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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春水绝~~武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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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女侠的故事果然心酸精彩,我都忍不住落了几点眼泪,原来我堂兄是这般死法。唉,他本来就藏不了什么心机,却来贪这样的剑法,他这般急性子,哪里是老谋深算的叶剑醉的对手?”
他说得是为何清风伤心,可脸上得意神色,哪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江心月突然间想略一仰首,那乌光长剑便又贴近了几分,剑锋所触,肌肤自然裂开。江心月冷冷道:“三年前传信给青麓剑派的原来是你?”
何听泉微笑道:“不敢说不敢说,普天之下,谁叫我是唯一一个同苏欢尘有点交情的人呢?不过一张含义含混不清的地图,在下却屡试不爽。下令召集全部弟子要与听雨楼决一死战可是叶老头。”
江心月稍一沉吟便明白过来:“这几日内将玄石渡聚会和蓬莱阁路线泄露给我的人,便也是你了。”
何听泉微笑不语。
他手中的剑微微晃了晃,只道:“姑苏桥下江心月,果然水灵灵的娇媚万分,苏老弟死了只怕都要笑活过来。你可知道我忍你杀了我至交好友,又忍你把女儿养大,教她剑术。便是等着这一天。”
江心月默然不语。
慕容涓涓打了个冷战,她站的离牧野歌很近,只觉得那股阴冷的杀气又开始蔓延。牧野歌仍然带着那种满不在乎的微笑,但那灼灼逼人的杀意,却从散乱的额发后面,那狠而野的眼神中透了出来。
牧野歌突然冷冷道:“你废话这么多,究竟是要玩她,还是要杀了她?”
何听泉笑道:“连苏老弟都玩不过她,何况她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这样玩,我怎么敢跟她玩,自然是要杀了,以绝后患。她一死就没人会用九宫琅缳铃,她女儿也终于得了解脱。”
牧野歌便嘿嘿一笑道:“那你不如把她留给我来下手,那夜我新婚燕尔的妻子死在青麓别院,三年来我也在等这一天。”
何听泉想了一想,又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人小鬼大,我都差点被你骗了。只是青麓剑派灭门的这么快,也有我的一份,你将来会不会也向我动刀子?你刚才还说她是你师娘,你连师娘都敢杀,不怕你师父气头上来清理门户?”
牧野歌又是嘿嘿一笑道:“我妻子死得这么惨,尸身不见,我龘日思夜想的都是手刃仇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江湖上恩恩怨怨牵扯太多,我要是想杀,一辈子都杀不完。杀了最直接的这个不够简单。”
他神色不变道:“何况我这次出来,本来就违背师父的意思,我已经伤够了他的心。也不怕再多伤一次了。”
牧野歌按住刀柄,再一笑道:“你见过‘春水绝’刀法,我的刀法比我师父当年还要快得多。若你把这个机会给我,今后我的刀便归你差遣,你就是要我去杀我师父,我也愿意。”
何听泉眯着眼睛想了想,他本来不在意无想无念之剑,只要设下局让其他六派同听雨楼拼得两败俱伤,他再独自前来,废掉九宫琅缳铃,如此一来五大剑派门中无人,雪月城以逸待劳,好整以暇,逐一击破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他只道将地图线索暗中交给鹤影楼众人,此刻六大派便全部败给江心月,而江心月又受制于自己,已经大功告成。江心月的一条命让给这个小子也不算什么,当年杨寒衣的春水绝刀法何等厉害,血雨腥风之后,时无英雄,雪月城中多一把刀,便正多了一份力量。何况江心月就在他剑下,哪怕牧野歌临头反悔,照样可以废了九宫琅缳铃。
没有青丝剑,牧野歌又负了伤,以他的修行和“枯木照雪”的威力,还勉强拿得下来。
至于慕容涓涓,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便笑着点点头,手中长剑仍然不离江心月的脖颈,只道:“不错,那你动手吧。”
牧野歌一手按刀缓缓踱到江心月面前,笑一笑道:“师娘,得罪了。”
江心月盯着他的脸,笑嘻嘻的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便淡淡道:“你已经知道这些事,为何还执迷不悟?”
