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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同人】《海如深》(忧患深的岁月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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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T,修改重发,BG有,慎。
得知忧患深的某些不利信息,LZ现在看着这篇就想泪。


1楼2012-01-15 22:50回复

    海如深

    寒雨夜里,一叶乌篷泛江飘来,窄窄篷舱里透出微光,映在波涛相逐的江间,为这漆黑空乏的夜里平添几缕从容暖意。
    “船夫,还有几多时才得抵达邵阳城?”女人的声音穿透粗布遮,回荡在空阔江面,语气中浑透着股不耐。
    船夫气喘吁吁踩着浆,斗笠被风雨打斜了歪在一侧且顾不上,一边高声答道:“女道长,我看这夜里雨急,走不得了,到了凤来岩,歇一宿再走罢!”话犹未完,一道风浪拍来,船夫急忙缩脖低首,闪避不及,半身还是湿透。
    船夫不由十分懊恼,正要抱怨客人非得在这见鬼的十月里走夜航,谁知客人比他更恼,那女道长锐声道:“那怎行!正因仲裁归家心切,我们才放着舒舒服服的大船不坐,来受这等狼狈,吾不管,天亮之前……”
    舱中另一人打断她的抱怨,慢慢劝道:“绀霞君,莫要为难船家,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哈!麻烦你先把你的右爪从吾眼前移开,再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咳,舱内空间有限,对不住,我已经很努力不挤着你了。”
    小小船舱,硬是挤下了三个人。
    风越狂、雨越急,小船行驶越是艰难,舱内空间越显局促,看样子,就连能否平安抵达凤来岩都是个问题,绀霞君的脸色在昏暗烛光下渐渐沉黑如铁,低眉暗扫,但见与他们相对而坐的忧患深正在打盹儿,一时便放松了拘束,满腔懊恼冲着莫何发作起来。
    莫何起初还好言劝慰,最后拿她没办法了,摇头道:“仲裁早便说了,此行不须你随行,偏要跟来,怎么怪人。”
    一句话,就把绀霞君梗住了口,隔了半晌,才缓过气儿来。低声驳道:“仲裁自肩负三教重任以来,日夜殚精竭虑,众人看在眼里,俱是感佩万分,吾此次乃是代表吾玉清界众人,向仲裁至亲献上一片心意而来。”
    莫何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欲言又止,看了看仲裁,始终是没把对海蟾尊的疑心说出口。
    绀霞君却怒了,道:“莫何,你想说什么便说吧!自从仲裁入主龠胜明峦,与海蟾君共事以来,你们儒门的人,便处处有意无意地针对吾,莫非是看前些日子鬼如来血洗玉清界,便以为吾之身后萧索无人了吗?”一通话,夹七杂八,借题发挥,却泄露了心底埋藏多日的愤懑与隐忧。
    莫何连连摆手,否认道:“哪有此事,绀霞君你可莫要口不择言。”一面说,一面望了眼忧患深。
    绀霞君矢口不及,面上一热,忙解释道:“是绀霞君失言了,还请仲裁多多担待。”
    舱中一时寂然,唯有雨打船舷的声音,如碎玉珠落,越发拉长了幽幽寒夜。
    “唔。”
    又过了许久,始终闭目养神的忧患深,只是对耳边的这场争执不置可否,仿若未闻。
    莫何不由好奇,以仲裁惯来的作风,本以为此时此刻,他的反应当如同往常一般,不紧不慢说一句:“担待,哪有这回事。儒门人多嘴杂,当此多事之秋,还该低调处事,吾选择在此时探亲,也是有可能被曲解以扬儒门之威的恶名。”
    若是此言一出,照例,绀霞君是要挖心掏肺解释一番以表忠心的。
    然而这回,忧患深显得十分厚道。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轻描淡写”地给绀霞君一番难堪。他只是以手轻叩他那把心爱的描金云龙折扇,继而用一种谁都不曾听过、也不曾想象过的语调,缓缓吟道:
    “唯有牡丹倾国色,花开时节动皇城。”
    吟罢,尾音犹带几分欣慕怀念意味。
    绀霞君随之一脸愕然。她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莫何却懂了。
    不仅懂了,心怀也随之一畅——这本该是一个多令人惬意的雨夜,乘着小舟,听着小雨,想着暌别多年的家人就在前方,还有什么权争利斗值得略萦于心?
    心虚的绀霞君没有再多嘴。
    夜半时分,乌篷船泊在了凤来岩下,绀霞君长在北国,本就不惯舟行,全靠深湛内力加持才没有晕船,此时觉得非常疲倦,早已沉沉睡去。莫何却是睡了一觉醒来的,睁开眼,但见扇主精神头十足,正秉烛观书,浑然忘我。
    


