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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丹薇情结】不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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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有些失望地皱了皱眉,独自来到单间。澡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多,声音嘈杂;隔壁谁在说些什么,他根本听不到。算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静静也好,洗个澡放松一下,说不定洗完就想出办法来了。
青龙想不到的是,乔花是被一个蒙面女子拉进更衣室的。这位在里面卸下面纱,露出那张令乔花生厌却无可奈何的脸:脱凡……她来干什么,她怎么找到他们的?!
脱凡凌厉的丹凤眼中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冰冷的声音听得令人不寒而栗:“小姐请。”
乔花被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脱凡二话不说就将一张包着粉末的黄纸塞在乔花袖口里,并不由分说地伺候她脱衣下水,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开始发话,嗓音里有几分嘲讽:“小姐近日可好?老爷很担心,派我四处打探小姐的下落。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脱凡总算不负使命,找到了小姐。”
“你想怎样?”乔花不甘示弱地说了句:既然决心离开王府,她再也不要受这个女人摆布!
“有人意图对老爷不利,老爷让我替小姐传个口信。父亲有难,做女儿的应当知道该如何面对。”脱凡全然无视乔花脸上的敌对情绪,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乔花一听,马上压低了嗓音:“他有苦衷的……而且爹的确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脱凡依旧不卑不亢地回复着,丝毫没有因乔花的反应有所触动:“生育养育十九载,不如短短几日?小姐,实话告诉你,老爷和他必须二选一,再不出手,倒下的一定是老爷。小姐不想看着亲生父亲出事吧?”
“……”乔花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想反驳她,却不知从何说起。脱凡有一句话说到了她心上:青龙此行的目的是报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古以来从未改变;既然父亲杀伤人命是确有其事,青龙又怎么肯善罢甘休?!这几天与他朝夕相处,只顾着自己开心,居然把这事忽略了!想到这里,乔花浸在温水里的身体直冒冷汗,再也没有心思通过洗澡来放松自己。
脱凡看到乔花脸上的紧张,见她有所触动,索性得寸进尺:“小姐机智过人,已取得他的信任,这样甚好。将粉末洒在茶酒中让他喝下,一了百了。”
“不,不可以!”乔花吓得睁大了眼睛,指尖微微颤抖,怎么调解呼吸都无法缓解此刻的震惊:父王要她杀人!他要杀的,是一路上照顾她保护她,唯一让她觉得可以依靠值得守候的人!
“脱凡不过是来传话的。亲爹与他何去何从,小姐自行抉择,脱凡告退。”脱凡不依不饶地添油加醋,她知道以乔花的脾气,过多的苦口婆心只会适得其反;说话点到为止就够了——她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留下乔花在人群中独自忐忑。良久,两行热泪划过她稚嫩的脸庞:办法想到了。



57楼2012-04-24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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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回来后看到,乔花还是一声不响地坐着,仿佛根本没有改变姿势,双目发直,不知道在看什么,惟有脸上的惆怅诉说着她的心事。桌上除了酒菜,还放了两杯斟好的酒。青龙皱着眉坐下,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盯着饭桌,装作发呆的样子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脸上满是麻木,胸中却是波涛汹涌:她,还是下手了。
    乔花的脸色看上去那么惆怅,那么哀怨无助。见气氛有些僵持,她拿起筷子,替他夹了块肉:“吃饭吧。”
    她替他夹菜,多么关怀的举动;若不是亲眼看到,他真会有宠溺的感觉!青龙阴沉着脸,对饭菜一动不动,只是冷冷说了句“有话就说”,将酒杯倒满,拉到自己跟前。
    她的心事,他看出来了。“将来有什么打算?”她幽幽细细的声音里满是担心。
    青龙无语,只是抬起头直视乔花,脸上除了严肃外看不出其他表情。
    “我能不能求你放过我爹……”乔花的声音有些颤抖,声若细蚊却字字殷切,清澈的眸子里泪光闪闪,诉说着不可描述的煎熬和痛苦。
    他沧桑的双眼眨了眨,没有说话,再次垂下目光,沉思片刻后慢慢摇了摇头,眼里尽是悲凉无奈:二十年了,他为复仇而活着;现在成了通缉要犯,本该无牵无挂地勇往直前,可偏偏遇到了她!不,不行,庆亲王恶贯满盈罄竹难书,这个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而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还是替她爹办事的过客!想到这里,青龙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痛得要裂开,被人背叛的痛楚和悲愤猛地冲上头脑,脸色也愈发沉重。
    “到京城后往东,有个蓬莱岛,坐船去扶桑……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你不再是逃犯,你可以重新开始……”乔花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全然未见青龙怒火中烧的眼色。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青龙用力将手心拍在桌上:说这些,还不是为了她父亲?!
    果然,乔花柔弱的声音渐渐变得洪亮,一字一句都有气宇晖鸿的架势:“杀人偿命虽是天经地义,可他毕竟是我父亲!”
    


