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香斋~ 的确是不负其名。”汐骜闻着凉过胸肺的清淡香气，不由赞道。
走入店门，梦铭环顾堂中，陈设排放和秋玉家店内并无太大差别，两条案几，几张座椅，几个客商打扮的男女正自喝茶闲谈。
堂内遮阳阴凉，这自然也是为存放香料考量，梦铭和汐骜迈步进门，身子便挡住了房内大部分光照。桌旁几人发觉眼前稍暗，便抬头观瞧，一见之下，视线不由得随两人自门口来至柜前，竟而全忘了方才还相谈甚欢的话头。
柜台后面站着的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头顶方帽，面色红润，身量微微发福，此时他正伏案提笔写着什么，和其余几人同样感觉到了眼前光线的变化，抬头看时，梦铭汐骜已经走至身前。
“两位需要点什么？”掌柜的在自家门前，反应可是比那几个在别人家喝茶聊天的‘闲人’要快得多。
“请问，您是余掌柜么？”
少年声音幽玄空缈，除汐骜外，包括掌柜的在内的屋中几人，心神不由得随那声音而走，竟是没留神他到底说了什么。
“咳咳。。。”梦铭干咳了两声，掌柜的第一个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人老了耳音不灵光，少侠见谅，您方才说什么来着？”
“噗！”汐骜实在忍不住了，望着梦铭无奈的神情袖掩口唇。
桌旁几人呆呆的望着汐骜被翠碧罗袖半掩的笑脸，直到身旁的两位佳人‘咣’的一声放下茶盏，这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梦铭提高了一些声音，道“请问，您是余掌柜罢？”
这次掌柜的留心了，马上应道“对，就是老夫，少侠和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汐骜拿出书信交给梦铭，梦铭接过对余掌柜道“家中长辈要在下来取一些东西，这封书信还请您先过目。”
接过书信，余掌柜拿出来只看了前面几行就放在了柜案上，绕出柜台走到两人身前拱手道“哎呀！我这真是老眼昏花，竟然连少东家也没看出来，恕罪恕罪！”
“噗！”汐骜从进门到现在，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撩拨着她的笑意，这时候余掌柜又突然冒出一句‘少东家’，这实在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这位一定是小夫人了，让您见笑了~”余掌柜这句比之前叫梦铭少东家还要诚恳，梦铭立时觉得一阵窘迫，见汐骜虽然收住了笑声却没有生气，心下才略略踏实。
“余掌柜，我们。。。”
不等梦铭说完，余掌柜便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少东家和小夫人脸皮儿薄，是老夫多嘴啦~”

“看来这‘仙姑’可不是一般人~”汐骜抚着垂在胸前的发辫，向走在身边沉默不语的梦铭说道。
“但愿罢。。。”想到自己离开剑冢后独自一人遇到的人和事，还有和汐骜在平定的经历，梦铭眼中闪动的明显只有两个字 —— 疑虑。
“我可不这么想~”玉手将发辫甩过身背，汐骜张望着向南延伸的长街。
“刚才那余掌柜称呼姑娘的事。。。姑娘莫要生气。。。”
“老人家就是那样的啦~ 云公子不觉得他很有趣么~？”
“有趣？。。。”梦铭轻咳了一下，道“如今我们一时也走不了了，玉姨。。。玉姨也说不着急，凌姑娘想不想。。。”
“当然想~！”声音落地，汐骜就暗骂不好。怎得如此沉不住气，人家话都没说完，自己着急做什么。。。
