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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人前躲你人后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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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容颜清俊、瘦削斯文的年轻人,温柔的浅笑、满身的诗意、浓密乌黑的短发服贴地覆满整个后脑勺,额前刘海却老是掉下来遮住他的眼镜,而那双躲在细框镜片后的银色蓝眸更是深邃悠远,充满梦幻般的灵气。
这样高雅出尘的男人,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任何突兀失礼或是粗鲁冒失的举动吧!
而她,则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一头蓬蓬松松的大鬈发,浓眉大眼五官鲜明,亮丽且充满青春气息,虽是黑发黑瞳的纯东方人,但身材高挑挺拔,体态健美婀娜,丝毫不输天生体型高大的西方人,处于一大群少年少女当中,她就是特别醒目,是那种男人无法拒绝的女孩。
这样俊朗出色的女孩,男人见了只想追、想讨她欢心、想一亲芳泽、想拥有她,只要她有意,绝没有人会推开她。
但是——
「我来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说话的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一见到少女即愀然色变的反应,白皙的脸蓦然涂上一层黑,有如惊见天上恶魔降临、地狱凶鬼齐出般地猛然倒抽一口气。
「……本校最杰出的几位SA之……」
话还没说完,年轻人已然一声不吭地猝然背转身拔腿便逃,一眨眼,人已在十尺外,而且还在继续增加速度当中,好似全天下的妖魔鬼怪全追在他后头似的。
「呃?」全体愕然。
太失礼了吧?
包括介绍的人和被介绍的少女,还有周围一大票旁观者,个个满头雾水、一脸茫然。
现在是怎样?
他是突然肚子痛要跑厕所,还是光天化日之下活见鬼了?或者是……
不约而同,所有的目光齐聚少女身上,其中涵义不言可知,少女立刻防备地退后一步。
「干……干嘛?我又不认识他,就算要恶作剧也作不到他头上去啊!」
是吗?
「真的啦!我不认识他啦!」
真的吗?
「我发誓!」
纪录不良的人所发的誓能信吗?
「见鬼,不信拉倒!」少女恨恨地转身就走。
好大胆的臭小子,竟敢惹到本小姐头上来,本小姐若不整得他变猪头就不叫卓莎夏!
不到三秒钟,少女的脑海中已列出一长串比厕所卫生纸卷更长的报复计划表。
首先,她要……
于晨和卓莎夏的仇怨就是这样结下的,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非常莫名其妙!


1楼2011-12-25 22:13回复

    城堡中的学生宿舍并非在主堡内,而是另于主堡后的教堂旁起建的仿古式三层建筑物,再往后则是私人森林,森林中建有各种锻炼武技的特别场地。
    要到堡后的学生宿舍,经过主堡是最快的快捷方式,不过通常是不会有人随意路经主堡,因为那儿是生人勿闯的历史文物馆,但现在是紧急状况,管他是生人或死人,杏子毫不犹豫地拉着莎夏直闯主堡,恰卡在后面气急败坏的低呼。
    「喂喂喂,这里是不能随便进来的耶!」
    「我们已经进来了!」
    「啊啊啊,在主堡内不能用跑的呀!」
    「你自己去爬吧!」
    「天哪!我们这么大声,要是被馆主听见了怎么办?」
    「你的声音最大!」
    「可……可是……」
    「闭嘴!」
    三个人在不能随意进入、不能跑步、不能大声喧哗的静谧主堡内大剌剌地呼啸而过,直待他们惊天动地的身影扬长而去后,藏身在楼栏上窥视的丹奥这才继续步下楼梯。
    一回到主堡内,在那三个喧扰声完全消失之后,丹奥便不由自主地再度陷入沮丧的情绪中,他不是不喜欢历史文物,而是……
    每到秋天,他总是特别忧郁——几近自虐般的忧郁,没有甚么特别原因,他的个性本就如此,多愁善感又爱作梦,倘若他是女孩子那还好,偏偏他是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没事就愁来愁去愁到令人烦,一沮丧起来更有本事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光只对着一片无聊的落叶猛掉眼泪抹鼻涕,旁人看了莫不啼笑皆非,真想海K他一顿K到他清醒过来为止。
    所以父亲才会把他「流放」到另一个国家来,眼不见心就不烦了。
    「丹奥,用过午餐了?」
    「嗯?啊,是啊!你呢,史提夫?」
    「哈哈,我用餐十分钟便足够了!」随在丹奥身后,四十多岁,灰发银眼的馆长史提夫也下楼来了。「啊!对了,你刚刚有没有听见甚么声音,譬如有人从这儿跑过去之类的?」
    这种违反纪律的事是被严格禁止的,被抓到起码要被碎碎念上三个钟头又三分零三秒,再禁出任务三次。
    「呃……咳咳,没……没有。」
    「是吗?那大概是我听错了。」
    「对,刚刚……呃,风很大,是……是风声吧!」
    虽名为副馆长,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挂名闲缺,馆内一切事务概由史提夫馆长大包大揽。再说得更清楚一点,除了上班时间准时到办公室报到之外,他所有的时间不是花在望白云闲发愁,就是做做他自己的私人消遣,要不就是——
    偷窥她。
    曾经,他誓言绝不会被那种女人「逮到」,因此,在她入符兹堡大学的第一天,头一回见到她,他即一声不吭马上落荒而逃,而且一逃就逃到了飞机场,可惜他没有养成随身携带护照的好国民习性,只好摸摸鼻子又溜回来。