    2楼2012-01-15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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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响彻一阵一阵江浪拍打岩石之声,恍惚就回到了漫长岁月以前,因为不想吵醒绀霞君惹事,莫何只是低声笑着问道:“扇主,什么好书如此入迷?”
      从前至今,忧患深只有喜欢看书这点,是没有太大改变的。
      “你要看么?”
      忧患深一边问着,一边已将书卷递出,随即以手枕着头,闲然倚在舷窗旁,又慵懒道:“静,吾要困了。”说罢,果然阖眼睡去。
      莫何心里高兴,还道仲裁许久不曾与自己分享观书心得,这书定是对自己很有益处的了,哪知接过书卷一瞧,顿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扇主。
      却原来不是书卷,而是数十年家书编纂成的小集子。
      多少夫妻情深,全系字里行间淡淡情味,内容却大都是家长里短,或详述族内事务。若非莫何深知小孟夫人的为人,大约会以为忧患深与她之间,不过就是一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已。
      莫何默默阅罢,心有所感,轻轻合上书卷,放在扇主身边。
      第二日风停雨歇,江面风光一片阔朗爽致,莫何醒得早,却没想到扇主比他更早。
      当时天色半明,莫何迷迷糊糊撩开布帘往外张望,远远地,但见忧患深独自持扇在凤来岩上漫步,江风吹扬,三教仲裁长身玉立,凝眸放远,一身宽袍博带,金绣辉煌,更显逸兴遄飞之姿。
      原来如此……
      莫何看着看着,忽然就想笑。
      “扇主虽善于隐藏,却还是瞒不过我莫何,看他表面装得淡然,内心定是欣喜若狂,恨不能一夜飞渡万重山。”
      雨后的江面,天清气朗,一路顺风顺水,未及半日便抵达了邵阳城郊,自东水门入。
      城中水道纵横,互相交通,水路其实比陆路要方便得多。莫何见到久违的家乡街景,难以抑制内心激动与雀跃之情,絮絮叨叨,早与船夫攀谈起来。
      绀霞君却是默默擦亮了眼,东张西望,恨不能一眼看穿这座古城似的。
      究竟是怎样的水土,怎样的风物人情,养育出了仲裁这么个人?
      她站在莫何身后,仔细听船夫说城里的故事,忽又回头凝望船舱中正在泡热茶的忧患深,但见他稳稳坐着,眉目间一派秋水冷月,依旧是那副对身外人事毫不挂怀的模样。
      河街边,许多卖新鲜果菜的摊子,妇女们皮肤都很白皙,别致的发髻梳得水光油亮、一丝不苟,挎着菜篮不紧不慢走过。
      深巷里忽然就跑出一群抱着风筝追逐嬉戏的小孩儿,笑得没心没肺,无拘无束。
      有人拉小车从茶馆前慢悠悠跑过,倒更像是在锻炼身体,也不招徕客人,任人爱坐不坐。
      对于舷窗外这些本该是最熟悉最亲切的风景,忧患深却是仿若未见一般。他摇着扇子,抬眼望向舱外正在看着自己走神的绀霞君,淡淡问道,饮茶否?
      绀霞君受宠若惊,忙谢说她自己来就好,进舱坐下,斟了一杯热茶惴惴喝着。
      仲裁家的老宅,就在这条水路的尽头。