“吱呀”牙酸之声响过,牧野歌已经拔刀在手,他不在乎名刀利器,这刀本是寻常铁匠所打成,他脸色不变,盯着江心月的眼睛,道了一句。
“不是我执迷不悟,只是你杀人太多。”
江心月看着牧野歌杀意极深的眼神,冷冷道:“不错,我杀人却是太多,你动手吧,你和寒衣毕竟不一样。不过我死在寒衣的弟子手下,也算死得其所。”
牧野歌再笑了一笑,手中一晃,那刀身已然插在江心月胸口。
何听泉也没想到他说动手便真动手,正是一喜,却突然听得牧野歌低声喝道:“出手!”
慕容涓涓愣了一下,袖中白绫方激龘射而出,何听泉略略侧头便避了过去,慕容涓涓这次终于留了个心眼,算准时机,在白绫障眼的一瞬间才将银针弹了出去。何听泉只听得轻轻的几声“嗤嗤”,眼前银光闪动,银针已经到了眼前。
他心知不好,但要躲开银针也非难事,但就在此刻,他感到背后突然凉了一下。
竟然还有高手伺服!他心中一惊,偏头一缓,便有一枚银针没能躲过去,刺入左眼。他惨叫一声,正要挥剑向牧野歌刺去,却听到了那几声铃响。
叮叮,叮叮……
白衣如云,翩然若舞,青丝剑的清光满楼荡漾,如同丝缕不绝的水纹,慕容涓涓把头埋在牧野歌的胸口,不敢去看何听泉被绞得四分五裂的情形。
白衣女孩的剑迅捷而精确,最后一道血光洒在墙上的时候,五个人身上竟都没有沾上一滴腥血。


27楼2012-04-19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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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孩还是笑得那么天真无邪,她拉了拉娘亲江心月的手。江心月怔怔地低头看着牧野歌用内劲抖断的两截刀片,牧野歌抱着慕容涓涓,拍着她的背脊,他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道了一声:
    “师父。”
    杨寒衣苦笑着点点头,只道:“你下山后我便一直跟在你后面。你确实很机灵,比我当年有本事,若不是你,我还找不到这个地方。”
    牧野歌微笑不语。
    他的年纪不算很大,却落魄而沧桑,满脸都布满尘埃。灰白的头发垂了一绺下来,他的手里捏着一只银光闪闪的发杈。他默然看着江心月,轻声喊出那个牵动了他十年回忆的名字:
    “小月。”
    江心月一惊之下抬起头来,十年来只在梦中出现熟悉的面容和声音,清晰浮在眼前。那在脸上覆盖了十年的玉石面具仿佛只是抖了一下,便冰消雪融一般刹那间化去了。
    那一刻的表情,却又似在哭又似在笑。
    她虽然知道他还活着,那夜她看见那牧野歌的刀法便知道了。但此刻当年那傻小子真正站在他面前,她还是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却微笑了,轻声道:“这是我们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啊。”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他又轻轻问道:“你给她取了什么名字?”
    “若儿。”
    她终于觉得抓住了一点什么,怅然含泪:“三年前,你为何不来找我们?”
    那男子神色黯然,他转头看了看牧野歌,牧野歌却垂下头轻轻摇了摇。
    他低声说:“我那时候知道的太晚了,我想了整整三年,总算想明白了,可惜也太晚了。”
    江心月把师徒两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她对牧野歌凄然笑道:“你还想报仇吗?”
    牧野歌重重叹了口气,耸肩笑道:“刀都断了,还报什么仇?”