    在那之后,他更是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避免碰上她,要出门进门先探头探脑,只要有她在的场合,他绝不会出现;走在马路上也不时东张西望,远远迎面瞧见,他立刻绕道而行,躲她躲得比老鼠见到狮子更慌张。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禁不住好奇她究竟是个甚么样的女孩子,竟然会在婚礼上做出那种足以令人目瞪口呆、瞠眼结舌的事?因此,在战战兢兢极力避开她的同时,他也不由自主地暗自审视她、分析她、研究她。
    日久生情,这句话实在不太适用在他身上,但也只有这句话能够充分形容出他的窘境。
    由于注意得太频繁、太慎密,有一天——那是个下雨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迷恋上她了,当时万雷轰顶尚不足以形容他的惊骇程度——说他吓得差点从堡顶上跳下去也许比较贴近真实状况,在他终于冷静下来之后——那已是整整三个月后的事,他暗自审思——恐慌无措的审思,终于明白——不得不明白,他爱上她了!
    为甚么会爱上她?
    天知道,也许是迷上她活泼率直的个性,也许是迷上她明亮耀眼的笑容,也或许是迷上她在吵架时的毒舌毒语,也或许是迷上她三不五时的幼稚行为——譬如把老鼠扔进他办公室里,骇得他像狗一样爬上桌子叫得比老鼠更大声,然后一个没站稳摔下来活活压扁老鼠——还是用两瓣屁股压的。
    总之,当他惊觉不对时,这份感情已无可自拔了,于是开启了他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单恋生涯。
    他不再介意婚礼上她将会使他多么丢人,也不再介意她将会压得他多么抬不起头来,但他仍不敢主动对她告白,因为他是天底下最被动的男人,更因为——
    她很讨厌他!
    不只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彷佛见鬼一样落跑了,也不只是因为他躲她躲得令她难堪到不行,最重要的是——
    他是个「例外」。
    符兹堡大学是一所极其特别的大学——这个特别是从三十年前才开始的,全校师生,上自校长,下至打扫的校工,恰恰好三分之一是白种人,三分之一是黄种人,三分之一是非洲黑人,而且没有一个是混血儿。
    除了他,他是如假包换的混血儿。
    全校师生,上自校长,下至打扫的校工,个个都是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无任何亲戚朋友的孤儿。
    除了他,他不但父母双全,下有二妹一弟,还有一大票亲戚喽啰们。
    


    3楼2011-12-25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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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无其事地靠在窗台上,他继续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再饶过他们一回。可是下回若是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会直接报告校长,也不必刻意去找出罪魁祸首了,全校学生都必须接受连带惩罚,全体降一级!」
      两声抽气。
      警告完毕,史提夫离开窗台走向门口。「好了,既然你没事,那么你继续忙你的,我走了。」
      待门关上后,丹奥才自言自语似的说:「抱歉,下一回我恐怕帮不上忙了。」
      好似在呼应他的话语似的,窗外忽地传来一阵树丛摇曳声,片刻后,又只剩下冷冷的风声。
      丹奥耸耸肩,再次面对计算机屏幕,这回,他很有信心地将两手置放于键盘上,有力又迅速地挥动双手十指。
      他的沮丧绝望全被吓跑了。
      


      8楼2011-12-25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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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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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凉爽西风带的德国气温本就不高,冬天又特别长,约有五、六个月左右,相对的,其它季节也就缩短了,所以当台湾那边还在怀疑夏天究竟过去了没有,德国这边早已面临深秋的寒冷——那种不穿厚外套会感冒、发烧、肺炎,然后死翘翘的寒冷。
        装满一壶热滚滚的咖啡,套上外套,莎夏走向门口。
        趴在床上看书的杏子见状,顺口问:「这么冷,你要上哪儿?」
        「安东他们今天要请客,他说我可以去拿一些德国泡菜和猪蹄膀回来。」
        「安东?啊,那个酒园主人,那边要走好一段路耶!」
        「所以我才会带这个,」莎夏举起保温壶给她看。「免得冷死在半路!」
        「他请甚么客?」
        「他儿子订婚。」
        「哦,那如果有自制腊肠,顺便拿一点!」杏子说完,又埋回书里去了。
        在春夏两季,美茵河谷确实是如诗如画充满醉人风情,但秋天可就萧瑟得很,叶枯,草黄,满眼的飘零落寞,平添人无限欷吁感叹。
        真是无趣!
