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宇帆。// 120307[原创]《our memory》长篇/黑道/虐

我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轮谁也不会和一个失忆了的人为过去的事较真。
走进他身边。和他相对而坐。“那你想知道你是怎么失忆的吗？”
他终于把视线放到了我身上。皱了皱眉头。“你知道？”
我摇头。他嗔怒的瞪了我一眼。以为我在耍他。
我低下头自言自语。“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失忆的…”
他没再理我。独自看着窗外一层不变的光景。
奇犽的私人医院就设在离大宅不远的后山上。开车去不过十分钟的路。
推开办公室的门。石医生正在电脑上敲击着什么。
石医生在这家并不大的医院里当主治已经有几个年头了。也救了不少人的命。见惯了生死。可却在看见我的时候。立马站起了身来。比见了阎王还惊恐。脸色刷白。
“段…段公子。怎么有空来坐坐？”他颤抖的声音和闪烁的眼神。以及额头的冷汗都是一起出现的。似是灭顶之灾马上就要到了。
我坐在他办工桌对面的椅子上。翘起腿搭在他的办公桌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断擦汗。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做完他的工作。
他依然站着。颤颤抖抖的吞了一口唾沫。“也没什么大事。”随后慌慌张张的伸手用鼠标点了几下。才稍微镇定了一点情绪。问“段公子要是病了直接来个电话就行了。怎么劳你亲自跑一趟。”
我这才把脚从办公桌上放下来。站起身。“我来不是生病了。是请教你几个问题。”
他一听。立马泄了刚才的紧张。推了一下黑框眼镜。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请教不敢当。有什么随便问。医学方面的我能解答的都会告诉你。对了。段公子喝茶还是咖啡？”
说着就亲自走到柜子边为我这个稀客张罗起来。
“咖啡。谢谢。”
“正好我朋友去印尼带了些当地的咖啡回来。听说和其他的咖啡味道很不一样。”他从柜子的最上层取出咖啡豆。刚转身。手里那包咖啡豆就滴滴答答的掉了一地。
因为他看见我已经绕过了办公桌。坐在了他的电脑面前。并点开了他刚才打的那个文件…
他开始僵在原地。随后打了一个哆嗦。踩着满地的印尼咖啡豆。又激动又紧张的冲过来。
“段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视线从屏幕上抬起。才看见他的脸已接近青紫。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连退两步。
“杨帆晕过去之前还叫我救高宇。我把他交到你的手上。看着他进的手术室才离开的。但醒过来他就失忆了。我也觉得奇怪。问题到底出在了什么地方。”
他吓得连嘴唇都发了白。半句也对不出。半步也行不动。
“你真是太大胆了！你竟然用他做人体试验！”
腰后的枪带着冰冷的寒光对准了他的脑门心。他两条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
“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吓得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人。每走一步他的求饶声就又高了一分贝。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了。
“真的不是我！！是…”
“是”字后面的那个名字还没被他说出口。从装了消音器的枪里打出的子弹已经穿过了他的头颅。让他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眉中间一个窟窿突突的冒出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瞪大着眼睛。直直的往后倒去。
枪从手心滑落。我也一如卸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跌坐在尸体旁边。一脸茫然。
他要说的是谁。我心里有答案。却无法听他说出口。仿佛只要他没有说出口。我就不必面对。哪知。我还是心疼得厉害…几乎快要窒息…
他不是有人撑腰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种文明社会做这些不人道的勾当。谁为他撑腰。谁为他提供实验的资金。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他在我走进这间房打的那份论文报告。揭露了这件事最残酷的一环。各种医学符号和用语我看不懂。但往下翻两页开始的本论第一个成功案例。就是一年之前为杨帆做的那场洗脑手术。
这份报告也同时让我寒透了心。因为那份报告的题目是——论洗脑手术在段黄巍身上的可行性。
蜷起双腿。让头尽可能的低。身子抱成一团。依然觉得冷…
杨帆是无辜的。他只是一个试验品。董玉峰要拿走的…是我的回忆…


【第四十七章：董玉峰的场合5】
夕阳如火。像要烧尽世间的一切。
我踏进大厅。一如往常。
他正帮王姨把菜端上桌。见我来了。毫不吝啬的给了我一个太过灿烂的笑容。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我楞在原地。但心却被揪紧了。
“别楞着呀。今天有你最喜欢的什锦肉丁。”他说着竟主动过来拉我。肌肤相触碰的那瞬间。我猛的把手往后缩。像是触到了滚烫的东西发出的本能反映。
他笑容僵了一下。悻悻的把手收了回去。
这时候王姨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僵在客厅里的两个人。
“哟。BOSS回来了？愣着干嘛呢？快过来吃饭啊。”
彼此对望一眼。又收回眼神。一前一后走向饭桌。
“那你们吃着。我先走了。”和王姨告别之后。大宅安静了下来。
还是这个时间。还是这个位置。还是这个人。
但是。一切都变了。
中午秘书敲开办公室的门。“BOSS！私人医院来电话说…段公子杀了石医生。”
一时没拿住手里的钢笔。从手里滑掉。笔尖戳在文件上。漏下一大滴墨水。格外刺眼。
“知道了。”淡淡的回了秘书。
秘书略带担心的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他还是知道了。我想过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低着头安静的吃饭。还会不时夹菜给我。若是眼神相遇了。他就会摆出一副和悦的笑容。可在我看来。这是折磨我最恶毒的招式！
