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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短篇恐怖故事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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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太奇怪了,他们通常不会这么做。  阳光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温暖、热烈、幸福!我惊羡地远望着,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力气。我已经衰弱得太久。  可是阳光的魅力无法阻挡。我竟挣扎着终于站起来,以朝圣者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外面是否有怨灵,别的人都去了哪里,我都已经不在乎了。阳光啊,是这样魂牵梦萦、只在书上和梦里见过的阳光,就象奇迹般实现在我面前。  等我终于站到了门口,阳光却退却了,我每走一步,光就后退一步。它的灼人热量触手可及,我却永远触摸不到。  我着急地奔跑起来,阳光退却的速度却比我奔跑的速度更快。  我一直追,一直追,不知道追了多久,阳光却突然隐入了云层,天快黑了。  四周是人声的喧哗,来来往往的人们发出快活的声音。原来我已经来到了城市里。我茫然四顾,想找到回去的路,心里又害怕又着急,却突然看见了怨灵!  它就在我前面两米左右的地方,没有光彩的眸子,在人群中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我的心象被人捏住了一样失去了节奏,嘴唇迅速发干。  绝对不能让它发现我。  我低着头,将衣领竖起来,遮住大半个面孔,匆匆混入人群。  这样走了不知多久,我回头看看,松了一口


IP属地:湖北59楼2012-04-13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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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怨灵不见了。  但是我错了。  它又来了。就站在我左边,这次离我更近了,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衣领遮住了大半个面孔。它混迹于人群中,与整个欢快沸腾的人群格格不入。那些人都是生活在阳光底下的,而它是黑暗的精灵。它身边站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在拉扯着它的裤脚,似乎是要它做什么事情。  我正盯着怨灵看,忽然觉得有人在拉我的裤子。低头一看,是一个胖嘟嘟的小孩,苹果也似的脸蛋,非常眼熟。  那小孩叫我帮他系鞋带,我蹲下身,一边系一边想,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孩子呢?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爸爸妈妈和族人,我从没有见过外人。但是这个孩子的面孔确实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又抬头朝怨灵看去,它还在那里,只不过蹲下了身,在帮一个胖嘟嘟的小孩系鞋带……   我呆住了。  那个小孩,和我面前的这个小孩长得一模一样。  再看它周围的人和景物,和我身边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极度迷惘,在脸上连连抹了几下,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听见面前的孩子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猛地站起来狂奔。他的鞋带没有系好,一只鞋掉了下来,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脚丫。可是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边狂叫着一边狂奔,顾不上捡鞋子,就这么高一脚低一脚地越跑越远。  接着,我周围的人都好似受到了同样的惊吓,用手指着我身后,一个个表情惊恐欲绝,发出恐怖的惊叫,四散奔逃。  我也害怕极了,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  他们看见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妈妈,妈妈在哪里?我真想回到我们的房子、回到妈妈身边,只有那里才不让我害怕!  怨灵呢?我忽然记起了它。是它,人们害怕的一定是它,它是那样面目可憎!  我看看怨灵,它四周的情形和我一样,那些跟我周围一模一样的人群也象炸了锅似的四散奔逃。它站在那里,看着我,极度讨厌的一张脸正对着我。  我恐惧地连连后退,怨灵也后退,也是那般恐惧地望着我。  这情形象什么?我心中一动,有一个念头在心里浮出,我实在不愿意这样想,但是,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该怎么解释呢?我的心头忽然一片冰凉。  很久以前,我就从书上知道,人世间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叫做镜子,人在镜子面前,镜子里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人怎么动,镜子里的自己也就怎么动。那时侯我问过妈妈,为什么我们家里没有镜子,妈妈说会招来怨灵。  原来如此,镜子果然会招来怨灵。  我不自觉地冷笑,面前的怨灵也冷笑,我摸摸头,怨灵也摸摸头。  我伸出手去,摸,摸到的不是一个败絮般的怨灵,而是冰冷坚硬的玻璃。  玻璃,是人类世界用来做镜子的东西。在玻璃上,人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动物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怨灵也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  妈妈说得很对,镜子果然照不得,一照,就会招来怨灵。  因为,我就是怨灵。  怪不得,怪不得我永远不能接触阳光,永远不能见到外面的世界,只因为我根本不配生活在阳光下。我生来就是黑暗的孩子,阳光是不属于我的。  我只是不明白,妈妈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一个怨灵,不正是他们要消灭的对象吗?  想到他们,我忍不住泪如雨下,这世界上,也许只有那大屋子才是唯一可以让我落脚的地方。  在我四周,是一个惊恐的世界,所有的人都被怨灵尖利的哭声吓跑了,只剩下我孤零零地站在没有阳光的城市,和我自己站在一起。  我凝视镜中的自己,是这样可憎可厌的一张脸,世界上有谁会喜欢这样一张脸呢?我的全身都散发出阴郁之气,天生的怨愤如同汗水一样从每个毛孔涌出,发出一种陈旧老朽的气味。  我长叹一声——连叹息也是可厌的——天生万物,为什么偏偏要将我生成一个怨灵?  天完全黑了,四周没有一点光,我忽然意识到黑暗中有一个怨灵,虽然它就是我自己,可是十多年来的恐惧和怨恨已经成为习惯,我害怕我自己。  是的,我害怕自己。黑暗带着寒意将我包裹,四周没有一个人了。我紧紧抱住自己,然而很快又想到这是怨灵的手臂,我身上的一切一切都是彻底的怨灵,但是我知道,我的心里,已经不是怨灵了。我是人类养大的,我是人类的义子。我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怨灵了。  如果能够,我宁愿死,也要脱离这个怨灵的娶壳。  可是,怨灵是那样一种虚弱而长寿的生灵,我怎样才会死呢?  我恨我自己。我蜷缩着在城市的角落里,整个夜晚都在不停地哭泣,城市的房屋和树木都在我的幽怨之下迅速枯朽了。我越发憎恨自己。  我伸出手,第一次发现它原来如此苍白干枯,没有朝气。手是冰冷的,一直如此,我本以为那是体虚所至,原来是因为我天生没有享受过阳光的温暖,才有这般阴寒的体质。自己没有生气的手摸在同样没有生气的身体上,感觉自己好象诈尸了一样。  我是怯懦、忧郁、爱哭的,这和性格没有关系,这是附着在我生命里的印记。  我无法止住眼泪,无法遏止心里的悲伤和妒忌,每个人都享受阳光,除了我。  等到早晨,阳光就会出来。我这样对自己说。但我是怨灵,怨灵的心里是不会产生希望的,怨灵的所有希望都会变成绝望。难道阳光不会出来了吗?就为了成全一个怨灵的绝望,阳光就永远消失了吗?我的恐惧使得地面都裂开了。世界不能缺少阳光,我也不能。我强迫自己不再呼唤阳光,但是我做不到。我无法不怀念那种曾经离我只有一步之谣、却始终无缘触摸的温暖。  等了很久很久,应该是早晨了,但是阳光没有出现,黑暗依旧是这么浓,好象一件厚重的貂皮大衣覆盖在我身上。  谁来救我呢?谁来救我摆脱怨灵——也就是我自己呢?妈妈,你在哪里?  我忽然记起怨灵出现的那个夜晚,黑暗中曾传来的歌声,那歌声能驱走黑暗,驱走怨灵。我渴望歌声再次响起,又害怕歌声响起时,得到救赎的只是人类,我将随黑暗一起被歌声驱逐。  难道我永远摆脱不了黑暗?  正在自怨自艾之际,我心里突然间产生了强烈的恨意,怎样也无法消弭。这是怎么回事?我在恨谁?  从小到大,我就被灌输了要热爱人类,这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习惯。  从小到大,我只恨过一个生物,就是怨灵,就是我自己!!!  但是现在这股莫名的恨意,却明显地是针对我以外的某个东西,那是什么呢?  我睁大眼睛四处查看。在这样的黑暗中,人类就象瞎子,但是怨灵可以看得很清楚。  前面有一个黑影正在慢慢朝这边移


    IP属地:湖北60楼2012-04-13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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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身后拖着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等它走得近一些,我吓得差点逃走——是怨灵,另一个怨灵,跟我一样晦暗可憎的面孔,浑身上下无法掩饰的怨恨气息,它身后拖着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和族人。它死死地看着我,我全身发抖,也死死地盯着它。  它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它已经虚弱得快要死了,因此怨气极其强大。我能感觉到它对我强烈的憎恨,同时我也憎恨着它。这样对视了不知多久,它忽然发出一阵悠长的哭声,它身后的人们在这可怕的哭声下战栗,然后,它就在我面前发出阵阵白烟。它应该是在燃烧,那种烟非常之呛人。不过怨灵的燃烧是没有明火的,就这样不断地冒烟,全身扭曲得不成样子,象黑色的墨水般在地上变幻出各种形状,发出凄厉的嚎叫,最后终于消失了。  我想,这就是怨灵的死亡吧。只是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死。  我跑上前去,解开人们身上的束缚,拿出他们口里塞着的布。当我的手触到妈妈身上时,她猛地一震,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闪,脸上显出无比厌恶的神色。  自从知道自己是怨灵之后,我变得越来越虚弱,只有一件事支持着我:妈妈的爱。我始终记得妈妈是怎么样疼爱我的,始终记得。我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回到我们的房子,和妈妈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到人世间来。  然而,她这么一闪,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我只觉得无比辛酸,无比疲倦。  “妈妈,你唱歌吧!”我含泪说。我知道自己委屈的样子必然不能惹人怜爱,必然只有让他们更加厌恶我,但我还在乎什么呢?  他们脸上都显出厌恶的表情,然后没有犹疑地就唱起了那首雄壮的歌。  阳光一点点出来,我的心口充满了辛辣的痛楚。终于阳光照遍大地,偏偏只在我的周围,还是阴冷黑暗。  我的亲人们站在灿烂阳光底下,冷漠而憎恶地看着我。  我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怨灵是不会死的,只有和怨灵同样等级的怨恨才能杀死怨灵。他们抚养我,只是为了让我憎恨那只残存的怨灵,也憎恨自己,等我足够强大,我就能够恨死那个怨灵,然后,对自己长久的怨恨会让已经十分虚弱的我死去。因为我越虚弱,我的怨气就越强大,足够杀死我自己。  