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所谓极限。」
「你要尽最大的努力,知道自己拼了命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然后超越它。」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与我并肩同行。」
韦伯张开眼,暖洋洋的阳光薄薄覆在他的眼睑上。几只小鸟叽叽喳喳,正在啄他脚边的野果,那是他沿途边走边寻得的。小时候和那人短暂的野外生存经历,被教导了如何辨别可以吃的食物,至今也仍然记得。当然,被毒蛇猛兽追着跑的恐惧和那人看着自己的蠢像豪爽大笑的脸也同样记忆犹新。
因为做了古早的梦,心情更加阴郁。
韦伯驱散鸟群,将完好的野果一股脑儿塞进背包,因为预料之外的沉重所以扛起来费了番力气,不由又陷入了自我厌恶。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根本不会对现在这种窘况手忙脚乱吧。不,如果那个人真的在的话,简直无法想象这该死的游戏能够成立。
「你没有资格与我并肩同行」。
妄自尊大的自己因为这句话而赌了好几年的气,愚蠢地浪费了长久的时间,直到这种赌气被担忧和不甘彻底打败。如果自己再不前进,再不超越,就算有终于可以到达他心中足以并肩同行的那天……那个人也等不到了吧。
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要活给你看。
韦伯咬牙,持续着坚决的誓言。
无人管理的孤岛,植物茂盛得惊人,蒿草足足有一人高。害怕草中藏有蛇或人,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缓慢地前进。层层叠叠的草丛在眼前交叠着色彩,深绿色,浅绿色,枯黄色,蓝色,又是深绿……等等……蓝色?
韦伯停下脚步,狐疑着盯着不远处草丛间一抹蓝色,显眼地飘来荡去,长长的一条儿……那不是头发吗?!意识到这一点,韦伯啊了一声。尽管非常小声,却还是被发现了,那人迅速回过头。一时间,两个人瞪大眼睛隔着距离面面相觑地对峙着,表情是一样的诧异惊恐。库秋林蹲在草丛中张着嘴巴,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似乎比韦伯还要惊讶。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路线选对了,迄今为止韦伯还未与人正面遇上过。韦伯咽了口口水,缓缓躬下身做出防备的姿势,
「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库秋林迅速做了将食指竖在嘴边的手势,一副「你坏我好事!」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已经粗鲁地「嘘——」出声音,在一派寂静中异常惊人。于是韦伯还没能收拾好掉下巴的表情,就听到仿似野兽的嗷嗷声,同时一个身影闪电般从草丛中迅速窜出,直接将库秋林扑倒在地。
「你这条蠢狗!」
接着不知从哪里又跳出一个人影,怒吼一声,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库秋林再度一脚踹翻在地,这才加入战场。库秋林摸着屁股大叫,「你说谁是蠢狗!!」
……三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
韦伯只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很快认出踹库秋林的是阿茶,而另一个人则是……韦伯揉了揉眼睛,如果不这么做,他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那披散的疯子一般的长发,那染满血污的身体,那恶鬼般狰狞的表情……韦伯捂住嘴,这是谁?这个人是谁?这还是他所知道的那个英俊而又波澜不惊的兰斯洛特吗?
韦伯上次见到他还是在那个教室里,他站在角落的位置,脸上是区别于大多数人的平和安宁。韦伯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好像只要看着他,心就会安静下来。那印象太过鲜明,和眼前凶狠丑恶的人完全无法重合在一起。韦伯茫然地看着他明明已经伤痕累累,却用一种癫狂的表情拼命攻击库秋林和阿茶,那完全是一种找死的攻击法,充满力度,放弃防御。
……那安静的少年已经不在这里了,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一具在耗尽电池之前都不会停止的坏掉的工具罢了。
再也看不下去,韦伯颤抖地掩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滴落。
……他们到底是对我们,做了多么该死的事啊!
「你还在发什么呆!」
领口的衣服突然被拉住,
「走了!」
被往前狠狠一扯,毫无防备的韦伯趔趄着差点跌倒。库秋林抓着他的领子,粗鲁地扯着他大步跑,阿茶和他一起。韦伯反应不能,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兰斯洛特趴在草丛中,正挣扎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