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一室的欢腾本是为他。那日当血染的枪尖指向程婉儿的咽喉时，往日缱绻的情意如潮水般涌来，一时竟下不去手。
董平兄弟，听闻你素来与程小姐情投意合，宋江愿作个说客，成全这一桩美事。
情投意合？怕是在那一场杀戮中灰飞烟灭了。
他明白她恨自己入骨。
但被掳上山后，她的终身，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杀人夺女，有失君子所为。今日在这喜筵上恐怕不知有多少好汉看得起自己。
董平心中冷笑。自己从未标榜自己是君子，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让自己痛快些。
曾经受过的屈辱，必要对方十倍偿还。
然而纵使洒脱，仍有放不下的人，沉甸甸地压在心底，例如程婉儿，例如——
他。
他将视线投向了人群中的张清，心底浮起丝丝安慰。
一起承担荣辱，一起面对生死。总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与你有很多不同，却也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真的知己，真的至交。
待看清后，董平不觉皱了眉。
张清面色已微微泛红，原本清澈的眸子也迷离，握着酒杯的手开始不稳，却仍一杯接一杯喝着。
他自知量浅，向来克制，从未像今天这样，直把杯中酒液当做水一般。
按捺不住，董平走近拍了他的肩：“贤弟…”
“多喝无妨…”张清抬起脸来冲他一笑，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竟有些微醺的风姿，“今天是哥哥大喜的日子，做兄弟的实在…实在高兴，哥哥可…可莫要小气。”
干净纯粹的笑从翘圌起的唇角像涟漪圈圈荡开，让人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不过他骗不了董平。他便是这样，愈是难过愈是笑着，给人一种开心甚至是幸福的假象。
董平忍住胸口隐隐的痛意，勉强向他一笑。
“哥哥，小弟来舞剑助兴。”张清取了把剑，忽然拉了他的手说道。
未等董平回答他却松了手，左手提了一只酒坛走到空处。右腕点剑而起，凌空刺出，银白的剑光画成一弧，忽而疾划，剑尖轻灵似燕。“大君制六囗合，猛将清九垓。”
“好！”好汉们喝一声彩，却让董平心头蓦地一惊。
张清左手一翻，提起手中酒坛昂头饮下一口。清冽的酒液倾泻而出，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在前襟晕成一片深绿的印渍。“战马若龙虎，腾凌何壮哉。”剑尖抖动，嘶嘶破风。
《裴将军诗》。他以剑为笔，凌空书写着那雄浑豪迈的诗句。张清读书不多，一次偶然听董平吟诵后却是十分喜欢，于是欣然提笔写下送与他。
一念至此，董平不由得嘴角浮起一丝笑。
“将军临八荒，烜赫耀英材。”浅绿色身影旋身一跃，站稳后张清手腕翻转剑花一挽，些许酒液溅出坛口，飘洒如雨，左手又是一抬顺势倒入喉中。
方才微微踉跄的脚步没能躲过董平的眼睛，他悄然分开众人走近。
忽而手中三尺青锋骤如闪电，寒芒凛冽，又引来叫好声一片。“剑舞若游电，随风…”
忽然一声尖利的脆响打断了众人的喝彩，一时堂内静默无声，
张清低头望着脚下的碎片，手中剑颓然从指间掉落。董平上前一步扶住他，张清僵了片刻却又立刻松懈下来，半眯着眼睛对他笑道：“看来…我还真有点醉了…”
“我先送你回去。”
董平半架着张清向他的卧房走去，方才此刻安静得像一只猫，面色绯红。
夜色如墨，星辰远远近近挂满天穹。两人踉跄着脚步走上雨廊，眼前一池莲花粲然，张清却忽然赖着不走。
他轻轻挣开董平的扶持，随意就地坐下，背后倚上柱子，抬笑道：“哥哥，陪我坐一会。”
“好。”董平也撩起衣摆，坐在他一侧。
夜色愈发深沉，放眼望去荷塘一片墨绿，借着朦胧漫洒的月光模糊识得零星素白的花，细细挑挑高出圌水面。等了半晌张清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忽然肩上一沉，董平侧头，却是张清斜斜靠在他的肩头。