他们那么关心我、宠我,不是出于爱,而是为了让我背负感情的债,让我不能恨他们,那么,我的怨气将全部发泄在自己身上,而不会伤害他们。  真是好完美的计划啊!怨灵固然阴暗,但是毕竟单纯。人心里的阴暗,又有多少人可以算出呢?  虽然明知他们的计划,我还是完全按照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去做,因为我实在无法忘记那些关怀、那些温馨,即使是假的,也值得回味。身为怨灵,原本是绝对不会享受到如此幸福的,是他们给了我幸福。我对他们产生不了怨恨。要怨,只能怪我自己:谁叫我是怨灵呢?  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痛恨自己,于是我虚弱得快死了,周身也开始冒出白烟,一种深刻的痛楚令我想要大哭。  但是,我努力地想要笑,我知道自己的笑容必定是阴狠可厌的,但也是笑啊,我不愿以怨灵的身份去死。我想要象人类一样,快乐地微笑。我是品尝过快乐的滋味的,比别的怨灵要幸福万倍!  我看着妈妈,她全没有一点温柔了,看见我垂死的挣扎,眉间露出庆幸的神情。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在给我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啊,只要一个,让我在温暖中死去。  始终没有。始终是这么冷漠而沉默。  “妈妈,帮帮我,让我照一照阳光!”我终于还是流泪了,可是我努力保持着笑脸,“妈妈,求你了,我从来没有照过阳光!”   我不知道该怎样,但是我想妈妈一定知道。她会帮助我吗?  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一只手扶着我——阳光在这一刹那倾泻在我身上,真温暖啊,是我一生的梦想,终于这样亲切地渗入了我的身体。怨灵会有来世吗?来世,我愿做一粒细小的灰尘,永远在阳光中盘旋。  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朦胧中,我问妈妈:“妈妈,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很小很小的一点点,也许你自己都感觉不到?”   我已经等不到回答了,隐约之间看见一滴泪从她眼里落下。  不是一点点,是很大的一滴啊,这就足够了。  “孩子,你的名字叫夸父!”最后一瞬间,我听见妈妈告诉我,就象当初那个妈妈一样,声音如此温暖。  夸父?我终于有了人类的名字了。  如果有一天,你在阳光下想流泪,也许就是我,很小很小的一粒灰尘,无意中飞进你的眼睛,请不要责怪我,要知道我是多么不容易才能够生活在阳光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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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去江边散步,天气突然变了。天空中积聚起大朵的乌云,黑压压地好似低垂到江面上。我赶紧沿着沙滩往回走,才只走了几步,铺天盖地的大雨就哗啦啦地下来了。一分钟之内我被淋成了水人。江面上起了大浪,渔船都箭也似的归来。沙滩被雨水浇得翻起一个个小坑,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四周变得象黑夜一样暗,什么也看不太清了。  朦胧间,仿佛看见前面沙滩上有个人卧在那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走上去。  那人半截身子浸在江里,头朝着沙滩方向,仿佛是刚从水里爬上来。他面部朝下,看不清他的容貌,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有点紧张,生怕他是死了。走上去摇了摇他的肩膀,他蓦地抬起头来,吓了我一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人。他看来大约十三四岁,一双眼睛突出在脸上,整个眼睛的形状近乎浑圆,鼻子低到几乎没有,嘴唇也是如同眼睛一般突出,并且长了很多小泡。他的皮肤十分黑,也极其粗糙,一头头发象水草一样软,被雨水一冲,紧紧地贴在头上。但是他的目光十分清澈明亮,而且充满恐惧,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戒备的。对视了几秒钟,他突然豹跳起来,翻身朝后一个鱼跃,就要跃入江中。我立刻抓住他跳起来时飞扬的几缕头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江上浊浪排空,连两栖动物都可能被淹死,不要说他一个人了。  他被我拽回来,重重地摔倒在沙滩上,更加惊慌,拼命地挣扎。无奈我练过空手道,他怎样挣扎也没用。后来他终于放弃了,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居然流出了眼泪:“没想到我还是逃不掉!”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语音也十分含糊,加上水声巨大,要仔细分辨才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想他一定是误会了,便凑在他耳边大声说:“我不是要抓你,可是你现在到水里去会淹死的。”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兀自流着眼泪。此时雨水不断地流到我的眼睛和嘴里,我也有点不耐烦了,松开他说:“你不相信就算了,你想游泳就去游吧,我走了。”


      IP属地:湖北61楼2012-04-13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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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有一段重复的。。。做事情不细心,哎


        IP属地:湖北63楼2012-04-13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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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厮,高鼻深目,神色温和,长得确实很不错,但也确实和我一点相同之处也没有。我朝镜子中偷偷看了看,本人长眉凤眼,鼻直口方,与画像上的人完全是不同类型,丫头走样也未免走得太离谱。我倒想看看小东如何度过这道难关。  小东看了看画像,连声赞叹:“画得好,亮子,和你一模一样啊!”我几乎喷饭——他竟然能如此睁眼说瞎话?丫头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胜利地看着我。我嘿嘿笑了几声,趁她高兴地去沏茶,将小东拉到一边:“你昧着良心说瞎话啊。”小东看了看我,眼神很严肃:“亮子,不是我说你,丫头的画画得这么好,你怎么一点也不鼓励她?”我也严肃起来:“小东,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幅画哪点和我象?”那幅画正握在小东手上,他将画在我面前平展开:“哪点和你象?你看,哪点不象?”我有点不高兴了,背着丫头他仍旧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  “哪里都不象!”我说,同时点燃一支烟。当年小东追丫头也是下了一番苦功,但仍旧败于我手,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仍旧是痴心不改,可以为了他颠倒是非。  小东也生气了:“你怎么是这种人?”“我怎么了?”我冷冷道,既然他不讲道理,我也就不客气起来,“我的家务事,要你来管干什么?”小东楞了楞,额角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摔门出去。  丫头在听见摔门声,连忙跑出来,不明所以:“怎么了?小东怎么走了?”“让他走!”我朝她挥挥手。丫头很聪明,看我真生气了,便不做声,溜进卧室去了。  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抽着烟,忽然觉得很无趣。  那幅画被小东扔在茶几上,画上的人微微含笑,看着我。百无聊赖之中,我将画拿在手里。  这分明不是我,小东却居然一口咬定和我相似,真是岂有此理。  恩?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小东夸赞这幅画,固然含有讨好丫头的意思,但是丫头自己呢?她的画的确是参加过画展,以她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这幅画和我本人完全没有共同之处。  那么她为何如此生气?  还有,以她倍受称赞的画技,纵使不能将我画得十分神似,也不至于会走形到这种程度,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画上的人,英俊非凡,具有一种高贵的气度,从容淡定地看着我——这样一张面孔,丫头也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来。  那么,这件事只有一种解释:丫头将画换掉了。她是故意地。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东为什么要帮她这么做?  画上的人是谁?  我忽然有了无数的疑问,也就产生了无穷的猜测。这些猜测,令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难道,丫头竟然背叛了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心里便先自一寒,努力想要将它压下去。然而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这念头不断扩大,渐渐成形。  我连连猛吸了几口烟,又感觉有些不对。  即使丫头要背叛我,她为何要采用这样拙劣的手法?我摇摇头,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胸中郁闷难当,我随手将那幅画折成一小块,往口袋里一揣,出门去了。丫头听见我开门的声音,跑出来问:“你到哪里去?”“走走。”我头也不回。  走到楼下,沿着人行道慢慢散步,不断回忆丫头平日的点点滴滴,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  是不是我多心了?  但是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想了又想,始终不明白,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那幅画,在路灯底下仔细看。  看了又看,始终不是我。  正在烦闷之时,邻居王叔叔看见了我。我还未来得及将画收起来,他已经很自然地将画拿了过去。  “这是你们家丫头画的吧?画得真好。”王叔叔笑眯眯地说。  我满腹心事,只勉强笑了笑:“是吗?”王叔叔没有察觉我的心情,自顾自说下去:“亮子,画得跟你一模一样啊,真不错!”他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急切地问。画得和我一模一样?是不是我听错了?  王叔叔被我的神情吓了一跳:“我说错什么了?亮子,怎么了?”我暗暗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一点:“王叔叔,你说这张画像和我一模一样?”“是啊。”王叔叔望着我的眼神已经开始有点怀疑,“怎么拉?是不是两口子拌嘴了?”我摆摆手,将画收好,继续往前走。我的本意,是想拉着王叔叔问个明白,怎奈我的心情实在是太乱了,一时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先行离开。  连王叔叔也说这画像和我一模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到无人处,我又将画像掏出来看,左看又看,都是另外一个人。  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他们的眼睛有问题?  我忽然有些害怕了。  几个孩子匆匆从我身边跑过,我随手拉住其中一个。那孩子紧张地看着我,正要挣扎,我已经将画像举到他们面前:“小朋友,看看,这幅画画的是谁?”“是你!”孩子们纷纷说,同时非常害怕地看着我。我一松手,他们就立刻飞跑起来,风中送来他们含着恐惧的语音“疯子,这是个疯子。”疯子?难道我真是个疯子?  这么多人都说这幅画画的就是我,只有我自己不这么认为。我慢慢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是啊,如果我是个疯子,这一切就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我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心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觉得难受,非常难受。  我又拉着几个人问了问,答案仍旧是一样——这就是我自己的画像。  难道我竟然不认识自己?  我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小区周边设施齐全,超市和游乐场所都很不错,人来人往,多好的世界,正常的世界。  而我……却是个疯子?  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钟。丫头给我开了门,她的眼睛有点肿,看来哭过。但是她没有问我到哪里去了,她什么也没问,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装做高兴的样子,小心地看我的脸色。  我忽然心中一酸,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丫头,对不起,是我不好。”她没有说话,却掉下了一串又一串眼泪。  我掏出那幅画,故作轻松道:“画得很象,我的丫头是个画家啊。”丫头哭得更厉害了,抽噎着将头靠在我肩上。  我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哄得她睡着了,我一个人来到浴室,手里拿着那幅画,对着镜子,看着我自己。  镜子里的我,面