      3楼2012-01-15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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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竹林,一片背山的空地上,三间朴素的屋子,屋前空有石桌石椅,只无人坐在那儿谈经说古。忧患深稍稍感到有些意外,沉吟片时,轻叩门扉。
        门却只是虚掩着,一扣便开。
        忧患深走进去,屋子很小,所以一进门,便看见太公爷在木板床上打坐。
        道骨嶙峋,白眉白发,活生生一个老神仙。
        忧患深微诧之余想笑,忍住了,从容而恭敬,稽首拜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太公爷半睁开了眼,觑着儿子头顶的灿然金冠,慢慢说道:“恩。家中一切顺遂,你母亲与我皆无病无痛,你为什么回来?”
        忧患深微笑答道:“父亲莫生气,只因母亲太过思念孩儿。”
        太公爷冷了半晌,点点头道:“也罢。既然看过你母亲了,早些启程回扇宇,你事务繁杂,不可因私妨公。”
        忧患深果断称是,太公爷神色这才略缓下来,很自然地挪了挪位置,已让出了一袭床角之地,忧患深自觉坐下了,见床边木架子上堆着的书籍,以佛经道卷居多,不禁好奇,翻了一会儿,竟是找不出几本儒家经典。
        再看看屋内,除了生活起居必备,几乎看不见多余的摆设,唯有窗台下一架古琴,多少还能让忧患深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不禁暗暗赞叹。太公爷的言行起居,都已渐渐返璞归真,再无丝毫雕琢的痕迹。
        父亲有父亲的出世修行,儿子也有儿子的俗世担负,虽是不同的方向,相同的,依然是那颗在途唯坚的心。
        父子俩一个打坐,一个看书,彼此相安,无须太多的废言,倒也岁月静好,不知不觉日影西移,霞光隐隐透着粗纱窗子照进屋内的地面,拉长了,有如剑形。
        忧患深放下手上的一卷道经,捏了捏微酸的脖颈,见父亲还在身边打坐入定,便悄然站起身来,轻敛衣摆,朝太公爷拜了三拜,轻轻走出门去。
        刚走到门边,忽听得身后太公爷缓缓说道:“等一等。”
        忧患深回头,却见父亲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对床的大书架边上,瘦削而轻微佝偻的身躯,微踮起脚尖,从架上取下了一个质朴的木盒子。
        忧患深忙走过去接在手中,看着父亲不说话。
        太公爷轻捻皑白长须,像在费神回想什么久远模糊的往事,低垂的眼皮轻微在跳动似的,念念道:“一些你以前想要而不得的书,我最近闲来无事,给你翻找出来了,拿去看吧。”
        一句最平淡无奇的话,朴实无华,却胜万语千言,更掀起多少沉淀在岁月中的孺慕情怀。
        忧患深捧着盒子的手顿时轻颤,摩挲着厚实的盒身,不用特意留神,也能闻见一股木清香混合着淡淡书墨香,最终,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孩儿这趟带走,大概是不还了。”
        太公爷冷眼瞥了他一眼,依旧走回自己的小木板床,恢复打坐的姿势,嘴里说道:“已给了你的东西,我就从未想着能要回来。”语调平平,不疾不徐,甚至没有一点情感上的起伏,纯是陈述似的。
        忧患深心里一动,低眉,凝视手中木盒,唯有默然,却也历历了然。
        拜别了父亲,依旧回到老夫人的正房,暖阁内已摆上了家常晚膳,忧患深隔着水晶帘子,看见一共是六人在等着。
        母亲,妻子,两位嫂嫂,还有莫何与绀霞君。
        恩,意料中的奇怪组合。
        忧患深将木盒子交给妻子房内的丫鬟好生收着,从容步进暖阁,在妻子和母亲之间的座位坐下。
        老夫人非常高兴,也懒怠多问太公爷的事,只顾着让忧患深吃多一些,再多吃点。忧患深实在招架不住母亲的热情,吃完最后一口鸭肉粥,摇摇头放下筷子,老夫人到底是了解儿子的,这动作就表示他决不吃了,便心满意足地让忧患深早些回房歇息,又叮嘱小孟夫人不要让他熬夜看书,小孟夫人笑着说知道了。
        “如此,粗茶淡饭,两位判令都是自己人,还请不要嫌弃,另外,我已着人打点好客房,两位舟车劳顿,也早些歇息吧。”小孟夫人与忧患深一同站起来,口中虽是两位判令,目光却只是投向绀霞君,因为莫何其实才是地道的自己人。
        绀霞君听见此言,“自己人”什么的,不禁暗道惭愧,道过谢,明晃晃的烛光里,看见小孟夫人与仲裁,各自扶着一个丫头,一先一后,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莫何看她一脸无趣、兴味聊聊的模样,比出发前真是判若两人,心中竟是颇为舒坦。
        