    江心月脸色惨白:“你说的没错,我却这样一路走过来了。我和若儿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现在就算想不杀人,都已经不行了。”
    那男子柔声道:“刚才你说的,我全都听到了,小月,我心里也不好受。”
    他顿了一顿,方叹道:“十年来,你过得太苦。”
    江心月含泪笑道:“苦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天可怜见,我真的还能再见你一面。寒衣,你可知道,我一见到你,才知道无论什么血海深仇,什么蹂躏折磨,什么苟且偷生,我都不想再去理会了。”
    “小月,回来吧,我们从此离开江湖,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盖几间草屋,养一群小鸡小鸭,小猫小狗,前院种上桃花杏花,后院种上梨花樱花。月儿,那个晚上,你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十年了,我龘日日夜夜都记得。”
    他说着便要来拉江心月,她却缓缓退开了,摇摇头,惨然笑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杨寒衣黯然道:“那年我听说你跳入沧澜江,也以为你已经死了。”
    江心月笑得凄凄切切,只道:“是啊,那时候我抱着若儿跳河了,那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本来只有在黄泉下,我们一家人才能相见的。”
    她又盯着牧野歌,笑得更是凄惨:“你不想报仇是吗,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么,你不去杀别人,便会有人来杀你!”
    她的眼神蓦然变得冰冷而阴狠,牧野歌已经来不及阻止她指尖那若有若无的一颤。
    叮叮叮……
    牧野歌只觉得眼前一花,青丝剑已然刺到胸口,他拼命急退,跌坐在地,定睛看去,江心月和那白衣女孩都已经不在了,他茫然四顾,却见师父同慕容涓涓都一个退了一步,一个却坐到在地上,原来白衣女孩在那一刻以快绝无伦的手法向三个方向各刺出一剑,逼退三人,江心月便抱起她冲出楼去。
    


    28楼2012-04-19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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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寒衣惨然一笑道:“小月,你为何如此?”
        天色微明,沧澜江畔,乱石滩前,白浪滔天。雪月剑派的弟子三三两两地散坐着,长老雪印不耐地站在一处穿空巨石之前,扣着腰间的剑柄。
      这次他们出来却是带上了最精锐的弟子,这不假,但何听泉却早就暗中吩咐,不得妄动。
      他们这次出来的任务不在这里。
      想去挑战那种剑术?他哼了一声,只觉得好笑之极,那一天他看过青麓剑院的惨象,就绝了这门心思,但偏偏就有人会对这样的剑术着迷。清河轩的顾老头,蓬莱阁的皇甫老太婆……还有口口声声说要声讨血债的,秋叶山一帮女流之辈。
      但这些人都畏畏缩缩躲在后面,伪君子的模样令人作呕,尽派石越华,柳清阳这样的晚辈领了满门精锐来送死。既然盟主的位置落在雪月城主身上,何听泉岂能不操纵大局?
      那就统统去送死罢。
      他冷笑一声,何听泉安排好了一切,等他杀了九宫琅缳铃的主人回来,这支雪月城最精锐的队伍,便要东去蓬莱岛,北上秋叶山,南下赤雷山,西去出月湖和紫霞山。
      到那个时候,集龘合七派剑法的精要,自然也就能拿到那种神秘的剑法。
      他叹了口气,人算总不如天算啊,当年叶剑醉费了这么多心思,还自损六名子弟,这口气都咽下去了,都没能拿到剑法。更别说后面的清河轩,夕照宫,栖霞岛和蓬莱阁。明刀明枪的出手不多,单暗地里不动声色地却斗得异常凶狠。
      但江心月跳水求死,怎么却偏偏被苏欢尘救上来了呢?
