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南宫祁进来的时候,阿错已经醒了。
她半卧半坐在床上,看上去很是单薄。
南宫祁在原地立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走过去,阿错抬头看着他,亦是无言。
其实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回来,只是看到南宫祁的伤,看到玄月门陷入难境,她终究是动摇了。她何曾看到过这个淡然自若的男子如此为难过?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弟子,阿错对南宫祁的了解胜于其它任何门人,纵然他不动声色,阿错也能觉察到他的疲惫不堪。
玄月门徒有盛名而后继无人,慕越即便出色也还差得太远。南宫祁毕竟也是人,不可能独自撑起这个门派一辈子。
“师父”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南宫祁定住了目光。
不是没有恨过,不是想委屈求全,只是一闭眼便是当初的景象,他手把手教她握刀,一点一滴指点她招式,眸光温柔而纵容,叫她这半生都溺了进去。
“阿错”南宫祁心情复杂的看了爱徒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出口。
时光荏苒,牵着他衣角的小不点,发誓要一生一世伴他膝下的弟子,忽然间就长大了。他们原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却在那件事后变得生疏淡漠,话语间生怕触及过往,举止再无那样的亲昵。
南宫祁暗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探了探阿错的脉搏,微微蹙了蹙眉,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平日淡然的语气,“你先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在隔壁。”
阿错顿了下,然后点点头。
多年前她贪玩好动,师父在隔壁书房看书的时候,她总是翻来覆去不安份的偷看那冷清的眉眼,然后偷偷描摹下来。
她总是画不好那双眼,明明平静如水的眸却总能搅得她心里起了圈圈涟漪,幸而那时她小,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回来了,又能改变什么么。她想到另一张温柔的脸,胸口闷闷的生疼。
窗外闪过一道人影,阿错不惊不慌。披了件衣服推门而出。
黑发挽起,墨瞳幽深,茕茕孑立。
慕越。
他望着她,眸中笑意浅浅,却毫无温度。
“小师妹,好久不见。”这个男人嗓音天生柔和,叫人总是误以为他话语含情。
“师兄,别来无恙。”
怎会无恙?慕越自嘲的想。
他伸出手展开,手心里躺着半枚玉佩。
“这是大师兄那时候要我交给你的。
“我没来得及给你,你就离开了师门。”
他说得轻描淡写,阿错却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颤抖,她拿过玉佩紧紧的握住,温润的触感一如它当初温柔的主人。
慕越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收回手,抬头望月,“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
阿错笑了声,“我也没想到。”
她曾以为什么都是一生一世的事,却忘了一生如此漫长,爱恨都难长久。
“我先回去了。”慕越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你若想去拜祭大师兄,就来找我。”
他背对着阿错,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良久才听到一句,“多谢。”
慕越离开了半晌,阿错却还站在原地,她突然想起那晚,大雨如注,她在这里跪了整整一晚,都没能等到南宫祁出现。
那晚他在门里,她在门外,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冰冷难挨。他们之间这样的处境又要拖到何时?
黑暗中突然扑棱着飞出一只信鸽,阿错收起杂念伸手接住,取下鸽腿上的字条展开,缪缪数字让她眼里现出了一点柔意。
“一切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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