董平兄弟，听闻你素来与程小姐情投意合，宋江愿作个说客，成全这一桩美事。
情投意合？怕是在那一场杀戮中灰飞烟灭了。
他明白她恨自己入骨。
但被掳上山后，她的终身，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杀人夺女，有失君子所为。今日在这喜筵上恐怕不知有多少好汉看得起自己。
董平心中冷笑。自己从未标榜自己是君子，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让自己痛快些。
曾经受过的屈辱，必要对方十倍偿还。
然而纵使洒脱，仍有放不下的人，沉甸甸地压在心底，例如程婉儿，例如——
他。
他将视线投向了人群中的张清，心底浮起丝丝安慰。
一起承担荣辱，一起面对生死。总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与你有很多不同，却也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真的知己，真的至交。
待看清后，董平不觉皱了眉。
张清面色已微微泛红，原本清澈的眸子也迷离，握着酒杯的手开始不稳，却仍一杯接一杯喝着。
他自知量浅，向来克制，从未像今天这样，直把杯中酒液当做水一般。
按捺不住，董平走近拍了他的肩：“贤弟…”
“多喝无妨…”张清抬起脸来冲他一笑，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竟有些微醺的风姿，“今天是哥哥大喜的日子，做兄弟的实在…实在高兴，哥哥可…可莫要小气。”
干净纯粹的笑从翘圌起的唇角像涟漪圈圈荡开，让人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不过他骗不了董平。他便是这样，愈是难过愈是笑着，给人一种开心甚至是幸福的假象。
董平忍住胸口隐隐的痛意，勉强向他一笑。
“哥哥，小弟来舞剑助兴。”张清取了把剑，忽然拉了他的手说道。
未等董平回答他却松了手，左手提了一只酒坛走到空处。右腕点剑而起，凌空刺出，银白的剑光画成一弧，忽而疾划，剑尖轻灵似燕。“大君制六囗合，猛将清九垓。”
“好！”好汉们喝一声彩，却让董平心头蓦地一惊。
张清左手一翻，提起手中酒坛昂头饮下一口。清冽的酒液倾泻而出，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在前襟晕成一片深绿的印渍。“战马若龙虎，腾凌何壮哉。”剑尖抖动，嘶嘶破风。
《裴将军诗》。他以剑为笔，凌空书写着那雄浑豪迈的诗句。张清读书不多，一次偶然听董平吟诵后却是十分喜欢，于是欣然提笔写下送与他。
一念至此，董平不由得嘴角浮起一丝笑。
“将军临八荒，烜赫耀英材。”浅绿色身影旋身一跃，站稳后张清手腕翻转剑花一挽，些许酒液溅出坛口，飘洒如雨，左手又是一抬顺势倒入喉中。
方才微微踉跄的脚步没能躲过董平的眼睛，他悄然分开众人走近。
忽而手中三尺青锋骤如闪电，寒芒凛冽，又引来叫好声一片。“剑舞若游电，随风…”
忽然一声尖利的脆响打断了众人的喝彩，一时堂内静默无声，
张清低头望着脚下的碎片，手中剑颓然从指间掉落。董平上前一步扶住他，张清僵了片刻却又立刻松懈下来，半眯着眼睛对他笑道：“看来…我还真有点醉了…”
“我先送你回去。”
董平半架着张清向他的卧房走去，方才此刻安静得像一只猫，面色绯红。
夜色如墨，星辰远远近近挂满天穹。两人踉跄着脚步走上雨廊，眼前一池莲花粲然，张清却忽然赖着不走。
他轻轻挣开董平的扶持，随意就地坐下，背后倚上柱子，抬笑道：“哥哥，陪我坐一会。”
“好。”董平也撩起衣摆，坐在他一侧。
夜色愈发深沉，放眼望去荷塘一片墨绿，借着朦胧漫洒的月光模糊识得零星素白的花，细细挑挑高出圌水面。等了半晌张清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忽然肩上一沉，董平侧头，却是张清斜斜靠在他的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