          IP属地:湖北69楼2012-04-13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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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有些苍白,但仍旧是我平时熟悉的那张脸。  我不是画像上那个高鼻深目、仪态高贵的男子。  但是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我。  难道这么多年来,我都不认识自己?或者说,他们都不认识我?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想到一个问题,令我刹那间不寒而栗——是不是所有人的脸,其实都不是我平常看起来的样子?是不是所有的人,其实都有另外一副面孔,只是我从没发现?  我不由打了个寒噤,如果是那样,那是种什么情形?  我双手捧头,俯在梳洗台上许久,不敢抬起头来。我害怕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害怕面对这个突然变得深不可测的世界。  等我抬起头,发现镜子里多了个人。  是丫头,她不知在我身后站了多久,泪流满面。发现我望着她,她走过来抱着我:“亮子,你到底怎么了?”我没有看她,因为我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这张脸,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第二天,在我的要求下,丫头给几位邻居画了像。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她一直画到夜里7点多才回来,依旧是什么也没问,递给我十张画像。  我将那些碳笔画像一张张展开——十张画像,全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一张熟悉的,我甚至无从猜测这些脸是属于谁的。  我咬紧牙齿努力控制自己,但是没用,我还是不可遏止地发抖了。  丫头扑上来抱住我,她一直在注意地看我。她的眼神十分忧伤,又一次被泪水充满了:“你怎么了?”“你画的是谁?”在她温暖的怀里,我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她一个一个报出画像中人的名字,每抱一个,就如同一枚铁弹爆炸在我脑海——全部是我熟悉的人,是多年的邻居,相处了差不多将近十年的老熟人,我却完全不认识他们的容貌。  “他们说你画得象吗?”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她。  “象。”一个字将我击得粉碎。我呆住了。  如果他们实际上是这种样子,那么我平日所见的那些面孔,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看见的和别人看见的不一样?  丫头被我的神情吓坏了,拼命摇晃我,叫我的名字。  “丫头,”我轻声说,“我想出去走走。”不理她的阻拦,我走了出去。  我去了另外一个画家的工作室。  也许只有丫头的画像和我平时所认识的面孔不一样,也许问题出在丫头身上。我想。  那个画家,是这座城市最出名的画家。我认识他,也是出于偶然。  他给我画了幅像。  画像上的人,高鼻深目,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嘲讽,望着我。  “怎么样?”他问我。  “很好,”我说,“和我一模一样。”离开他的画室,苦涩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我眼睛生痛。  穿过城市汹涌的人潮,我有做梦的感觉。我知道这些人,他们有另外一副面孔,和我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所有其他的人看错了。但是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人,单独的一个人。  我不想被人当成疯子。  因此我对丫头说:“丫头,你画得很象。”我如往常一样生活在熟识的人们中间,不去想他们陌生的容颜。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我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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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
            朱哲和马琴是一对情侣,也是登山爱好者。他们爬过很多山,后来有一次,马琴在书上看见了这样一段话:“这世上的山,似乎都让那些登山者爬尽了。然而还有一座雪山,却从来没有人爬过。山上常年的白雪,还保持着当年刚落下时的纯净无暇。  这座山并不高,也不险,线条十分柔和。之所以没有人爬,是来自一个传说。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山并不是雪山。山下住着一个少年和他的母亲。这少年顽劣非常,令他母亲很头痛。如果只是少年人的顽劣也就罢了,可是有一天,他和村里一户人家的儿子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无非是少年之间的口角,也没有特别的。但是他记恨在心,竟在夜里焚起大火,将那户人家老老少少50多口人全部烧死。当夜惨叫震天,火光照红了这座山。他母亲震惊而伤心,又不忍心杀死他,便将他绑了放在这山上,要老天来定夺他的生死。当时正是夏天,少年只穿着单衣。不料后来山上竟然下起了漫天大雪,少年冻得瑟瑟发抖,大声喊:‘妈妈,好冷啊!‘可是他妈妈在村子里,村子里并没有落雪。这少年就冻死了。山上的白雪从此常年不化,凡是上山的人,都会在夜里遇见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青白的脸色,喃喃道:‘妈妈,好冷啊!‘一边说,一边剥下那人的衣服。所以凡是上山的人都冻死了。后来再没有人敢上山。“马琴最喜欢那些有传说的山,因此立刻建议去爬这座雪山。朱哲一向很听马琴的话,当然没有异议。  出发那天,马琴迟到了半个小时。朱哲没有怪她,她从来没有迟到过,这次可能是意外吧。  到了山脚下,两人换上登山服。马琴穿的服装异常肥大,简直有男子登山服那么大。朱哲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穿这么大的衣服?这样行动会很不方便。”马琴顽皮一笑,朱哲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虽然书上说这座雪山不高,但那是相对其他雪山而言,其实这山依旧不低。好在两人都有丰富的登山经验,一路上去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眼看就快到山顶,预计在天黑前可以返回山脚。  这是天气骤变,气温急剧下降,漫天大雪沸沸扬扬地下来了。两人很快感到了彻骨的寒冷,立即往山下返回。但是过不了多久,寒冷就已经使人抵抗不住。他们只得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挖了个深深的雪坑,两个人蜷缩在一起,保持体温。朱哲抱着马琴,只觉得她身上冰冷,一点温度也没有,想来自己大概也是如此。山上又没有树木可以生火取暖,只有彼此依靠,说些热情的话来互相鼓励。说到后来,朱哲实在抵抗不住严寒,眼皮沉沉地就要睡。马琴一看不妙,马上脱下自己最外的登山服给他披上。朱哲感到一阵温暖,睁开眼,看见马琴里面还穿着一件很厚的羽绒服,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衣服。  又过了一会儿,朱哲再次感到寒冷无法承受,于是乞求地望着马琴,马琴犹豫了一下,又脱下一件衣服给他。幸亏她里面还穿着一件紧身皮袄。  朱哲将马琴的衣服紧裹在身上,体温稍稍升高了一点。  然而这种温度维持不了多久,他又觉得冷到极点,他


            IP属地:湖北70楼2012-04-13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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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驶,故意溅起雨水冲刷我的身体,希望能够尽量冲去我身上的锈点。我们隔着雨帘相望,依稀可以看见他在对我说“对不起”。  我笑了笑,这事不存在谁对不起谁,既然灾难来了,就得去面对。  在雨里跑了大约十分钟,总算到了苏京家门前。那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建造在别墅区中间,花园里的花在雨水的冲刷下,零落了一地。我正要进去,被苏京叫住了,雨声太大,听不清他叫的是什么只看见他从车里钻出来,大力挥动臂膀,似乎是要我不要进去。  “不要进去,”他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雨水不断从他脸上冲刷下来,将他脸上红色的锈斑冲得干干净净,“不要进去,”他说,伸出手臂拦着我,“东方,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来,趁着你还没被传染,赶紧走吧。”我没有动。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  很难说那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或许只是个人形的东西,在苏京家里的窗口晃动一下,便消失了,因为隔得远,又下着雨,看不真切。然而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影,只有苏京的身体一半那么粗。  我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因为苏京实在不胖,如果那个人只有苏京的一半那么胖,那就简直可以用骷髅来形容。而刚才那匆匆一瞥,那个人,的确是非常象骷髅。  非常象。  在苏京家里,只有青霜和喜子两个人,而她们两人都是美女,那个可怕的人影,绝对不会是她们。  “那是谁?”我问。  “什么?”苏京望着我。  “刚才有个人在你家里晃动,”我说,“他只有你身体的一半那么粗。”苏京的脸色刷地变白了:“你说什么?”他迅速朝窗口望去,那里黑沉沉的,没有开灯,看不见里面的情景,窗口的人影早已消失了。  我说的情况看来让他心神大乱,顾不得再阻拦我,他将花园门打开,一把冲了进去,我紧跟在他身后。  苏京跑到屋子门前,随手一推,门便应声而倒,似乎早已腐朽。我来不及仔细查看这扇门,便跟着苏京冲进了屋子。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我掏出手机想用手机照明,却发现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已经坏掉了。幸好随身带着打火机。  我刚刚点亮打火机,便听见一声尖叫:“不要,不要亮!”这是青霜的声音,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古怪,让我非常担心,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情。  青霜,你到底生锈到什么程度了?  