻找真相。然而他下的斗又跟汪藏海万奴王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然后他起了一个非常自恋的念头——张起灵难道是为了跟他做鬼夫妻？但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成鬼的，张起灵也清楚这一点啊，更何况张起灵会去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后来天真想通了，当年他在生时千里追踪、苦苦相劝都无法让张起灵留下，如今自己当了鬼，大概也不可能改变他的主意了。
看来无论生前死后，吴邪都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啊。
天真鬼心凉了，不想像个女人般哭哭啼啼的死缠烂打。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刻意跟张起灵平肩而行，而是落后几步在后面飘。下了地后更是干脆消失不见。多年的贴身相处增添了张起灵对贵气的灵敏度，他能感觉到天真一直徘徊在附近，只是不肯出现在他眼前。张起灵对这种别扭的情况，从没有多说一句话，冷淡的面具似乎永恒地戴在他的脸上，幽深的黑瞳里没有聚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天真鬼不是笨蛋。纵然张起灵守口如瓶（活脱脱的闷油瓶！），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疯癫和另有所图的分别。他渐渐察觉张起灵似乎在找着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大半年后，他们来到了山东沂水一个传闻中有去无回的凶斗。
据说，当年盛极一时的邓大老板就是折在这里。
TBC

说明一下，道士跟狐狸精的真名并不是张麒麟和邪，上一章只有小哥太有代入感的梦而已
明天有更，大概会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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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节 对坐寥寥轻狂
多年不见，传闻中早已歇菜的邓大老板不但仍然健在，而且脸容不见半分衰老，笑眯眯的富态模样一如当年。然而此时此刻竟在墓室相见，再和蔼的笑脸也予人惊悚之感。
顺着张起灵的视线回头，天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靠，这年头长生不老特价大酬宾吗？怎么人人有份儿？怎么我当年就没遇上这么好的事儿？”
相较于天真的大惊小怪，邓老板倒是神情自若，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对着半撑起身子坐在地上的张起灵做了个拱手礼，「别来无恙啊张先生。看来区区尸毒果然不是麒麟血的对手，居然要不了阁下的命。」言语之间竟似蕴含无限遗憾。
张起灵沉默地看着他，脸色与之前相比好了很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逐渐恢复，却不肯定这个姓邓的还留了多少后着。他已经察觉自己恐怕是被人算计了一把。
“莫非……这一切都是这个家伙安排好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为了什么？”天真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向张起灵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邓老板适时开口：「到了这种时候，阁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是金。」他抱着胸，似是恭维又似是讽刺的话不紧不慢地吐出。「虽然要感谢张先生一路为我趟雷，但魑灵珠可不能就此相让。毕竟，它本来就是我炼出来的。」
张起灵闻言也不禁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你是九尾白狐？」
「哈哈，看起来不像是吧？」邓老板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脸颊。「长得漂亮的麻烦太多，敝人体验过一次就够了。哎呀呀！」张起灵刚想站起身就被厉声喝止。「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那所谓的刀魂就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你能看见他？」
「你能看见我？」
张起灵和天真同时说道，眼里都浮现警惕之色。
「不不不，只是感觉到而已。张先生很在乎这东西是吧?想锁住他的魂魄？哈哈，凡人啊，总是贪得无厌。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弱点，步步落入敝人的算计也该心服口服了吧。阁下本来就不该质疑他的存在的。」
「什么意思？」张起灵难得的表现急切。
「想知道吗？」狡猾之色一闪而逝。「劳烦阁下替我开棺，敝人定必倾囊相告。」
「这是你亲自设计监造的墓，你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机关。」
邓老板皱了皱眉，第一次流露不耐烦的神色。「我自有我的原因。你照办就是了。」
「小哥别去！」天真鬼劝道。他虽然听得似懂非懂的，却确定那个邓老板肯定是不怀好意。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深邃瞳孔遽然缩小。天真鬼的身影越来越虚薄了，该死的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快？！
「张先生不答应？」邓老板嘴角笑意诡秘，无言地诉说着威胁。
张起灵没有其他选择。他迈步向棺椁走去，任凭天真鬼在身后急得跳脚。
哑巴张“阎王绕道”的称呼并不是浪得虚名，他似乎天生就是这一行的人才，脑子虽然失去了倒斗的记忆，身体却对诸般技艺记得清清楚楚，再加上这半年来游走于大小凶斗间，对此间要诀更是心领神会。八宝盒、黑金刀、发丘指三者足以让他轻易打开了三层棺盖，露出一副闪着寒光的冰棺。
男人清俊的脸容隔着冰层依然显得栩栩如生，仿佛只是陷入了睡眠。
张起灵凝视着死者安详的容颜，微微眯眼。「他是被毒死的。」
邓老板冷冷道：「是他想毒死我。为了他所谓的道门和我的魑灵。我只是以牙还牙。」
「你忘记了？」张起灵故意露出怜悯的眼神。「他喝下的是原本为你准备的毒酒。」
「他背叛了我！」邓老板咬牙切齿道，不敢去想张起灵的话意味着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放进你的墓？」
「我怎么知道我发哪门子的疯！设计了一堆跟自己作对的机关！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邓老板狠狠瞪了张起灵一样，破天荒忘记了自己的计划擅自去推棺盖，厚冰砰然落地。他不假思索地伸手要抠出死者口里的珠子。下一秒，四周传来隆隆巨响，墓室开始猛烈震动，细碎的尘灰砖块如漫天遍雨般袭来。
这个墓主的确心狠手辣，棺木一旦遭到毁坏，竟不惜玉石俱焚都要留下他们。
邓老板血绽淋漓的双手交握包裹着珠子，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张起灵心思疾转，立刻回头对着天真稀薄的幻影大喊：「你先走！」他必须抢到魑灵！
「走个屁！我已经死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要走一起走！」天真鬼毫不客气地回吼道。
张起灵没空与他争执，被摁倒地上的邓老板虽然陷入疯狂，依然知道珠子的重要，手腕几乎被张起灵捏断都不肯放手。
墓室的摇晃越发强烈，似乎随时会全然倒塌。
「快去找一条能逃出去的路！」
张起灵说话的同时握刀高举，凌厉的刀锋直奔邓老板的双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