他再一次夹菜给我。我终忍不住。将筷子砸在了桌子上。
太用力。筷子打翻了桌上的汤。伴着油星子的液体。无声的在桌上蔓延开。
他看了看桌上的纷乱。又看了看带些怒色的我。那眼神极度复杂。是我不能破解的。
我等着他说什么。可他只是抽动了一下眉角。低下头继续吃饭。
抑制不住的怒火烧到了头顶。夺过他手里的筷子。阴冷着脸看着他。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握住我的手腕。取出他的筷子。温柔的说。“别闹。快吃饭。”
一句话把我的怒气全理解成了无理取闹？
像是利刃插在海绵上。让我顿时哭不出来也闹不起了情绪…
我呆呆的看着他吃饭。但却没有力气拿起自己的筷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息像虚贴在空气中的剪影一样凄清落寂。
时间度秒如年。他终于吃完了饭。起身开始收拾碗盘。只是从刚才开始他就再也没看过我一眼。
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抢过他手里的盘子。砸了个粉碎。
“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我像是一个做了恶作剧想要得到别人注意却失败了的孩子。抓住他的肩膀问。
他镇定的看着我。像是被雷劈中了似地一动不动…
“从走近大宅开始…我就在等你质问我…”为什么你却要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为什么你要维持这样和谐的假象！？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在这样轻薄的假象里继续和你相处！你又何必强颜欢笑？
你可以质问我！你可以掐着我的脖子要我给你解释！你可以不再同我说一句话！你甚至可以站到高宇那一边！因为那都是我自己做的孽。是我该有的惩罚。我不会多言一句！但是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放软刀子！求你不要这样对已经出现了的裂痕视而不见！这比你离开我还让我难熬！这比你亲手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他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我屏住呼吸。第二次想等着他说什么。他却停顿了几秒之后缓缓的蹲下龘身。开始捡地上的碎片。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过。犹如掉进了万丈深渊。像被高山压着。像被大海淹没。话也说不出。气也透不出。也许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够和我此时此刻的痛苦相比。因为它是那样锐利。那样深刻。又是那样复杂。那样沉重…
迈开脚步。却不知道方向在哪。耳畔似乎能听到筋骨铮铮断裂的声音。
别人都说我呼风唤雨。别人都畏我敬我。可谁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求爱不得爱的可怜虫。我不过是一个为爱耍尽心机手段还是一无所获的可怜虫。


时至今日更是连求他发火都失了资格。昨夜的稍许温存也恍如隔世。
我对所有人都显露了最强硬甚至是阴毒的那一面。却惟独把柔软留给他。
我也许机关算尽了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我也没对他动过半分坏心眼。
我是十足的坏人一个。可我却敢说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
面对他。我的眼泪翻腾出最惨烈的光华。它们晶晶亮亮的划过我的脸颊砸入地心。
门就在眼前。踏出这一步我和他就真的完了…
身体猛的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我惊得僵僵的站着。只剩脸上的泪痕还在任性。
他双手紧紧的勒住我的腰。下巴抵在肩窝。胸口贴着我的后背。
直到感受到他那颗跳动的心。我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紧贴在我的耳边。颤抖的说。“小峰。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压抑着。悲凉着。眼泪开始往心里面流。眼泪太过苦涩。连心成了苦的。酸的。
是啊…我和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开始的暗恋。什么时候因为嫉妒变成了无止境的追逐和伤害。我那颗只是爱恋你的单纯的心。被丢弃在了什么地方？那么努力的想要接近你。可每跨出一步就又离你远了一些…
也许以伤害为名的爱情。原本就不能长久…
脖颈上是什么东西顺着流进了我的颈窝…直到那冰凉的东西一路向下沁入我的心。我才知道。那是段黄巍的眼泪…
他的眼泪。刻画的却是我的痛。痛得…窒息…
最后。他托起我的后脑。激烈沉醉的吻淹没了两人的唇齿。两个满脸泪痕的人几尽所能的回应着对方。像是掏干胸部所有空气一般没有余地的持续着。像是要在此刻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深深记在潜意识里。像是结束之后就不会再为他痛心一样的告别。
盛大而又悲戚的。吻。
忘情之时。后颈上尖锐的刺痛划破肌肤。我顷刻之间没了力气倒在他怀里。他的手上。一根银针缠绕着点点鲜红的血。
“你…”这迷龘药的药效太强。我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思考的能力也被药效夺走。努力保持的意识也在渐渐流失…
“BOSS！！BOSS！！！”
声音由远至近。像是来自另一个次元。
“快醒醒！BOSS！！”
我似乎已经睡了很久。睡到脖颈都酸胀。浑身无力。
眼缝里天地依然混乱。扶着头。坐起身用力甩了甩头。才渐渐看清周围。
我坐在我的大床上。摆设依旧。木枷和几个马仔站在床边一脸焦急的神色。窗外还是沉寂的夜。
脑子里一片混沌。昏迷之前的事什么也想不起来…
“BOSS…没事吧！”木枷接过马仔手里递来的水。送到我的嘴边。
我艰难的把视线集中在木枷的脸上。盯了几秒。“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木枷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是你叫我的啊。”
“我…叫…你？”
纷乱的回忆涌入脑海。
我依稀记得在昏迷前用最后的力气。按下了皮带上的求救装置。
