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红烛滴蜡,颤动的黄光映着剪穗苍白的脸,她靠在那方矮榻上,形色慵懒。
“如果深爱是错误,那么如今这一切纠缠的又是何必”。
令我始料未及的,却是她见到我之后所说的这第一句话。看似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好似重锤一下砸进了我心里。
我还在一边浑浑噩噩的体会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却一招手示意我到另一边坐下。我朝她对面的那张太师椅看去,顿了顿还是顺从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我今日找你来只是想让你听几个故事,你且将这些仔细听完了再来考虑我方才说的那一句罢。”
我知道我没有说不的权力,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她轻轻展开一抹笑意,方才平淡的语气突然有了起伏。
她说,大概二十年前,梵南洛夷的一位医女偶然来到了金都辰郡,那时那地正是瘟疫泛滥的时候,这位医女花了大力气治病救人,可是就在瘟疫快要过去的时候她却病倒了。当她醒来,却是在梵北的铸剑庄内。照顾她的庄奴告诉她,是庄主在辰郡救了她。
这位医女与庄主相处了半年便毅然披上大红喜服嫁给了他。
可是,她对他却没有爱。只是为了报恩。
又过了两年,这位医女为庄主诞下爱子,本来医女也以为自己会在这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中了此一生。可是偏偏在这时又起了风波。
铸剑庄所藏的名剑“流垠“被盗,庄主一路追赶却还是将剑丢失了。医女为了报恩暗中动用了自己身边的关系央人一路追寻“流垠”的下落,终是苦心不负得以寻得些线索。
随即医女做出了一个打乱她命运轨迹的决定。
她独自离开铸剑庄去了那可能找到“流垠”的地方——叹息谷。
她从没想过会背叛自己的丈夫,可是她却不自觉的爱上了那个偷剑贼。
心里,是没来由的欢喜和惶恐,这令她一时很迷茫。可是她的计划依然如期进行着,她悄悄潜进那个贼人的住处取剑却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发现她,在她被重伤之后,她诓骗他是误闯此地,她说自己是来自金都的医女,无家可归请求收留。她说得楚楚可怜,又兼之自身本来就带了一半的金人血统,他终是选择了相信。
他收留下她,却没有多余的心思,不过是普通的救济而已。可她却越发沉溺难以自拔。
当人再也抵挡不住情爱炙烤,便会引人走上不归的歧路。医女最终还是动了心思,她灌了他迷药,与他行了一夜鱼水欢凉。
第二日当他醒来发现身边衣衫凌乱的她时,他选择了沉默。
其实医女明白,再辛烈的迷药对于他都作用不大,那一晚,根本是两厢情愿的放纵。
他自知不能承诺与她什么,所以开始有意回避。
而她清楚自己与他没有结果,所以越发相处尴尬。
最终两人还是散了。仓皇中,他没有挽留,她没有回头。而“流垠”也没有被带走。
医女回到铸剑庄,只言她追寻“流垠”下落无果。庄主看着她终是什么也没说。她依旧是铸剑庄的庄主夫人,依旧活得单调枯乏。直到两个月后,她被诊出再度有孕。庄主大喜,全庄一片喜气。、
可她抚着还未隆起的小腹却是心思复杂。这孩子,是叹息谷里种下的孽果。就算生下来,将来该要如何。
剪穗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我瞧着她眼里氤氲着水汽心中不禁一动,而后渐生了猜测——莫非剪穗这是在自述自己的故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