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06
在Bojan眼里,夕阳曾美好过一阵子。那还是在他一尘不染的童年时光。Bojan记得小时候家庭富裕,好吃的好玩的仿佛永远也不缺。那时的他期盼母亲能再给他带来一个小弟弟,或者一个天使一样的妹妹。后来……后来那个孩子在母亲腹中夭折,父亲骗他说,他的小弟弟真的是一个天使,还没来得及同他们见一面,就已经飞走了。似乎自此以后母亲就很少再笑,直到Bojan的懵懂幼稚亲手埋葬他的小家庭。
错信一个不该信的人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Bojan已经忘了那个男孩的样子,也已经忘记了那时他是怎样从自己手中接过门钥匙,把自己对房屋着火毫不知情的父母反锁在屋内。所有他能想起的不过是傍晚红透了半边天的火烧云。
“我说博小羊,你找的那位心理医生到底有没有用啊。”Gustavo身手灵活地抽出Bojan摊在面前却一直没翻过页的资料,“这都三个星期过去了,你还是不停地走神。这一页都快被你看出洞来了。”
“别胡说,Fernando很棒。”Bojan白了他一眼把资料抢回来,“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Gustavo笑笑,侧过脸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嘲笑Bojan的文艺腔调。“如果觉得有希望的话,就表白试试看吧。”他笑完沉默了一下下,然后说。
“嗯?什么表白?”
“想装傻也别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啊,拜托。虽然不知道你口中那个心理咨询师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毫无疑问,他已经把你的魂勾走了。”Gustavo撇撇嘴说,“然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的时候,只有你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看什么落日发呆。”
“少开我玩笑了你。人家戒指都戴上了,我想什么还有什么用。”
“难道不需要争取一下?我看他对你也不错啊。”Gustavo笑得有点点八卦,笑得Bojan心烦意乱。Fernando。Bojan把这八个字母放在唇齿间细细咀嚼,心想这一次怕是真的又交出了信任。
“喂,怎么这么久还没到。你到底要去哪里?”被命令闭上眼睛不许睁开的Sergio不老实地坐在Fernando身边,在第六次悄悄眯起眼睛换来Fernando的爆栗之后终于忍不住问。
“说了到地方才能看,你耐心一点呗。”Fernando一边安抚一边拉住那只不断骚扰自己换挡的手,“手怎么还是不见好……你给我安分一点,照你这么动来动去,指甲永远也好不了。”
Sergio索性把自己撂在靠背上打盹,全然不在意Fernando的关心,“好不了的话……我觉得也不错。每天都能享受你帮我洗头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当心哪天我洗烦了趁你睡着给你剪掉。”
“你舍不得。”
“我舍得的。”
“那你剪啊,反正当初也是你拦着不让我才没剪成短发的,剪了好,清爽,下午我就去。”
“……你敢,你敢剪我就再把头发都剃光,看你还肯不肯跟我出门,我们比谁更难看!”
“我要睡觉了你这个无赖。”
“睡一会儿吧,”Fernando放缓了语调,在他头顶揉了揉,“到了地方我会叫你的。”
Sergio醒来的时候正迎上暖橙色的余晖,视网膜里一片金黄,Fernando的脸近在咫尺,他看着他眼睑下的光芒轻声说,我们到了。
“儿童福利院?这儿几乎没变……”Sergio开门,下车,环顾四周,然后慢慢辨认出自己身在何处。“那棵树!Nando,那棵树!”
“对啊。它还在呢,当初你藏了那么多好吃的在树下。它还健在呢。”
“嗯,我的罐头……”Sergio撇开Fernando走到树下,蹲下来看着脚下的泥土,却突然发现有被翻动过的痕迹。“Nando,这里好像被挖开过,土是新的。”
“是吗,”Fernando远远地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他。他疑惑地顺手从旁边拾来树枝翻动着松软的图层,出乎意料地触到了什么东西。Sergio更加疑惑地回头看了Fernando一眼,越发卖力地挖着,直到一个罐头的形状慢慢显现出来。Sergio拍开罐头上附着的泥土,晃了晃,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倒过来,从里面掉出一把钥匙。
“Nando……?”Sergio站起身,却看见Fernando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身边。
“你说要送我的家我已经拥有了很多年,现在轮到我还礼了。”Fernando缓缓牵起Sergio受伤的手,低头亲吻上面的戒指,“现在,我要送你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