“我接到信号就赶紧打电话给守在大宅周围的马仔了。他们进大宅的时候。BOSS你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赶来之后发现是时效性的迷龘药。过了时间就会醒。所以我赶紧下令各堂口提高警惕。恐怕是三准的人偷袭。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等你醒过来。”
我猛然从床上弹起来。紧紧的抓着木枷的领口。“段黄巍呢！段黄巍人在哪里！”
比起喊。更像是怪叫。
木枷慌了一下。“没有人见到他。他的车子也不在车库…”
“去找！！快去找！！快点找到他！！”粗声的拉着嗓门喊。冰冷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又流进心里。把破碎的心也给冰透了…
几个小时前。段黄巍丢开银针。把我抱到床上躺下。我意识模糊。但还是看清了段黄巍那张由黑暗勾勒出来的英挺脸庞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悲伤…
他抚着我的脸。说“小峰。其实我早已爱上了你。只是我们开始得太糟糕了。在外的那两年。我心里一直都没能忘掉高宇。让你受尽委屈。回来之后。又是权力和阴谋。让这份爱生长得太艰难。”


我迅速在电脑上点击。关闭了安全楼梯到其他楼层的电子门。让他只能通到我所在的四楼。
在监视器的屏幕里看着他顺着墙角在黑暗的楼梯道里摸索着。沿着唯一的路总算到了四楼。我才走出总控室。
“你这算什么意思！”我靠在过道的墙边。有些生气的看着从安全楼梯推门进来的段黄巍。
“短信上说得很清楚。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那你怎么冒充他骗我出来！”
他有些耍无赖。“我也没说我是董玉峰啊。”
想冲他发火。却发现无从辩驳。谁说的用董玉峰的手机发信息就一定是董玉峰。让他钻了空子就像小时候打枪输给他一样不甘心。
哼了一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跟前。“更何况我要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段黄巍。要来跟你解释这事。请你原谅他。你还会出来么！”拳头不轻不重的打在我的肩头。亲昵的笑。
听了他的话我却立马炸毛了。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你想都别想！我都做到这一步了要我放弃！你怎么不让他把回忆还给杨帆！？”
他显然被我的反应吓楞了。笑容也僵在嘴边。紧接着皱着眉头说。“这事儿。就算石医生在世。也做不到。”
我只不过是一时气愤说的话。他也认真回答起来。可这话的关键并非是杨帆从此不能再找回从前的记忆。而是石医生死了？
瞪着眼问他。“他什么时候死的？”
“今天早上。”他神色凝重的看着我。“是我杀的。”
“你？”看着这个从小玩大的伙伴。他不是一个随便动手杀人的人。“怎么回事！？”
“你别问那么多了。既然石医生已经死了。你的心头恨也该消了。小峰毕竟是你弟弟。你们是亲兄弟。何必这么赶尽杀绝。再说…”
“不可能！”我粗暴的打断他的话。“你我都知道。不是他指示。那个石医生怎么敢！你别避重就轻的包庇他！说到底他到底哪里好啊！”
几许担忧缠绕在他的眉间。他缓缓开口。极其认真。“耷拉着的T恤衫。褪了色的牛仔裤。就算是随便穿着的样子。就算是说话时轻轻皱眉的样子。就算是刚刚睡醒乱蓬蓬的样子。我都喜欢。”
他说的那么清淡。我却感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深情。顿时哑口无言。
他抿着嘴。低下了头。“高宇。你小时候说的那个誓言…还算不算数？”
我没有说话。他接着说。“我爸爸葬礼的那天晚上。你说不会让我再受伤。不会让我再失去任何东西…你还记得吗？”
他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我。发亮放大。有些期待。更多的…是祈求。
“我现在不想失去的就是小峰…”
“…”我看着他依然说不出话来。
我们都是从小娇惯长大的少爷。都没从想过自己会有求人这一天。可我们。都为了那份乱人心扉的爱情。开口求人。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和我当时开口求郭子渝带杨帆离开相差无几。
只是他为了那个人。把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当做了谈判的筹码。让我太过心寒。
段叔的死。是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的地方。他现在提起。又加上我曾经亲口对他承诺过却没做到过的诺言。我根本没有拒绝他的立场…
他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单枪匹马来要我主动放下这场争斗…
我咬着牙闭着眼捏着拳。仰起头却不知道这份心情该如何发泄。一脚重重的踹开监控室的门。
转过头来。左脸颊上的肌肉不住的颤抖。话到嘴边又吞回肚子。又再次冲到齿颊。我抓起他的领口。字字用力的说。“你赢了！我答应你！不再帮三准！”
此话一出。像是在我的心头狠狠的刮下一块肉！我实在太不甘！
他先是一喜。又马上换上了抱歉的神情。
我放开他的领子顺力一推。他后背撞在了墙上。闷响一声。
我没看他。也说不上是警告还是忠告。冷冰冰的说。“三准对奇犽是卯足了劲。我不帮他们。董玉峰也不一定赢得了。”
“只要你不帮三准。我们就有赢的机会。”
我苦笑。抬起手。指向正对着的安全楼梯门。“你走吧。趁我还没反悔！”
我知道他夹在我和董玉峰之间的挣扎。友情和爱情的双重考验。可我真不是什么圣人。我暂时还不能原谅他在我和董玉峰之间第三次选择了董玉峰…


【第四十九章：高宇的场合21】
总控室里的白炽灯明亮的照耀着。所有的玻璃都涂抹了封闭涂层。根本无法判断现在是白天黑夜。只有电脑屏幕上时间显示已经接近早上5点。应该快要天亮了…
外面。每次苏正用他的扩音器大喊。“高宇！你想好没！”
我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拖着。
开始我说我正在劝说段黄巍也像我一样背叛董玉峰。接着我说段黄巍在开出的条件上犹豫。我还说段黄巍反悔了。我正在和他讲道理。就连段黄巍上厕所去了这样无厘头的理由都说出来。就这样硬是和外面的人耗了一晚上。但我看的出来。苏正在渐渐失去耐心。特别是他恭恭敬敬的接了几个电话之后就显得急进暴戾。
安静的总控室之后我不断敲击电脑的声音。段黄巍站在我的旁边一直眉头紧锁的看着屏幕的变化。
我把这个工厂里里外外的地形路线都细细的研究了个遍。几次和段黄巍认真分析。基本上算是确定了一个方向。最后还差一步的确认…
