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萧朗 陌路
一轮新月挂在苍穹，又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残酒映着残月，在波光中，佳人入梦。似乎东方今天醉得特别早。在梦中，又是那个场景，又是那个身影。
你是谁？我又是谁？
你一身青衣，抱着另一个女子，那女子真美。你眼中写满了恨意与决绝，我真非死不可？你挥剑刺来，是否有一丝惊愕，面前的红衣人没有丝毫的躲闪。我从未想过，那道银光也会这么美。血如注的喷出，染红了记忆，染红了别离。
“为什么？为什么？”东方喃喃着，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惊醒了，又是一身冷汗。几乎每天都会做这个梦。可始终看不清梦中人的容颜，看清的就只有那眼神，充满仇视。
夙玉宫圣使，不知这个身份，能让我找到你吗？
茫茫人海中，是谁为我们牵系的命运之丝？
天又亮了。
“圣使，属下先行下山，替您迎接各派武林人士。”
“去吧，我随后就到。”
雪峰山山脚就是沅水，云铄早已带着人马在码头等待。五岳剑派最早到来，其后便是日月神教。由于在任我行重新掌权后，对日月神教进行了大换血，所以现在的教众已无人见过东方不败。
所有人入座之后，一人踏风而来。一身黑色纱衣随风摇曳，腰间的红束带也肆意飞舞，左手鲜红如血的玉镯也那么耀眼。翩然落地，被风吹乱的发飘落。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众人惊叹不已。这惊为天人的美貌，又有谁不为之震撼。
“属下拜见圣使。”随着云铄的声音，夙玉宫人纷纷跪倒。
“都起来吧。”
“在下夙玉宫圣使泠湮，承蒙各位英雄信任夙玉宫，泠湮在此拜谢了。”说着，东方鞠了一躬，便走向了主位。
虽然所有人早已知道会由夙玉宫圣使来接待，但如此惊艳的出场，还是让人无法回神。
“云铄，怎么有一个位置是空的？”顺着东方手指的方向，在五岳剑派座位间，一个空位很是显眼。
“回教主，是华山派的人还未到。”说完，东方蓦然站起来。
“华山派什么人敢这么傲慢，武林大会都迟到，是意外，还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东方如鹰的眼神扫视着所有人。平静了一下心情，东方说道“诸位英雄也都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是寻《葵花宝典》。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归我安排。至于找到后的归属，由明天各派掌门商议决定。”
恒山派代表听后很快就站起来“在下恒山派欧阳霖。这次武林大会是夙玉宫做东，不知夙玉宫可有私心？”想这问题，在场所有人都想问吧。
东方一阵大笑“恒山派就这么没自信。是谦虚，还是根本就徒有虚名。还没开始找寻，就想别人得到怎么办，岂不贻笑大方？”欧阳霖悻悻地坐下，心中只道这女子真是厉害。
“诸位，食宿已安排好，一切都由我手下云铄负责。在下先行一步，请各位见谅。”
刚走出两步，身后有人落地的声音。东方没有转身，只是停下了脚步，默默地听着。
“真是对不起大家，我和小弟迟到了，各位都是英雄，自然不会怪罪我们了。”来迟了的男子笑了笑。
“阁下可否解释一下你们迟到的原因呀。”东方冷冷地问道，恐怕是怒气未消。
扶桑的船晚了，马不停蹄的赶来，却还是晚了。只顾着道歉，令狐冲真未注意到已经惹怒一人。可没想到这声音，这背影，好熟悉。会是她吗？还是自己太想她了，竟出幻觉。
身后的男子竟不言语，东方奇怪，转身望去。
回首，凝眸，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朝思暮想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面前，可那感觉却恍如隔世，既熟悉又陌生。但庆幸来到这里，起码上苍还怜悯自己，肯让自己再见到她。
天空突然开始飘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纷飞，黑色的身影却异常清晰，相信这身影再也不会消失。雪比雨更易模糊视线，却模糊不了思念。场中所有人昂首望了望雪，又望了望场中央的两人。那两人,在雪中，相顾无言……
“为什么不说话，心虚？你究竟是谁？”还会是谁。令狐冲的沉默扰乱了东方的心绪。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有无数的苦痛要向自己诉说。东方只想避开这眼神。
“东，唔唔……”岳灵珊惊呆了，她从未想过东方不败还活着。正要惊呼时，却被令狐冲遮住了嘴。
“东什么？”
“没什么，她想说对不起。”令狐冲急着答道。
东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云铄打断。
“圣使，这位是华山派令狐冲，令狐少侠。在黑木崖一战中，他杀了东方不败，为中原武林除魔卫道，也因此扬名江湖。”云铄插了一句，他怕令狐冲和岳灵珊说出不该说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云铄的话使令狐冲清醒地知道，她的身份是夙玉宫圣使，而非东方不败。可又何必介绍，令狐冲至死都会记得她，难道她不会？
“你不认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毕竟一切都不同了。
“为何这样问？”东方被问得有点莫名奇妙。
“你真的不认识我？”
那么想知道答案，又那么怕知道答案。
“只曾闻名，不曾见面。”事实上，在东方短暂的记忆中，从没有令狐冲这个人，甚至也没有听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东方不忍心伤害面前的人。可是伤害总在不经意间。
雪，真冷，却才发现。
你是忘却了，还是不想承认，或者是两种都有。
“我还有事，令狐少侠，有缘再会。”东方转身欲走，她实在不敢看令狐冲，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眼神，她内心深处总是隐隐作痛。
令狐冲不肯就这样放弃，不肯相信自己在她心中一丝留恋都不会有。拿出怀中的竹箫，吹出黯然的音律。那支箫是在黑木崖废墟中找到的，一直都相信这就是那夜月下交心时东方不败吹奏的箫。正如东方忘不了那首诗一样，令狐冲也忘不了这曲调。凭着记忆，他每日都会练习，不知这次可会吹错？
绵绵箫声，比起白晓幽的话语更加亲切。细细聆听，曲子中有哀怨，有豪迈，这种心境如此熟识，而吹箫人更是似曾相识。再一次回首，更多的是欣赏与赞许。
一曲终了，东方淡淡地一笑“你吹错了两个音。”
令狐冲也笑了，起码她还记得这曲子，总会有一天，她也会记起自己。
“令狐少侠，有朝一日，一定与君把酒言欢，共奏箫音。可不知你是否知我姓名？”
“泠然动清韵，湮信绝南鸿。”令狐冲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阵白烟，东方便已走了。
令狐冲暗暗发誓，这一次再不会放手。
（第五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