“那。。。我们走吧。。。”梦铭正不知如何接下去，所幸被汐骜揽下了大半的尴尬。
自街心向南缓缓而行，一路上各色苗家器物、服饰一应俱全，梦铭随着汐骜一路观瞧，听卖家介绍这些北方罕见商品，倒也觉得略长见识。

晌午时分，两人回至街心，刚刚走进酒楼，小二便迎了上来。
“少侠、姑娘里面请~”招呼两人坐下，看出梦铭、汐骜并非本地人士，小二推荐了几个特色菜，就下去张罗了，而邻桌三人的闲聊却引得汐骜来了兴致。
“仙姑的本事那是一般人比得了得么？那叫道行~”
“那可不~ 仙姑那真可谓前知五百世，后晓五百载~”
两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边笑边聊。
“哼！”坐在两人之间的青年歪头看了看酒楼大堂内的东南角，道“仙姑这么多年来为镇里的事哪回不是费心伤神？！镇里人病了仙姑施医布药，上山摘采香料的的人受袭，仙姑又独自上山结果了那些妖物。十三年前那场瘟疫。。。各家的孩子上吐下泻不止，把仙姑急得整整忙了几日没合眼！更别说那些红事、白事还要去找仙姑卜问。。。”青年仰首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忿忿又道“蜀山派~ 我呸！竟然污蔑仙姑是妖邪！还三番两次寻上门去搅和，真是让人气不过！”
“常听人言道，蜀山是这百年之内难得的大派，派中掌门独孤诚治派有方，门下弟子无一不是铲妖济世、救世为民。原来妖除得多了没事情可做，便去寻别人的晦气~ 他们斩妖除魔我是没见过~ 说到救世为民，最好还是别在仙姑面前丢人现眼的好~”
汐骜听着三人说话，梦铭却留意着方才那青年看过的地方。酒楼大堂的东南角是用几排镂空窗格截出的雅座，虽不奢华，却也显得清静舒适。透过窗格，隐约可见桌边坐着三男一女，女子仙裙流袖，那清雅的颜色梦铭一眼便知是蜀山派弟子无疑，另外三个男子则是更为明显的道家装束。


度娘抽了，老提示我广告，暂时更不了了。

“小二哥，一会儿我们出去时麻烦你跟出来，我有几句话说。”汐骜低声说着，将一锭马蹄银放在了端菜过来的小二面前。
那小二看到银子，赶忙道“哎呦~ 姑娘，这可使不得！姑娘和少侠这桌菜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姑娘有话便问，小的知无不言便是~”
“小二哥，你忙吧，我这位朋友爱开玩笑，你拿这银两帮我们提前结一下帐。”梦铭递给汐骜一个眼神，汐骜扭过头向那小二一笑，“麻烦你了，小二哥~”那小二拿了银两便朝掌柜的走去，摇头暗道“如今貌若天仙的大姑娘都这般古怪心性。。。真是奇了~”
汐骜望着梦铭，眼中一副“你为什么阻我！？”的嗔怪神情。梦铭并不回避她眼神，低声言道“到底是仙姑还是妖邪，一会儿自然便有分晓，凌姑娘还是先品尝一下这汉葭镇的特色菜肴吧。”
吃罢午饭，小二端上茶水，汐骜漫不经心的端详着盘中糕点。梦铭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清香的茶水触及舌尖，然而他心思却不在杯中茶香。
“冯大哥~ 这是给林姐姐的药~”稚气清秀的小男孩手托缎布包裹走进酒楼，他声音好似酷暑中的一场清凉细雨，令人听来安逸舒爽。
“是华霖！”
“放心，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动不了手脚。”
见到男孩走进酒楼，邻桌的三个青年低声耳语，汐骜余光到处，见他们略略紧张的注意雅座里的四人。