      七大剑派归一,从此整个武林便唯雪月城马首是瞻,就连他这个长老,也当的极有面子,他兴奋得搓掌跺脚。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九宫琅缳铃的声音。
      叮叮,叮叮……
      这铃声是如此的美妙动人,他听得都有点恍惚了,抬眼看去,却见一位美丽的夫人,青袄环佩,静静站着,一手牵了一串玲珑剔透的铃铛,一手摸了摸她身前那女孩的软软的头顶,那女孩子肤若霜雪,眸若点漆,樱唇贝齿,长发墨云流瀑般披在肩头,白衣翩然,犹如天空掠过的流霞。
      她看着印雪莞尔一笑,笑眼成了月牙儿一般,小嘴微翘,真是说不出的清丽秀美。
      印雪也禁不住笑了一下,撇开他心里肮脏猥琐的想法不说,他的相貌其实也算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子。一老一少这么对笑一下,便如同爷爷同孙女一般,真是一幅亲切和美的画面。
      然后印雪便听到那夫人手中的铃铛叮叮连响了十六下,如此的急如此的脆,连成一片,如同一捧珍珠散落在琉璃的镜面。
      他那一笑还没有停下来,那个女孩子的身影却突然模糊了起来,就在那一刻,印雪的头颅,上臂,小臂,手掌,大腿,小腿,脚掌,左胸,右胸,腹部向各自不同的方向激龘射而出,一路拖着腥臭的汁液和赤红的热血,在空中展开一个五彩斑斓的扇形,复又哗啦啦下了好一场腥热的雨。
      他死之前还在恍恍惚惚的想着:这究竟是哪一家的姑娘呢,怎生的这样好看?


      29楼2012-04-19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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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恐的雪月弟子终于尖叫起来,蠕动着,爬行着,呕吐着,哭喊着,有人拔出剑来,有人却茫然四顾。
        那一袭白衣在那穿空的巨石上浮现。只是一瞬,便又隐没在虚空之中。青丝剑在肉体和骨骼中穿行,如同切进毫无阻碍的清风和流水。
        那美丽的夫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九宫琅缳铃在风中绽放出动人心魄的绝响,她看着那白衣翩然的身影,已经是泪流满面。
          江心月知道,九宫琅缳铃就要裂开了。
        那一下“春水绝”的刀气和“枯木映雪”的剑气撞击激荡,她站的太近了,九宫琅缳铃是如此精致的东西,怎能够承受如此大的力量?
        是啊,如此精致美丽的东西啊。
        但是她已经等不及了,她看到了那老头的第一眼便认出了他,那样猥琐的笑容,她想起了那几个炼狱一般夜晚,若儿就在自己身边,她不敢不去迎合他最变态的春思,每当他的眼光从自己赤露的肌肤扫到那哑哑伸手的女婴身上,她就不得不笑得更淫龘荡一点,费力地卖摆弄自己的肉体。
        她闭了眼睛,手掌一震,十六声铃响,一剑十六段。
        她睁眼看见若儿跃上穿空的巨石,凝立的一瞬间青丝剑的玄光照亮了纷飞的飘带,她仿佛看见了少年杨寒衣站在江畔的巨石上拔刀。
        小月,我看到了那招剑法就回来,等着我,很快的。
        他回过头来灿然笑道:你知道我从来说话算话。
        急三下,缓两下,宫调转羽调:
        从南到北,三个,一个也不留。
        雪白的衣袖模糊成淡淡残影,青丝剑的玄光一转,三个雪月派子弟退开两步,上半身已经滑了下来。
        那天他真的是这样说的,他抱着若儿,他总是那样笑嘻嘻的,他说若儿皱巴巴的像小猴子一样,他点着自己女儿的鼻尖,他说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要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退隐江湖。
        那少女累的几乎脱力,却笑着答道,好啊,那你要答应我,前院要种桃花杏花,后院要种梨花樱花。
        一连重六下,再一连轻四下,羽调转徽调:
        先杀左边四个。
        四颗头颅撞在乱石上,咚咚作响。
        少女用手指在那些马虎潦草的涂鸦上缓缓划来划去,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她想起来自己怎样捏着他的手,教他认字写字,他搔搔头皮,把笔一扔,蹦到窗台上,吼道好难啊我不干了。
        她的心尖痛得颤了一下。
        但她不敢哭,苏剑醉就负手站在一边,他的眼神阴骛冰冷:说啊,他到底写了些什么。
        叮叮叮叮急雨乱响,飒然收住,再重响三声,角调:
        杀了要逃跑的那三个。
        白衣翩然飘过,青丝剑掠处三丝血线激龘射,丝丝作响。
        江心月已经全身发抖,她听到那三声重响之末,那一点不纯的杂音——九宫琅缳铃终于要裂了。
        闪电划过江面,他热切地说,把女儿再抱给我看看!