5点正。苏正又开始了他的“报时”。“高宇！你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我不耐烦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到监视器屏幕上。苏正坐在他的折叠椅上。大喇喇的靠着。他的脚下踩着一团什么。太模糊了不太看得清。
拉近镜头放大了。才依稀辩得那是一个人。段黄巍突然凑近屏幕。认出了这个人。“可恶！是奇犽的人！”
“奇犽的人？”我加大了分辨率“你确定？”
“嗯。”他心神不安的说。“奇犽已经在找我了。一定是他醒了…”
我向后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屏幕。手指摩挲着下巴。稍加思考了两秒之后。拿起手边的麦克风。“苏正。你什么意思？”
“高宇。你别耗时间了。这里里外外都被我围得严严实实的。这个奇犽的马仔发现了这个地方。被我灭口了。所以你就别想会有人来救你们什么的。要怎么样赶紧给个痛快！”
他用力一踢。脚下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滚了两圈不动了。
“高宇。我们不能拖了。”他发亮的眼睛一瞪。牙齿一咬。
“可是下水道的地图我们还没找到…”看见他急得愁眉锁眼的样子。我声音也渐小。继而狐疑的看着他。
从他认出了被苏正踢开这个人是奇犽的人之后。他的慌张就掩饰不住了。一下子整个人变得毛毛躁躁。
“那是不是我们找不到就不走了？我们不能死在这里的！杨帆还在等你！我们都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他把必须两个字说得很重。脸也红了。青筋也突起了。
我不可置信的愣了两秒。“段。你先冷静下来。就是为了安全的逃出去我们才会用那么多时间来计划这一切啊。你是怎么了？以前叫我冷静的不都是你吗？”
我站起来。手抚上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他的手掌捏成拳头。闭着眼深呼吸。稍微镇定了些才说。“对不起。我…”并没有接着说。而是退后了两步。仍然无法组织起语言。一脸苍白。
我对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算了解。加上他刚才说的话。也明白了个七八。一定和董玉峰有关。不然不会那么失控。也不会说不出口。
想起他说杨帆在等我。我也有了些冲动。
“那我们先看看有多少火力。”
听了我的话。他先一楞。然后马上从内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科特尔转轮手龘枪。我弯下腰。从桌子下面把我本打算用来对付董玉峰的装备掏出来。
我本来就是一个行动派。事先计划得太详细到最后也不一定按计划走。被他那么一激。思念就嘭的炸开来。犹如一把无形的手掐住了我的咽喉。
我很想杨帆。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只想抱住那个久违了的人。任外面刮风下雨。任他们血流成河。都不再与我们有任何关系。
两个人的枪往桌子上一放。形成巨大鲜明的对比。他的是防身用的小型手龘枪。而我的是暗杀狙击用的一把能装弹90发的大型枪龘支。
他不自然的挑眉。戏谑的瞪着我。“要是今天来的人是小峰。你就是打算用这个家伙对付他？”
我干笑两声。耸耸肩。
苏正又开始骂骂咧咧了。“高宇！你这个缩头乌龟！你再不出来我就烧房子了！”
我忘了还有这个死缠烂打的人还没解决。深吸一口气。“你可别乱来。这些高科技都是你们三准的。烧坏了损失是自己的。我忘记操作密码了。等我想想。你别急。我已经做好决定了。这密码一想起来。马上就出来。”
“你别催！越催我越不记得！”
我乱七八糟的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苏正也乱七八糟的骂着。问候了我的祖宗不知道多少代。对于这种无聊的挑衅。我只当耳旁风。只是低着头把靴子里的刀子放得更顺手一些。把刚才调好的两个对讲机一人一个夹在腰上。
段黄巍装好他的枪。“我们突然没声音了。苏正不会起疑心么？”
“放心吧。他不会马上发现的。就算发现了。要炸开这些门也需要一些时间。要是顺利。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追不回我们来了。”戴上皮手套。提起枪。
两人的视线对上。仿佛回到了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日子。默契的击掌。
“如你所说。我们都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听了我的话。硬朗的笑起来。我们热血得像个十六岁的孩子。
我对着麦克风喊了最后一句话。“苏正！老子出来了！你等着！”也没等苏正说话。就关了显示器。潇洒的扬长而去。

如果我右手不是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力。现在他这样挟持着我。我完全可以用左手格绕过他右肘臂。右手托住胁腰。顺势一转一翻。再用膝盖膝抵住他。
可现在的我。在他这样的挟持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我闭上眼睛。许多过去的回忆纷至沓来。老爸的。高宇的。还有段黄巍的。可是在我凝神去想他们之前。它们又纷纷破碎散落了。
我想起才来到这个家。怯生生的看着两个比自己似乎高贵了很多的男孩子。我想起老爸对我说。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勉强。我想起段黄巍握着自己的手教我打枪的午后。我想起高宇挑衅又蔑视的说。“你凭什么？”。我想起几个钟头之前。段黄巍说和我重新开始的承诺…
这些细小的回忆居然那么清晰的浮现。如果我今天死在了这里。那他会怎样？
枪声响起。一切即将归零。可我等来的却不是我的死亡。睁开眼睛。苏正已经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脚步声之后。有人把我扶起来。
“小峰！小峰！”
我只觉得脚上的伤疼得眼前发黑。尽力支撑起身体。“我没事…”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得不是太清楚在说什么。
可我知道。能再见到他。真好。
“先止血吧。”听到声音我才抬起头。看见高宇站在旁边。他递给段黄巍一块不大的方巾。
我和他对视了两秒。也没有想象中尴尬。段黄巍在我小腿伤口的上端用方巾扎紧。
我瞟了一眼。“这方巾…真难看！”我声音已疼得话里都打着颤音。