        自觉没有那种欣赏沧桑气氲的资质,莎夏兀自埋头往前大步行进,只想尽快去拿些好吃的食物,好回去在宿舍里请大家来开个小小的派对热闹一下。
        然而在行经那条肥鱼最丰盛的溪边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有点惊讶地发现那个白痴娘娘腔又跑到溪边来,目注前方那片早已采收完毕多时的葡萄园,两指夹着一根烟倚在树干上沉思。
        她知道他在办公室里常常抽烟,却很少见他在外面抽烟。
        老实说,她实在不明白那一片荒凉萧条究竟有甚么好看的,但他抽烟的模样却使她感到一阵难以理解的心悸。
        其实他的五官长相真的很不错,气质更佳,而且人高腿又长,如果让她来打分数的话,起码也会批出去九十五分以上。
        只可惜他那种娘娘腔个性委实令人无法忍受,又是吃花又是掉眼泪,没事哀声又叹气,平时说话轻飘飘的好像饿了一辈子从没吃饱过,鸡飞狗跳时却又跟女人一样扯嗓门尖叫得几乎要震破玻璃,一经想到这些种种,她就忍不住想要去整他一整,看看能不能「教化」得他男性化一点。
        但此刻,见他指夹香烟随意靠在树干上,那姿态竟是有型得很,特别是在他合眼吞云吐雾之际,更有说不出的魅力,信手一拨刘海,又是那样潇洒,过去总让她唾弃到极点的忧郁神情,这时反倒显得如此撩人。
        不可思议,这家伙居然有如此男性的一面!
        但,这个念头不过浮现一秒钟,又见一阵寒风吹来,他立刻瑟缩着抱住自己的手臂,看似弱不禁寒,其实是没想到要多穿两件衣服就莽莽撞撞跑出来神游太虚的家伙太愚蠢。
        真是窝囊!
        莎夏忍不住两眼往上一翻,未经思索即悄然上前在他背后放下咖啡保温壶,随即迅速离去。
        半晌过后,丹奥终于禁受不住沁骨寒风的侵袭,转身欲待回去,却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支保温壶,纳闷地拿起来一看,居然还是热呼呼的,他更是诧异,继而又在壶底找到一个简写:SS。
        SS……不会是她吧?
        果然是她!
        为甚么?


        9楼2011-12-25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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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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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国的冬天,真的很冷!
          走在街道上只见人来人往个个都是圆圆滚滚的雪人,由厚实的大衣、毛线帽、围巾和手套所构成的七彩雪人,脸上也只瞧得见两颗眼珠子,迎面撞上时,不拉下围巾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即使哈拉半天,也不一定能肯定对方究竟是哪里的哪位。
          也许你以为是女友一号,结果是女友二号,讲了半天该讲的没讲,不该讲的全讲了,好戏更在后头。
          可是莎夏一见到丹奥就知道是他了,因为——
          莎夏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孤伶伶伫立在葡萄园中的大白痴,不敢相信那家伙居然只穿了一件套头毛衣就敢跑出来发呆。
          他看起来瘦弱,其实身体很健壮吗?
          「哈啾!哈啾!哈啾!」
          不,他一点也不健壮!
          不再迟疑,莎夏立刻边脱外套边跑过去,丹奥甫惊觉她的出现,她已经把外套穿在他身上,再拉下围巾围住他的脖子,然后一声不吭硬扯着他回堡。
          「莎……莎夏,你……」
          他不吭声还好,一出声便宛如电子点火器般,瞬间点燃她的天然瓦斯气,轰一声爆炸了。
          「你是白痴吗?居然穿这样出门?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地上白白的那一层是甚么?是雪耶!先生,不是痱子粉,也不是面粉,更不是糖霜,是会活活冻死你的雪耶!昨天晚上才下过雪,你竟然一大早就穿这样跑出来作冰柱,请问你是脑袋秀逗了还是神经线松了?」
          「因……因为昨天晚上是第一场雪,所以……」特别有感触,一股莫名的愁绪油然而生,忍不住就这样走出来踏入一片白茫茫中,在这片恍若与世隔绝般的气氲里痴立到忘我……
          「阿达!你真是阿达!」
          不是看落叶就是看飘雪,真不知道那种东西究竟有甚么好看的,看了会有奖品吗?如果不是轮到她去买早餐,这种天气谁会一大早就爬起来出门,然后这家伙被人发现时,恐怕早就变成冰人一号了!