        她悚然惊醒,正要去看女儿有没有做噩梦,却听见叶欢尘浪荡粗俗的笑声,他说美人美人,你猜猜这是什么,对了对了,我又想到了一种花样,刺激得不得了,说不定你玩起来一激动,就把以前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连连六声,一声比一声重,羽调:
        杀了最近的六个。
        


        30楼2012-04-19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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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一声比一声钝,那裂口正在扩大,但若儿还是听懂了那里面的意思,白衣悠悠一转,快的连剑光都看不见。六个人便一律的从左肩到右腹,裂开成两半。
          若儿真的好听话,她从来就没有真正长大过,永远是一个心如洁雪和白纸的女婴。
          这样也好啊,什么都不懂,也就没有这么多痛苦和烦恼。
          但在青麓剑院,她已经疯了,所以若儿也跟着疯了,她只是在跟着九宫琅缳铃的疯狂而迷乱的节拍翩然起舞,舞着青丝剑,舞进时空的裂隙,舞下是修罗场在世。那一夜月光如血,若儿一边舞剑,一边自己琢磨着应该怎样去——
          ——杀人。
          ——最精确,最迅速的杀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学的第一件事却是这天下无敌的剑法,这是她亲生母亲能教给她的唯一一样本事。三年中,她杀了好多人,比好多绝顶杀手和刽子手加起来还要多。
          她没有一样玩具,唯一能够握在手中的,却是一柄饮血无数的青丝剑。每一次她把青丝剑收回袖中,既不得意,也不失落,既不高兴,也不悲哀,她的心底已经没有真正的小女孩应该有的感情。
          若儿,你已经亲手杀了这么多人,你的心中真的还是白纸一片么?你若会做梦,梦中是不是也是汪洋血海,不见尽头?
          不过九宫琅缳铃操纵之下,一件没有灵魂的武器罢了。
          江心月终于快要崩溃了,她手指颤了五下,九宫琅缳铃便应该响五声,徽调:
          杀了最后五个人,一个也别放过。
          但在第二声上铃声就开始走调,第三声还没来的及发出,九宫琅缳铃怦然碎裂,极薄极碎的金属碎片散了开去,反射出一片炫目之极的光彩。
          第一个和第二个人还是倒了下去,若儿怔怔站着,仰首张望,似乎想从天上去找那突然中断的铃声。
          第三个人正站在她身后,见到她突然收手,神情又是如此古怪,便晃了一剑从她身后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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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光爆溅,一颗肥胖丑陋尤带凶狠的头颅,一只握着剑柄的手,一个向上,一个向右,脱离了躯体自在飞出。若儿已经飘到了三丈之外。
          若儿,就算没有九宫琅缳铃,你也会杀人对么?因为你除了剑法,其实就只会杀人对吗?
          第四个人看到前一个人如此惨烈的下场,哪里还敢偷袭这白衣女孩,拖着剑踉踉跄跄跑开。第五个人坐到在地,却斜眼瞥见远远站在一旁的江心月。
          他看着江心月怔怔站立,身前纷纷扬扬的金丝银屑,琉璃碎片撒落,想起了那突然中断的铃声,心里一动,他大吼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提剑一步一步按过来,回头却见那白衣女孩只是怔怔站在原地,仰头不动。
          果然,她只听铃声的,他狞笑一声,把剑举过头顶。
          斩落的一刻,江心月淡淡微笑着,只是望着远方乱石堆上,惊涛拍空中那飘忽的白色剪影。
            “你听!”慕容涓涓扯着牧野歌的袖子,指了指远方江畔的乱石滩。
          牧野歌点点头:“九宫琅缳铃!走!”