高宇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嫌弃就别用！”
段黄巍噗嗤一声笑起来。“不愧是两兄弟。都是那么口是心非。”
说话间段黄巍把我架起来。就要往前走。高宇干忙挡在前面。“干嘛呢！你自己都快走不稳路了。”干咳两声。涩涩的开口。“我来吧。”
段黄巍先是楞了一下。继而脸上绽出一丝笑意。把我交给高宇。就开始调侃起来。“你明明还是关心你弟弟的嘛。干嘛这么嘴硬？从下水道钻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峰的车我就知道他跟来了。我说要回来找他。你也就跟来了。”
高宇脸色微红了一下。“那是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啊！再说了。你又受伤了。丢下你不合道义！”
“就算这样吧。那刚才听见枪声往这边找过来的时候。看见苏正你枪比我还快啊？”
“苏正欺负过杨帆啊！杀苏正是在帮杨帆出气！救他是意外！”
“还真是那么多巧合啊~”段黄巍捂着嘴笑得像狐狸一样。
我虽然知道段黄巍一直希望我和高宇能和平相处。却不知道他会为了这事高兴得不加掩饰。
而我也是第一次和我的哥哥。靠那么近。
“有人！”高宇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赶忙把我架到工厂绿化林中。段黄巍也跟了进来。
“一定是刚才的枪声把他们也引来了。”我撑起身子。透过茂林依稀可以看见从办公楼那边跑来一群人。
“小峰你的车停在哪里？”段黄巍问。
“工厂外墙后面的那片树林。”
“我去引开他们。高宇你带小峰先走。”
“你开什么玩笑！”高宇先一步抗议起来。他声音不大。却听得出他已经生气了。“今天到现在为止都还算顺利。只要我们三个…”
“高宇。你我都很清楚人数上的差异我们毫无胜算。而且…”他视线低下去。“我们里面有两个伤员。我不信你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我们逃得出这层层封锁的包围圈…”
“不试试怎么知道！”
“没时间了！你听我说。”段黄巍舔了一下嘴唇。“这是唯一的办法。而我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小峰是BOSS又受伤了。不能去。如果你去的话就剩下我们两个都带伤在身的人。要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有我去。大家才都有生机。”
高宇咬紧牙。不说话了。别过头去不再看段黄巍。
“小峰。”他转过身。叫我的名字。我一下就酸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高宇要好好相处。这世上你们是对方唯一的血亲。别让我再为你们两担心。”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沉默着注视着他。看他和高宇争执。看他要去逞英雄。看他决定把生的机会留给我们两个。
他接着轻声说到。“还有记得来救我。我一定会撑到你找人来救我的。所以…你一定要来救我。”
黑暗中似乎还能隐约看见段黄巍脸上暖暖的笑意。
刚把话说完准备要走。我却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手。他停住望着我。明知道时间紧迫。却好像决绝不起来。
他伸出手指。抚平我的眉头。“我等你…”
失神的一瞬间。他已经跳出了草丛…


沉默…无尽的沉默…
对峙的间隙。电视机里依然是规规矩矩的播报着新闻。“X月X日凌晨。在岗头山发生的枪战事件调查已经有了结果。刚刚结束的警（分割）察厅新闻发布会上李警长表示。该次枪战是两大黑帮利益集团的对决。也证实了在现场发现的尸体是某帮会的第一决策人苏诺。该帮会也在此次事件之后瓦解。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案件。警方在新的一年的重点也将继续加强打黑的力度…”
他突然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高宇！”一把拉住他衣角。“我吃饭不喝水。你是知道的。”
高宇深吸口气。咬紧牙低头狠狠用脚踢上椅子。
“我不准！”
积攒了许久的怒火爆发出来的时候。语气却显得异常冷静。他的声音很低。“一切都在慢慢恢复平静。你却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你要离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开他的衣角。凌厉的与他对视。“平静？这算什么平静？你天天记挂着奇犽的情况。我也天天想起郭子渝为了救我而死。我们天天同床异梦。这样的生活。能算平静吗？”
高宇瞳孔猛的放大。惊讶得看着我。继而突然冷笑一声。“我看你忘不了的是郭子渝吧！是啊！你们有一段谁也无法插手的曾经！而现在。他的死在你心中又经过这么伟大的净化抹去了所有的缺憾。我这个活着的人又怎能及上半分？”
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使出了我全身的力气。他毫无防备。失去平衡。身子晃了一下。我错愕的看了一眼我的手。然后慢慢握成拳头。
我气得浑身发抖。没再看他转身进了房间。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拉开卧室的门。身后带着一个不大的旅行箱。吱吱呀呀的小轱辘与地面接触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家里。显得异常刺耳。
饭菜依然在桌子上摆着。电视关了。他坐在没开灯的客厅沙发上。月光下。也能看见脸上浮肿起来的红。
没有人阻拦。我脚步虚空的往前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在沙发扶手上留下了我的家门钥匙。
手还没抽离。就被他的手钳住。
“放手。”我冷冷的说。
他松了些力度。在我抽出手的瞬间。猛的站起身抱着我。“阿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让你留下来。我只是太心急…”
他声音像闷在衣服里。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他再讲什么。模样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孩。
“你别走…别离开我…”
我一呆。汹涌的伤心像海浪迎面打来。砸了我个头晕眼花。
“以前那么多苦你都没想过要放弃我。今天你怎么能离开我？”