    59楼2012-04-24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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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父亲,她父亲,就知道她父亲!可悲,可笑,难道他没有过家人,他不曾有过父亲;要不是拜庆亲王所赐,他怎么会弄得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最终被锦衣卫抓走,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青龙觉得乔花简直是不可理喻,索性不再理她,扭头就走:毫无结果的纠缠,没有也罢!
      乔花见青龙转身,并没有阻止,只是大声说了句 “他欠你的我还”,拿起手边的酒杯。
      青龙察觉到最后一句话中的异样,赶忙回过头:乔花已经将毒酒放到自己的唇边!
      “不要!”青龙大惊失色地抢下杯子,却为时已晚。
      一口毒酒下肚,两行热泪覆盖了乔花放大的瞳孔,随着疲惫的眼帘一同落下,那么心平气和,那么无怨无悔;浓密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打下两个触目惊心的阴影,一个凄美悲凉的笑容从刚才还红润动人的双唇中扯出,定格在开始僵硬的面容上:“快走……”嘴角淌血的乔花乏力地倒在桌上,如释重负的脸上满是解脱的欣慰,坠落的手臂一不小心弄翻了酒壶和青龙的杯子:里面没有毒!
      “乔花!”青龙心急如焚地抱起她冰冷的身体拔腿就跑,眼里心里满是自责: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生生伤害了二十年来唯一疼惜爱护他的人!她夹在他与父亲之间难做,为了保全他们,不让他们互相伤害,只好自己服毒!乔花,你好傻,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吗?你听着,你是人质,你的生死由我掌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死!
      


      60楼2012-04-24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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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你封住她的经络并及时送来……她中了七步杀。这种毒来自西域,如果有鳞光石,或许还能把毒逼出来。”老人喃喃地开了口,老花的眼里有些湿润,“她身上的玉佩呢?”
        玉佩……青龙急忙掏出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乔花离开王府时的衣物首饰。还好,玉佩还在。“救了她,这些东西统统归你!”
        老人仿佛根本没听到青龙的话,只是找了张纸,将玉佩放在上面,并奋力用锤子砸去:铛,铛,铛……玉佩石质坚硬细密,老人砸了好几下,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让开!”青龙拉开他,将所有力气凝聚指间,飞起一拳向桌子砸去。
        “啪!”桌子被打散,玉佩和拳头穿过木头坠落在地,一阵剧痛从指关节一直传到肩头,几滴血掉到白纸上,与玉佩碎裂产生的粉末融为一体。
        老人看出,青龙的手骨断裂,连肩膀都受了伤。他忍痛托起乔花毫无血色的脸,拿掉上面大的石片,轻轻将那些粉末送到她嘴里。乔花吃力地咳嗽着,被毒性折磨得半死不活,即便没有知觉,端庄秀丽的脸也被痛苦扭曲,让饱受自责煎熬的青龙看了心痛不已: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接下来要找个内功深厚的人与她闭关三日……”老人继续道,“以阁下的武功,虽勉强可以胜任,可出关后几个月内会功力大减,弄不好还会走火入魔……”
        “少废话!”青龙将老人推了出去,随手关上门扶起乔花,在她身后盘腿坐下。
        


        62楼2012-04-24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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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一间光线昏暗的小屋里。一大口血从乔花口中吐出,两人同时筋疲力尽地倒了下来。青龙伸出疼痛到麻木的手,擦了擦她嘴边的血污:她脸色看上去好多了,好多了……他疲惫的脸上出现一丝欣慰的表情。紧接着,他两眼一黑,跌入了深深的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手臂被竹片绑住,那位大夫正满脸安详地望着他:“你们都没事了。”
          青龙看到,这位垂暮老人一下子憔悴不少,两鬓花白,脸上皱纹愈发深刻,蓝黑色的眼袋是熬夜的凭证。“谢谢。”浑身乏力的他随口回了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毒虽然逼出来了,可她还没醒。投毒的人下了狠心。”老人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事到如今,老朽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龙默默无语地点了点头:能解庆王毒药的人,也算是高手!
          “七步杀出于雁门关庆亲王府,这位小姐是王府郡主。”老人满面愁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老朽不明白……”
          “你是谁?!”青龙不算太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紧张:他知道的太多了。
          “不瞒青龙大人,老朽曾是王府佣人,姓乔名永,只因无意中得知王爷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常年被追杀。”
          青龙听罢扬了扬眉,没有急着回话:乔永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却依然肯收留他们。他要干什么?
          