          越想越气,简直是气到快没力了,莎夏不再理会他,兀自拉住他疾行在绵延不尽的葡萄园里。
          小小的山坡上竖着成千上万枝的葡萄树与木棍,为了让每一株葡萄树都能吸收到阳光,不辞辛劳的农夫们为每一株葡萄树架设一根木棍,好让它们都能长得又直又美。但此刻,葡萄树的树枝都是光秃秃的,再加上一根根的木棍,远远望去好像是插花用的剑山似的,而他们是两只在剑山上爬行的笨蚂蚁。
          「麻烦你,先去泡泡热水让自己暖和一点,OK?」
          一将他送回堡里,莎夏便收回自己的外套围巾,即刻离开了。如果她不赶紧去买早餐,待会儿就得去铲雪了。
          刚刚在葡萄园里不觉得冷,一回到堡里,丹奥反而开始打起哆嗦来,连忙依照莎夏的话去泡热水,直到不再发抖后才起来。正想到楼下厨房煮咖啡,不意一下楼就瞧见莎夏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莎夏,你在干甚么?」
          「啊!丹奥,一般学生不能随便进主堡里来,所以……」
          「没关系,进来嘛!我会跟史提夫说一声的。」
          闻言,莎夏立刻钻进来了,丹奥注意到她还提着一个保温壶和一个纸袋。
          「我顺便帮你买来早餐,再出去买很冷的!」
          「谢谢,不过……」丹奥领着她走向后面厨房。「这里也有厨房,我通常都在这里弄早餐吃,不必出去买。」
          「咦,这里的厨房可以用吗?」
          「可以啊!」
          「哇,好大喔!」一进入厨房,莎夏便东张西望地惊叹不已。「整座主堡里只有你和史提夫住,还有这么大的厨房,我们宿舍那么多人,实在也应该弄间厨房才对嘛!」
          「你们的宿舍没有厨房?」端来两个杯子,丹奥把保温壶里的咖啡倒进去。「不能向学校提出建议吗?」
          「有啊!提过了,可是学校说甚么厨房会造成我们怠惰的习惯,那种不良建议不予采纳。」莎夏有气没力地叹了口气。「真是见鬼,到厨房煮个东西就算怠惰,为甚么不干脆叫我们自己种田、收割、制面粉、作面包,而且自己养猪养牛、杀猪宰牛,自己作火腿香肠,这样就够勤奋了吧?」
          「既然学校反对,那……那就……」硬憋住失笑的冲动,丹奥呐呐道。「咳咳,没办法了。」
          「你在偷笑对不对?」莎夏不高兴地嘟囔,拿起丹奥放在盘子上的香肠面包咬了一大口。「没关系,尽管笑,一想到你在葡萄园里的蠢样,我也很想笑,大家扯平!」
          「我没……没有笑。」
          「那你是干嘛?喉咙不舒服?」
          「呃,有……有一点。」
          「听你鬼扯!」
          「我……没有。」
          「那你的嘴又是怎么一回事,抽筋了?」
          「我……在吃东西。」
          「啧啧,你吃东西的样子还真瘸呀!」
          他们就这样边聊边吃早餐,中间丹奥又另外煮了一壶咖啡,然后,一个钟头过去了——


          14楼2011-12-25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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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所有的组合都轮换过了,丹奥却依然垂眸沉默不语,好半晌后,他抬眸瞄了莎夏一下——眼神极其怪异,终于决定了。
            「赫伦、尼基、恰卡。」
            「好,赫伦,尼基,恰卡,你们三组跟我来!」
            然后,在经过丹奥身边时,莎夏狠狠地、轻声地留下她的警告。
            「丹奥。查士敦,你好样的,给我记住!」
            「嗄?」丹奥顿时满脸错愕地茫然以对。
            他做错甚么了?


