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依旧是装饰华美的紫玉屏风,一盘散碎的玉珠。只是那水镜之中看似全无异样,却已不再呈现,如以往一般真实的影象。
“青丘狐族的幻术。看来这一次,小筝音身边多了几个厉害角色呢。”男子淡淡地笑着,将那指尖玉珠拨转,清脆的叩击声,听不出情绪。屋内暗影闪过,一盏精致的铜爵被摆放在几案上。那男子随手拈来,仰首一饮而尽。“不过,这四殿下的手段倒是狠了不少,可叹这东西,给错了人。”
酒泉叶。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弄得到的,更是少。泡在茶中全无痕迹,若遇到酒,顷刻间,便会令人烂醉如泥。哪怕有“不醉”的稀释,却仍可以教人昏昏沉沉。而那段琼楼,依旧神色自若。挥手,暗影再动。
“主公。”
“魔界的动静怎样。”
“回禀主公,一切正常。”
“我那小猎物呢。”
“还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那女帝江秋韵这几日频繁出入皇宫后院,似乎有问题。”
“哦,那不知轻重的女人看来还有点人味,有趣。”段琼楼抿唇而笑,“你去,看看小猎物还有什么新鲜玩意没有。”
……
魔界。
“快,抓住她!”一干喽啰带着紧张,团团围住那个一身白色纱衣的女子。那女子粉唇紧抿,额上的莲纹刻印燃起朱砂一般的色调。这些人,不是暗魅手下的。数十条带着挠钩的锁链从四周横飞而来,女子瞳孔一缩,猛然一倒,自是避开。旋即,那素白的衣袖之中掠出八把衬着白色缎带的飞刀,素影错乱,犹如灵鸽破巢一般,令人应接不及。众喽啰慌忙闪避,那女子脚下微动,人影一晃,再现身时却又在百步开外。
“追……”杂乱的喊声在人群中响起。落花秀眉微皱。这帮喽啰……没完没了……急闪身,指尖轻弹,幽粉色的光线射向那围拢来的众喽啰,一个呼吸之间,那一干搭索、挠钩,尽皆收在掌中。众喽啰一见,纷纷发狠地抽出腰间长刀,只求拼个人数优势。落花见势,顾自扔下手中那堆杂乱无章的废铁,右手抽向腰间,那腰带即刻化为软剑。足尖一点,三尺银光有如螣蛇化焰,漫天剑花自是将那迎面而来的兵刃一一消解。趁着剑花未散,那狐仙轻挥衣袖,那剑阵之中霎时现出若干虚影,持兵戈乱斗不止——却正是那狐族专有的幻术。而她自己,则略略舒了一口气,捻起牵云咒,御风而去。
“没事吧。”半空中荡过一阵风影,一名青衣男子手持画戟,立于云端。
“没事。”落花调整了一下呼吸,“二哥,怎么样了?”
“和冤家说的一样,凶险异常。”杨戬皱眉,“特别是魔界密牢,果然悚人毛骨。”
“难道……机关发动了?”落花瞳孔一缩,“暗魅明明没有出手……”
“魔界想夺权的不是暗魅,是暗魅背后的整个家族……操纵机关的,似乎另有其人。”杨戬压低声音,“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客栈吧。”
……
客栈。
苍蓝色的纱帘在那密室内缠绕着袅袅香烟。纱帐中,几案上赫然摆着一张玉石棋盘。衬垫在罕见的淡蓝色翡翠之下,凝重沉郁的墨色砭石,架住了空灵的方格之上,三百六十一颗双色暖玉。棋盘正中,那一颗白子透出冷寂的幽光。
这便是七界目前的格局……几案侧,那一身赤衣的女子凝眉沉思。十世了,这棋局依旧是如此难破。或许除了设计棋局的人,根本没有人知道最好的答案吧。她看向身后软榻上那个瘦小的身影,神情略略恍惚。
无论如何豪侠如何仗义。封神之战也罢,七界之争也罢。众神也罢,苍咒师也罢。终归不过是棋子。她不知道这棋盘上那一颗子是代表自己,不过她却知道破局的艰难。
当筝音说出“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的心跳乱了一拍。她何尝看到过那个运筹帷幄的苍咒师,落得如此窘迫的境地。
可恶,要不是出手不方便,直接打一场就好了,省得麻烦。某赤衣愤愤地想着,无意识地揉乱了额前的碎发。她又向软榻上看了一眼,不由浅叹。
如果筝音不是苍咒师,或许一切都会变。或许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仙,可以被保护着,不用重蹈姐姐的覆辙,在那征伐杀戮之中变得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