          63楼2012-04-24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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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走了一整天,路边的一个客栈里出现一个孤寂无奈的身影,他独自徘徊在街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路,沉重的脸色和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在寻找什么。天色已晚,青龙叫了壶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右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他用左手给自己斟了杯酒,心有五味地望着它,深陷的眼眶中散落出沧桑悲凉的目光,死死盯着杯子里的液体,仿佛想把自己溺死在这小小的酒杯里:为了他,她处心积虑地将他藏匿与闺房之内,不辞辛劳地张罗吃食,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心甘情愿地四处流浪,苦口婆心地劝他出逃,最后因保全他和父亲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做了这么多,可他又做了些什么?他是个劫匪,一个朝不保夕的人,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他欺骗了她,害得她与家人反目,有家难回;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因怀疑她的心意而差点铸成大错!
            青龙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的身份,恨现在的处境:如果,如果他不是逃犯,她不是公主,他一定要拴着她,寸步不让她离开!可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情均已发生。他见了不该见的人,让他想起他不是机器而是人,一个有七情六欲,没饭吃会饿,受了伤会疼的人;他想回到从前,回到遇见她以前的日子,却有心无力——他再也做不成机器!不知不觉中,她的笑、她的泪、她的粗心和她的温柔,仿佛沙漠中那滴迟迟不愿蒸发的水珠,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早已干涸的心上;生生将她剜去,牵扯出的,是一份刻骨铭心的寒冷钝痛,从胸口渐渐蔓延到全身,口不能言,只有咬牙忍受。这样的感觉,让青龙原本微微驼起的背不堪重负似的刻意弯着,棱角分明的脸好像被石化一样,看上去有些憔悴。当滂湃而来的思念将他淹没,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故作洒脱的张扬,更没有拼酒的嚣张跋扈,可那无声的内敛,却让人看了心疼。
            此时,一位不速之客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他亮了亮腰间的金牌,使得整间客栈的空气突然凝聚,人们纷纷吓破胆般抱头鼠窜。青龙平静地抬起头,认出那张昔日曾对他马首是瞻的脸。
            “哥哥,我们又见面了。”玄武冷冷一句,拔出佩刀,“你教过我,完成任务是锦衣卫唯一的尊严。”
            


            65楼2012-04-24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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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龙慢慢扬起目光,刚才还充满忧伤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逼人,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倒有了临危不惧的架势。见玄武逼近,他一脚踢开桌子,迫使其避让,同时娴熟地拍了拍大明十四式,用左手从里面抽出“同袍相残”。
              玄武见青龙左手拿刀,寒光四射的眼睛看似不经意地瞥了瞥他的右肩:他身上有伤……好,太好了。两人对弈而立,谁都没有急着出手,只是在彼此杀气腾腾的目光中看到,这是一场殊死较量。一滴酒从壶口坠落,滴在酒杯的中心,小小的平面上泛起无限涟漪:时机到了。
              玄武举刀上前,直攻青龙的右肋,两把利刃相撞数次,都是无果而终:左手虽然不如右手灵活,可靠着变幻莫测的步伐,玄武的攻击屡屡被迎刃而解。见自己没有得利,玄武飞起一脚直踢青龙的喉部,却被其让开;青龙一脚踏上墙角纵身跃起,将刀高高举起,向玄武的头部劈去!
              “当!”玄武的刀经不住“同袍相残”的力度,断成两截;而青龙也因内伤未愈,猛烈的撞击使得他嘴角开始渗血。
              慌乱中,玄武后退几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青龙,一个扫堂腿看似攻其下盘,却趁机向暗处使了个眼色。
              当然,这招因青龙跳跃轻而易举地被破;而青龙意识到,自己因内力消耗较大,右臂有待恢复,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他拍了拍大明十四式的暗格,两道钢丝盘上了房梁。
              “呼呼呼……啪!”几个帽子从暗处飞来,周围插满了钢刀,旋转着从天而降……大明十四式的钢丝居然被生生割断!
              血滴子……见大明十四式失利,青龙的脸顿了顿:为免伤及无辜,他曾明令禁止它;而玄武居然擅自启用!
              “哥哥,这就叫效率……你好好玩。”玄武胸有成竹地冷笑一下,傲气十足地扬长而去:这次抓捕青龙,他早有准备;如果血滴子不够用,他令有准备,保君满意。
              