            18楼2011-12-25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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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士继续往前行,更多吃草的野生动物散布在辽阔的草原上,最后,他们来到一处深绿色的茂密树林,因为天快黑了,赫伦决定在那儿宿营。
              非洲的黑夜是比白天更凶恶的。
              ☆ ☆ ☆
              太阳迅速滑落,树影越拉越长,不一忽而橘色的火球便悄无声息地沉入地平线下,漫无尽头的平原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白日间苍翠鲜绿的榄仁树、苹婆树,以及漆黑而雄壮的鹿蹄草刺槐树,在此刻,在这黑漆漆令人毛骨悚然的夜里,显得特别狰狞。
              火堆点燃了,四周围也开始鸣唱起真正代表非洲的声音。
              不是自远方传来狮子如雷的闷吼,也不是大公象宛若号角回荡的鸣嗥,如果说非洲有自己的声音,那必然是——
              「那是……」食不下咽地舀着一匙匙的罐头牛肉,丹奥两眼紧张地随着嗥叫声左右移动,不知道甚么时候自己也会被摆在餐桌上,任由一张张血盆大口挑选甚么部位比较鲜嫩好吃。「野狼?」
              「不,是鬣狗。」赫伦若无其事地朝四周阴森森的暗影瞟去一眼。「那种人们总说它们是靠其它掠食动物的残羹剩肴为生的腐食动物,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它们捕杀猎物的本领才高明呢!」
              「没错,没错,」恰卡兴奋地附和道。「如果你亲眼看过它们作战的实况就能够了解了,那种沉着深远,一丝不苟又锐不可当的气势,简直就像绿扁帽突击队那般勇猛,酷毙了!」
              简直不敢相信,他不是在说他很钦佩它们吧?
              丹奥不可思议地望住恰卡好一会儿,而后徐徐收回目光,改而瞪住罐头里的牛肉,完全失去了胃口。「我吃不下,给你吧!」把罐头交给赫伦,双眸益发忐忑不安地在黑暗中来回游移。
              在深邃的黑暗中,那忽高忽低、忽尖锐忽沉吼、充满野蛮兽性的嗥声彷佛游魂般钻过灌木林,窜过长草丛,不知由何而来,又似来自四面八方,让人在飘摇的营火边,感到直透肺腑的恐怖,那早已遗忘的原始紧张本能,引起全身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
              从鬣狗群开始聚集,远处此起彼落传来「胡呜呜~~」的战斗呼号声,掀起夜行性掠食机器即将展开杀戮的前奏起,直至擒杀猎物后叽叽喳喳的争相啃噬「晚餐」声,残酷地述说着草原中的生与死,鬣狗由始至终不断地提醒着你一件不愿想起的事实——
              你毕竟也只是一块肉,总有一天也会轮到你,慢慢等着吧!
              「你看过?」望着恰卡,杏子问。
              「看过好几次啰!」恰卡大口咬着玉米与马铃薯做的大饼。「每一回都精采得教人赞叹不已,特别是它们合作扑杀斑马时,那更是刺激,斑马跑得飞快,但它们更不容易死心,只要斑马稍微慢一点点,它们便不约而同扑上去一口……」
              实在听不下去了,丹奥蓦然起身。「我去抽根烟。」
              「不要离开营火太远!」赫伦忙大声交代。「你身上佩戴的草药包是可以避蚊子、苍蝇、黄蜂、蝎子之类的昆虫,也可以避小蛇,可避不了大型掠食动物啊!」
              「我不会走太远的。」
              但赫伦依然不放心,瞳眸一扫,相中已经吃饱的莎夏,朝她示意地点了一下头,后者虽不情愿,但任务第一,私人纠纷只好暂时撇一边。不过满肚子怨火归满肚子怨火,瞧见丹奥倚在木棉树吐烟的模样,她仍是暗自赞赏不已。
              这么差劲的人怎会有如此帅的时候呢?
              真是太没天理了!
              突然,丹奥迥过视线来,澄蓝的眸子在暗影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
              莎夏立刻别开脸去。「请不要跟我说话!」免得她忍不住先用口水淹他。
              丹奥窒住了,欲言又止半晌后,叹了口气,继续抽烟。
              漆黑的草原上继续传来各种各样的怪声,掠食性动物的低嗥,小动物临死前的凄厉哀鸣,猫头鹰的嘲笑,静悄悄的夜行杀手——蛇类沙沙地爬过草丛间,虽然看不见,但已可以充分感受到夜里的原野宛如白天一样热闹。
              唯有他们俩之间是死样的沉寂。
              但抽完一根烟后,当丹奥发现莎夏在偷觑他时,他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
              「请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免得莎夏又不让他讲话。
              莎夏惊异地打量他片刻。
              「你居然敢这样问我?」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不是愚蠢的白痴,就是打算继续捉弄我,我不认为你是白痴,所以你必定是打算继续捉弄我。告诉你,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迟钝,所以你最好收回那种卑劣的想法,少来惹我,懂吗?」
              捉弄她?他捉弄过她吗?