        5楼2012-01-15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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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柄红烛,袅袅轻烟,照耀得屋内一片暖情。
          小孟夫人习惯性地叮嘱罢管事的家人好生上夜,将明早待办的事项一一核对过,这才从容关上房门,略带倦意,走到妆台前。
          忧患深倒是早早地就脱了厚重的金袍外套,卸下了仲裁的金冠,换上小孟夫人亲手缝制的家常装束,懒懒地卧在榻上看书。
          明镜台,明如水,水映月。
          美人如明月,玉圌肤花颜,只在卸妆后更显素雅娇丽。
          小孟夫人拆开束发的玉簪,秀发披散在肩,顿时格外轻松,好似一天的烦琐操劳,都随此刻烟消云散。
          忧患深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书,隔着珠帘,凝视她的侧影。
          “我们家的老神仙亲赐之宝书,还不快背熟了,也好沾仰仙气。”小孟夫人笑着,一边慢慢用木梳通发。
          忧患深干脆躺下,拿起手边的折扇,展开轻摇,一派悠然自得,也不知在凝神想些什么绝妙好事。
          小孟夫人略微有些慨然神色,道:“那时,父亲辞退了家中几位先生,醉心在佛法里头,连我也替他老人家抄了不少经文,到这两年,他对道家精妙又有了兴趣。如今若要单论学问见识,恐怕父亲比你更适合做三教仲裁呢。”
          忧患深忽地坐起来,道:“停。”
          小孟夫人一愣,转而望向他,手中果然停止了梳头的动作,等着看他如何故弄玄虚。
          忧患深走下软塌,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打量小孟夫人几眼,小孟夫人微仰着头看他,一双明眸里含圌着浅浅笑意。
          忧患深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贴在她脸颊旁,轻声慢调:“三教仲裁是谁,忧患深不识。”
          小孟夫人扑哧一笑,低头道:“算我不对,你依旧看书去罢。我还有幅绣了半边的牡丹花样要弄。”说罢,果然不理睬他,转过身要去取台边的绣盒。
          忧患深摇摇头,拦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半日,慢悠悠道:“今晚且不看书。”
          小孟夫人迎着他的眼神,柔声道:“你知道,母亲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不只是想你了而已么?”
          “只要母亲大人欢喜,吾是不会介意。”
          “啧。”小孟夫人挣开他的手,道:“好个不介意,你就不怕我不欢喜?”
          “你会么?”
          “天下间,不会有做妻子的乐意丈夫纳妾,这不是最正常……”
          “哦?是这样啊。但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吾为人子,这也是应尽的责任。”忧患深不给她说完的机会,伸手放在她的唇边,那戏弄的眼神配上这番话,更似有弦外之音。
          小孟夫人轻轻白了他一眼,不随他起舞,只道:“算了,不提这事。”忽而想起了什么,本已情思暗涌的眼神里,重又燃起了一丝严肃,拉着忧患深的手,问这趟回来究竟有何要事?
          忧患深依旧说道:“不提这事,这可由不得你。”说罢,手上轻轻使力,已拉起了小孟夫人,他牵着她,走向屏风后的一张别致小巧的长案。
          灯影朦胧,案上的一对读书灯,一明一暗,映着忧患深的高大身影,小孟夫人却是格外袅娜纤细。小孟夫人微垂着眼帘,安心跟着他慢慢走着,也不问他意欲何为,来到案边,忧患深将她的手,轻按在那厚厚迭累的书信堆上,对她说:“现在,吾要非常认真、严肃地告诉你,今后,你我之间不再需要它们,因为,吾会每晚都陪在你身旁。”
          小孟夫人倏然抬眼,有些惊疑,却也有些惊喜,然而,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无比坚定的俩字:“不行。”
          正是她最迷人的一点,理智。