              66楼2012-04-24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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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呼……呼呼呼……”几十个血滴子漫天飞雪般袭来,青龙忙于四处躲闪,却因内力不足而动作明显慢了些。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血滴子从耳边擦肩而过。青龙伏身避让,突然感到右肩一阵剧痛:一道突如其来的铁链穿过肩胛骨直直锁住肩头后,一个铁钩从链条的另一端如花朵般绽放;青龙刚想用刀砍掉那条链子,令一条铁链生生穿过他的左腿。玄武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手,躲在暗中的人猛力一拉,使得青龙向后摔了出去。
                “论武功,我比不过你;论把握时机,你就不如我了……我会让所有的人看到,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强!”玄武全然无视青龙震惊心痛的目光,对门外的手下,气焰嚣张地对手下发号施令:“带走!”
                


                67楼2012-04-24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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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浓与水,你若不信,我们滴血认亲!”
                  “好,验就验!”乔花不甘示弱地伸出手。
                  一碗清水,几滴热血……一阵寂静后,她一声惊叫:“爹……”
                  “孩子……”乔永将乔花紧紧拥入怀里,“这些年你受苦了……”
                  父女二人紧紧拥抱片刻,此处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稍后片刻,等乔花回过神,猛然意识到,身边还少了个人!
                  “他呢?”她不解地扬了扬眉:应该是他把她送来的,自己怎么不见了。
                  “走了。”乔永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去哪儿了?”乔花听后马上急了。
                  而乔永后面的话,更是令她担心不已:“京城,锦衣卫指挥司。”
                  “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
                  乔花立马从床上坐起,随手寻找自己来时的衣服,却怎么也找不到!
                  “爹知道你放不下他……如果你执意要去大内皇宫找他,穿上这个。”乔永将她离开王府时的衣物首饰递过去,乔花看到,衣服已经洗干净,上面的泥浆血渍早已不翼而飞,而那些首饰里还多了一条红宝石项链,当中镶嵌着天竺之星!
                  “有了它,就能证明我的欢欢是大明公主。”乔永老谋深算地道,“只有这样,你才能顺利出入皇宫!”
                  


                  69楼2012-04-24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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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花接过天竺之星,手有些发颤:“不,我不去皇宫,我不要做什么公主……”
                    “欢欢,你别激动,爹先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乔永见女儿受刺激,于心不忍,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等他一走,乔花立即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在镇子的空地上,缉拿青龙的皇榜被揭走,乔花一打听,立刻感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收走:他被玄武抓了!
                    乔花心急如焚地回到家,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东西。也许是因为身体尚未恢复,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桌上睡着了,眼前不停地呈现一个可怕的场面:青龙被人五花大绑地抬了出来,脚边放了块石头,大明十四式在离他两三丈外的地上;他轻轻一踢,石块飞出,触动盒子上的机关,四把利刃从里面射出,直取他的心脏!
                    “不要!”乔花吓得脸色发白,从噩梦中惊醒,已是满身冷汗泪光闪闪,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欢欢,怎么了?”乔永见女儿受惊,赶忙跑来看看。
                    “爹,青龙出事了。”乔花惊魂未定地喃喃道,“我要去找他!”
                    乔永摸了摸女儿的头,沉思片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保他性命。”
                    