          他们一前一后奔过去,长途跋涉,鹤影楼的轻功终于能勉强赶上牧野歌的身法,她却怅然而没有一点得意。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师姐们不会遭江心月的毒手?”她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
          牧野歌笑了笑,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他说:“那天晚上我装晕,听见你师叔就旁边念了那几句线索,我便知道了听雨楼的位置。后来你师姐来找她,她竟然把地图放在毯上就出去了。我自然有工夫来做手脚。”
            “怎么还没到听雨楼?”净空秀眉微蹙,“师叔,我们在这里转来转去,都走了一天一夜了。”
          白衣女子把地图一点一点凑到眼前,这才终于看见了那几笔潦草的涂改,墨水的颜色其实和周围并不一样。
          她蓦然想起了那晚躺在帐篷内哼哼唧唧佯晕的小子,她替他裹伤上药的时候,他的呼吸一会儿匀净,一会儿急促。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的乐着呢?
          “小混蛋!”她咬牙破口大骂,“回去,都回去,快!”
            慕容涓涓乐得差一点就抱着牧野歌,又叫又跳了。
          牧野歌嘿嘿一笑道:“何听泉用了这么一张地图就把你们给唬得团团转,而这么重要的地图你师叔却随便乱扔……只怕十年来鹤影剑派也干不了什么出离的事情,想来我还欠你们一条命,这次算是我顺手帮了你师姐们一个忙罢。”
          牧野歌又笑道:“你走得太慢了,还是拉你一把罢。”他探手过来,拉着慕容涓涓的手,她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声过去,如同在御风飞行一般。
          慕容涓涓想了一下,终于撅起嘴,在那粗糙而有力的手背上凑了一下。牧野歌却周身一震,停下身来。
          “干嘛?”她明明看见牧野歌的耳根都红了。
          “到了。”牧野歌却冷冷道,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他这一刻其实想的是:阿瑶,阿瑶,即使你在天上,也一定会默默看着我,祝福我罢。
          一声脆响,江心月手中的九宫琅缳铃就在这一刻炸开。
          


          31楼2012-04-19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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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野歌故技重施,掷出刀鞘,将那雪月弟子打晕了过去,手中兀自举着那把剑。
            江心月茫然无措的踏着满地的零零碎碎走到若儿身边,跪下来一把抱着女儿,终于开始痛哭。
            牧野歌施施然垂手踱到一旁,一直等到她抽噎起来,方才笑道:“师娘,师父要我来接你和小师妹回去。”
            牧野歌的笑容很亲切,他的话也说得很自然,就像一个普通的江湖弟子,来劝同师父怄气的师娘师妹回家一般。
            江心月摇了摇头:“寒衣原谅了我,我如何能原谅我自己?”
            牧野歌朗声笑着说:“凡是有错,便可以原谅的。”他矮身蹲在江心月面前,低声劝道:“师娘走吧,师父还在等着你。”
            江心月怔怔看着牧野歌,却颤声说:“你真的不再怨我杀了你妻子,不再向我报仇。”
            牧野歌老实说道:“我自然是不能不恨的,但我知道阿瑶若是听了你的故事,便不会再恨你,她的心一向很软。她都原谅了你,我怎么能向你报仇?”