          忧患深一笑,深深凝视着妻子那张如玉雕般精致的面庞,久久无言,他的眼神过于深邃,使得即便深知他内心所虑的小孟夫人,也一时不知他真正的心意何圌在。
          小孟夫人看出了丈夫眉间的一点倦意,有些心疼,伸手轻抚,想把他面上的不快都抚平似的,然后她柔声问道:“你信中说的明峦之事,我这段时日以来,也替你想了许多,现在,情况是否已超出了你的把控?”
          忧患深笑道:“你真是比吾更加尽心尽力。”沉吟片时,悠然道:“也不用过分担忧。现在,吾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有这短短的十天。”
          


          6楼2012-01-15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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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心有灵犀,彼此相视无言,过了许久,孟姬方认真补充道:“你回来以前,我想过很多次,一定要向你抱怨,你是如何让我为你日夜担惊受怕,有可能的话,我甚至想留住你,再也不让你走了。可是真正见到你,听你详说明峦之事,从你的眼神里,我已有答案,所以,你只管安心去做,你认为该做之事……而我,会牢记你所交托,好好保护这个家。”
            忧患深久久无言,只是轻握她微凉的手,她没有辜负他这趟回来的意义,对于未来有可能来临的惊涛骇浪,他已做好了万全防备,只希望江湖事江湖了,莫要波及邵阳城的这一家子。
            风雨无情,才愈是透显结发情坚。
            忧患深没再多说什么,该说的,他早已交待完,此刻他只是摸摸她的脸,笑道:“吾有多久,未曾见过你如此认真的模样。长孙孟姬,你可知道,吾当初就是看上你之强悍,一看便知是个能管家的。”
            小孟夫人听这戏言,本该是付之一笑,却忽而牵动了心底一桩隐忧,忧患深看她面色有异,不禁追问道:“如何了?”
            小孟夫人道:“我想,这趟母亲大概不会轻易放你走,除非……”
            老夫人要忧患深纳妾生子的意愿十分强烈而坚定。
            先前孟姬并不愿过多去思考这件事,也不愿破坏婆婆的好心情,所以只是隐忍在心,只看忧患深自己是什么意思。
            如今听他亲口详述了明峦实情,看样子,未来实是难以预料,而孟氏正统久无子嗣,实在也是不成体统,孟姬不太清楚忧患深此刻,是否还如同从前那般专情如一。
            男人往往比女人更注重子嗣,即便是对世情总能一派云淡风轻的忧患深。
            她说不出口的话,忧患深却都听明白了,一时也不知拿什么话去安慰她,因为确实,昨日老夫人已经对儿子郑重提了此事,连对象都已给他找好了,委实令忧患深哭笑不得。
            他一贯不喜善妒的女子,但是看到妻子为此而露出伤心神色,却反而心头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她在乎他,甚至不惜抛却那贤慧的外表与人人称赞的妇德,这才是真实的长孙孟姬。
            很多年前,邵阳城还是皇朝古都的时候,那个灯火辉煌的上元夜,几位出身显贵的儒门子弟相约在凤牡阁赏夜,忧患深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中。好友里不乏年少轻狂之辈,当晚的凤牡阁上下,充耳但闻莺声燕语,触目翠金红玉,众人肆意玩闹,尽兴处,几名纨绔子拉着忧患深来到临街的檐廊,居高临下,拍着栏杆,哼着小曲儿,喝着美酒,对着街上外出赏灯的年轻姑娘评头论足。
            人潮里自然不乏风韵独具的美人,而一向爱美人的忧患深,却只看得意兴阑珊,就在大家争相议论哪位盛妆的姑娘最美之时,一袭翠衫白裙的长孙孟姬映入忧患深的眼帘。
            他看了看身边左拥右抱、醉意朦胧的好友,唇边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当晚,有一个倒霉的儒门子弟,被长孙孟姬当众狠狠帼了一个耳光,但是这个人,却不是那分明不怀好意的忧患深。
            往事悠悠,即便是历经岁月打磨,依旧回味无穷啊。
            起风了,银杏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天清气朗,秋深景幽,正是出游访友的好时节。