                    70楼2012-04-24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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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慢条斯理地将一块烧红的铁片从火盆中抽出,发绿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令人发怵:“欠人的,总有还的一天……对于你也一样!”
                      铁片生生贴上青龙前胸,一股焦味顿时传遍牢房。青龙忍痛咬了咬牙,疲惫不堪的双目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人:他说话,他不懂。
                      “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
                      玄武的声音很小很平静,仿佛在心平气和地与人聊天,可他的行为确令人毛骨悚然:他熟门熟路地打开大明十四式,从里面抽出了“法”,并咬牙切齿地用它穿过青龙受伤的右掌:“这一刀,是为了小四!”
                      小四……青龙被疼痛紧绷的脸用力抽搐几下:小四,地字四号,几年前因潜逃未遂被处死——青龙猛然想起,小四与玄武曾在一个营!
                      玄武见青龙吃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目光空洞的他开始喃喃自语:“本来,我可以与他一起双宿双飞,远离皇宫过幸福的日子……可拜你所赐,这一切都成了幻影!小四死的那天,我对天发誓,这笔债,一定要讨回来!”
                      “你杀了他,就要付出代价。我苦练数年,想在练武场上打赢你,可惜没做到。”玄武继续说着,他目光空洞,几乎在自言自语,语气从冲动痛苦,渐渐变得坚决:“不过我做事从不失败……我要抢走你的一切,从身份、地位开始,直到性命,为他报仇!”
                      青龙听罢,苍白的额头上眉头紧蹙,他的目光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仿佛要穿透屋顶仰望星空:仇恨,的确可以让人做很多事;他何尝不是这样!可除了仇恨,难道没有其它东西更令人留恋?迟疑片刻,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声音里没有憎恨,没有反感,倒多了几分语重心长的严厉:“你错了。”
                      “我没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句话,不是我说的!”玄武咆哮的声音从亢奋渐渐平复,他从怀里掏出一套金针,嘴角邪恶一笑:“杀你,不需要我动手。即便不留太多伤痕,照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他气势汹汹地向青龙走去,发青的脸色与病态的目光看得令人毛骨悚然,“哥哥,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此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指挥使大人,庆王爷有请!”
                      玄武听后满脸扫兴地回眸一望,一脚重重揣上青龙受伤的小腿:“我们走着瞧!”
                      


                      72楼2012-04-24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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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内皇宫,一切太平,除了远道而来的庆亲王与他失而复得的女儿外没其他异常。锦衣卫青龙,密谋行刺庆亲王,挟持百花公主,以被玄武收监,择日奉天成仁。
                        深夜,昭狱,青龙坦然面对满身伤痕,平静地在牢里独自仰望屋顶。他的路很快就要走完。被锦衣卫送入昭狱的,从未有人活着出来,他也不会例外。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供认不讳:路是他选的,没什么好后悔,更没有抵赖的必要。遗憾,人人都有,他也一样:大仇未报,自己先命丧黄泉;她明媚动人的脸,只有凭记忆想念。
                        “……”沉重的铁门突然被打开,漆黑一片的走廊里有铃铛响动的声音。几个卒子恭恭敬敬地对一个黑衣人行了礼,收了些钱就退了出去。
                        青龙缓缓抬起疲惫不堪的头,看到了那张让他无比留恋的脸,暗自轻叹:离开是为了骗她回宫,可他想不到的是,居然在这里见到她!
                        “青龙……”乔花褪下面纱,飞奔着跑了过去。
                        数日未见,他瘦了,也憔悴了。他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一定是他们没给他吃东西;长时间被关押,他的四肢已经开始麻木;铁链锁住他的肩胛骨和双腿,弄得后胸肩膀前胸脚踝均是血迹斑斑;右手的伤还没好,就被利刃刺过,右肩左脚添了数道狰狞的伤,一面是钢筋穿过,令一面仿佛铁钩椎骨;这些虽不致命,可在她眼里是那么触目惊心惨不忍睹:他们对他用刑!他们敢动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你不该来的。”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回去吧。”
                        都这样了还逞能!乔花心疼不已地望着他,滂沱的泪水盈眶而出,痛心疾首的她静静地抽泣着,直到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不出话……稍后片刻,她直接上前将他紧紧抱住,任凭泪水打湿他被血染红的衣襟:他是她的大侠,他不能有事!
                        今时今日,他已是犯下滔天罪行的阶下囚,即将处死;而她,则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差点因为他家破人亡命丧黄泉;她不计前嫌地来看他,如此深情地将拥抱他,仿佛早已忘了他的挟持,他的欺骗,他的残忍……她太好了,她不属于他,可明日即将阴阳相隔,他又怎么忍心拒绝身边短暂的美好?她是他生命中的一盏灯,只有她愿意给他温暖,给他柔情,他的心因她融化。她来了,也好,就当是道别。柔软的身躯靠近,碰到胸前的灼伤,欣慰的同时牵扯出椎心般的痛楚,却被全然无视——事到如今,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他将自己倔强的头颅靠向她的脸颊,双目闭上片刻,深深呼吸着她的气息,尽情享受此刻的缕缕情谊:你是个好姑娘,保重。
                        她察觉到他的举动,依依不舍地伸出手,无比疼惜地抚上他沧桑冷峻的脸:“你会没事的。等我。”
                        