            他又黯然道:“我早就说过了,这里面恩恩怨怨扯都扯不清楚,我真的要把凶手都赶尽杀绝,只怕这一辈子都杀不完。”
            江心月抱着白衣少女站了起来,她突然微笑道:“你和寒衣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她背对石崖和江风,衣玦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笑道:“谢谢你的一番话,我现在带着若儿去了,便可少面对一个索命的厉鬼。”
            牧野歌见她微笑起身,还以为她回心转意,却没想到她站在崖边,抱着若儿就势一倒。那青袄白衣便从崖顶翩然飘下。
            牧野歌咬咬牙,骂道:“糊涂!”便飞身抢下,慕容涓涓见状大惊,脚尖点起,抢到崖顶,同时一手挥出,一袭白绫便缠在了崖顶枯枝上。
            江心月抱紧了若儿,只觉得耳边风声作响,仍在她耳边柔声微笑道:“不要怕,到了那里,你杀过的人都记在阿娘身上……他们不会来找你的……”
            牧野歌身形如同灰色的大鹞一般落下,探手伸出,他一手扯了江心月腰间衣带,一手攀着石崖的缝隙,瞅见白衣女孩无辜而清澈的眼神,心痛不已,怒喝道:“你连女儿也带走?”
            江心月惨然一笑:“她身上还带着那样的剑法,留在世上也是多造杀孽。”
            牧野歌心头一震,适才那白衣女孩挥手间杀人,快如鬼魅,即使没有九宫琅缳铃,稍有“冒犯”,也是性命不保。但他也顾不得想这么多,只道:“上去再说!”
            江心月微笑着摇摇头:“我自己种下的祸害,我自己来承担吧……你师父只好烦你照顾了……”她一句话话音未落,便劈手一掌打来,牧野歌刚侧身躲过,她便借了这一掌的力道扯断衣带坠下。
            牧野歌只看见若儿清亮无辜的眼睛闪闪动人,伸了两只小手便要来抓自己,他心中一痛,回首瞥见慕容涓涓探在崖顶,喝道:“还不动手?!”便飞身跃下。
            他使了千斤坠的功夫,终于快了一点,在半山崖上探手出去,江心月心求一死,反而一掌拍出,牧野歌气凝胸口硬接了一掌,气血翻腾,差点一口血呛出来。
            他终于抢过若儿,一把狠狠抱在怀中,此刻慕容涓涓飘下崖顶,再一条白绫挥出,便在牧野歌腰间缠了几圈,
            这一掌一抢一接一挥瞬息而过,牧野歌再反手勾去,慕容涓涓的白绫却到了尽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眼睁睁看见那青衣花发的女子落入江中,牧野歌恨恨喊了一声,一掌打在石崖上,只震的石片泥灰簌簌而下。
            他蓦然间觉得胸口冷冷地刺痛了起来,一惊之下,突然想起若儿之前手上的动作。他怔怔低头,瞅着怀里那天真无邪的白衣女孩。
            她的手上一直握着青丝剑不放。
            而青丝剑的剑身,已经全部没入了自己的胸膛,剑尖直直从背后透出。
            他回想起那时候若儿的手伸在胸前来抓他,他眼见江心月抱女投江,心痛之极,却忽略了那一点微朦的玄光,把她狠狠抱入怀中的时候,她手中的青丝剑便穿过了自己的心窝。
            真是好快的一把剑啊,贯胸穿出的一瞬间,他居然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牧野歌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回手一拍,那白衣女孩借了这一掌之力,轻飘飘的飞上崖顶,青丝剑从牧野歌胸窝里扯出去的时候,淋漓的热血从前后两个伤口喷溅出来,慕容涓涓身子挂在半空,看到此处,不仅惊呼起来。
            


            32楼2012-04-19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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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白衣女孩本来身负绝世剑术,此时却怔怔的望着那飞溅的血泉,竟没有躲过去,雪白的衣衫上便终于沾了点点血花,恍若雪中点点红梅。
              她在空中轻盈折身,跌坐在崖顶,青丝剑叮的一声,离了手跌落地上,她呆呆的低头,用手使劲地擦,那些血迹却越抹越花,越来越花,惊心动魄。
              她终于用一双血淋淋的小手蒙着脸尖叫了起来,先前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刺入血肉的感觉忆上心头,她一边尖叫,一边大哭,折转身,向远处飞奔而去,踉踉跄跄,越跑越快,终于化成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影,飘忽远去。
              虽然还是快绝无论,但她的身影却是可以捕捉到的,无想无念之剑,终于被破了。
                眼前的天色迅速黯淡了下去。
              沧澜江还在耳边哗哗作响,身子摇摇晃晃,仿若三年前的江上木船,悠悠地摇啊摇啊。
              牧野歌懒洋洋的躺在船底,那一袭素衫摇曳着蹲在他身边。
              这一次,她终于笑着说,好吧,我答应你,我不回去了,咱们今晚就走吧。
              牧野歌嘿嘿笑了一声,他突然觉得幸福来的如此之快,却有些怅然了起来。
              咱们去哪儿?