            11楼2012-01-15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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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会爬到这里来了


              13楼2012-01-15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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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漏了闭关后面的 填坑 俩字!


                15楼2012-01-16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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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深秋并不十分肃杀,何况晌午时分,骋目四望,随处可见阳光如碎金一般,洒在茂密的枝叶间,点点烁烁,深碧浅黄,引人神凝,树叶因干燥而更显质地轻盈,不断摩擦发出的哗哗响声,虽是杂乱无章,听起来却分外舒服,空里流风不息,用心感受,但觉静默天地间,万物都自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活力。
                  忧患深在这一片蓊郁的翠色间拾道而上,折扇摇风,眼底美景如云过隙。
                  那风景究竟是怎样的风景,那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忧患深其实是不太在意的。
                  拨云见雾,海枯石沉,忧患深所爱者,往往只是那一份独留心底的悠然。
                  半山腰里,有一间古老的神庙,像这样的好天气,总是不乏前来烧香祈愿的人,其中又以富贵人家的女眷居多。忧患深不想惹麻烦,故而刻意挑拣了一天当中游人最少的时段上山,然而颇为意外的是,顺着脚下的另一条岔路远望去,但见一顶彩绣的典雅小轿,停在半途的巨岩下,两个轿夫正坐在石头上休憩,根据丰富的经验判断,那大约是哪家的名门闺秀。
                  忧患深喜欢美人,这点和喜欢看书一样,从前至今,也是没有太大改变的。
                  虽然如此,他并没有为了欣赏美人而放弃脚下这条路,不管怎么说,走脚下这条路,他可以更早一些晃悠到最终目的地。
                  这不过一瞬的本能反应,并未能在心间惹起半分涟漪,真正让忧患深驻足回望的,是澹澹清风里送来的不俗琴声。
                  异于时下流行,处处透着一份古意森浓。
                  忧患深点点头,颇为赞许。
                  如今已很少有人知道忧患深爱琴,更少有人知忧患深对琴所秉持的偏好。
                  但是,忧患深家的老夫人是懂的,就算从前不懂,后来,至少从儿媳妇身上,她慢慢地也看出了儿子的一些古怪喜好。
                  弹琴之人忽而出声,轻吟一小辞,声正气清,空越和柔,一听便知是极擅音律之人。
                  嗟吁兮!
                  惜琴为百器之德优兮,今世崇声唯以律美。
                  慕琴因导气神于上兮,众纷纭以其不尽声。
                  抱琴以宣情志之和兮,人皆笑我之痴狂邪。
                  琴者无悲,然世以悲声为广怀。
                  琴者无苦,然世以垂涕为感化。
                  俱误矣!
                  矫理妄情,重声而无德。
                  逐表弃里,惑痴而失真。
                  嗟吁兮!
                  今无昔时琴者,吾独谁与效稀音!
                  一个年轻女子,也作这愤世嫉俗、孤高不尘之语,倒是少见。
                  忧患深感到有趣,却非为这一名偶遇的神秘女子,而是他忽然间感触很深,这份感触,使他动了某种深切的怀念与妙不可言的念头。
                  当下潇洒转身,朝那巨岩下的彩轿缓步迈进。
                  走到附近,琴声戛然而止。
                  久久无声,清风撩动绣帘,若隐若现,却依旧看不真切内中那引人遐思的容颜。
                  忧患深倏然合扇,即便是搭讪之举,也依旧轻声慢调地,从容道:“姑娘初时,既能对着这两位小哥奏稀世之音,中途停声,莫不是忧患深之故?”他虽是这么一问,语气里却无处不透着一份了然于心的自负,而目光所尽处,一名轿夫在吃饼充饥,对那琴声恍若未闻,另一个只顾着用袖子抹去额上滴滴热汗。
                  这姑娘能对牛弹琴,却不能对他尽声,其意昭然。
                  半晌,绣帘微掀,内中的女子竟一反先前的矜持之态,探身抱琴而出,素雅的衣裳,别致的发髻,衬出她不俗气韵,眉目如画,典雅而不失妩媚,却是全然未施粉黛,当得起一句清水芙蓉的赞叹。
                  对忧患深而言,虽还远不至于惊为天人,但也算是多年来少有的、能让他心动的一张绝美容颜,更何况她的琴,也为她加了不少印象分。
                  女子不卑不亢,从容施礼道:“在下公孙慕乔,久仰三教仲裁之名。”
                  哦,在下?刻意模糊了性别界限,反倒更显娇俏可人之处,颇有意思。
                  忧患深很细致地打量着她,他的目光总是很特别,分明是无遮的透彻,却能让对方不觉得有种被看穿了的难堪与不快。
                  基本上,他可以断定,这位美人的年纪不会超过十八岁。
                  真乃妙龄佳人。
                  忧患深彬彬有礼道:“姑娘抬爱,忧患深先行谢过。敢问姑娘,是要下山,还是上山?”
                  