                        73楼2012-04-24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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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伤口稍作处理的青龙怀揣一个牢头给的包裹,步履蹒跚地离开了皇宫:此一去,天各一方;前路茫茫,自己该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他有些留恋地回眸一望,仿佛要望穿厚厚的宫墙:那张温婉动人的脸,他再也见不到了;她是公主,即将远嫁;他,只有暗自思念,借酒浇愁。
                          青龙还在作痛的右手碰到包裹,感到里面装了个圆润硬实的东西,有些纳闷:被逐出宫的人,能稍微给些衣物盘缠就不错了,这是什么?他好奇地打开包裹:里面装了些银票,几瓶药,两套洗换衣物,一双新鞋,还有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是她,一定是她!青龙嘴角微扬,刚才还忧郁的眼里顿时有了触电般的神色:她的心意,他明白;苹果苹果,平平安安。他拿起苹果轻轻咬了一口,心中感慨万千:虽是皇家贡品,却再也没有当日那颗野果的香味,坚实的果肉刺痛了他的牙龈——乔花,你好狠!
                          一阵微风吹过,耳畔传来铃声阵阵。青龙忧郁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移动,在假山上的亭台中不经意地抚过她的身影:她身穿银紫色沙丽,头戴白纱,看不出佩了什么首饰,只听到铃铛响动,阵阵敲心房;修长的身影被紫色胡服描绘得淋漓尽致,明净白皙的脸蛋被缎子的反光衬得更加明艳动人,黑白分明的眼神波光粼粼,纯净中不乏活泼率真;素白头巾的褶皱配上清丽脱俗的脸,宛如空谷幽兰般暗香袭人;长裙飘飘,更显得高贵大气;虽贵为公主,却没有艳光四射的妖娆,倒多了些清水芙蓉般的美。开了,含苞欲放的花朵,终于绽放了!青龙突然意识到,自己屏住呼吸已经有些时间了——此刻的她,让他明白什么是国色天香白璧无瑕。她嘴唇蠕动,好像想说什么:不,不行,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他不知所措地垂下目光转身离开,默默在脑海里回忆她刚才的样子。还好,她什么都没说,一女官叫走了她;后背的灼痛告诉他,她留下的,是一个哀怨婉约的目光,甚至是一滴泪;他虽未看见,却将它永远埋在自己饱受沧桑的心头。这,就是他们的告别吗?
                          没走多远,青龙就被人叫住。庆王邀他去王府暂住,却被拒绝:他已亏欠太多,脚下的路,要靠自己,保重。
                          那晚,她呆呆望着自己美艳绝伦的喜服,在红绸布中埋葬自己流泪的眼:她舍不得。她舍不得父亲,更舍不得他的霸道,他的温柔,他的口是心非嘴硬心软;而随着和亲队伍的脚步,这一切的一切都会随风逝去,不留一丝痕迹,化作岁月的一声惋惜。她突然好恨,她恨自己生在皇家,恨孟星飞将她远嫁塞外,恨他将她送回京城——如果,如果他肯开口,她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即便是违旨抗命,即便面对万里流沙一片死寂的荒漠,交通不便人迹稀少的山谷,天寒地冻白雪皑皑的冰川,只要能和他一起,她自当毫无畏惧,勇往直前——她相信他们可以找到心中的海阔天空。然而,他走的时候是那么心平气和顺理成章,只是潇洒地转身离去,连一个留恋的眼神都不肯施舍,心不在焉的背影是她永远的痛——或许真的累了,厌倦了……
                          数月后,她终于领到了出嫁的圣旨:她是朱笑然,大明百花公主,未来的天竺皇妃——这,就是她的宿命。
                          


