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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奇秀丽·文】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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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说两边同步,于是这边也来贴一份~~


1楼2012-02-20 22:47回复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魏·曹丕《燕歌行》
    蓟州,古名渔阳、无终,旧时属燕地。南距沧溟,西连太行,东临渤海,北负长城,历代为兵家必争之地。蓟北多山,山间有寺,林木葱郁,风物秀丽。
    州城依山而建,城内设东、西、南三门,北面无门,倚山而守。城内以鼓楼为轴心布开十字街形,其中连接东门与西门的三里长街,是州城的主要街道,沿街商铺鳞次栉比,每逢集日,城中客流如梭,车马川流,热闹非凡。
    北宋徽宗政和七年秋,蓟州押狱节级杨雄在长街与石秀初遇,于街边酒肆结为弟兄。


    2楼2012-02-20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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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八作·樵夫】
      自打十岁那年起,石秀就学会了跟父亲上山砍柴。
      俗话说得好,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生火用的柴薪,是家中最为基本的生活需求。每年入冬之后,几乎每户人家都会行动起来,准备来年家中所需的柴薪,一个经验丰富的壮劳力,往往能趁着农闲时节,足足备好一整年的柴火,在自家院落里码成高高的一垛。
      寻常百姓家用的柴薪大致有两种,一种是“硬柴”,即锯成段、劈成柈子的树干;另一种是用来引火用的“毛柴”,也就是树的枝杈,不如前者耐烧,却容易点着。那时候,父亲几乎每次上山砍柴都会带上他,给他一把小砍刀,让他自己挑一棵小树慢慢砍,等到石秀终于将小树砍倒时,回头看不远处的父亲,砍下的木柴必定已经堆成了堆。
      砍柴,和其他行当一样,不光需要力气,更需要足够的经验和技巧。一棵数丈高,合围粗的大树在林子里倒下时的场面,虽然谈不上多么惊心动魄,却也足以令初见者胆战心惊。有经验的樵子能够根据树干的长势判断出树木倾倒的方向,并且选好大树倒下时自己和同伴躲避的位置——身材再强壮的汉子,倘若躲闪不及被大树砸中,也必定非死即伤。
      小时候的石秀最喜欢看大树倒下的场面,喜欢听粗壮的树干砸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重闷响。只是谁也想不到,记忆里和大树一样壮健的父亲,死得却早。
      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是脆弱的,脆弱到甚至不如一棵树——后者在倒下的时候,至少还能发出一声巨响,溅起一片尘土,但他的父亲,那个屠户出身的魁梧汉子,却只能在病痛的折磨下一天天地枯瘦、萎缩,直至无声地死去。
      生死两字,于当事人来说或许是命运的必然,在他人那里却可能造成足以扭转人生的灾难。及至唯一的亲人叔父也在异乡染疾身故,石秀花光了筹借来的本钱,手头已是拮据之极,连住店吃饭的钱几乎都掏不出。
      他在叔父灰暗枯槁的脸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继而想起了儿时爬山砍柴的情形。
      当石秀孤身一人,沿着雨后崎岖的山路一步一滑地登上蓟州城郊的府君山时,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家乡金陵的景象,那素有虎踞龙盘之称的紫金山,层层叠叠的群峰如同一片青绿的波涛,以气势磅礴的姿态伸向无限的远方。
      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想起父亲和叔父都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石秀心下反而坦然了许多。不错,这趟买卖跑下来的结果,自己折了本,没了家,但这寂静空阔的世上,仍有这大好的青山在,树木在,自己的手脚在,饿死穷死,总还是不至于的罢。
      肩挑着沉重的柴捆向山下走去的时候,他的心也如那担子一般,沉甸甸地充实起来了。