苏京猛然夺过我手里的火机,一把扔在地上踩碎,柔声道:“好的,不点亮,别怕,青霜,你在哪里?”没有人回答,我听见重浊的呼吸从右方传来。现在是下午,虽然房间内十分黑暗,但并不是完全看不见东西。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依稀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坐在地上,似乎正在发抖。  “青霜?”我试探着问她。  没有回答,只听见低声的啜泣,那白色的身影慢慢朝后移动着。我正要走过去,只听见扑簌扑簌一阵细小的响动,一些粉末落到了我的身上。黑暗中看不清楚,我用手一摸,粗糙如同沙砾。  我心中一沉——是那种小红点,它们从什么地方落下来的?  我抬头望望,不由大吃一惊。  苏京的房子,我来过多次,这栋别墅,装修虽然不甚豪华,但是十分现代,房间内具备一种奇特的艺术氛围,曾经多次被装饰杂志拿去做样板,是苏家的一大骄傲。但是现在,我记忆中美丽的房子消失了,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暗红一片,那些粉末堆积在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地板、沙发、花瓶……每一寸裸露出来的表面,都是一层厚厚的、结成网状的红色粉末,看起来,整栋房子都仿佛生锈了。  整栋房子都生锈了,它看起来摇摇欲坠。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青霜,你怎么样了?”我问,点亮了手里的打火机——我一向带着好几个打火机,可惜苏京不屑于去了解我,不然他一定会知道这点。  青霜又尖叫起来,苏京大声地命令我关掉火机。  我没有动。  微弱的光芒中,我看见苏京坐在地上,将青霜和喜子抱在怀里,这两个属于他的女人,现在都缩在他怀里发抖。喜子全身都布满红斑,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变得血红,望着我,目光让我不寒而栗。  而青霜,美丽可爱的青霜,我宁愿永远没看见她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这的确是她,我会怀疑是某种破旧的机器人穿着她的衣服。然而那的确是青霜,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身体,完全被铁锈覆盖,有几处地方被锈蚀地露出了通红的内脏,却没有血流出来,她的头发差不多掉光了,仅剩的几根象钢丝般支棱着,一碰就碎掉了。她用血红的眼光望着我,不知道那眼光里是悲哀,还是愤怒。而苏京,他的眼睛也变成了红色,一边紧紧地抱着两个女人,一边用眼神哀求我关掉打火机。  在他们的脚边,一把剪刀闪闪发光,毫无锈迹。我的视力很好,虽然隔着这么远,也看得出剪刀上那个梅花的图案,这就是那把剪刀,现在它已经不具备传染性了。  我凝视他们几秒钟,在这几秒里,红色的粉末不断从他们身体里涌出,我们四周的一切也都在发生着红色的变化,我的皮肤表面也被从地面上和天花板上爬来的粉末给覆盖了。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真切地看他们了。  我闭了闭眼睛,关上了火机。  “东方,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苏京颤抖着问,“有办法吗?”我没有说话。  “请你救救她,”青霜说道,她的嗓音带有奇怪的金属质感,语气却恢复了平静,“我是没得救了,但是请你救救我的女儿,还有苏京,东方,你是好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了,但是必须让他们知道真相。我知道真相。  我怎么会不知道真相呢?  我是一个研究员,专门负责研究地球防卫问题。我们的地球,面临着众多的威胁,其中一项威胁,来自星际物质。几年前,我们观测到一颗小行星的轨道发生了改变,依照运行的规律,这颗小星星将在25年后与地球相撞,这种撞击对地球将是毁灭性的。发现这种情况,全球28个国家联合最尖端的科学家,开始研究如何阻止这次撞击。我们这个小组,选择的研究方向是,利用小型的钠米机器人,分解行星物质,让那颗行星在半路上成为粉末。  “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听到这里,苏京焦急地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听我说完。”我说,“我们研究成功了。那


              IP属地:湖北74楼2012-04-13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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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效么?”“当然了,老鼠吃了,立即就死。”“不会痛很久么?”汉子警惕得看她几眼:“你管它痛不痛呢,反正又不是给人吃。”“我买。”她交了钱,汉子却犹豫了 ,望着她,不敢将药递过来。她伸出蒙着黑纱的手,一把抓过那三包药,转身就走,汉子在身后追着喊:“太太,可毒呢,可不敢让人吃啊………”买了药,失去的力气回来了一部分,她走得快了一些,一进门,立即关紧房门,打开灯,房间里笼罩在一室光明中,让她嘘了口气。她常常觉得裹在黑纱里的自己已经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只有这明亮的灯光,才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  她走到镜子前,在灯光下,无情得剥去自己的面纱,甚至带着一丝冷笑。这是她第一次在灯光下看自己的容颜,凹凸起伏,伤痕累累,没有轮廓,没有五官,一团丑陋的肉球。她盯着这张脸,不眨眼,不闪避,要让绝望深刻烙在心里,让她断了一切念头,再也不回头。  然后,依旧裹好黑纱,拿着药,倒在碗里,取一杯牛奶,加了多多的糖,既然生命是苦的,何妨死得甜一点?  正举碗欲饮,门开了,丈夫出现在门口,手里照例提着菜,一脸的兴奋,让她又是恨,又是嫉妒。她不愿看见他,便转身进屋。她一向古怪惯了,丈夫也不觉得奇怪。他仿佛心情很好似的,一边做菜,一边哼歌,哼的还是那首他们相恋时最喜欢的歌,让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捂住耳朵,将头藏在被子里,歌声却依旧丝丝缕缕传进来。旧日歌声让许多往事浮上心头,一幕幕,老电影般在眼前晃过,仿佛是一生的总结,是缠绵的悼词。她泪如雨下。  “别唱了!”她冲到房门口,眼光不经意瞟过放牛奶的桌子,心骤然一紧??碗呢?  丈夫停住歌声,望着她一笑,手里端着的,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牛奶碗,甜蜜的死亡,近在他唇边。她想喊,却不知为何停住了,眼睁睁看着他喝下大半碗牛奶,心,仿佛木了。  难道我愿意他死?她呆呆地看着他放下碗继续做菜,呆呆看着他皱起眉头,呆呆看着他捧住腹部弯下腰,呆呆看着他倒在地上抽搐。  “小丫,我肚子痛。”他说。  她站着不动。  他还是没有察觉,他死也不会怀疑到她。自己靠墙做好,勉强一笑:“吃坏肚子了。”他从口袋里掏一件薄薄的东西,招手叫她:“来,你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她象一只木偶,被他的召唤牵了过去,站在他面前,他坐着,她站着,她健康,他虚弱,仿佛世界忽然颠倒了。  “你看。”他兴奋的声音,和他以前呼唤她名字时一样,和他今天呼唤小柳时一样。  他手里托着一片肉色的东西,仿佛是手绢,又仿佛是皮革,软软地耷拉在他手里。她低头望着,却不伸手去接,只在心里暗暗计算:他还有多久可活?  她不接,他便只得费力站起来,肚子痛得脸一阵扭曲,身子佝偻着,将那东西举起,一只手颤抖着,揭开她的面纱,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反抗,此时却什么也忘记了,只是望着他,不知道他死会是什么样子?  他揭开面纱,见到她的脸,身子微微一颤,这让她朝后缩了缩。然而他拉她过来,将那张薄薄的东西蒙在她脸上,她才要反抗,却觉得一阵芬芳清凉从那东西上传来,僵硬了三年的肌肤忽然仿佛柔软了。  他微笑着端详她,将她拉到镜子前,让她正视自己。  她朝镜子中扫了一眼,惊呆了。  她看见一个三年前的自己,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虽然满面困惑,却是美不胜收。她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手指抖索着爬上面颊,僵硬的手指触摸到久违的柔软,她,在一瞬间凝固了。  丈夫额头冒着大滴的汗珠,望着她的神情,笑了,将她的双手拉过来,为她戴上一双肉色手套,同样的材质,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枯干变形的双手,戴上了手套之后,又复晶莹如玉、纤巧如兰。  这莫非是在梦里?  “我知道你一直不快活,你一直怕我抛弃你,可是你虽然容貌毁了,在我心里,始终是那个漂亮女孩,一点也没变。”丈夫笑道,“你听说过江南柳氏吗?”她摇摇头,一霎不霎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三年了,即使是梦里,她也不曾如此美丽!耳边是丈夫的低语:“江南柳氏,是传说中的易容家族,从唐代以来,他们制作的人皮面具就可以乱真。我没本事,找不到良药可以治好你,但是我碰巧遇见了柳家的后人,虽然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手艺却着实精巧。偏巧她又那么善良,被我求了一阵,终于答应给你做一套面具。这人皮是我花钱从刚死不久的人身上剥下来的,你一定不知道,趁你睡觉,我做了你脸和手的模型给她,让她为你专门制作了一套。”说到这里,他已经站立不稳,身子缓缓滑到地上,眼睛却还望着她,笑得非常开心:“你终于可以出门了,你再也不用怀疑我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番话让她如遭雷击,再多的悔恨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丈夫的脸色已经呈现出死亡的征兆。她原本想要说出真相,然而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她微笑着,喝下碗里剩下的牛奶,蹲下身,将丈夫抱在怀里,象三年前一样甜蜜地笑着,吻着他,说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灶上的火,因为无人关照,已经蔓延开来,他和她,在火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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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条镇的故事
                江南有一个地方,四面青山环抱,围出中间一小片低地。一条清溪从山里流出,蜿蜒辗转至低地,成为一里多宽的河流。低地冬暖夏凉,土地肥沃,天长日久,虽然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知怎么竟然有了人烟,逐渐成为一个小镇,这便是柳条镇。  柳条镇出现于什么时候已不可考,全镇总共不过十多公顷的面积,从镇头几乎可以一眼看到镇尾,一色的鹅卵石小路,两边是杉木搭的屋子,檐角如鸟翅般飞翘,奇特而煞有情趣。小镇隔绝在深山之中,四周几十里之内都是山林,离最近的农村都有70里地。镇上居民很少出门,也极少有外客来访,所幸天时地利占尽,耕织尽够自给,因此除了婚嫁之外,小镇基本与外界没有联系。居民淳朴天真,心胸宽放,自有镇以来,竟然无人生病,且都长寿,多半活到90多岁寿终正寝,宛如神仙。小镇前的那条河,说深不深,说浅不