              「我……我不懂……」丹奥听得满头雾水。「我一直以为我们起码可以算是朋友了,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你……请告诉我,我那天到底对你做了甚么?」
              「你说错了!」莎夏恨恨道。「是你没有对我做甚么!」
              这话听起来真暧昧,不过丹奥完全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对不起,我还是不懂,我没有对你做……呃,不管是甚么事,为何会让你这么生气?」
              太可恶了,居然还在装傻!
              「因为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我那么做!」莎夏怒吼。
              「嗄?」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她那么做?到底是……啊!
              见丹奥一脸恍然,莎夏更是怒火炽然。
              真会装,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我想你现在说不定已经编织好一套完美的解释了吧?好,那就来吧!既然你都编好了,不说出来也很可惜,那就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姑且听听看你的编故事能力如何。」下意识里,莎夏仍是免费奉送了一个机会给他。
              问题是丹奥根本无法说出真正的理由,又不想欺骗她。


              21楼2011-12-25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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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没有这种习惯。」尼基看着自己的左手,喃喃道。
                「难不成你都是用右手……」
                「没错!」
                「啧啧,这下子你拿到的东西一定都很有「味道」!」
                众人俱皆失笑,笑声中,恰卡又说了。
                「还有,坦尚尼亚人不喜欢让生人随便进入自己家门,更不喜欢生人进入卧室,所以客人须从前门进入,只有十分亲密的朋友才可走后门。」
                「当然是走前门,」尼基又嘟囔了。「我又不是小偷,干嘛走后门!」
                大家又笑了。
                「总之,你给我记住就是了!」恰卡笑骂。
                在进入蒲隆地前一日,他们来到一处素以擅用武器和桀骜不驯著称的马赛人传统村落,在围篱中,红土和牛粪混合而建成的住屋彷佛一块块烧焦的圆形土司,状极有趣,而且除了现代服装之外,仍有不少人穿着传统服饰。
                「那是甚么?」
                「市集。」
                在他们到达村落时,天仍亮着,村落外的市集尚未收摊。
                所谓的市集,请千万别想象成士林夜市或者是伦敦的跳蚤市场,那未免太高级了,马赛人的村落市集只不过是几个小贩在草丛间的空地上摆满日用品、布料和饰物,既不整齐,也没甚么特色,甚至没有分类,所有东西全堆放在一起,好像堆垃圾一样,偶尔还会有一两只青蛙或蚱蜢跳过去鉴赏一下,另外一大票人在当中来回穿梭,每个人都低着头,彷佛睡眠中的鸵鸟。
                「市集?」尼基不可思议地张大眼。「我以为他们是在垃圾堆里挑捡还可以用的东西呢!」
                恰卡的回答是狠狠的一拳,尼基很委屈地揉着肩膀咕哝。
                「你们不觉得很像吗?」
                「你还说!」又奉送一拳。
                尼基不禁叹气。「这年头真是每况愈下,连说实话也不可以了!」
                「你甚么时候不好说实话,偏偏现在说!」再一拳。
                「不然要甚么时候说?」尼基不服气地反问。「难不成作梦时才能说?」
                「没错!」恰卡没好气地随口应道。
                「是吗?」尼基眨着眼。「你是说,前晚你作梦时说你是变性的男人,那是实话?」
                「你才是阴阳人!」
                爆笑声中,莎夏眼角瞥见丹奥并没有和大家一起笑,反而面朝另一方,遥望着远方的地平线,神情显得非常落寞忧郁。她不觉也失去了笑声,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泛出一股刺痛感,然而不过几秒钟,她又硬拉开视线。
                又在演戏了!