“华霖，仙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来送药！？”店小二望了望东南角的雅座，随后拉着男孩到一角落桌旁，压低声音道“没什么事情的话，尽快回家，镇里最近外人多，乱得很。回去记得替我谢谢仙姑。”接着也递给小男孩一只布包，“这些点心是我拜托刘大厨做的，带回去请仙姑尝尝~”
男孩道声谢，随即四处张望起来，又低声问道“最近镇上外人很多么？怎么我不觉得。。。”
“总之不要一个人乱跑，听冯大哥的话，过几天清静了再来玩。记住，直接回家，别让仙姑着急！”店小二紧张的又嘱咐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 对了！娘亲说，林姐姐吃过这几副药后就会没事的，冯大哥不必担心。”店小二点点头，之后就送小男孩出了酒楼，眼望他往长街南面走远才转身回来，神情如释重负。
那店小二自觉和名唤华霖的小男孩话声很低，旁人定是觉察不出，然而这一番低语却是被梦铭与汐骜尽皆闻得，当然，雅座里的四人亦然。。。

梦铭与汐骜相视点首，起身走出酒楼。雅座里的四人此时也要起身离开，但却被店小二端着糕点挡在了桌前。“几位道长，尝尝本地最出名的点心吧~ 掌柜吩咐小的奉送~”就这一句话工夫，梦铭汐骜已沿长街向南跟出老远。
“这时候怎得又这般急了~？刚刚不是沉稳的很~ ”汐骜又忍不住调皮。
梦铭留意着远处男孩的背影，边走边道“我们早到一步总比蜀山派的人早到得好。”
汐骜笑道“这时恐怕是被那小二哥拖得晚了几步~”
两人远远相随，跟着小男孩出到镇外，汐骜施开结界，令自己和梦铭匿身其中，外人便无可目视。婵幽曾传授过梦铭不少术法结界，后随紫英习剑之时梦铭亦研习过一些，然而汐骜此时所施结界却让他很是陌生。这结界术法很是大气，虽不知出自哪家玄门正宗，但绝非是一般的匿藏障眼之术可比，然而汐骜在施此结界时，身上散发的那闻所未闻的诡异气息也令梦铭有些疑惑。
“这术法是我外婆家传，我娘交给我护身之用的。”汐骜似是有些紧张的不问自答。
“嗯。”梦铭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并未多想。
汐骜见梦铭只应了一声，待要再行解释，却被他出声打断。
“那孩子不见了。”刚刚汐骜施术，二人略略分神，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定是进了那里。”汐骜指向身前的一片紫竹林，“你没感觉到那孩子身上的气息不比常人么？”
“嗯，我们进去。”梦铭说完当先步入竹林。
入得林中，眼前只觉一阵缭乱，这竹林好似有人摆布一般，道路蜿蜒，错综不定。循着男孩残留气息百转千折行了一柱香时间，两人竟是原地未动。。。
“是‘华绫阵’。这阵法本是神界天女在居所前以自己所着的‘天瑞华绫’缠绕盘缚所成，即便是仙家也无几人可以为之。如今此地主人竟是以竹林施为而成。。。”汐骜唇泛浅笑，“云公子，我们莫要白费力气了，看来是遇到神仙了~ 现下向仙姑请罪，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梦铭知她意思是为自己对这位‘仙姑’乃良善之人的直觉而得意，刚要接口就听到背后林中一串足蹄踩踏落叶的琐碎之音，随后两人眼前翠光烁目，一只灵兽立在身前。这灵兽龙首鹿身，周身被鳞甲所覆，通体翠碧，它观望两人片刻，随之仰首嘶鸣，音声直贯云霄。
“肇天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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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灵兽的嘶鸣似乎并非因汐骜的声音而起，听来亦不似警告之意，收声之后，橙色火睛盯住两人。