我一寸一寸的推开他的身子。面对他。淡淡的说。“高宇。今天的我依然有勇气和你站在一起面对所有来自外界的伤害。可是今天的我不能…”
“可是我爱你啊！”他似乎已经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粗暴的打断。抓着我的手臂不放。
“是的。我知道。我也爱你。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
“出事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走在怎样的独木桥上。我可以相信。可以依赖的人只有你一个。也正因为这样你的隐瞒对我来说成了致命的伤害。”
“你没有失忆过。你不知道这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感觉。虽然你之后告诉了我一切。伤害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可我已经永远失去了真心待我的哥。”
“高宇。对不起。我想…我想自己安静一段时间…”
“我不想把你当成全世界活一辈子。那不是我。那只是你的附属品。”
“如果我不离开你。我一辈子找不到真正的我。”
“你…放我走…”
这番话。我在心中早已腹稿很多遍。我努力镇定。尽量想让说话的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可话说出口。还是多了一点哭腔和颤抖。
高宇垂着头。苦笑的面孔我看不见：“你…说得对…没有过去的你。更应该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
他痛苦得闭了闭眼。哀戚的望了我最后一眼。放开手。转身麻木的向房间走去…
走到巷子的尽头。我终于有勇气回头。再次望向自己的家。
那个没有开灯的窗户里。有一个我爱到骨髓的男人。那个男人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强忍着眼泪红了眼眶…


【大结局】
【回家番外——巍峰】
董玉峰整理了下白色的领结。挂上笑容任闪光灯在各个角落叫嚣。
剪彩仪式刚结束。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董先生。有媒体称你是本市的娱乐业领军人。对于这个称呼你有什么看法？”
“董先生。对于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你真实身份其实是黑社会。而你投资用的钱都是黑钱的传言你怎么看？”
“董先生。你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投资娱乐业是不是存在洗钱的嫌疑呢？”
“董先生。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董玉峰保持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笑容一语不发。直到保安把他安全送入内厅。
董玉峰是恶魔。
在今天。道上已经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
五年前奇犽和三准会的恩恩怨怨还不时会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那些有关当年奇犽是怎么反败为胜，而苏家三兄弟又是怎么一个一个死在奇犽的高宇和董玉峰手里的传奇故事越传越离谱。但最后都是以奇犽吞并了三准。成了现在最大的黑帮组织。并且开始发展起了娱乐事业。造星公司。洗浴中心。夜店酒吧。一样都不少的财阀集团为结局的。
这样的传奇背后总会隐藏一些不利于主角的段子。比如董玉峰曾被苏正伤得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比如也是那一次奇犽失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段黄巍。
可不管怎么说。三准和奇犽斗了那么多年。论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对立局面会终结在这样一个看上去高挑清瘦的年轻人手里。继帮奇犽从警方的重创之中走出来后。这个年轻人又一次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惹谁也不能惹董玉峰。这也是所有前辈对黑道新人的忠告。
他的笑容是最漂亮的。他的手段也是最阴毒的。像是握着屠刀的天使。
关于这样的董玉峰。一直有传言关于他。
有人说他在倾尽全力找一个人。一找就是五年。
没人知道他找的是谁。只知道奇犽的人沿着海岸线所有有人烟或没有人烟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
这些站在金钱与权力顶端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传言关于他。
这些传言里又有多少真实性。谁也不会去深究。只不过是坐在一块无聊的时候多一个谈资。
高大宽敞的内厅。阳光从落地玻璃墙外大方的洒进来。淡米色的沙发上。木枷正皱着眉看表。
董玉峰才推门进来。他就迎了上去。“BOSS。结果出来了。”
董玉峰不可掩饰的一惊。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木枷的话上。表情似乎正在挣扎的边缘。顿了片刻。像是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才猛然咬住下唇。问木枷结果是什么。
木枷脸上既兴奋又小心。“那具尸骨的DNA和段公子的不符。”
一丝庆幸从董玉峰的眸中掠过。很快恢复了常态。“继续找。”
这些年。这样的场景也上演了七八次。于木枷而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样他们的BOSS至少还能靠这一点点希望支撑下去。
木枷跟在董玉峰身边这么多年。对于段黄巍和董玉峰之间的事知道的不是全部也是七七八八。他们的BOSS是个一条路非要走到黑的人。所以木枷虽然认为段黄巍可能已经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海里。也还是拼了命的在帮BOSS找人。也许只有这样。BOSS的心里才会有稍许的寄托。
白叔不止一次劝董玉峰放弃。这么多年。要是段黄巍活着。早就回来了。
当年段黄巍为了引开三准会的人让董玉峰和高宇有逃生的机会。往工厂大门的反方向跑的。那边三面都是海。也有被抓回来的三准的人证实。段黄巍中了至少三枪坠海了。这样的生还机会微乎其微。更何况是掉进了日夜潮汐都在变换的大海。尸骨找不到也可能是随着海浪去到了别的地方。也可能是已经被鱼啃食干净了。