                她暗忖,对他的愤怒又添几分。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尼基悄悄靠近她。
                「你不要又上他的当了!」他警告她。
                「我知道。」
                这晚,在马赛人的招待下,他们头一回品尝到坦尚尼亚人的食物,一种用玉米粉加热水搅成糊状后揉成小圆子,然后沾羊肉、鸡肉或牛肉汤的食物,还有米、豆和香蕉制成的汤。
                相当独特的口味,很值得品尝一下,但丹奥仍然几乎甚么都没吃,所以临睡前,赫伦特意把莎夏叫到屋外去谈话。
                「你还记得现在是任务当中吧?」
                莎夏默然看他一眼,垂首点头,心里很明白赫伦在说甚么。
                这两天以来,丹奥不断找机会接触她,可是每一回她都故意很用力的甩开他,甚至大声喝叱他不要碰她,使得他不但很难堪,也越来越抑郁,如此明显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
                「如果你希望这次任务能够让你顺利升上A级,你最好改变你的态度。」
                莎夏再次点头,但也很不服气地提出质疑。「可是我们明明可以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为甚么一定要听从他的意思绕远路?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不是……」
                不待她说完,赫伦便神情一沉,冷冷地反问,「你在怀疑我的决定吗?」
                心中一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奇怪。」莎夏忙为自己做辩解。
                赫伦的眼神更阴鸷。「SA守则第十一条是甚么,你还记得吧?」
                莎夏一凛。「抱歉,我不会再问了。」
                赫伦盯住她半晌。
                「听说你的表现一向很出色,起初我对你还抱着相当大的期望,没想到你却令人如此失望……」他摇摇头。「希望你不要让我更失望了。」
                「我发誓,绝不会了!」莎夏信誓旦旦地承诺。
                是的,她绝不会了,至少在任务结束之前绝不会了!


                23楼2011-12-25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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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奥顿时惊奇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莎夏瞪着他一会儿,换她盯住卢拉巴河发怔。
                  「我在我妈妈眼里看过那种眼神。」
                  「啊!」丹奥错愕地愣了愣。「那她……」
                  「半个月后她就自杀死了。」
                  「对不起,」丹奥忙道。「我不应该问你这种私事。」
                  那种事不重要,死的人已经死了,重要的是活人。
                  「你不会真的那么做吧?」
                  他?自杀?
                  应该不会了吧……呃,好像也很难讲,他在极度沮丧的时候确实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真的那么做了,他也不会死。
                  但这点莎夏并不知道,因此她一听丹奥那种不肯定的回答,不由得情急地猛然揪住他的衣襟,「我警告你,你绝对不能那么做,否则……否则……」她焦急得一时找不到理由。「啊!对了,否则你家人会很伤心的!」
                  丹奥不禁笑了。「不,他们不会。」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很无聊的老毛病,更清楚他的死期还远得很,所以他们不只不会担心,甚至还会取笑他。
                  咦?他们不关心他吗?「不会吗?」难不成这就是他之所以如此沮丧的原因?
                  「不会。」
                  「你确定?」怎么可能,是误会吧?像他这种人最喜欢钻牛角尖胡思乱想,对,一定是这样。
                  「非常确定。」丹奥肯定地说。「这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父亲还扬言说如果他再那么做,一定要耻笑到他没脸见人。
                  唉?他们亲口说的?!
                  这……这就……「总之,你不能那么做,那是懦夫的行为!」总之,这才是最重要的。
                  丹奥自嘲地勾起嘴角。「我本来就是懦夫。」
                  耶,这样也不行?「可是……」
                  「不过,虽然我不能保证我绝对不会那么做,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死。」
                  他能「保证」他绝不会死?
                  除非他能未卜先知!
                  「是喔!你的话比狐狸的话更没有信用。」她嗤之以鼻地说。「我妈妈也保证永远不会抛下我,你看结果如何?告诉你,有那种眼神的人说话都不能相信。」
                  丹奥抽着烟,沉默了会儿。
                  「那你要我如何?」
                  那还用问吗?
                  「保证你不会那么做!」
                  「你相信我的保证?」
                  呃?啊,对喔!他的保证能信吗?
                  「那……告诉我,要如何才能除去你的沮丧?」
                  丹奥耸耸肩。「我不知道,过去在春天来临,天气开始逐渐温暖后不久,我的心情就会自动平复下来。可是在这儿,现在不是秋天,也完全看不见类似秋天的景致,我的心情却莫名其妙越来越沮丧,这种经验我没有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现在他的心情就一点也不沮丧了。
                  见鬼,那她该怎么办?扮小丑给他看?
                  慢着,他……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症状的?
                  「丹奥。」
                  「嗯?」
                  「从甚么时候开始的?」莎夏谨慎地问。
                  「唔……」丹奥沉吟。「大概是从我六、七岁时就……」
                  两眼一翻,「谁问你几百年前的事!」莎夏不耐烦地说。「我是说这趟来到非洲之后!」
                  「这个……我也不清楚……」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从出发时就开始了,但照经验而言,来到非洲这种温暖到不能再温暖的国度之后,他的心情应该早就恢复正常才对,可是却没有……
                  「不会是……」莎夏更谨慎小心地斟酌语气。「因为我吧?」绝不可能是,不过姑且问问也无妨。
                  丹奥一怔,尚未及回答,赫伦和尼基回来了。
                  令人纳罕的是,往常一见到莎夏和丹奥在一起,尼基总是会立刻摆出七杀浪人准备大开杀戒的姿态,此刻却没有了,看样子赫伦也乘机对他好好做了一番「震撼教育」。
                  不过他还是立刻把莎夏叫离开丹奥身边,望着莎夏的身影,丹奥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猛抽烟。直到大家开始上渡轮,在经过她身边时,他才以耳语般的音量对她说了一句话。
                  「应该是。」
                  「呃?」应该是?应该是甚么?……啊!
