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大东山和小东山完全不同,没有小东山的险峻幽奇却多了几分大气,甚至在路旁还有人家。
幽黑幽黑的山路,崎岖而又荒凉,苍白的月光落在两旁森森的林木上,有风的时候,便摇晃起一片悉簌的海浪。
恍惚不知今夕。
在这样的风月夜色中,若是忽然看见了一盏流淌着昏黄光芒的灯,那又是怎样的温暖,怎样的窝心?
前面就有一盏这样的灯。
灯挂在风檐下,随着夜风的节奏微微摇晃着,灯光明灭。
“前面应该是家客栈。”孙协志的声音很温润,“咱们去看看。”
“我不去。”走在最后的王仁甫站在黑暗中交手而立,声音冷冽而坚决,与孙协志的温润完全不同。
“为什么?”许孟哲抢着问,“不是说好了不计前嫌的吗?有床不睡难道要睡石头?”
王仁甫翻了一个白眼,又忍不住再翻一个:“你这白目的橘子猪——哪有人会在这荒山野地里开客栈的?用头发想也知道不是黑店就是凶宅啊!”
许孟哲被抢白得干瞪眼,张着嘴巴许久没有说出话来,直到王绍伟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宿一宿对你我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小刀有腰伤,禁不起风寒——所以不管是黑店还是凶宅,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有问题……”
“哼……”浅浅地表示了一下不满,然后向孙协志瞟了一眼,“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孙协志一怔,他当然听出了王仁甫的口气不善,不安地向王绍伟看了一眼,而王绍伟正站在许孟哲身后,看着那盏灯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大东山就是颜家庄的地界了,不然……不然咱们连夜赶路,到了颜家庄,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孙协志说着,心中忽然出现的那一点点懊恼如涟漪般一环环荡漾开去,直至心乱如麻。
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前面可能有的危险?
就像一开始遇到赖薇如,现在想来,王绍伟的问题或许是在试验她话里的真假,他与颜家庄结亲,自然是知道颜家庄里都有些什么人的,可是他们却没有让他问下去,结果全军覆没,还害他受了伤。
……还……还让他遇到了王仁甫……
而现在,他的提议可能让他们再次陷落在某个陷阱之中,可是王仁甫却能一眼看破隐藏的天机……
“不必了。”王绍伟收回目光看着他,声音柔软,“前面的路还远,今天大家都累了,我决定去睡床。”
王仁甫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王绍伟,后者却只是微笑,曾与他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正搭在孙协志的肩上。
“你……你这个失智老头!”
一巴掌推开他,硬生生从孙协志和王绍伟中间冲过去,向那盏灯走了过去,一脚踹开人家的大门,又将扑上来看家护院的土狗踢上了天,恶声恶相地指着一个看起来白白胖胖,眼睛又眯眯的小胖子吼道:“你们当家的呢!”
那孩子抱着一只受惊的小母鸡,用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在夜里闯进自己家里的不速之客:“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赶快把你们当家的给我找来!我不为难你!”
“王仁甫!你这是干什么?!”王绍伟一步冲进院子,拉开王仁甫,满脸歉意地把那个受尽惊吓的孩子扶起来。
“住店啊!”王仁甫翻着白眼向院门瞟了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抢劫哦!”
“你……你抢劫?!”那孩子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你是强盗……”
“谁谁谁啊?!谁强盗那么低级啊!”王仁甫推开王绍伟冲那孩子喊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告诉你哦!要做就做飞贼,又美又帅气……”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绍伟捂住了嘴,整个人向后倒去,落在王绍伟的胸膛上,被一种久违了的温暖包围其中,“呜……你……你干嘛啦你!”七手八脚地巴下了王绍伟的手,红着脸怒问——感谢黑夜的黑,让人看不清颜色的变化……
“你不要教坏人家孩子啦!什么当飞贼……”王绍伟口气不善,似乎一听到“飞贼”两个字就说不出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