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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松坡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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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先艾
在北平住了十九年,我爱这座古城。不能忘记这座有魅力的古城,尤其不能忘掉古城中的一个小小文化机关——松坡图书馆。我在那里并不多,工作了九年,我在那里认识了不少文艺界的朋友,我在那里写过若干篇作品,我在那里读了许多中外的名著:总括一句话,我的文学趣味,是在这个图书馆里培养起来的。
这个小文化机关的创办人,是一些学者的名流。为了纪圌念蔡松坡将军,梁任公先生们曾经在上海成立过松社。后来他由欧洲回国,带了不少的西书归来,又在北平成立了一个读书俱圌乐圌部。松坡图书馆便是这两个团体合并而成的。最初分为第一馆和第二馆,前者专藏圌西书,设在西单石虎胡同七号,一个古树参天,王府假似的大庭院里,相传从前是吴三桂的府第,并且为北平四大凶宅之一。徐志摩先生特别做了一首诗,歌颂过这个地方,他在里面住过几个月。诗中所写的“大量的蹇翁”,便是我的叔父季常,梁先生当时仅仅负了一个馆长的名义,实际上馆务完全由叔父主持。第二馆设在北海公园内,专藏中文书籍。梁先生去世以后,便取消了馆长这个名称,由干事会负责来处理一切,叔父当选为常务干事。叔父一死,便由丁文江先生继任。丁先生是个实事求是的学者,为了节省经费起见,便把第一馆的地址出圌售给蒙藏学校,全部合并到第二馆北海快雪堂去。把房价拿来做增加的基圌金和购书费。他的理由是这个图书馆的性质是纪圌念的,藏书不多,很难与国立北平图书馆之类争胜,倒不如完全设在一个名胜地方去供大众的瞻仰,一方面借此还可以补充一些图书。
我在那里当一个编纂。在第一馆工作的时间很短,不久就移到第二馆去。这个机关的规模很小,因此组织也就非常简单:只有一个编纂,一个事务员,三个司书和几个工友。在我们上面,便是一个干事会,每月开一次会,我们作一个工作报告,他们议决一些事项和发给第二个月的经费。我的工作很轻松而不固定,不外买书,编目,定购杂志报章。因为经费的支绌,买书的时候就很少;偶然买一点,数量也有限。我们做的是一个十分清闲的职业,也正是一个我一向理想着的职业。



1楼2012-01-13 11:51回复
    松坡图书馆的原址,是前清时代北海的快雪堂,慈禧太后冬天到这里来赏雪的地方。位置在北海北岸的一个斜坡上,被一簇蓊郁的槐林围绕着,右侧是黄瓦红柱的五龙亭,佛像满坐的小西天,左侧是五彩斑斓的九龙壁和建筑很雄伟的天王殿。我们在门口站着,便与一带长廊的漪澜堂摇摇相对,堂后树丛中高崎着一座白塔,它们的倒影在海心微微动荡。海上常常有过渡的画舫与瓜皮似的小艇往来。景山也在远处起伏着,有时驮着夕阳,更显出山景的美丽。图书馆是开着旁门的。从一条矮松夹道,铺着碎石的小径上去。经过了一个短短的走廊,便到了和大客厅差不多的阅览室。里面布置得很雅洁,明窗净几,几张榆木桌椅,两个大杂志架,两个目录橱,三四个报架,参差地排列着。壁上挂着穿着上将军服,面貌清癯的松坡将军的遗像,梁任公先生亲笔写的松坡传略,祭松坡文,和松坡图书馆记,还有几幅松
    坡铁画银钩的遗墨,都是用很大的玻璃镜框装着。一走进这间屋子,便使人感到幽静,凛肃与伟大。庭院也是同样的静谧,亭亭伫立着几棵青松,有盆花,鱼缸,花畦陪伴着它们。偶尔有几声檐雀的低唱。第二进便是藏书室;第三进是蔡公祠,院中堆着一座石山,遍身的苔痕野草,据说这座石山中有两块是宋徽宗从太湖运到义南的花石岗,后来被金人当作胜利品又从开封搬到北平来的。穿过石山,才能到祠堂面前。两庑的石壁,便是有名的快雪堂法贴的石刻,用栏杆保护着。祠堂里挂着松坡将军和云南起圌义死难的烈圌士们的遗像,神龛上供着他们神主,另外还有两个玻璃橱,陈列着死者的遗物,如像军服,军刀,勋章,望远镜,围棋,碗筷之类。
    这个图书馆,因为座落在公园里面,进门要买门票,所以读者便很寥落。但这也是它的长处,它适宜于好幽静的学者到这里来从事研究,更宜于写作避开尘嚣,躲到这里来埋头工作。我们每天的读者,也正是这一类的人。有时,在这里还可以找到一些别的图书包所缺乏的,偏僻的古书


    2楼2012-01-13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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