                IP属地:湖北75楼2012-04-13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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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些害怕,但毕竟年纪小,见她哭得可怜,忍不住问她哭什么。她只是摇头。小孩不由伸出手去要替她拭泪,猛听得一声叫,他妈妈不知何时已经出来,立刻将他抱在怀里,后退几步,大声通知其他人。人们纷纷从灵堂里拥出,却见古古迈开两腿一阵飞奔,又不见了。镇上跑得最快的壮士也追不上她。  进得灵堂,人们要继续做法,镇长的儿子却站在法坛前一动不动。“你走一边去!”镇长呵斥他。他缓缓回过头,面上一片茫然:“爹,我在哪里?”问完便突然不见了。人们又是一番寻找,遍寻不见,还是一个打渔的偶然收网,在河底发现他的尸体。几个伙伴供认他们是一起出来游水,这孩子被水草缠住了足不得出来,伙伴们怕家里人骂,互相隐瞒不说。镇长的眼睛气得血红,发誓定要捉住古古。  然而古古行动诡秘迅速,总得想个智谋才能捉住她。镇上的老人按古方调制了一道符水,人吃了绝对无事,但凡非人类吃了就必然现出原形而死。困难的是如何让古古服下这道水。无法可想,只得每人发一道这种符水,以图机会。  过了几日,镇里又死了几个孩子。有个女孩,只有六岁,因为害怕古古,总是不肯出门。这天一个人在房里玩,爹妈就在外间做事。忽然她觉得背后有人呼吸之声,回头一看,正是古古,破烂的衣裳,干枯的头发,极美的眼睛。她自然极其害怕,却又不敢大声叫唤,怕叫来了爹妈一同受害。  “你要杀我是不是?”她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小声问。  古古微笑着摇头,又点点头:“我是来带你走的。”这孩子吓得两手直扯衣角,忽然手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原来是装在衣口袋里的符水瓶。她见逃不过去,心一横,掏出这小瓶,递过去道:“你吃了这个吧!”“这是什么?”古古好奇地问。  “是好吃的,你看我吃,”她仰脖喝了一半。那瓶是陶瓷做的,对着光可以看见她确实喝了一半。古古见她似乎喝得很香甜,也便接过去将剩下的喝了,十分喜悦道:“你不怕我,还将我当朋友,我一定好好待你!”那女孩见她喝下符水,立时大叫报信。她爹妈首先跑了进来,不多时镇民都来了,大家将古古团团围住,手里利器明晃晃地对着她。古古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突然全身缩成一团,仿佛极其痛苦。挣扎了一阵,她倒在地上,一阵抽搐,渐渐地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她的目光异常明亮,盯着那女孩看了半天,长叹道:“原来你骗我!”说完又是一阵抽搐,再不能出声。那女孩听了这话直往爹妈身后躲。古古渐渐地样子改变,背上长出一双大白翅膀来,容貌也变得清秀美丽,耳朵尖尖的,衣裳也变成白色,只有痛苦的神情没有变。  “果然是妖物!”镇长冷哼一声。但大家都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好美的妖物啊!  古古痛苦不能自持,手里紧纂着的红布囊也掉到了地上。早有人捡了起来,解开扎口的丝带。古古伸手似欲阻止,无奈全身颤抖,一丝力气也无。  布囊打开后,几缕青烟飘出,一股幽凉之气透骨而入。人们打了几个寒颤。那几缕青烟在地上旋转一阵,渐渐凝成人形,正是那几个死去的孩子。人们喜出望外,正要上前相认,他们却一致后退,言道自己是鬼,近不得阳气。大丫头在其中年纪最大,只见她飘至古古身边,问道:“你可还有力气?”竟似十分关心。古古苦笑着摇摇头。  大丫头长叹一声,道:“你们都错了。”于是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柳条镇地处偏僻,地府里的鬼差嫌路远,许多年不肯来一趟,非等到这里的人老得不能不死才来收了去。但是人寿本是天定,这样一来,便乱了秩序。本来无事,但最近地府新上任了一位判官,这人前世乃是法官,以秉公执法著称。他一查地府名册,发现居然有这样多人无故延寿,且都出在柳条镇,就要追究责任。阎王最近正为地府君主立宪的问题伤脑筋,要显示自己开明公正的态度,就下了文,要将延长的寿命收回。奈何那些长寿之人俱已成仙,寿命无从追讨,只得从他们后人身上讨回。又因成年人阳寿已定,不能删改,只得缩短孩子的性命,来抵消以前的错误。孩子的魂魄未全,须由专门的收魂人收集其魂魄才能保证其不飘散。那判官虽然铁面无私,但也怜悯这些孩子阳寿不永,便与天庭商量,让这些孩子俱上天庭。古古本是天庭的逍遥天使,专门负责接引干净的魂魄上天,这次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她遂化身凡人,前来接引这些孩子去往天国。所以不是古古杀了这些孩子,而是她要救他们的灵魂。  然而现在古古力气已尽,再也无法将孩子们的魂魄收起,只见一阵风吹来,那些孩子便随风化去,杳无踪迹了。  天上射下一道金光,笼在古古身上,她仰头一笑,消失了。  柳条镇后来的故事再无人知道,有无数探险家和考察队对这里的山林进行地毯式搜查,却再没发现这个小镇的丝毫痕迹,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不曾有过这么多长寿安宁的人,不曾有过一位下凡的天使,不曾有过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古朴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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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天使
                  今夜分外漆黑,在满天的乌云中,藏着星星和月亮,在风吹过的草丛里,藏着一个艾林。  艾林是第一次做鬼,在今晚之前,他一直是个人。他乐悠悠地独自在没有月光的街道上散步,因为没有月光,也就没有阴影,粗心的艾林没看见前面那么高的一个陡坡,一脚踏空,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喊,就变成了鬼。  变成鬼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艾林也没有亲人和朋友,没有谁会为他流眼泪。他生平第一次飞了起来,冰冷的风穿透他空空的身体,或许,这就是快乐?  然后他就遇见了那个老鬼。  老鬼其实不老,看起来是个小孩,但是已经死了四百多年,他看见艾林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飞,便问他:“你为什么不去吓人?”艾林反问:“为什么我必须去吓人?”老鬼象真正的鬼一样恐怖地笑了几声:“吓人是很好玩的事情。”说完他就走了,因为他还要去吓一个很胆小的女孩。  艾林没有做过鬼,但是既然一只老鬼说吓人好玩,他也就决定试试。  根据多年看恐怖片的经验,所有吓人的鬼,都应该穿一身白衣服,这个难不倒艾林,他飞到睡衣店里挑了一件比较轻的白睡衣,披在身上,飘呀飘。  然后他就埋伏在草丛里,等待有人经过。  淡淡的路灯洒在路上,远


                  IP属地:湖北78楼2012-04-1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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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有脚步声传来。艾林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灯光下走来两个孩子,都是很小的孩子,只有7、8岁左右,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手牵着手,唱着歌。  艾林有点犹豫:小孩子会不会吓坏呢?  那两个小孩子已经走到了跟前,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左右望望 ,很害怕的样子。  “这么黑,会不会有鬼呢?”女孩小声说。  “不会,”男孩说,可是他的声音在打颤,“世界上没有鬼!”男孩的话激怒了艾林,他决定教训一下这两个孩子。正在他准备从草丛里飞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孩子突然尖叫一声——天太黑,他们没有看清路,和艾林一样,也一脚踏空,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艾林知道,他们一落到地上,就会和他一样,变成鬼。  他没有多想,立即飞了出来,飞到两个孩子面前,将他们抱住。  那一刻的艾林,白衣飘飘,目光炯炯,美丽如画。  孩子们被他轻轻放到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露出崇拜的眼神:“请问,您是天使吗?”艾林怔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这才记得,不光是恐怖片中的鬼才穿白衣服,童话里的天使,也是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就象他现在一样。  那么,自己到底是天使还是鬼呢?艾林真的有点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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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诅村
                    李和维特一踏上这片土地,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片广阔的荒原,深黑色的泥土一直蔓延到天边,地面上除了一寸来长的硬草,什么也没有长。站在荒原中央,四面八方都是荒凉,绝无人踪,寂静得令人空虚。天空中密不透风地蒙着厚厚一层乌云,只有在靠近地平线落日的地方,乌云才略微稀薄一点。  “你确定是在这里?”维特疑惑地问,“这里看起来不象有人的样子。”“是这里。”李再次仔细看了看地图,那上面清楚地标明了恶诅村的方向。  李和维特是堂兄弟,他们的祖父最近去世了,留下一个奇怪的遗愿,希望将自己的骨灰洒到故乡的土地上。祖父的故乡,是在南美大陆上一个名叫恶诅村的地方,李和维特作为他的后人,带着他的骨灰,带着他手绘的地图,几经曲折,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明的黑色荒原。  但是恶诅村在哪里呢?  极目远眺,四野茫茫,看不出有人经过的痕迹。李对照地图,仔细辨认了一番,指着北方道:“朝那边走。”说完他便继续朝北方走去,在他左手边,一轮沉重的夕阳,正在缓缓朝地平线靠拢,荒原在残阳的暗红渲染下,显出血一般的色彩。维特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恶诅村,多可怕的名字。”维特的声音从苍凉的风中传来。  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无论那个地方多么古怪,他们都必须完成任务——他摸了摸背包里那个圆形的骨灰坛子,又想起祖父的笑容——那个一生都保持着神秘色彩的老人,带着一种宿命的悲哀,常常那样望着他们,微笑,再微笑,象所有慈爱的祖父一样。想到这里,李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也湿润了。  “李!”维特看着他笑起来,“你越来越象你的中国母亲了,这样多愁善感。快走吧,太阳快消失了。”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天空,渐渐失去光彩,转为与这土地一样厚重的黑色,这是荒原中特有的乌云层,终年不散,只有在太阳最强烈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到一点蓝色的天空——祖父在遗嘱里特别详细注明了这点。  依据地图的指示,他们还要再望前走50多里路,才能看见恶诅村。他们疲惫的双腿已经有点不听使唤,可是祖父的遗嘱上还特别注明了另外一条——“绝对不能在荒原上过夜。”祖父说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即使是维特这样任性的人,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停下来休息。他们加快脚步继续赶路,一路上不再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夕阳下落。  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恶诅村。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奇怪的南美文字,李和维特从小跟随祖父学过这种文字,仔细看了看,就着一点余光,读着那些音调奇怪的语句——“日落之后不要单独外出;日落之后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相视一笑——多么奇怪的话。  村子里十分寂静,茅草屋凌乱地散布在村中各处,一些光着上身、穿着稻草裙的孩子们,正慌慌张张地朝家里飞奔,身后跟着一群狗和几只鸡。  “嘿,小孩!”维特用恶诅村的方言叫着他们,“这里有旅店吗?”孩子们听见他的话,露出惊恐的表情,跑得更加飞快,冲进他们各自的茅草屋,将结实的木门使劲关好。  “他们怎么了?”维特问道。李耸耸肩。  天色全黑了。因为有乌云遮挡着天空,太阳一落山,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星星和月亮都不见踪影。维特从包里抽出事先备好的电筒,强烈的光芒亮起来了,一些好奇的孩子,从窗口探出一个个小脑袋,但是维特一朝他们打招呼,他们就象小鸟一样缩了回去。  他们沿着村中的大路朝里走,希望找到一间旅社。这里看来是个土著部落,村民的不开化程度很高,茅屋建造得非常粗糙,屋外晾着的衣裳,也只是简单的几片布,根本称不上形状,从茅屋窗口透出的,不是电灯的光,而是一星星微弱的火把光芒,甚至在茅屋的外面,他们还发现了舂米的石臼。他们很难相信,自己那个有三个博士学位的祖父是在这里出生的。  “你们怎么在夜里出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维特将电筒朝出声的地方照去,那个女孩子在黑暗中凸显出来了。这是个很健壮的年轻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一身黝黑的肌肤闪闪发光。她和那些孩子一样穿着稻草裙,上身只围着很短的一小块布,长头发上挂满五颜六色的花串,赤足上也戴着两串花。  “我们是外地来的,”李说,同时举了举手里的包,将骨灰坛子的形状显示给她看,“我祖父在这里出生,现在他死了,想回到这里。你知道哪里有旅店吗?”女孩子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们别指望在这里找到旅店——明天日出之前,谁也不会理你们的。”“为什么?”维特感到很奇怪,“是因为村口石碑上的那些字吗?”“是的,”女孩说,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不耐烦,“我叫阿提拉,你们呢?”李将他们的名字说了出来,女