“凌姑娘识得这灵兽？”
梦铭眼见它未有异动，然而两下情形不明，极有可能一触即发，遂捏起剑诀，真气暗暗涌动指间，当先将汐骜护在身后。
汐骜只是听长辈提过肇天麒麟，自己并未亲眼目睹，见梦铭护住自己催动剑气，赶忙拽住他袖子。
“我只在家乡见过这麒麟画像，长辈们说过，这‘肇天麒麟’是护持幼子的祥瑞之兽，虽然对成年之人不甚亲近，但也不会无故伤害。云公子，我们不要露出敌意，即使有意外，想法逃开便是，不要伤它。 ”
“好。。。”梦铭犹豫了一下，敛住剑气。“我尽力而为。。。但若情势不对，凌姑娘千万尽快离开。。。”
“凌姑娘岂肯撇下云少侠独自离开~”静逸的女声阻断了汐骜还没有脱口的言语，玄渺往复，缭绕林中，令人无从辨识来处。
梦铭拱手朗声道“晚辈与友人不意打搅前辈清修，只是于镇上得闻前辈之事，难抑好奇心性，擅闯法阵还望恕罪。
梦铭说完，只听那女子声音又道“云少侠言重了，两位既然是初到此地，便由肇天给两位引路罢。”


“谢仙姑指点。”梦铭说完回头看向汐骜，却见她低头愣愣出神，刚刚自己和那女子一番对话，她显然是只字未闻。
“凌姑娘？。。。凌姑娘？。。”
“嗯？什么事云公子？”
“凌姑娘。。。我们走吧，仙姑允我们进去了。”
梦铭轻轻抬了下被汐骜紧紧拽住的袖子，汐骜察觉到了他意图，赶忙松开了手。
“嗯。。。那我们走吧~”
梦铭转身向肇天麒麟拱手言道“有劳了。”那麒麟微微颔首，示意两人跟着自己，随后转身朝向茂密的紫竹丛走去。
梦铭汐骜不明所以，却也只得相随。忽然耳边一阵微风拂过，缕缕琴音飘洒灵台，面前竹林随琴曲左右而列，围成一条通幽曲径。
曲声不绝，琴音如诉，最静好的时光，满满意暖胸怀，最凄绝的风霜，情悲不绝於耳，均缓缓流淌起来。琴音如诉，是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而驾驭这旋律之人则是将一颗平静柔韧之心尽付弦指宫商其间。
琴曲随脚步绵连，梦铭一路目光恍惚，犹似魂灵离窍，直至跟着肇天麒麟走出竹林，才若被惊天霹雷击中一般，乍然回神。小径尽头，赫然两山矗立，净潭竹舍伴着幽谷寒琴，如是置身空灵幻境。

竹舍前的女子仙髻高挽，玉钗横贯，柳黛下纤长眼睫难遮洞悉灵瞳，雪面香腮微透淡淡薄晕，朱唇映处似腊月高枝上覆雪红梅，凌霜不掩。紫荆软缎衬裹仙身，雪色浣纱扶清风飘曳，当真也只有这幽谷寒琴才衬对得起此若梦天人。
梦铭站立白衣女子身前数步，拱手一揖。“晚辈云梦铭与友人凌汐骜冒昧叨扰仙姑。”汐骜随在梦铭身侧亦盈盈而拜。
“云少侠凌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仙姑这名号是镇上乡亲们过誉了，我本姓苏，不过是这谷中闲散度日之人，两位如此敬畏，我们又如何继续呢~？”女子两句话便省却双方的繁文缛节。
“仙姑所言甚是，倒是晚辈罗嗦了。只因听闻镇上居民说起仙姑均是敬为天人，晚辈才言语谨慎不敢造次。”适才入得谷中，梦铭已然感到此地灵秀非常，而这居于谷中的‘仙姑’所散气韵也是尽显大家风范，决然难是奸邪可比。然如此一来，那蜀山派与仙姑的梁子便更是难解。
白衣女子眼睑微敛，眸中似瞳窥天地，睛辨鱼龙。“云少侠自然是想知我是否妖邪，是否欺瞒镇上百姓。如今，少侠已经放心了罢？”说话间玉手抚过身侧肇天麒麟背脊，那麒麟便往谷中深处而去，转眼就踪迹全无。
梦铭垂首道“晚辈不知深浅，妄自猜疑，还望仙姑海涵。”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云袖轻抬。“两位请这边坐。”言罢走过竹舍前石桌，慢捧泥壶，轻斜缓斟，芝兰其气随水起白雾浮飘缭绕。
