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早就计划好了跟来。
“比起这个。你倒不如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那天晚上明明说好了。合同的事就交给我。你在那边等动静就可以了。现在来这里。目的是为了你GPS终端器上显示的那个人?
“来帮你。”他眼睛里的正直。有种让人不可怀疑的坚定。“就算让你拿到了合同。你怎么脱身去影印?倒不如我在暗中。你拿到了合同就给我。我影印好了先回国。这样就算发现了。你也有不在场的证据。绝对安全。”
我略加思量了一下。他说得确实有道理。在高宇身边我几乎要寸步不离。根本没有时间去影印。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和高宇一起去谈判的成。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赶紧接起电话。
“船…沉了!快来救…!”信号很差。听出了情况紧急。连喊了几声。可就只有这一句话就断线了。
“喂!杨帆!你干什么!”转过头来。杨帆已经坐进了岸边唯一的一艘小船。
“去救人!你不会游泳。先在这里联系一下彭格列的人。再来支援!”他语速很快。没等我再多反驳。已经划出了岸边。
“你等等!站住!回来!杨帆!杨帆!!!”我对着他的背影徒劳的呼喊。他像没听见一样。
那个船上的背影。到现在我依然不能忘记。
那样坚定的背影。和刚才说想帮我的时候的坚定不一样。是种与生俱来的气场。而不是强加上去的。只是这样的背影蒙上了一层雾。遥不可及。是我永远抓不到的。也注定不会有朝一日属于我的。
站住岸边。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浓雾之中。握着手机的手渗出了冷汗。
我低头。企图把所有的一切都掩埋。最后还是抵不住满心的情绪。轻声低喃。“傻子。你也不会游泳啊…”
最终他那个在暗中接应我的计划泡汤了。
因为他救了腰部受伤的高宇。并陪他在雪地里冷了一晚上。我和彭格列的人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回了别墅。
他冷得犯了鼻炎。头疼欲裂。
我趁众人去看翻译的尸体的时候递给了他一杯热水。他说谢谢。我一言不发。
[嘿。杨姨说你犯鼻炎了。不能上课。很严重吗?]
[唔…子渝哥…]
[躺着吧。我就是上来看看。]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头很疼。我妈硬是不让我出门。]
[还说没什么。脸都绿了。乖乖在家休息吧。]
[可是今天《漫客》出新刊啊…]
[就知道你惦记着这个。喏…拿去!]
[哇!还是子渝哥了解我!]
回忆的每个瞬间。都像一把刀生生割了一道口子。打开了所有心伤的洪流。再没有办法压抑。只得安静的转过头。不再看他。
第二天的饭桌上。他说他要去看段黄巍。还一个劲的对我使眼色。我假装没看见。啃了两口意大利的面包。
他要干什么我当然知道。翻译的死不但没有欲盖弥彰。反而把范围缩小了。因为我和杨帆是互相知道身份的。那就只剩下了岚和成。比起岚。昨天成的反应更像是凶手。他无非就是想把成引到外面去。下手杀了他。以解除高宇的危机。
我装作没看见的原因。也很简单。我要告诉他。我不赞成。
我们只是卧底。没有必要影响事情的发展。高宇会怎么样。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犯险!
“好。那请渝哥陪你去吧。”
我脑子里还在周旋着要怎么让他去不成。高宇就开口了。我反射性的大喊“不要!”
自己咬舌头。我说的[不要]是不要他去。结果想必所有人都误会了是我不要和他去。话已出口来不及解释了。他最终如愿以偿和成一起去了。
出门之前他看了我一眼。带着一抹奸计得逞的诡笑。
叹气。他总是和我对着干。不是吗?
成有几斤几两我比他清楚。说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虽然岚也跟着去了。心还是悬着的。
高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我又何尝不是。
天色渐黑才有消息。他和成坠山了。
十个指头紧紧捏成拳。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意大利。而高宇他真的值得你拿命去赌吗?
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反复咀嚼着不安与绝望。终于在枯木之下看见了他。高宇二话不说就紧紧的抱住了全身都快结了冰的他。
脚步猛的在离他们十几歩的地方戛然而止。
呐…我怎么忘记了。现在能抱你的人。只有他。
都说[拥抱]是很奇妙的东西。明明紧紧贴紧彼此的心。却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换句话说。能看见这样表情的。也只有旁观者。多么讽刺。
不知道高宇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表情里那些倔强的线条和逞强的神经似融化了一样。
优美的轮廓。笼罩上了一层不可思议的柔和。
满满的都是依赖感。
看到这个样子的他。我突然间意识到。以前他也曾对我产生过依赖。只是我却从没见过这个表情。当我见到这个表情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旁观者了。他也已经在别人怀里了。
我也许早就错过了此生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唯一机会。只是我自己不自知。
那个机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细雨下的某个早晨?是打完篮球勾肩搭背回家的某个黄昏?还是我第一次偷偷亲上你的脸的那个夜?
是伞下的肌肤相亲?是灵堂之上的依靠?还是我知道了你是Evan之后若是能冷静下来听你一句解释之后的理解?
我不知道。
只是现在。看见你沉浸在他怀里时候的表情。我知道。我永远错过了你。
冰天雪地。这个世界。唯剩你们。
其实并没有那么心痛啊。
只是寒风太猖狂。雪霜在咆哮。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