                  16楼2012-01-16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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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直白的邀请,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也让这公孙慕乔有些意外,过了片时,秀眉微扬,方微笑道:“阁下去何处,慕乔便往何处去。”
                    “哦?”
                    忧患深展开扇子,遮住半张面,很自然地,便没人看得见他唇边那一缕意味不明的浅浅笑意,同时伸出左手,让出道来,语调更是谦谦君子般温文尔雅:“吾欲上山访友,姑娘可有此雅兴?”
                    公孙慕乔没有片刻犹豫,欣然道:“幸何如之。”
                    也不用他请,自己就抱着那质地沉实的稀世古琴,迈出轻柔的步子,在山径的泥地里踏出浅浅的玲珑鞋印。
                    忧患深这会儿真正觉得这个姑娘很有些意思了,虽则心内算盘打得精响,面上只是不动声色,摇着扇子,跟在她身后,与她由浅及深地交谈起来。
                    这般且行且游,两个时辰过去,两人距离山顶还有很远的一段路,忧患深却也不急,犹是扯东扯西,话题都围绕着公孙慕乔,关于他自己,却总是巧妙地避而不谈。公孙慕乔初时心情很好,且对忧患深实是一腔仰慕情浓,因此几乎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出身、来意,慢慢地竟都委婉道出。
                    她很坦诚,却并不显得唐突可笑。因为她说话的时候,那模样也总是分外含蓄美好。
                    忧患深没有猜错,公孙小姐就是他家老太太给他挑中的二房人选,而在此地的美丽邂逅,自然,也在母亲的精心安排之中。
                    其实忧患深感到挺意外的。
                    从母亲过往挑选媳妇的眼光标准看来,很显然,公孙小姐并不具备出色的“妇德”,甚至,她根本是有些儿离经叛道,与当年的“她”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况且,母亲一向不太喜欢文墨气过重的女子,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中,这样的女子才气是有的,但却往往福薄且不好相处。
                    所以,这得是多么深沉的母爱,才让孟老夫人毅然摒弃了成见,几乎是依样画葫芦似的,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给忧患深找来了这么个天上有一、地下无双的才华美人。
                    母亲年纪大了,心心念念的,也只不过是想要个孙儿而已。这愿望实在不为过。
                    忧患深凝视公孙慕乔的美丽面庞时,眸子里闪烁着的某种热度,竟使人不由面红心跳。
                    公孙小姐本与他相谈甚欢,到了此刻,才第一次觉得不太自在,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微热的双颊,分明透显著两人间的一种奇妙的不平衡,一个是气定神闲、深沉莫测,一个却是情窦初开、缱绻含羞。
                    那一种难言的距离,似乎并不是最初想得那般轻易,仅凭勇气便可以跨越。
                    她是一名自信的女子,但是这份自信摆在这个人面前,仍旧稍嫌稚嫩。
                    公孙小姐努力不想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表露出来,一时又猜不透他究竟对自己是何等想法,正是柔肠百转间,冷不防脚下一滑,低呼一声,早已失去平衡,此时他们正一前一后走在一条狭窄山径中,一侧便是骇人的深谷。
                    公孙小姐不会武功,一介纤纤弱质,却有勇气陪忧患深走这条险峻山道,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但见她身形一晃,宽袖荡空,纤纤玉指在慌乱间抓不到着力点,就要朝深谷里坠下!
                    蓦地,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玉腕,又顺势一挽,公孙慕乔在这道力度的扶持下终于站稳了脚跟,一颗心还在腔子里怦怦直跳,却还是故作镇定,连喘息也尽量轻匀。
                    “当心。”忧患深松开手,并没多说什么。那双眸子里的不明热度依旧,烧得公孙慕乔心中百转千回,又是羞涩,又是羞愧。
                    好似从一开始,就被他看透了。
                    她的襟怀,她的情志,甚至她的决断与才华,这些其实都是非常出众的,然而在他面前,却是那般微不足道。
                    “抱歉,是我不自量力,偏要走这条山径赶路,拖累了你。”公孙慕乔粉面含羞,声音也不自觉低了几分,柔了几分。
                    此时此境,往前看,夹道望不到头,往后看,更是没有退路,除了硬着头皮慢慢走完,似乎也别无他法。
                    照她这个速度走下去,只怕走到翌日天明也到不了山顶。
                    公孙慕乔下意识地轻叹一声,轻得自己都不曾察觉,正欲举步艰难前行,却被忧患深轻轻伸手拦住,他好像根本就不着急,竟又向前一步,微微倾下身来。公孙慕乔甫遭惊吓,此刻更是不敢妄动,就这样,一瞬间,他与她便靠得那样近,近得连他的轻柔呼吸,她都似乎能感觉到。
                    