董玉峰每次听到白叔这么说。都礼貌的一笑而过。说着自己有分寸。请白叔不用挂心。
但只有木枷知道。董玉峰在这些一笑而过的背后有着怎样的煎熬。
从段黄巍离开那天开始。董玉峰时常会做相同的梦境。
梦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段黄巍站在近在咫尺的眼前。对他说。“小峰。我等你…”


【回家番外——宇帆】
安静的午后。阳光洋洋洒洒得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给了一室的明亮。茶几上安放的茶具中热气缓缓得氤氲开来。散发出清幽的茶香和书香弥漫于空气之中。白色桌布单。蓝色窗幔。是个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书架之间。把一本一本的书整理好。
“哐——”书吧的门被撞开。“我来啦~”
清脆的女声满是活力。
高宇无奈的摇摇头。从书架后面伸出头来。“小声点。说了多少次了。”
怕影响书吧的人看书。高宇把声音压得很小声。只是这样说话的话。语调就会变得并不锐利。责备的意味大打折扣。
高宇直接从书架后面钻出来。敲了女孩的头。“琪琪。你怎么又迟到了。再这样下去你的工资可都要被扣光了。”
“今天下课晚嘛~”女孩瘪瘪嘴。放下包包。系上粉红色的围裙。
“你来应聘的时候可是说过保证兼职时间的。”高宇没有怜香惜玉。因为这小妮子每次都装可怜。过了第二天保证又迟到。
“可是老板。我做事很勤快啊~”
“先把你的口香糖吐了！”高宇终于忍无可忍。
这个书吧并不大。其实不用雇员。
只是为什么这么难搞的女孩会成了高宇这个书吧的兼职工。在她频频犯错的时候又没有辞退她呢？
高宇笑。仅只是因为那天突然下大雨。这个来书吧躲雨的女孩走的时候说很喜欢这里。第二天就带着简历来了。要求在这里兼职。
高宇本想礼貌的拒绝她。但看见她现在就读的学校是XX大学的漫画专业。心弦似乎就被这几个字撩拨了一下。
问过她为什么不在爱尔兰好好待着读大学要回中国来读这个专业。小妮子说。“因为喜欢。”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把她留下了。开始了这段老板被员工折磨的生活。
她是在杨帆离开之后的第二年开始在这里工作的。算起来她也在这里工作了三个年头了。是啊。时间过得很快。翻过这个月。杨帆就离开整整五年了…
这五年。高宇没有什么意外的快乐。也没有刻骨铭心的难过。从不逃避回忆起和杨帆的点点滴滴。也不会忘记两人一起过的甜蜜画面。想到杨帆会不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在需要他。也会痛得不知所措。可是。这就是生活。
五年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天色已经晚了。傍晚的霞光照在高宇帅气精致的脸上。他弯着腰来回来回的把地板拖干净。琪琪坐在桌子边在把拿乱了的报纸归类。
“啊啊啊啊~~！！！”
正在后院洗拖把的高宇听见琪琪的惊叫声。赶忙冲进前厅。一边跑还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琪琪举着今天的报纸。激动得满脸通红。“泽美道要开签售会了！！！”
“啥啥啥？”高宇显然已经和时代脱轨了。懂不了姑娘们激动的原因。
琪琪一脸鄙视。“泽美道都不知道。亏得老板你干的还是书刊行业。今年漫画销售榜的第一名《找寻》就是他的作品。”
“啊。听说过。就是那个神秘漫画家嘛？老板我还没落伍到这个程度。”高宇终于扳回一局。略显得意。
琪琪一个劲的点头。“他现在是我们系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切~”高宇夺过犯着花痴的人手里的报纸。粗略的看了一下那则新闻。“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就白马王子。小心就是个秃头白癜风的怪叔叔。”
“老板你这样很不厚道！人家书上的简介写得很清楚。泽美道。1990年出生。比老板你还小两岁嗳。”琪琪把报纸又抢了回去。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挚爱。“他从不接受任何采访。这次却要在这边开签售会。他的真人第一次曝光。到时候一定会挤破头都签不到啦！”
她想到这里突然抓住高宇的手。“老板！我下个月6号要请一整天的假！拜托拜托~”
从她的魔掌下挣脱出来的高宇。又捡起被琪琪蹂躏得破破烂烂的报纸。“他签售会在2月6号？”
“当然啦。你看报纸上说的嘛。泽美道透露这是他爱人的生日。他希望他的爱人能明白他的用意。当天能去到现场找他。好浪漫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高宇买了一打啤酒。
太阳落山之后就有些冷了。加快了脚步。
在楼下与房东太太的儿子再次相遇。小子见到高宇就笑着迎了过来。
“高宇哥。”
“找我有事？”高宇一边掏钥匙一边看着这个黑壮的小子。
“是这样的。这本书送给你。”他从身后掏出一本画册。画册上面《找寻》两个字映入高宇的眼帘。高宇就被定住了。
“怎么…怎么送我了。不是都说这书挺有意思的吗？”高宇没有去接。视线一直盯着简单而有格调的封面。
“是这样的。这一本呢是才出版的时候我就买了。可是今天新闻上不是说了嘛。作者下个月要来我们这签售。但是要有XX书店的小票才行。我想重新去买一本去参加签售会。这样的话这本就多出来了。我想就把它放在你的书吧。让更多的人看到。”那小子说着就把书塞进了高宇的手里。
高宇愣愣的说了谢谢。
“那我回去了。晚了我老母又该发飙了。”
高宇没注意那小子是怎么回家去的。他只觉得手里的画册像是千斤石。像是一团火。更像是一道逃不离的魔咒。
“老板？”琪琪拍了拍高宇的肩膀。
“呃？”高宇从走神中醒过来。“什么事？”
琪琪偏着头。“你已经发呆一整天了。很不正常哦。”说完把手掌放到高宇额头上。高宇偏着头躲开。
“没病啊~”琪琪继续喃喃的自言自语。然后一脸狡黠“有问题！”
高宇干咳了两声。“能有什么问题。快去给顾客泡茶！”
琪琪白了他一眼。从牙缝里“啧”了声。一副“你不说我也不想知道”的嫌弃表情。转身就要泡茶去了。
“琪琪！”
“干嘛？”
“那个…关于泽美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昨天回到家。那本画册就一直放在桌子上。高宇也不去翻它。就看着那个封面发呆。“找寻”两个字重重叠叠的在他眼前累加。
手里喝了半罐的啤酒也索然无味。高宇把易拉罐放在桌上。