                    IP属地:湖北79楼2012-04-1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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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缸里爬了出来。  电话是沙沙打来的,她的声音非常焦急,时不时冒出一两声呜咽。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所以她还没有把事情说清楚,我就立即答应她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我有点后悔——这个古镇的风景确实迷人。不过已经答应了沙沙,我自然不会反悔,飞快地收拾行李,赶回沙沙所在的城市。  沙沙在电话里说她哥哥出事了,情况很不妙,具体如何,却没有说,但从她的语调来看,似乎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一下飞机,我便赶到了沙沙家里。沙沙的父母早已去世,她和哥哥两人住一套三居室的商品房。不过她哥哥一向在外地出差,我跟沙沙认识也只有几个月,从未见过她哥哥。  “东方,你来了!”沙沙看见我来,很是高兴。  “出什么事了?”我问她。  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过了几秒钟,拉着我的衣袖,将我拉进卧室中,指着床对我说:“我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她的眼光中有着深重的忧虑。  床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沙沙家里到处都有他的照片,因此我知道他就是沙沙的哥哥——沙漠。  沙漠是个很英俊的青年,皮肤白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鸭绒被。这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我看了一眼沙沙。沙沙走上前,掀开被子,却见沙漠全身都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虽然不断绷紧肌肉挣扎,无奈绳子绑得实在很紧,他只有手指和脚趾还能略微一动。我惊讶地望了望沙沙,又立即去看沙漠。我知道沙沙将哥哥绑在床上,必定有她的理由。  再看之下,果然发现沙漠的情形有点怪异。他的眼睛中充斥着渴望的光芒,目光直勾勾盯着上方某个地方,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吸引着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天花板上一盏吸顶灯亮着。他的目光就落在着盏灯上,他整个身体也都奋力朝上挣动,满面惶急的神色,似乎想跳到灯的近旁。  “他是不是疯了?”我小声问沙沙。沙沙满是忧虑的眼睛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走到床边,掀起沙漠的袖子:“你看。”我凑近一看,只见那袖底的手腕,呈现异样的惨白,完全没有丝毫血色。沙沙将手指在沙漠手腕上轻轻一抹,手指划过的地方扑簇簇掉下许多白色粉末,露出粉末下正常的肌肤,原来这惨白的颜色并非他手腕的本色。我奇怪地望着沙沙:“你在他手上涂这么多白粉做什么?”沙沙摇摇头,又掀开沙漠的衣服——所有裸露的肌肤,全都覆盖了这样一层细细的、绒毛也似的白粉。“除了脸上,他全身都长满了这种粉,”沙沙的声音里透出恐惧和惊慌,“无论我怎样为他擦洗,这白粉总是很快又长出来!”果然,在她手指拭过的地方,白粉又慢慢地冒了出来。不是从毛孔里冒出,而是在每一根寒毛上,如同棉花结絮一般,渐渐凝成一粒白色粉末。  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而我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沙漠都完全没有反应,他一直那样专注热切地盯着灯光,好象那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将沙沙拖到客厅,小声问她。如果说沙漠的表现可以视作是精神疾病,那么白色粉末显然非常古怪,看起来又不象是皮肤病。  沙沙脸色十分憔悴,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事情是从两天前开始的。两天前,沙沙接到沙漠的同事的电话,说他没有上班。沙沙知道哥哥一向生活严谨,对工作很有责任感,这样突然不去上班,不是他的作风。她马上给沙漠打电话,但是无论她打多少个电话,沙漠的手机总是处在无法接通的状态。这令她十分担心。  到了今天夜里,沙沙下班回来,却看见沙漠正站在楼下。她十分高兴,赶紧飞奔过去,叫着“哥!”但是沙漠却完全不理她,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就好象我今天看到的这样,热切而期盼,似乎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沙沙朝他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见路灯下夜雾在慢慢旋转。她当时连叫了几声“哥”,并且大力摇晃沙漠的身体。沙漠还是不理会她,挪动脚步朝前走去。他走的时候,姿态很怪异,双手朝前伸出,似乎在摸索什么,脚下也是一寸寸迟疑的挪动,那情形,就仿佛他什么也看不见、在黑暗中摸索一般。沙沙心里一慌,以为他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扳着他的头仔细查看——他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周围的一切——就在沙沙挡在他前面的一瞬间,沙漠的神情突然变得极其迷惘和慌乱,他伸手将沙沙往旁边一拨,这才又恢复了那种狂热的表情。  沙沙就在那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白粉,被风一吹,这白色粉末如烟似雾地在空气中飘拂。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立刻去看沙漠——沙漠的手腕裸露在外,无数细小的粉末正迎风飞扬。  沙沙扑上去,捧着哥哥的手,将他的袖子一直捋上去、捋上去,终于发现,这种白色粉末,在他的全身都布满了。  她当时头脑十分混乱,据情况来看,她的哥哥是同时患了精神病、视力障碍和严重的皮肤病。  她不知道这种皮肤病是否是严重的传染病,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是否会将沙漠隔离。因此她不敢声张,将沙漠拖进了家中。沙漠一直不安分,挣扎着要朝外面走。她无奈,只得将他绑在了床上。然后她想到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想到我,总之,她一想到我,便立刻给我打电话,而我,也就立刻来了。  听她说完,我有些责备地看着她:“如果他真是患了严重的传染病,你这么做,是十分自私的行为。”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知道,可是他是我哥哥。”“我有几个医生朋友,”我说,“要不,叫他们来看看?”“不行,”她惊慌地抬起头,“不行,他是我的哥哥,我只有一个哥哥!”我没有再坚持,她的心情是很可以理解的。何况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沙沙家里没有精神病史,也没有遗传性的疾病,象沙漠这样一个一贯健康的青年,在两天之内突然在精神、视力和皮肤方面都罹患严重疾病,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实在太低。无论如何,这些古怪的症状总有一个起因,在这其中,沙漠失踪的那两天是一个关键。  “你对他失踪那两天的去向,有什


                      IP属地:湖北86楼2012-04-1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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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猜测没有?”我问沙沙。  沙沙摇摇头:“我们没有亲戚,哥哥的几个好朋友我都打电话去问过了,那两天哥哥没去他们那里。”我沉吟一阵,又走进沙漠的卧室。由于匆忙将他绑住,沙沙没有来得及给他脱外套。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绒布休闲装,这种衣服是很容易弄脏的,但是他身上这件却还很干净,可见穿上不久。我仔细查看了一阵,终于在他的衣服领口处发现几根亮闪闪的蜘蛛丝。  我翻开他的手掌察看,注意到他双手都沾满了灰尘,右手的小指上,有一小块红色的油漆。  而他的双脚,穿着深灰色的棉袜,上面粘有一些细小的黑色纤维,由于前一段时间帮朋友装修房子,我认出这种纤维是一种高档的地毯纤维,这种地毯,是采用受专利保护的新材制成,整个市内只有三家商场有售,并且由于这是个十分有名的品牌,售后服务做得十分到位,通常都留有客户的名单。发现了这一点,我立即吩咐沙沙去咨询那三家商场,要她弄到这种地毯的客户名单和日期。  我继续查看沙漠的身体。  他的裤管上溅了许多泥点,其中一些泥点中还夹杂着绿色的草籽。这种草籽,是一种用来铺设草坪的进口草皮上的草籽,一般的绿化都不会用这么高档的草皮,通常是铺设在高尚住宅区。联想到沙漠小指上的油漆,可以大致推出,沙漠去的地方,是一个比较高档、正在装修的处所。在市内,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地方并不是很多。  查看过他的身体,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沙漠的鞋子已经被沙沙脱下来,放在鞋柜里。那是一双休闲鞋,鞋底上沾满黑色泥土,这种泥土在市内很多地方都可以见到,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查到了,”沙沙走过来,“总共只有5名客户买过这种地毯。”她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人名和地名。我接过来,首先剔除了其中三人——这三人所住的地方,都是政府职员居住区,这一区的草坪是用普通草皮铺设的。  另外两人,一个住在金蛇湾,另一个住在望鼎小区。这两个地方都是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都比较富有。  我以草皮商人的身份,给这两个地方的物业管理公司分别打了电话,很快又排除了望鼎小区。  只有金蛇湾的小区内铺设的是这种高档草皮。住在金蛇湾的那名地毯购买者是女性,有一个很古典的名字:白娥。  原本我是想一个人来的,可是沙沙坚持要跟来——一个漂亮女孩强烈要求跟我一起冒险,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金蛇湾座落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一共有40多所别墅,每所别墅之间都被浓荫遮蔽的树木隔开,看起来,就仿佛每一栋别墅都是独自矗立在郊外一般。  白娥的别墅位于金蛇湾最偏僻的地方,别墅的后面,就是起伏的山冈。  我们走到门口,不知按了多少声门铃,始终没有人来应门。正焦躁间,却发现别墅的大门原来并没有锁,微微敞开一道缝。