“仙姑，这就是‘春螺’吧？”梦铭低头端详着盏中青叶问道。
白衣女子点首称是，“云少侠认得这茶？”
梦铭捧起茶盏，递过唇边复又轻轻嗅了一下，“说不上认得，镇中酒楼所用清茶应该是和仙姑这茶同样品类，只不过那小二哥煮茶的技法和仙姑实在云泥之别~”
“哦~？”白衣女子饶有兴致的望着梦铭。
放下茶盏，梦铭接着道“那小二哥恐是忙于招待客人，水煮的沸了些，茶又沏的急了点，所以茶香只匿在水中而不出，茶不入口实是品不出味道。而仙姑煮这茶所用之水不温不火，亦不急于冲泡，就如您方才持壶的手法，不让水直接淋在叶面上，而是让茶叶被慢慢浸透，如此冲沏两遍则其香自溢。”
白衣女子听罢轻点额首，眼含赞许。
想到师傅平素礼数教诲，梦铭深觉自己言词过密，不知谦逊，对女子拱手道“晚辈妄言，让仙姑见笑了。”
梦铭谦恭平和，汐骜娴静守礼，眼前的少年男女着实让这仙姑生出喜爱。
“云少侠又何必过谦？如此看来少侠也是知茶、爱茶之人。”
“晚辈略知皮毛，实非自谦。”
“仙姑可不会喜欢过份谦虚~ 云公子，你是当真不通此道呢~？还是质疑仙姑的判断呢~？”
梦铭被汐骜的这句玩笑问得哑然，一时不知如何接对，而这也正解了白衣女子和梦铭这一来一往的反复。然而汐骜却是没想这些，因为从刚刚起，她就一直在注意不远处的瑶琴。
“仙姑方才所奏琴曲先扬后抑，到得后来更是凄婉非常。这曲子好听不假，但实是太过悲切。。。不知这琴曲有何名目？”

“织梦行云。。。”梦铭幽幽而道，神色突现凄然。
“织尽前尘空余梦，行将云去断香离。原来此曲是这个名目。。。 ”看出汐骜不解的神情，白衣女子解释道“我本不知这名目，亦不知此曲来历，适才弹奏全是依云少侠心中念想而动。”
梦铭一揖到地。“望乞仙姑指点晚辈！”
“云少侠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白衣女子说着，轻翻素手，一只刻有八卦图样的石盘就托在掌中，梦铭站直身形，和汐骜静待一旁。只见女子低头注视石盘，神情在疑惑与了然之间回转几次，良久终于抬起头来。
“云少侠欲问我之事。。。事关令堂。。。还有令尊。”
“仙姑。。。”
白衣女子抬手止住梦铭，“从云少侠命格上所见，令堂令尊确实已不在少侠星盘之内。。。然我观乾坤上所示，却又寻不到他两位寿终之象。。。这等情形，实非我所知所能。”
见梦铭默然，女子跟着又道“但少侠也莫要失望，我只说此事非我能断言，可并非说少侠不能为之。”
梦铭愁困心绪如获大赦，道“但求仙姑指点晚辈，无论仙姑有何差遣，晚辈均倾尽所能！”
观得梦铭眼中至诚，白衣女子缓缓点头。“令堂有子如此，实是令人羡煞。云少侠。。。”


明烨的质问还未说完，一股气劲就直冲手肘，此时挥挡已是不及，唯有侧身而避。然而那气劲实在太快，自己又未加防备，臂肘曲池穴上一扫之间，对方已伸手欲夺她怀内华霖。
“指心剑气！？”
左手闪电般递出长剑，两下清脆相撞，对方长剑已搭上剑脊，此时明烨才看清出手的是刚刚随在慧霖身后的少年。
“明文”
明烨轻推华霖，身后一青衣蜀山弟子上前拢过。
梦铭方才听两人对话，只觉这女子不容他人解释，一味苛责。而慧霖母子的神情，更令他无法犹豫。梦铭不想伤人，故只是以剑气手法点出气劲，旨在冲打明烨穴道，好抢下华霖。然而瞬息之间，对方长剑却也并未迟疑，将自己硬生生拦了下来。
梦铭夺华霖之际，听明烨剑锋之音，已知她手中长剑锋锐，当即唤出应龙相抵。而自幼跟随紫英习剑，耳濡目染师傅爱剑之说，知道习剑之人均珍视佩剑，自己手中应龙并非凡铁，如若硬碰不免伤及对方长剑，当下便以剑脊轻抵。
