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藏·
爬山爬到一半的时候,菱纱偏着头看了看正高挂的日头,招呼走在前面的紫英:“喂,小紫英,我们休息一下!”
“嗯?菱纱?你不是说探宝堪舆,最宜午间阳气最重之时于山巅测算吗?我们——”
“哎呀!好了好了~小紫英听我的没错啦!”菱纱挑了块平整的石头,留了半边给紫英,拍了拍旁边的空,示意紫英坐下。
紫英却没照着菱纱的意思坐在那空出来的半边石头上,只是走近了,扬起头四处打量。
“……菱纱,此处可是你之前所谓的观山之眼吗?”
“咦?小紫英不错嘛,说来听听?”
“菱纱你说过,最为平淡无奇之处往往蕴藏玄机,咱们此次出来为天河昏睡之症采集蕴有五行灵力之奇草,本就是寻找灵力最为失衡之处,可不正是在自然循环之中寻找破绽吗?此处貌似极为寻常,可是秦岭诸峰之中唯有此处水灵最盛,这里却察觉不到任何水灵气息,不正是菱纱曾说过的迷障么?”
“小紫英真不愧是琼华高徒!这堪舆之术学得这么快,我这个师父都要担心被你超过了~”菱纱嘴里在抱怨,可是一脸笑容灿烂,分明是极其得意。敲了敲紫英提在手里的东西,菱纱的表情很是带了几分期待:“紫英,学得这么快,不如这次你来推算吧?”
紫英低头看了看菱纱,女孩儿本来就有些瘦小的身子这些天连日劳累就又瘦了些,愈发地衬得一双眼清清亮亮。虽说寒毒已解,菱纱仍然会常常体寒,可却执意要同紫英一起给天河寻治疗昏睡的药,紫英几次拒绝无果,遂也作罢。一路相伴,却是菱纱见多识广,兼有当年盗墓习得的扎实的堪舆之术,倒是教会了紫英不少东西。几月下来两人可谓遍访名山大川,菱纱虽然精神活力不减当年,却也难掩疲惫了。
不动声色地挪了个地方帮菱纱挡去山风,紫英神思有些渺远,终于叹了一声:“就依你。”
铺开之前手里提着的那一兜纸笔,紫英提起笔,开始勾勾画画。
山路上没什么人,所以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停留在半山腰上的两个人。初夏的时节,天空湛蓝,碧空如洗,深深浅浅地怀抱着起伏的山峦。大地有如微醺,陶醉在清和月并不浓烈的日光下。一泓翠色连着天,层层叠叠的蔓延到脚下,风一吹,挠得脚腕有着微痒的触感。菱纱惬意的舒了口气,将视线从远方收回来。她饶有兴趣地俯下身去逗弄野花上停着的三两只蝴蝶,可手指还没触到花瓣,那小家伙就警觉地飞走了——却居然停留在了身边坐着的那人笔端。
菱纱有些气结,这小东西不让她碰却去巴结紫英?抬手要抓的时候却被紫英抬头望了一眼。
紫英看着张牙舞爪的女孩儿跃跃欲试地要拿下停在他笔杆上的小东西,一贯清冷的眼里一瞬间仿佛含了笑意,他顿了顿,忽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
而后男子拾起一瓣落花小心地凑近那只蝴蝶,看那小家伙施施然地从笔端移步到花瓣上,就侧了眉,转过头,伸展广袖,手里递上这朵镶了蝴蝶的落花。
清明如水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菱纱眼里。
菱纱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眼前的男子分明是朝夕相处,再熟悉不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熟悉到闭上眼睛也能勾勒出所有的模样。可此刻那个男子就这么自繁花似锦中笑容浅淡地回过头来,三分清和,二分笑意,却使流水落花都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