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章一
六道骸拖著腿往回走，膝盖骨像是被什麼胶著了。太阳烤得昏昏欲睡。路过铁丝网的时候稍停下步，黑曜一夥弟兄正叼著烟头打盹。
进了营盘，内门，雪色高墙熏成焦黄。彭哥列硕大的标志宣告所有权一般亘在墙上，样子并不比一坨狗屎更好看。他保持绅士的笑脸，把沾满血污的风衣挂在一边。 草壁递上热毛巾，之后朝裏面的隔间甩下巴，眼神示意现在可以进去。
战争瞬息万变，全在於人心瞬息万变。云雀恭弥正在裏间沙发打盹。尼龙窗帘丝毫没有美学价值，纯粹阻隔不想见不愿闻的垃圙圾。他称很多东西为垃圙圾——那时XANXUS已经离开很久了，没人对单词有怨念。骸从侧面居高临下。云雀把外套严严实实罩在头上，褶皱出干涸的质感。骸笑出来。
“睡眠质量不好，”他松著领子上第一枚扣子，“也犯不著提前预定裹尸布。” 他瞥见云雀缩在衬衫裏的手，左手无名指绑了根酷似结婚戒指的OK绷，蓄势待发扣在钢拐上。骸嘀嘀咕咕说了句真敏感。
“如果你不希望在尸体和火药中间午睡。”云雀一把抓起蒙在自己头上的衣服，拧著眉毛翻身坐起来，言外之意敏感依存於现实。窗帘知趣的透出灰色，六道骸分辨云雀的黑眼圈。嘴唇干裂，眼睛很不快的半睁著，睫毛几乎黏在一起，精神不怎麼样。他起身喝水，擦过骸身边时没好气的冷哼对方身上有难闻的硫磺味。
骸低头嗅嗅，索性将衬衣扣子全部拽开，脱掉，照云雀的脑袋扔过去。之后眼疾手快接住迅速飞过来的钢拐，朝他微笑：“你该感谢这是硫磺，而不是ТNT。”
“你喜欢找死，我讨厌ТNT。”
“随你高兴。只是下床气……”
“因为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云雀把骸的衬衣丢在地上，一脚踩过，答的理所当然。 骸盯紧云雀喝水的样子，从玻璃杯后面窥测他干燥的嘴唇逐渐润湿，喉结一上一下。对方感到那种毫无友善的视线，突然冲过来，一把抓圙住骸的脖子，扔上沙发。他叫了一声痛，接著又笑起来，像个急於送死的酒鬼。
“让我死个明白麼，你——” 骸从艰难的呼吸裏挤出几个字。骸一直在笑，云雀仿佛看不见。他答非所问，你太相信我了。 然后拧著骸的脖子，把他的头发提起来，用刚被水浸润过的嘴唇亲吻他。
闭上眼睛之前，六道骸从窗帘破损的缝隙裏瞥了一眼所谓好天气。没有炮火声的四周仿佛顿时死去了，蜕变成偌大坟场。
心裏有个声音说：闭上眼睛，你是个小公主。他笑了笑，扯住云雀的头发，将言语咽下，合上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