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夜凉如水,第二次搬家妥当的苍冥宫中,崭新的弑神殿内,灯火通明。 “什么叫‘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你这是迷路了吧蠢货!还去青楼!还有你这什么狗屁流水账文法啊!上下文完全不连贯啊!分个段会死吗!串串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一向以优雅从容著称的天机公子正在踢着弑神殿的新柱子,掀着弑神殿的新桌子。 没有人出声阻止他。毕竟唯一能阻止他的宫主不在,最看不惯他的杨青木也不在,而更为重要的是,现场有人比他更失态。 陆之术抱着殿内仅存的一张完好的桌子,不停地用头撞它。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又被找到!我研究了两年才成功的新阵法啊啊啊!还有说好的风水宝地呢!说好的防小人呢!我他妈再也不信风水了!呜啊啊啊啊!” 万魁星原本还在纠结狂少这厮到底怎么做到的这么准,次次都挑在他们开会时闯进来,结果被陆之术逗笑了:“能让风水佬不信风水,真不愧是狂少呐。” 夏流儿从狂少现身那刹那起一直提心吊胆,若他是来算绝品天兰的账,她毫不怀疑苍冥宫上下为求自保会直接把她供出去。不过此刻看来……他似乎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这就有趣了。 “喂喂,别顾着嚎丧了,你们不好奇吗?”她用手肘捅了捅陆之术。 陆之术暂停自残行为,抬头没好气地问:“好奇什么?” “虽然狂少这厮常说废话屁话气死人的话,但你们听过他说粗话么?” 陆之术与万魁星对看一眼,摇头。 “从来只有他把别人气得掀桌撞墙的份,你们见过他咆哮抓狂么?” 陆之术与万魁星再度摇头,然后眼睛一亮,与夏流儿一起摸着下巴,齐齐望向那个掀完所有桌子无桌可掀开始用袖刀把掀掉的桌子劈成均匀整齐的一块块木板的人。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即使是抓狂时随意使出的招式,也那么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像他这样,明明是在木屑中劈桌子,却优美如落花中起舞。 很好,苍冥宫三天不用劈柴了。 万魁星陆之术夏流儿三人正削尖了脑袋想着怎么打断他抓狂的动作,打探那个令他失态的人时,突然,只见他上下飞舞的袖摆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收回自己身侧,那些飞扬的木屑霎时间也尘埃落定。 而狂少一脸淡然,又款款坐回殿中仅剩的一张椅子上,若无其事地取出一张信纸继续阅读。发丝未乱的样子,几乎要让那三人以为殿中那一摞木板是他们劈的了。 不过这种错觉只维持了几瞬,因为狂少再度失态了。 “嚣张你大爷啊!为师这么温柔从容优雅淡定知书达礼哪里嚣张了!还有这他!妈!的机灵哥哥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为师是让你去楚家堡不是让你去朝秦暮楚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有师父的人啊!可恶啊这礼崩乐坏不守妇道的世界!” 狂少怒极攻心,扬袖,信纸化为碎片。 而后负手转身,掀起一阵香风,他消失得如出现时一样突然。 陆之术第一时间扑到地上去拼纸屑。 “听起来是在骂徒弟,可这跟不守妇道有什么关系?我以为他要说礼崩乐坏师道不存的……”这是万魁星的疑惑。 “他还真有徒弟?”这是夏流儿的疑惑。 那个他时常挂在嘴边却从未现身过的徒弟,难道真有其人?不是他故意编来羞辱别人的?据她所知,江湖中受过他无意识“徒弟攻击”的可不少。 拒绝别人的比试要求时,狂少大人常说:“观君面相,悟性不如我徒儿,审美不如我徒儿,甚至不如我徒儿爱干净。你道,我有什么理由要纡尊降贵同你打?” 拒绝别人的求爱时,狂少大人常说:“观君面相,肤质不如我徒儿,勤快不如我徒儿,聪慧不如我徒儿。你道,你有什么理由要我徒儿纡尊降贵喊你师母?” 对此,兼职杀手专业看相风水佬陆之术表示:面相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就他妈有鬼了。 “拼好了!”陆之术一声大叫,另外二人凑过去。 只见那些几乎碎成渣的碎片竟真的拼成了一张完整的信纸,万魁星惊叹道:“风水佬你还有这绝技!看不出啊,你也就风水术数差了点,其他本领都不错嘛。” 这绝他妈对不是赞美。陆之术冷下脸,整个人扑到纸上,不高兴让他们看了。 夏流儿踢了万魁星一脚,“你快别嘴欠了,害姑奶奶没乐子看的话砍了你。” 万魁星夸张地躬身,作势讨饶道:“行,都是我的错。您陆之术陆大门主除了旁门左道天下第一之外,风水术数也是无人能敌。可以了吧?”死风水佬,心眼跟针尖一样小,活该一辈子输给狂少。 陆之术哼了一声,这才让开身子,与他们分享这封令狂少抓狂的信。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万魁星直起身子,“这对师徒的称呼真是令人肉麻牙酸蛋疼啊。” 陆之术细细端详,品味再三,笃定道:“这字迹,看来就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狗爬体。而从这文法看来,这位徒弟的心智在八岁以上十岁以下。” 夏流儿满脸止不住地抽搐,“这就是狂少口中那位有悟性有品味又爱干净,聪慧勤快肤质又好的徒弟?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莫非其实,狂少口口声声提到徒弟并不是想表达他徒弟有多好,而是——“我以为我徒弟已经够差了,想不到你居然能比她更差,真是叫人讶异呀”? 嗯,无知是福,幸好知道这真相的人不多,否则他们还不得多吐一升血? 不过话又说回来,“狂少他到底是来干嘛的?”突然闯进来,劈完桌子,掉头又走了。 “大概,真的是把我们苍冥宫当成他家后花园了。”万魁星说着,视线从拼纸上移开,落在陆之术身上。 果然,陆之术闻言再度受创,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脚不着地地往外飘,“我要闭关进修奇门术数……”飘到门口,又鬼气森森地补了一句,“万门主,你这个月有个死劫哦……” “当然了,我的风水术数本领只是尔尔,你可以不信哦。” 万魁星的脸黑了。死风水佬,心眼比针尖还小! 夏流儿不知何时挤到他身旁,手里拿着纸笔,递给他,一脸殷勤,打着商量的口吻道:“死劫这种事呢,谁都不想的。这样吧,你先写个遗书什么的有备无患。同门一场,我不介意跟你有一腿在你死后接收你的遗产接管你的天门……” 万魁星的脸绿了。孔老夫子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夏流儿见万魁星被自己气得话都说不出,甚是得意,嘿嘿笑着。目光又流连到那张信纸之上,突然被两个方才并未在意的字吸引了全副精神——天相。 天相,天香……有可能吗?这个天相与传闻中紫竹林的天香夫人,会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