明烨曲池穴被指心剑气扫过，右手酸麻脱力，不禁怒由心起，虽听对方剑走龙吟，仍是不免小觑眼前少年，自觉他不过仗偷袭一时得手。想罢，左手翻转力贯剑身，剑刃向后横抹欲逼少年撤剑。梦铭手腕不动，小臂前探，应龙顺她剑脊而行，直削剑颚。明烨见对方非但没有撤剑，反而迎自己剑身而上，心中一惊，左手立即举剑扬挑，剑尖撩梦铭手腕。梦铭右手微翻，应龙变式压住她长剑上撩，一时间金石声起，两柄长剑剑脊相缠，分毫不离。
短短一瞬，两人已往来三式，明烨手中长剑被梦铭应龙黏住，进退不得。
身后三名弟子见明烨长剑被少年所绊，竟是挣脱不掉，三柄长剑呛啷出鞘，当先两人分袭左右。梦铭背后嗡鸣乍响，寒芒卷过左手，掌中倒提盘龙长剑自左而右一拨一挑，两个蜀山弟子只觉手中一沉，身子便随着长剑荡了出去。
“明辉、明志、退开！”听明烨喝止，两人稳住身形，撤剑退在一旁。
借方才之机，明烨运真气冲开右手酸麻之感，并掌推向梦铭身前。梦铭抬左手以剑柄抵她推来之掌。明烨右手虚晃，左手运劲剑上扯回身前。梦铭本就是要夺回华霖，不欲与她纠缠，当下也就撤剑而退，心中怪自己太过鲁莽，夺不下华霖，对方仍旧占尽先机。。。

明烨走过青衣弟子身边拢回华霖，言道“苏慧霖，几日不见你又精进不少嘛~ 不仅请来了帮手，就连扯谎的能耐也是更为了得了~ 如今你竟可以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撒这弥天大谎，我若是将华霖继续交托你手，将来岂不累我师兄一世英名！？”
虽只是匆匆交手数下，明烨却也明白眼前少年当真难缠，于是避他锋芒，仍旧针对慧霖。
手中寒光抵在华霖颈下，明烨冷笑道“苏慧霖，你是不是真的疼爱华霖，现下就可以证明给在场诸位了~ ”
“明烨！霖儿是你师兄的骨肉！。。。好，只要不伤及霖儿，你要我怎样我便怎样。”见长剑架上儿子颈项，慧霖已顾不了其它了。
“娘亲！不能听她的！你别想要挟我娘亲！我不过一死便是！！”华霖听母亲要为自己就范，心中一横，将咽喉抹向剑刃。
“霖儿！！！”慧霖的惊呼根本无助于她拉开威胁儿子的长剑，梦铭汐骜亦料想不到情势急转而下。只有明烨，稳稳的在那一瞬之间将笔直的寒霜撤离了华霖颈边。
慧霖心若脱腔而出，这时见儿子脱险，清泪才决堤而下。
“不愧是我师兄的儿子~ 不过，现在还不到你逞英雄的时候。”明烨玉手抚着怀里男孩的面颊，华霖倔强的扭头甩开一边。
“蜀山门下便是如此所为、如此行事么！？前辈以幼子要挟其母，难道不怕遭人耻笑！？”
明烨对少年的锋言利语置若盲闻，似乎这话并非指向自己。
“我倒是忘了，这位少侠可是不得了，不知少侠姓是名谁？师承何派？尊师又是哪一位呢？”
明烨的寻衅让梦铭觉得可笑，自己显然被她当成了不动脑筋一味强出头的狂生后辈。
“在下学艺不精，不敢辱及师尊威名。况在下不过一后辈小子，说出来恐怕前辈也不识得。”
听到学艺不精四个字，想到方才自己竟脱不开少年长剑，明烨不由得心头恼怒。若真是他学艺不精，又岂会让自己吃此等大亏！？然而很快，她便明白了少年这将计就计的激将之法。
“少侠既是不肯说我也不勉强~ 苏慧霖，你待如何？”明烨绕开梦铭，又将话头甩给慧霖。
汐骜早已忍耐不住明烨巧舌如簧的威逼慧霖，厉声叱道“仙姑到底罪触哪款？律犯哪条？你凭什么拿仙姑治罪！？”
瞥了眼身前说话的少女，明烨身子猛地一震。汐骜眸中凌厉的威压之感太过强烈，若不是自己见过阵仗，恐怕这一瞥之间便会败下阵来。
极力压住心中惊骇，明烨不去直视汐骜，强装淡然。“姑娘又是哪位啊~？我可没时间一一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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