              那清丽的面容终于清晰了起来,仿若轻烟凝成了皎白的面庞。吐气若兰,仿若耳边。
              你爱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都嫁给你了,自然永远跟着你。
              牧野歌把头枕在胳膊上,眼中的笑意微朦而迷离。
              真好啊,阿瑶,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远处似有哭声传来,朦朦胧胧听不清楚。是不是还有一些事情,终究没有做完呢?
              还是做完了再走吧,三年了,我不怕再多等一刻了……
                慕容涓涓一手拉着缠在崖顶的白绫,一手拉着缠在牧野歌腰间的白绫,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动弹不得,却已经哭出声来,牧野歌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仰面挂在白绫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血大滴大滴落入江中,慕容涓涓不知道他已经流了多少血,只觉得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
              她哭骂道:“牧野歌,你混蛋,你要是死了,我便……”
              牧野歌却微微睁了眼睛,勉强笑道:“我要是死了,你便怎样?”
              慕容涓涓终于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一定死不了。”
              牧野歌也笑了笑,但他清楚这一剑伤了什么地方。
              他却说:“是啊,我福大命大,一定死不了。”
              他又问道:“那白衣女孩呢?”
              慕容涓涓气道:“她捅了你一剑,尖叫一声就跑啦,你都要死了,还惦记着她?”
              牧野歌默然。慕容涓涓挂在半空,侧身踩在石壁上,双手都动不了,只能怔怔看着他,她又哭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牧野歌安慰她道:“没关系,可能我师父很快就会找来了。会有人来拉你上去的。”
              慕容涓涓听到此处蓦然一惊,牧野歌却笑了起来,笑得颇有些自嘲和凄凉,他勉力指了指腰间的白绫说:“我可能上不去了……刚才我推她上去力道大了点,你的白绫被银针穿过,马上就要断啦。”
              慕容涓涓还想挥出一条白绫,却发现袖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哭道:“我真是没用,我真是没用,一点本事都没有,牧野歌,是我害了你。”
              牧野歌只好笑着继续安慰她:“没事的,不要怕。”
              嗤的一声,白绫果然开始裂开,慕容涓涓心急如火,却又不敢乱动,她双颊绯红,只道:“我害了你,牧野歌,要是你落下去了,我,我也陪你下去。”
              牧野歌原本失血过多,头晕眼花,见到她这般脸红的模样,心中又是一荡。
              恍惚间他似乎又身在那悠悠飘过水面的小木船上,他知道时候大约快要到了,使劲咬了咬舌尖,一痛之下,终于凝了点最后的精神。
              他拼着全身力气笑着说道:“不要怕,怕什么……听我说,我师父当年受了这么重的伤,落入水中,还不是活过来了……不要怕……”
              他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脑中混混沉沉,斜眼瞥见白绫已经裂开一半,缓口气,又强笑道:“你听我说……好好回秋叶山去吧,我如果没死,今后一定会上秋叶山找……”
              话还没说完,白绫终于完全裂开,牧野歌的身子一晃,便坠入江中,慕容涓涓痛得话都说不出来,泪眼朦胧中之见到江面上一团血花灿然绽开。
              沧澜江浩浩荡荡,可那一团洇开的血迹翻腾不止,怎样都冲不淡。
              


              33楼2012-04-19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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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楼2012-04-19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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