      3楼2012-02-20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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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八作·押狱】
        蓟州府衙的大牢,昏黄的灯火微微晃动着,在斑驳的壁上投下灰黑的黯淡人影。
        时辰却是正午,在这隔绝了一切人间温情的所在,无论白昼还是黑夜,囚室内的光线都是同样的昏暗。
        人世上的是非尚且混淆难辨,又何谈黑白?杨雄倚在简陋的木板桌前,无声地喝着杯子里略嫌苦涩的茶水,深邃的目光里倒映出灯焰跳动的形状。
        这蓟州府牢中的押狱节级一职,他已经做了差不多整整三年。
        三年前,他跟随族中一位当官的叔伯哥哥不远千里,从家乡河南来到蓟州谋取生计,在对方的帮助下,很快在府衙中谋得了这两院押狱节级的职位。如今那位亲戚虽已亡故,新任的知府却也与他相熟,加上一身人人称道的好武艺,已足以令他在官府中立稳脚跟了。
        市井泼皮的妒忌与不忿,却是有的。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他,说他杨雄并没有什么真本领,不过是倚仗背后的靠山才有了今日的一切。这些话,他全都听见了。
        付之一笑。
        事实上,在监牢中看守犯人,并不需要多高强的武艺。那些瑟缩在粗壮的铁栅后畏缩的眼睛,无非是一群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猪羊而已,只有被摆上砧板,任人宰割的份。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这话虽然不假,但在这不见天日的州府大牢中,所谓的朝廷律法,在狱卒皂隶的盘剥勒索下,其实也是一样的苍白、无力。
        身在官场多年,那些书吏狱官暗中所干的勾当,他虽不曾当面道破,却早已了然于心。整个帝国若是一座堂皇富丽的大厦,他这小小的押狱节级,不过是其中一块微不足道的砖瓦而已,改不了世道,更救不得人心。
        有钱——究竟是否能让鬼推磨,杨雄不曾去过阴曹地府,自然说不清,但在这阴森的府牢里,囚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银两,却能够换来许多额外的待遇,比如可口的饭菜,温暖的被褥,干净的单间。这一切,都是可以拿钱来买的。
        甚至人命也不例外。
        而对于那些出不起钱或不肯出钱的犯人,那些人有着太多花巧的手段,每种都足以令牢中最蛮横彪悍的匪人都感到后悔,后悔自己的爹妈为何要把自己生到世上来。
        绑匪的勒索,胥吏的敲诈,其实又何尝有本质的区别。
        衙门里的各种黑幕,他却管不了,至多隔三差五警告自己的手下,别闹得太过分。
        人命,是他的底线,虽然在押人犯未及判决便死在牢里,在本朝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死了人,抬出去埋掉就是。瘐毙二字虽然简单抽象,却是一个万能的匣子,盛得住一切犯人的,一切死因。
        除非是真英雄、真好汉,他看得上眼的,譬如去岁那飞檐走壁的盗墓小贼时迁——杨雄想着,头脑中渐渐浮起的,却是另外一人的身影。
        他兄弟。
        一条扁担横抡起来有如猛虎下山的拼命汉子,安静时的笑意却带着几分腼腆,总是在不声不响之间,就手脚利落地替他干好了家里各种沉重的粗活。
        他正出神地想着家里的事,门却突然被人敲开了。
        “怎么是你——兄弟?”
        适才还在头脑中盘桓萦绕的那人身影,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杨雄有些惊诧,禁不住脱口说道:
        “刚才还在想你呢,没想到你居然来了。”
        石秀的眼睛转向他,灯光下那眸子亮得仿佛一潭波光闪烁的池水。
        “哥哥又说笑——在牢里想我做什么?莫非想把兄弟也关进大牢不成?”
        看见杨雄略显尴尬的神情,石秀笑着将手里提着的竹篮放在了桌上。
        “小弟今天正好收账路过府牢,顺便给哥哥把午饭捎来了。”
        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面的一刻,原本阴暗的监牢立刻充满了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此前一切沉重严肃的气氛,也都随着室内飘散的香气逐渐消散无踪了。


        5楼2012-02-20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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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时八节·新年】
          时候还没进入腊月,蓟州城的孩子们就已经开始盼望着新年了。
          三百六十天的奔波操劳,仿佛只是为了这一天的喜乐团圆似的,纵然是平日里节俭惯了的人家,到了这时也会变得慷慨起来,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各种好东西,都在除夕夜一股脑地端上了饭桌,舍不得穿的新衣服,也在走亲访友时套上了身。
          天增岁月人增寿,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春联上那些吉祥如意的祝词,道出的却是市井百姓毕生都难以企及的梦想。孩子们期待过年,是因为这天非但有吃有穿,还能拿到长辈们给的压岁钱,但对于那些整日里为生计劳顿的成人来说,新年两个字,却又多了一重别样的含义。
          年关。
          旧时商业往来,年底必须结清欠账,对于欠债的人来说,过年之难犹如过关,故有年关之称。直到很多年以后,石秀仍然记得父亲活着的时候,领着自己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挨门挨户讨要欠款的情形——那时的他们,显然是城中,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
          人情大如天,这话不假,但欠债还钱的老理,却是世人共同承认和遵守的底线。类似的俗谚流传了上千年,在民间已经成为一种天经地义的传统,无形中规范着人们的行动。
          欠债还钱,杀人,却是要偿命的。
          一个人独坐在自己曾经在此砍过柴的翠屏山顶,回想起这两个多月来经历的一切,石秀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破旧的蓝布包袱,此时就丢在他的脚下,里面裹着的是两套僧衣,他亲手剥下的。
          时候正值严寒,被剥了衣服的两个和尚,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寒意了。石秀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像是要从指缝中看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血色。
          屠夫和刽子手,他和他,蓟州城里,好一对杀生造孽的活冤家。
          身负了两条人命,就算不被抓到官府治罪,至少也要从此流亡异乡,过一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在蓟州停留的最后一天,他很自然地回想起两个多月来发生的一切,对于即将离开的那间肉铺,那座院落,充满了深深的留恋。
          可世上,毕竟还有比片刻的安逸更重要的东西,是值得他付出任何代价,去维护的。
          ——那是他堂堂正正做人的,全部清白与尊严。
          哪怕,仅仅是为了能够挺直腰杆,和他的哥哥光明、坦荡地站在一起,他也必须去维护这样的尊严——失去独立人格的人,无论外表多么光鲜,都是不配谈论爱的。
          看到杨雄引着潘巧云和迎儿拨开拦路的树枝枯草,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石秀从隐身的大树后一步步走出来,十指情不自禁地握紧成拳。
          冬至时杨雄就说过要为他做一身新棉衣,却被石秀拦下了。
          “等新年时再说罢。”
          期待中的新年终于如期而至,只是蓟州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了永远的回忆。许多年之后的梁山,当新春的春联再一次红红火火地贴满门前时,一身新衣的石秀忽然想起了蓟州城郊发生的那一幕,忍不住转过头去,向正忙着指挥喽啰们挂灯笼的杨雄望了一眼。
          “过年了,又长了一岁呢。”
          杨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18楼2012-03-13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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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示坑多,还没顾得上填这边呢


            21楼2012-05-04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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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有就可以有,不是么


              23楼2012-05-04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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