                    17楼2012-01-16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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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相谈甚欢,忧患深忽而放下酒杯,问溯江寒:“尽海人呢?”
                      “他在后山练剑,我没告诉他你回来了。”
                      “哦。”忧患深点点头,慢慢站起来,邀请公孙慕乔道:“那么,吾之出现,大约会是一个惊喜。”
                      溯江寒非常赞同,自言自语般道:“恩,说不定会是双重惊喜。”
                      公孙慕乔虽是冰雪聪明,毕竟年轻,当局者迷,被人卖了也还蒙在鼓里不知。
                      她既然敢跟着来,就已是对忧患深全心信赖,所以此时也没多问,径自跟着他往后山去找人。
                      溯江寒自去厨下烧饭。这样的人也会做饭,听起来更是稀奇。
                      寒洌晚风送来泠泠泉响,隐约还可听见忽忽剑声。
                      黯淡暮色,竹影幢幢,也遮不住那人剑挽狂花,收放自如,时而矫若游龙,时而翩若惊鸿。忧患深带着公孙慕乔,就站在远处的高地上,悠然俯瞰林中溪旁的青年剑客,此刻他正处浑然忘我之境,忧患深也毫无要打扰他的意思。
                      公孙慕乔在一旁静静看了许久,忽而低声问忧患深:“他是谁?”
                      忧患深微微一笑,道:“邹尽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有名有姓,却全然不是公孙小姐想要的答案,其实她的意思只是,他是忧患深的谁。
                      公孙慕乔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静静旁观。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那边厢终于停下动作,缓缓收剑入鞘,转头朝这边高声道:“义父!这套惊尘剑谱,尽海可有进益?”
                      说话间,一道白影凌空一闪,人忽然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公孙慕乔根本来不及看清他是从哪里上来的。
                      忧患深摇着扇子,点头评价道:“论剑法,已算得上精纯,而剑路之稳、沉,比从前更有所提升。”
                      邹尽海一笑,面上不过是淡淡得意之色,那份恰到好处的自信,并不十分张扬,其内敛沉稳,竟颇有几分忧患深的风采。
                      忧患深这方对公孙慕乔介绍道:“吾之义子,邹尽海,也是溯江寒的徒儿。”他不用再解释,公孙慕乔已经明白过来,此人就是忧患深口中,那位句苍宫主人的儿子。
                      当下,两个年轻人彼此见过,不说倾盖如故,言谈间也算是颇为契合。
                      邹尽海笑道:“义父,不管如何,今晚你定要匀出一个时辰给我,我正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于你。”
                      忧患深道:“不急。只是有件事,比较难办。”
                      “何事呢?”
                      “天已晚,公孙姑娘毕竟不宜在此留宿,吾须得先送她平安回家。”忧患深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公孙慕乔忙道:“看溯先生方才那般欢喜,稍后饭桌上见不到你,岂不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确不该再多留,毕竟天将黑了,她是大家女子,再如何不拘一格,总要顾及一些基本的礼数。
                      忧患深望了邹尽海一眼,并不急着说什么,果然,邹尽海爽朗一笑,道:“这有何难,公孙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送你一程,义父便可回去陪家师豪饮了。”
                      忧患深沉吟片时,道:“恩,如此也可,尽海,早去早回。”说罢,看了看公孙慕乔,神色间虽依旧温和儒雅,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犀利与深意。
                      公孙慕乔是何等聪慧的女子,此时联系前后,顿时恍然大悟,只道忧患深是用这一种曲折委婉的方式郑重拒绝自己,心里虽也有种说不出的怅然滋味,但先前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却是荡然无存了。
                      数年以后,当她终于嫁给了邹尽海,变成忧患深与小孟夫人的好儿媳,同丈夫一起回顾往事的时候,才越发确信,当年忧患深的真正意图,何止于此!或许,早在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已“不怀好意”。
                      却也只能尽付笑谈中了。
                      当下的邹尽海,自是全然未察觉义父与公孙小姐之间的曲折,请公孙小姐走在前面,自己随后保护,两人这就乘着天还未全黑,匆匆下山去。
                      忧患深独自漫步回到农舍,此时溯江寒早已准备了几样小菜,一坛烈酒在等着他。看不到两个小年轻,他也似毫不意外。
                      “尽海文武双全,人品更不用说,可惜啊,至今没有看得上眼的姑娘,这方面他像你,一点不像姓邹的。”酒至半酣,溯江寒偎在角落里头擦拭他的宝刀,看着忧患深笑。
                      忧患深依旧优雅地坐在桌边,从容吃菜喝酒,慢慢道:“吾说过,下一次见面,定会送你一个大礼。”
                      溯江寒摇头笑道:“忧患深啊忧患深,你这个黑心肝的,一点都没变!不过,老实说,我很满意,就不知尽海会不会满意,要我看那姑娘嘛,也不是容易拐到手的。”
                      忧患深打断他,唇边始终噙着的浅淡笑意更深了一层:“有些话,我们做长辈的,放心里就好。少年人自有缘法,急也是急不来。”
                      溯江寒点点头,深表理解,道:“也对。就像当初你和长孙孟姬,谁会想到你们真能成一对儿呢?”
                      忧患深悠然不语,唯浅笑而已,半生孤老的溯江寒不由想起自己,拍着大腿慨叹苍天不公的同时,酒也越发沉了。
                      从溯江寒人生中首战告捷聊起,到皇朝末世的三人行,到溯江寒镇守边关时受谗言陷害,满门尽诛的悲凉;到邹尽海的父亲,因国破家亡的打击而远走他乡;到多年以后,句苍宫的重建纪念;到忧患深的正式踏入江湖,从此聚少离多,终至十年一晤。
                      物是人非。
                      溯江寒兴许是太过高兴,真正醉了,醉到后来话也少了,依旧缓缓擦着他心爱的刀,有如擦拭着那些永远落满尘灰的过往。
                      忧患深却还很清醒,沉思间,往事悠悠,历历过目。
                      那年上元夜,那位惨遭长孙孟姬掌掴的儒门子弟,正是被人诓骗去调戏良家妇女的邹尽海之父。忧患深念及此,眼底那抹笑意陡然深浓许多。
                      少年轻狂,那些荒唐行径背后的心情,如今却是万般珍贵,不可再得啊。
                      溯江寒的鼾声如雷作响,整间屋内酒气熏天,忧患深最后饮了一小杯酒,慢慢站起来,走到床边拿了一件破貂皮袄子给老友披上,自己轻步走出门外。
                      约莫已是三更天,邹迟海还未回来。忧患深很清楚,路上想必有事发生,但他丝毫不担心。
                      这荒山的秋夜,静得连虫鸣也无,牛棚里的家禽也都安静得很,流风里唯有草木之声,显得四下里环境是如此的冷寂无情,忧患深站在老桑树下,欣赏着这片山居月色,静待邹尽海踏月归来的身影。
                      这趟回来,也并非纯然给自己放个假这般简单,而在他有限的,挂怀于心的几个人当中,意气风发的邹尽海,无疑是最令他期待的那一个。
                      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在还只有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缠着义父念文章,会小心翼翼而又难掩兴奋地,摸着超凡灭圣的锋刃边沿,睁着亮晶晶的小眼睛问忧患深:
                      义父,这把剑为什么这么沉?
                      义父,这把剑为何要挂恁多累赘?
                      义父,这把剑像不像你?
                      


                      20楼2012-01-16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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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指哪篇?这篇是独立的扇主中心,叙述过往
                        时间点大约是在他正式接手明峦之前,设想他有回过一趟家,这样


                        22楼2012-01-17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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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重发吧,霹雳吧那边还没有重发,完结了再说~


                          28楼2012-02-12 19:17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