我试着推了一下,那扇沉重的铁门便无声无息地大开了。  门后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种了些此地常见的花草,我们站在门口大声问:“有人在吗?”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我们便沿着花园中间那条卵石路行走,很快就到了房子前。  房子的门也是开着,微露着一道缝隙。我们敲了敲门,等待了两分钟,便自己推门进去。  从外部看,这栋别墅相当高大。进入它的内部,更加觉得它高大无比。通常这种高度的别墅都有两到三层楼,但是这栋别墅却整个只有一层。从地面到天花板大约有6到8米。天花板是罗马式的穹隆,显得十分壮丽宏伟。与宏伟相对应的,是它的宽敞。别墅内部没有任何家具或摆设,唯一的装饰就是地面上铺设的黑色地毯。墙壁也是黑色的。  别墅不象其他房屋那样成四方形,而是圆柱形结构,地板形成一个标准的圆。墙壁上等距离分布着八扇门,每扇门都一模一样。  面对这样一栋特殊的房屋,我和沙沙心里都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沙沙往我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你发现没有,这别墅里没有灯。”她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引起一阵回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有好一会不敢再说话。  她说得很对,无论是穹隆还是墙壁上,都没有灯,只有穹隆上一个透明的天窗透进光来。  “不仅没有灯,”我说,“也没有窗。”一间别墅,没有家具,没有灯,没有窗,却有着八扇门——这是一栋什么样的别墅?我隐隐觉得此处蕴藏着某种凶险,但是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继续留了下来。  或许是别墅的奇特太出乎意料,我和沙沙都没有想到要大声打招呼。沙沙紧张地四面看了看,又望了望我,我猜她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我对她点点头,然后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到其中一扇门前,拉开门——我们同时一呆。  门后什么也没有,只是黑漆漆的墙壁。  沙沙的手在我手心里猛然一紧,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几乎是帖在我耳边呢喃道:“东方,我们走吧,这地方让我害怕。”她企求地看着我。其实我也很害怕,便点点头,朝我们走进来的那扇门走去。  我们走进来的那道门,就在我们现在位置的右边,这点我们都记得非常清楚,而且在我们进来之后,并没有将门关上,因此可以看出,这扇门微微敞开一道缝隙,从墙壁上凸出,明显地与其他七扇紧闭的门区分开来。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我们笃定地走到这扇门前,拉开门,以为会看见我们走进来的那个小花园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因为这扇门,和刚才那扇门一样,后面是黑漆漆的墙壁。  我们呆呆地在门前站了好几分钟,我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而沙沙,她的手已经冷得没有一点温度,长长的指甲刺进我的手心,很痛。  “别紧张,”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陌生的声音,“我们一定是记错了,不是这扇门。”她勉强一笑:“不错,一定是记错了。”在翁翁的回声中,我们绷紧身体朝相反方向的门走去,拉开门——其实在拉开门之前我就已经预感到了——门后依旧是黑色沉默的墙壁。  我和沙沙对望一眼,不用多说什么,我们两人分开手,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飞快地打开一扇又一扇门,只听见“啪啪”的开门声在别墅内回荡——我们动作很


                        IP属地:湖北87楼2012-04-1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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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个东西,是在帮助她走出这道夹层,它可能以为她没有看出这里机关的秘密。  想到这里,她便立即朝下走去。  走了不到两步,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卡嚓”一声脆响,仿佛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那个在她前面缓缓爬行的东西,忽然发出一声类似琴弦绷断的声音,便停止不动了。安妮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仿佛有液体慢慢浸透她的脚,浓郁的芳香充塞着夹层,浓得几乎要凝固了。安妮低头朝脚下看去,发现脚下流出了许多深黄色的液体,香味便是从这液体中散发出来的。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仔细看了许久,才发现,原来那个会发出小夜曲和鸟鸣声的怪家伙,并不只是一个巴掌大小,在它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那条尾巴,就是在这个夹层内交错如蜘蛛网的那些楼梯,只是因为那东西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的壳,使得安妮误以为这些楼梯是人工建造。  这个东西虽然外面看起来很硬,其实却很脆弱。刚才那一声脆响,就是安妮的高跟鞋不小心穿透“楼梯”的外壳,钉进了它的尾巴,那些黄色的液体,就是从它的尾巴里流出来的。  安妮心中一慌。她现在已经不害怕那个东西了,却担心自己是否伤害了它。刚才它的叫声仿佛很惨,不知道现在怎样?  她在它的尾巴上拾级而下,跑到它身体边,却发现,它蔚蓝的大眼睛圆瞪着,里面已经失去了光彩。  它已经死了!  安妮使劲摇晃着它,它一动不动,孩子般的面容带着一种沉睡的天真。  安妮没想到它竟然如此脆弱,如此容易受伤,如此容易死亡。她在它身边呆呆蹲了几分钟,泪如雨下,在她20多年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一刻象这么后悔和内疚。她现在知道了,这个东西不是什么机关,而是活生生的生物——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种生物,但是它显然对她十分友好。现在它再也不能在月光下弹奏小夜曲,也不能象鸟儿一样快乐地鸣叫了——而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它那些声音到底在表达什么。  安妮哭了很久很久,终于站了起来,从那个缺口爬了出去,将门关好,偷偷地回到古鲁家里。  “你到哪里去了?”古鲁在客厅里等着她。她没有回答,低着头掩饰脸上的泪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倒在床上,叹息伤心了许久,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安妮是被古鲁使劲摇醒的。她朦胧地睁看眼睛,古鲁气急败坏到脸便映入瞳孔。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古鲁说。  “发生什么事了?”安妮不解地问。  不用古鲁解释,她很快就自己看到了。  花,到处都是花,还有灌木,他们仿佛置身于红米镇外的平原,野性的芳香将他们包围。这些植物从家具、地板、墙壁……从一切该它们生长或者不该它们生长的地方冒了出来,疯狂地生长着,很快就要将房间填满了。在这之前,安妮以为一朵花象人脸那么大已经算很大了,但是现在,这里的每一朵花都长得象一把雨伞,并且还在继续长大。米粒般大小的花粉已经失去了轻盈飞翔的能力——这倒是一件好事。而灌木已经长到了人的大腿那么粗,哪里还是灌木,简直就是树!安妮睁大眼睛,看着一株株灌木尖穿透地板,木头的地板脆弱的呻吟一声,便在那穿透力下破碎了——这些灌木是从一楼生长起来的,它们仿佛发了疯一般朝上窜——很快,安妮的床也被顶了起来,在自己被顶到天花板上之前,安妮总算合拢了大张的嘴巴,大叫一声,拉着古鲁,准备逃命。  往哪里逃呢?  楼梯上,灌木象刺刀一般一根根挺出来,窗外已经是一片灌木和鲜花的丛林,这些家伙长得超过安妮在二楼的窗口,直朝天空长去,阳光被档住了,眼前一片昏暗。  “怎么办?”安妮惊慌地问。  古鲁也很慌张,他拉着安妮,四周看了看——没有时间多考虑了,每一秒钟,就有无数的植物新长出来——他们跑到窗口,趁着这里还没有被完全堵死,勉强从残余的出口挤了出去,选择了一根大约电线杆那么粗的灌木,双手抱住,身体望外一跳,紧紧贴在灌木上,沿着主干朝下滑。  灌木的枝干非常光滑,他们下降的速度非常快,安妮感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鼓荡,几乎要将她掀下去。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死命抱住,一点也不敢放松,紧张得几乎要抽筋了。  还只滑了一半,这根救他们性命的灌木就已经长得快要抱不住了。他们非常紧张,加快下滑速度。  风声更大了。  安妮突然发现他们并没有下滑,反而开始上升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思来体会这种感觉。  “我们在上升,古鲁,”她大声说,希望自己的话能够透过呼呼作响的大风传到古鲁耳朵里,“它们长得太快了,比我们下滑的速度还要快!”古鲁并没有听见安妮的话。  但是古鲁也感觉到他们在上升了。在安妮大叫的同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灌木上拽下来,拉着她,一起朝下跳去。  安妮发出恐惧的尖叫。  然而她立即发现她完全没必要这么惊慌。  在他们脚下,无数的花朵在迅速生长展开,它们的花瓣象一张张巨大而柔软的托盘,托着他们的身体,仿佛一支接力队伍,将他们平安而轻巧地送到地面上。  安妮和古鲁在地面上小心地行走着,随时随地都会有一两株灌木冒出来,如果不及时避开,脚底一定会被生生刺穿。很快,两人的双脚都鲜血淋漓了。  整个红米镇都被灌木和野花包围了,他们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只是不断躲避着地面上冒出来的危险,在遮天蔽日的植物丛中穿梭。  阳光被植物的叶子遮住,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空气中充斥着植物的芳香,他们几乎呼吸不到氧气。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依稀有人声传来。两人大喜,连忙朝那边奔跑过去——因为过于心急,没有顾得看脚下,安妮的脚终于被灌木刺穿了。她忍痛将脚拔出来,古鲁将她朝肩膀上一扛,左冲右突,在植物的丛林里狂奔,终于跑到了人群中间。  古