杨帆应该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什么在爱人的生日办签售会为的就是等爱人去找他。这么高调的举动不可能会是杨帆。
这么一想。高宇似乎心里轻松了一些。因为当想到期待已久的事情也许即将到来的时候。有的人总会有一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心情。
想到可能自己多想了。高宇摇着头笑了。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漱一下睡觉了。
站起身碰到了桌角。还剩下半罐的啤酒一下就打翻了。高宇大呼不好。手忙脚乱的把倒了的啤酒罐扶正。提起那本画册。封面被泼上了啤酒。提起来的时候顺着书的棱角嗒嗒嗒的往下滴。
高宇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抽纸出来把书上的啤酒擦干。还好抢救得及时。擦掉表面的啤酒之后并没有留下污渍。
看着手里的画册。高宇平静的翻开了第一页…
“老板！你让我多告诉你一些泽美道的事。你又在这边发呆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啊~”琪琪不满的叉着腰站在他面前。
“听到了。”高宇有些愣神的站起来。毫无知觉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的喝了两口。
琪琪还在追在他身后嘀咕。“说起这个我可声明啊。6号的签售会我是非去不可的。都和朋友约好了。老板不准假我就翘班去。”
高宇浑浑噩噩的回答。他看着琪琪蹦跳着离开。眼前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心脏剧烈的跳动。快得几乎让人呼吸困难。
昨天翻开画册第一页。高宇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那画风太熟悉。熟悉到似乎每一笔每一个勾勒的细节都被标上了杨帆的名。
从杨帆来到他身边之后就只有他这一个读者。对于杨帆画画的习惯他就算没学过也能感觉得到这是属于他的。
花了一晚上细细的看完了整本画册。画册图文并茂的讲述了作者的旅途。从荒芜的西北地区开始走过很多别人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寻找那些最朴实的感动。有有意思的四格漫画。也有简单却有意境的场景。还有一些作者的心情。
[有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又有谁真的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呢？]
旁边的画图上。一个赤脚的小男孩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在扔硬币决定走哪条路。


[我用现在的经历填补空白的过去。这样的办法是不是有点笨？]
旁边的画图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门的后面是上帝的花园。
[不止一次面对差点死掉的情况。可每次想到在一万公里以外。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就又觉得该继续行走下去。这个信念成了我唯一的鼓励和安慰。]
旁边的画图上。一个卡通圆脸的小男孩。抱着一个鹅黄色的太阳。睡得沉沉的。安静且充满了希望。
[彩云之南的天空近到触手可及。在古城看日出。突然很想他在我身边。]
旁边的画图上。一棵及天那么高的大树上。星星月亮和太阳都挂在枝头。一个身影靠在树脚下。
[我找寻的起点是他。终点也是他。]
旁边的画图上。一只迷了路的兔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手里坏掉的指南针。
最后一页。
[嗯。我想回家了。只是好像忘了带钥匙。]
寥寥数字。没有配图…
身体里每个细胞都被充满了。挥不散也离不去。顽强的占领着高宇的思维。渐渐刺入他的心中。
他。回来了！
作为新生代漫画家。杨帆的人气很高。签售会还没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人排队了。本是两点开始四点结束的签售会。硬是拖到了六点还没结束。
到了饭点。书店排队签名的人依然见首不见尾。杨帆也一直在等那个人出现。每次接过书看到就会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他克制着自己焦急的情绪。照例扬起嘴角。面对每一个他的崇拜者。
离开了五年的杨帆。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曾经愿意放自己去飞的人。现在还在不在原地？
在这个问题上。居然没了去确认的勇气。
看着自己出的书决定开一场签售会。要是高宇还守着那个书吧。这样的消息他一定会知道。而杨帆也有信心。只要高宇看过了漫画就会明白他的心。
书店的经理端茶上水。温言软语。就巴望着他能多签几个。
他的一颦一笑。都会引起长龙的队伍集体惊呼。真人比所有粉丝想象中的还要帅。这也是今天签书会到现在都还有人过来排队的原因。书店门口俨然比菜市场还热闹。
杨帆抬抬眉毛。和已经脸红了的女粉丝握手。笑说着“谢谢你的支持。”
送走一个继续下一个。这句“谢谢你的支持”今天也说了上百遍。
随手接过后面的人递上来的书。“请问…”要签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的表情停留在抬起头看见来人惊诧的那一刻。
那个人站在自己跟前。一直笑着。“这本书。我想送给很久没见面的恋人。我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就帮我看看。写点什么好吧。”
杨帆抿嘴悄悄的笑着低下头。略一踌躇。落笔。他的笔触像孩子的字迹。天真且调皮。却力度深刻。
端正的在书的封面上写下：[Kido&Evan]
刚提起笔那人就默默的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盒子。助理赶忙要接过礼物打算和今天收到的粉丝礼物放在一块。杨帆已经快了一步接了过来。
不大不小的盒子。刚好放得下一把家门钥匙…
再抬起头。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映入同样美眸。凝视。并微笑。
“谢谢你等我。”
“谢谢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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