                          78楼2012-04-2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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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来到那里,奔波劳累筋疲力尽的他终于不堪重负,双膝重重跌跪在地:狠,太狠了!她才十九岁,青春年少大好年华,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一个陌生人殉葬!一定是有人逼死了她,迫使她无辜葬身火海!什么殉夫,什么光宗耀祖,统统都是骗人的;她是公主也好,寡妇也罢,他才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让他再次见到他的乔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不在乎!
                            他在那里,静静守了几天。白天炙热的阳光刺痛了他悲凉无助的双眼,他轻轻依在灵台边,任坚硬的石雕烙上他的身体;到了寒风簌簌的夜晚,他独自仰望星空,却没有生火:她睡了,烟火会吵醒她,他要她好好休息,然后跟他回大明!当自己的四肢冷到麻木,他下意识地将稍稍蜷缩,双臂环绕身体,背靠灵台,任凭冰冷的钝痛从指尖渐渐蔓延到全身: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体贴地替他披上衣服,疼惜地为他张罗酒菜,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细心地熬好粥等他醒来,奋不顾身地维护这个欺骗利用她的人!事到如今,那张大方贵气的脸,早已化作灰烬,只剩下夜晚冷冷的山风陪伴他孤独寂寞的身影,吹走他无奈的感叹:乔花,你能听到吗?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怨念黑店小二为他上酒而冷落她的样子历历在目。“光天化日杀人害命强虏良民,你们就不怕王法吗?”她强压心中恐惧与歹人周旋的可爱样子还在眼前,多么纯净无瑕的眼神,初出茅庐,无所畏惧。斗转星移间,她已不在人世!
                            想到这里,青龙一脸铁青地靠在石壁上,心痛得连呼吸都困难,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脑海中一片空白,炯炯目光不再冷峻,水光中满是伤心欲绝的悲愤。强虏良民的是他,而杀人害命的,人人有份,而且是那么冠冕堂皇顺理成章:罪魁祸首,有将她活活推向火堆的人,有举荐她和亲的孟星飞,主和的大明天子,无力阻止一切的乔永……和他自己!如果,如果他当时可以再大胆自私些,不要她回宫而令其相伴左右,她就不会这样孤零零地客死异乡,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多少次,昏昏沉沉的他欣喜地从梦中地发现,她就在身边,向他款款走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他,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可当他忐忑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脸,然后将她藏匿怀中,不让任何人靠近,更不让她受任何伤害,一切偏偏在此时烟消云散,只留下冷冷的大理石与上面那些一文不值的所谓挽联:这些无情的石块,犹如一把把枷锁,打定了主意,要吞噬他的乔花,即使他们已经阴阳相隔都不肯善罢甘休!
                            离开时,他拿着在牧羊人手中花重金买下的铜铃,失魂落魄地摇着,垂暮老人般勉强下山,眼睛不止一次被水光模糊:乔花,回家了,这次,不许再离开我,一步都不许!
                            她生长在塞北大漠,最近的路途,是翻越两国间的高山:他不会再让她等了。然而,他无法预测的是,在这长年白雪皑皑的山脉中,雪崩时常发生……当他山穷水尽的体力被茫茫白雪吞噬,当手中的树枝滑落,他满脸坦然欣慰:乔花,我来了。
                            


                            80楼2012-04-2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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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嫁的那天,她扑到父亲怀里哭个不停:才团聚没多久就要再次骨肉分离,父亲年迈,此一去,故土渺茫,不知何日才能归来。而心底最深的思念,她却无人诉说:她的大侠已经远去,茫茫人海,从此再无音讯!
                              “爹,您保重……”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无比深情地回望故乡和亲人,“京城天冷,要多穿衣服……”
                              “欢欢不哭,爹有你义兄乔安照顾,不必担心。他前些日子忙着开镖局,没见到你……走吧。”
                              女儿远嫁,乔永虽有一千一万个不舍,皇命已下,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不过,此去天竺,翻山越岭路途遥远,虽然有侍卫护送,他心里还是不放心。乔安?对了,他的镖局刚刚开张,现在自己是王爷,不妨给他安排幢生意……
                              乔安……乔安……不就是陪着爹一起在街头卖武卖药的人吗?乔花听后顿了顿:这些日子里发生太多事,居然把他给忘了!他是父亲领养的孩子……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眉眼有些像青龙?!
                              “起轿……”乔花没来得及问,花轿就被人抬起,缓缓离开了皇宫。
                              他们走了些日子,眼看天竺就要到了,一路上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五更天,乔花刚在搭好的帐篷里入睡,耳边突然传来侍卫们的喊声:“抓刺客!”
                              刺客……乔花听到后猛地坐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起身将帐篷的门半掩着,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是他吗?
                              


                              81楼2012-04-24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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