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办妥之后,张若鸿又请展昭去县城歇息几日。
展昭并不推托,点了点头,施礼道:“既如此,有劳张大人费心。”
走了两日,才到了县城,县城虽不大,却也热闹,张若鸿唯恐招待不周,将展白二人请至家中客房:“小地方没有像样的旅店,只得委屈展大人在舍下休息。”
“张大人说哪里话,是我等叨扰,还请见谅才是。”
“不敢不敢。”
待那张若鸿一走,白玉堂往床上一歪,冷冷地道:“亏得我星夜加鞭,不想有的人倒悠闲得很。”
展昭这才走到他身旁,将那盘中的桂花糕塞了一个到他口里,勉强笑道:“白兄且稍安勿躁。”
“知道你心里必定有盘算,可好歹知会我一声,也省得我跑断了气还落得个莫名其妙。”白玉堂翻了个白眼,这桂花糕滋味不错,于是将展昭手中的也夺来吃了。
“白兄,明日我们在县城逛逛吧,风餐露宿了许多日,都累了。” 展昭坐回桌边,喝了口茶。
白玉堂瞥他一眼,只见他怔怔地独坐在那儿,沉木凳、青瓷杯映着那月蓝的衫,冷清清的。白玉堂叹了一声,翻过身,一阵疲乏,确实,有些累了。
………………
“白兄,你可知这张若鸿是何许人?何等来历?”良久,展昭忽道。
“你不如问我你家小姨夫的丈母娘闺名是甚。”白玉堂好没气地说。
“这位大人与包大人是同科进士,是那一年的——状元。”
白玉堂闻言未免惊奇,虽说历届的状元并非都得志,但在这等偏僻小县当县令的实在罕见。“为何落魄至此?”
“朝廷几十年前的旧事我也不大清楚。”展昭摇摇头:“我们后日起程,如何。”
白玉堂点点头,寻墨出事,确实耽搁了不少路程。
“回东京。”展昭又道。
“什么?”白玉堂从床上跳起:“你不找你师傅了?”
“师傅他……已不在人世了。”展昭握紧手中茶杯,白玉堂睁大眼,“这轩辕剑是把灵剑,会自己择主,每任主人都会有一滴血滴在剑柄之上,血滴消失之时,就是……我前几天看了一下剑柄,就是在小墨没的那晚……”
白玉堂哑然,没想到那日,展昭一夜之间竟失去了两个对他犹如至亲之人,一阵沉默,才道:“猫儿,节哀顺变。”
过了许久,白玉堂又问道:“那如今你打算如何?”
“先回开封府吧,离开了许多时候,只怕要忙上一阵了。”展昭推开窗,天高地远,风清云淡,几声长鸣,原来雁已北归了。
“也好。”点了点头,也往窗外望去,园中有几株樱桃树,花瓣被风雨吹打,落在旁边池塘,与那一池浮萍起起伏伏……
过了两日,展昭与白玉堂收拾起程,启木由张若鸿派人送回开封府。转眼又过了三月,启木刑期已满,出得狱来,之前来东京已变卖了家产,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身上哪里还有什么钱,不知该如何度日。本想凭力气去有钱人家当家丁,但那些人一见他的黥面,便说要身家清白的,无论如何,这开封恐怕是呆不下去了。正是走投无路之际,一人忽拦住了他:“启木,还认得我吗?”
启木抬头一看,出了阵神,是了,这不是若河县令的师爷沈陵么,如何来了京城?自己当初在若河县时颇得他照顾,连回开封的路上也没受罪,于是慌忙感激了一番,沈陵笑道:“你这是出狱了?可喜可贺,走,走,我请你喝一杯。”
却说启木被沈陵请到长庆楼,此乃东京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他从前只敢在外面望着,却不敢踏足,不想如今自己出了狱,竟有如此福气,脑中有些恍惚,进了门未免左右张望,果然与别处不同,飞桥栏槛相通,珠帘灯烛相映,正目不暇接之时,忽见角落里坐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个月对自己再不闻不问,自己心里想恨,却又恨不起来,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的——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