                          IP属地:湖北92楼2012-04-13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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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跺脚。  我站下来,看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你要干什么。  “你在干吗?”我忍不住问。  你一边走,一边疲倦地说:“我要这样才能够不打瞌睡。”我看看天,天空是深蓝色的,月亮又大又圆,遥远的,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星光闪耀,而比星星更远的地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早已是该睡的时候了,尤其是你这么小的小孩子,早就该进入了梦乡。  “你该回家睡觉了,小朋友不应该睡得太晚。”我拍拍你的头说。  你摇摇头,撅着嘴,愁眉苦脸地说:“可是,妈妈不让我睡。”啊?  我惊讶地看着你,不相信你的话。你发现了我的怀疑,停止走路,站到我的面前,两道淡淡的眉头皱起来,严肃地说:“是真的。”说话的时候,你又连打了两个哈吹,因为困,眼皮都似乎有点睁不开,于是你跑到路边,将眼睛贴在冰凉的铁栏杆上,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生气了,不是对你生气,而是对你的妈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居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睡觉?  “走,带我去见你妈妈!”我说,牵起你的手,要你带路。你的手很小很软,被夜色浸得冰凉。  我们一起走了很远——我没想到你家会住得这么远,你一路上在不断地说话,你说家里的小兔子从来不吃胡萝卜,原来那些童话都是骗人的,兔子其实只吃青菜;你说你的电动汽车电池老是不够用,所以你就偷了爸爸剃须刀里的电池,结果爸爸就长出了很长的胡子;你还说,你曾经在妈妈的香水里放进一点点的茉莉花瓣,被妈妈罚写了三大张的大字……你说了很多很多,夹杂着打哈吹的声音。我见你走得很吃力,想要抱着你走,你拒绝了。  “我要自己走,才不会打瞌睡。”你说。  因为有你那些淘气的故事相伴,这一路虽然很远,却并不累,仿佛是很快的,就到了你家门口。  你的家,在三楼。从楼下往上看,阳台上挂着你的几件衣服,还有几盆花,窗帘是很温馨的黄色,因为天黑,虽然有月光照着,我还是看不见你所说的那些米老鼠图案。  你的家里人显然都还没有睡,透过窗帘可以看见灯光。你一个孩子独自在外面,他们肯定很担心——我责备地看了看你,你吐吐舌头,笑了笑。  我们一起通过黑咕隆咚的楼梯上楼,到了你家门前。  敲开门,你的爸爸出现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已经飞快地从他脚边溜了进去。我甚至来不及捉住你。  你的爸爸果然长了很长的胡子,密密麻麻,象杂草般遮盖住了下巴。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衣,袖口挽到了胳膊肘,满脸疲倦,眼睛里带着血丝,疑惑地看着我:“你是?”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才发现,在这么晚的时候造访一户陌生的人家,似乎不够礼貌。但是一想到你独自在外面徘徊,为的就是不要睡着,我便鼓起勇气:“我找你的太太。”“哦?”他点点头,让我进来,一边领我朝前走,一边说,“你是她的同事吗?难为你这么晚还过来,谢谢你。”我听得有点莫名其妙,走进屋,眼睛四处看,想找到你在哪里。  你的家布置得很美,所有的家具上都有卡通图案,墙壁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是留给你的画板,上面被你用粉笔画了很多奇怪的图案,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你的各种玩具。  你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很爱你的,他们为什么会不让你睡觉?我开始怀疑你在骗我了。  你爸爸将我领进一间小小的卧室,这是一间儿童的卧室,灯光柔和地照在那张小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孩子。  我睁大了眼睛!  那孩子是你!  那个孩子,浑身都插满了塑胶管,鼻子下正在输送氧气,床边一个巨大的氧气瓶,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你看起来奄奄一息,我不能置信——你刚才明明和我一起走了那么远的路,虽然很疲倦,但是却很健康——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你妈妈?她原本应该是很美的,可是现在却一脸憔悴,眼睛定定地看着你,连我进来也没察觉,只是看着你,仿佛一不留神你就会消失。  你的眼睛半睁半闭,每当你的睫毛一阵抖动,仿佛要闭上,你的妈妈就会低声说:“孩子,别睡!”她一边说一边流泪,而你的睫毛,又是一阵抖动,极其困难地,将原本要闭上的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  “你看,我一睡,她就哭!”你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对我耳语。  我大吃一惊,看看身边的你,再看看床上的你。  我忽然明白了。  你的爸爸和妈妈守护着床上的你,不让你睡,不让你离开,而你站在这里,守护着他们,他们却看不见。  “你想睡吗?”我悄悄问身边的你。  你犹豫一阵:“我不知道。”说着又打了个哈吹,显得非常疲惫。  我看了你很久,看着你不断打哈吹,看着床上的你,一次又一次想要闭上眼睛,却总在妈妈的呼唤中又醒过来。  我知道,你应该要睡了,你太疲倦了。  “让他睡吧。”我说。  他们蓦然抬头望着我,仿佛被我的话惊呆了,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飞快地将我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说你是如此的疲倦,却一个人绕着树在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只因为妈妈不许他睡。  他们先是不信,接着便低头看床上的你,抚摩着你的头,忽然失声痛苦起来。  他们只看见床上的你,却看不见,另一个你,站在他们身边,一边打哈吹,一边亲吻着他们,想要让他们不哭。  我站起身,悄悄地走了——因为我也要哭了。  出门前,我听见你妈妈轻轻说:“孩子,你安心地睡吧!”我心头一颤。  在你妈妈说过那句话之后,我飞快地跑到楼下,如果我没记错,那时的天空,有一颗很小的星星,猛然一亮,象一颗明亮的眼睛。  我听见三楼那个有米老鼠的窗帘后传来痛哭声。  我知道,你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疲倦,你终于睡着了。  夜晚很凉,露珠一滴滴地落下,象眼泪,沾湿了我的衣裳。
                            深海里的鱼E书制作
                            谁入地狱
                            12月31日,深夜11点,我独自坐在路口的小酒店里,


                            IP属地:湖北94楼2012-04-13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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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位朋友。还差两分钟就是十一点,我慢悠悠地喝着热茶,眼睛看着墙上的钟。  十、九、八、七……我暗暗地数着最后几秒,刚刚数到“一”,就看见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影子——我不由微笑一下——他果然还是这么守时。  他走进来,穿着警服。  “为什么不穿便服?已经下班了。”我边为他斟茶边问。他笑笑,什么也没说。  店老板一见是**,立时递上好烟,他摆摆手谢绝了——我知道他的理由:吸烟会危害环境和他人健康,所以他从不抽烟。  老板对**有着天然的畏惧,主动提出酒菜打六折——其实这家酒店的所有酒菜都极昂贵,打六折才是正常的价格。平常纵使不是**的普通客人,也总要和他侃价侃到六五折左右。但是我这朋友拒绝了折扣,坚持要付满额的价钱。  他并非不知道酒菜的实价,只是他认为自己既然穿了这身警服,就不能利用这身警服带来的任何便利,否则便有扰民之嫌。  “既然如此,倘若你穿着便服,你便会接受他的折扣了?”我问道。  “不错,”他微笑道,“只要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非但会要他打折,而且会要将折扣压到我认为最合理的高度。”“那么你为何不穿便服?”我有些气恼地问。  他笑笑:“我有理由的。”我只有摇头。  我这位朋友,是极好的人,只是有点好得过头了。从小到大,我没见他干过一件坏事。有时候我问他,他便会认真地反问:“做个好人有什么不对吗?”我一时无法回答,只得含糊道:“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人总是要犯错误的。”“是的,人总是要犯错误的,”他微笑,“不过,能够避免的错误还是避免的好,毕竟,做个好人也是一种幸福。”做个好人也是一种幸福么?我偷偷地想过千万遍这种问题,暗笑他傻:做个好人未必是种幸福,倒一定是种辛苦。  “今天是12月31日了。”他喝口茶道。  “是的,”我笑道,“明天就是元旦了。”“是啊。”他低声道,望了望天空,“真是遗憾哪,今天居然没有月亮——我忽然想看月亮。”我也望了望天空,那儿黑沉沉,一片寂静。  “想听个故事么?”朋友忽然道。  “好,”我立即同意,“长夜无聊,说个故事来解闷也好。”朋友是**,说的故事也和**有关。  20年前某个夜晚,大约11点多钟,一名**和他八岁的儿子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头上一轮圆月。  “今天易邪会来吗?”儿子问。  易邪是这名**追捕了多年的逃犯。  “不知道,”**说,“儿子,易邪这人,坏到了极点,爸爸一定要亲手将他正法。”“好!”儿子用力点头。父亲为追捕易邪所下的工夫,别人不知道,做儿子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尽管他只有八岁,也知道,易邪一天不伏法,父亲便一天不得轻松。  因为易邪杀死了父亲最好的朋友。  “爸爸,”儿子拉着父亲的衣角正要说话,忽然看见明亮的月光底下,在他和父亲的前方的地上,多出了一个又长又瘦的影子,八岁的孩子抬头看去,只见一人昂首立在他们面前。那人身材瘦削,衣衫破烂,半个身子被血染红,一头乱发在风中飞扬,发缝里目光阴狠冷峻,电一般扫过来。孩子被他眼光一扫,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爸爸!”他害怕地呼唤,却蓦然发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父亲竟已不知去向。  风突然变得很冷。  那人盯了他一阵,开口道:“你是龙腾的儿子?”声音嘶哑难听,带着凶狠的意味。  孩子点点头。  “哼哼,”那人冷笑两声,“龙腾这几年追我也追得很辛苦了,我也讨厌总被他象狗一样跟着,今天就来和他作个了断。怎么,看见我来,连儿子都不要便跑了?”他又发出一阵怪笑,衣角上的血一滴滴淌下来,将月光下白色的路面染黑了。  “我爸爸没有逃跑!”孩子虽然害怕,却还不忘维护父亲的尊严。父亲在他心中是了不起的英雄,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这个英雄形象。  易邪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他身子摇晃两下,立刻纵身一跃,躲进街道两旁楼房的影影里,不见了。  “龙腾,背后伤人,算什么好汉?”易邪暴戾的声音撕裂夜空,传得很远。  龙腾没有回话。  那孩子悄悄地低下身子,想穿过街道躲起来,突然横空一枪,他只觉得腹部一热,身子便软软地趴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摸到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抽手出来一看,月光下,那只手都被染得血红。孩子忍不住大哭起来:“爸爸,我要死了,我被他打中了!”哭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易邪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发出狂笑:“龙腾,我杀死你儿子了,哈哈!”龙腾还是没有回话。  孩子卧在路面上,紧紧捂着自己伤口,一动也不能动。他只听见又有几声枪声划过夜空,易邪的声音沉默了。  过了不知多久,他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孩子,去看看他死了没有。”这孩子伤口十分疼痛,且流了许多血,听得父亲这样吩咐,很有些委屈,正要撒娇,猛然想到,父亲或许也受了伤,不能动了。想到这里,他焦急起来,挣扎着站起,一步步挪到易邪发出声音的地方,在黑暗中寻找着。  那是一个偏僻的角落,月光照射不到,他摸索了许久,脚下突然被一个软绵绵的躯体拌了一下,同时听见一个人的呻吟声,他心中一紧,立时大声道:“他没死,爸爸,他没死,睡在这里哪!”说完就再也没有力气,靠着墙坐了下来。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见面前横卧着一人,那人正在微微颤抖,似乎拼命想站起来,却总是倒下。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月光从那人身后照射过来,看不清面容。但是这孩子已经认出那就是他父亲,他立时叫道:“爸爸,他在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很微弱,听得出伤势不轻。但是父亲却没有看他一眼,反而立即俯下身,仔细看了看易邪,将易邪拖到月光底下。  易邪身上本来就沾染着别人的血,现在和他自己的血混在一起,衣服几乎全部变红了。他面颊苍白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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