                  因为她?
                  骗人,真的是因为她?
                  


                  26楼2011-12-25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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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非洲水域里,最危险的非鳄鱼莫属,但是非洲以外的民众大都听信旅行社天花乱坠又不负责任的广告宣传,误以为非洲鳄鱼早已濒临绝种的边缘,对游客不会造成任何危险,唯一的困扰是你想来看看非洲鳄鱼的凶残真面目却找不到它。
                    然而事实真相却是——
                    「啊!你们看,你们看,」杏子又在兴奋的鬼叫了,令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来出任务,还是来游山玩水的?「这边也有小羚羊耶!」
                    丹奥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至杏子所指之处,只见一群小羚羊踩着悠闲的步伐准备到河边饮水,看上去是那样小巧害羞,温驯善良,可爱得不得了。
                    「真想抱一只回去养。」
                    「开玩笑,你想害死它们吗?它们是属于这儿的,在这里它们才能够平和安详的生存在……」
                    


                    27楼2011-12-25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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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就在那群小羚羊离河岸尚有三十呎之遥时,瞬间,一头鳄鱼彷佛海对空?弹似的猝然自水里而出,哗啦啦啦地冲向距离最近的一头小羚羊,所过之处仅见一团模糊不清的绿影,骇人的大颚一张便咬住了那头逃逸不及的小羚羊,轻而易举地将它拖进深浊的河里,不消片刻工夫,小羚羊消失的地方已然毫无痕迹,连丝涟漪也不见。
                      众人张口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震惊地呆了大半天后,杏子始吐出窒息般的低呼。「太过分了,它居然把「我的」小羚羊吃掉了,不是说鳄鱼已经快绝种了吗?」
                      而渡轮上其它的非洲土人乘客眼见适才那一幕残酷的景象,却是个个一脸木然无动于衷,彷佛他们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了。
                      杏子不禁又愕然半晌,蓦而朝恰卡望去,后者两手一摊。
                      「没错,非洲鳄鱼从不曾绝种,也永远不会绝种!」
                      


                      28楼2011-12-25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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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莎夏倒没有多吃惊,因为她早就知道非洲的鳄鱼过得比人类更快活,只是一时被那种快如闪电般的杀戮给震撼住了。可是当她听到丹奥一句自言自语似的低喃,这才真的吓了一大跳。
                        「其实这种死法也满不错的,起码不会痛苦太久。」
                        这是甚么话?!
                        一听,莎夏马上跳过去一把揪住他,「我警告你,再也不准有这种想法,再也不准了,知道吗?」她尖着嗓子怒吼。
                        周围的土人没被鳄鱼吓到,反倒被她吓到了。
                        「嗄?」丹奥也被她骇了一大跳,手上的烟立刻掉进河里去请鳄鱼「饭后」剔牙之余再来根烟了。「啊!那个……那个只是我随口说说的而已呀!」
                        「随口说说也不行!」莎夏霸道地命令。「总之,那种想法……不,所有类似、疑似、状似那种想法统统都不准有,也不准说,有了也要立刻甩出去,听懂了没有?」
                        丹奥似乎被她凶狠的态度给震住了,可是这种没有把握一定能办得到的事他还是不能随便答应。
                        「我……」他为难地想了又想。「尽量。」
                        「没有尽量,一定要做到!」
                        「可是……」
                        「也没有可是!」
                        「但……」
                        「也没有蛋,你再说,小心我踢爆你的卵蛋!」
                        「耶?」没想到她连脏话都骂出来了,丹奥一脸惊讶。
                        眼见莎夏越来越嚣张,表明了根本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里,赫伦脸孔倏沉,正待上前教训她一下,不料摩拉却拉住了他,并对他摇摇头,再用下巴指指丹奥。
                        「看,他不一样了。」
                        「呃?」不一样?甚么不一样?
                        不过经摩拉这么一提示,赫伦立刻发现丹奥果然是「不一样」了,他的表情不一样,精神也不一样,不再如同过去数天以来那样一副即将坠入地狱底端的模样,精神振奋,不再死气沉沉。
                        「啊……原来如此。」这个一必须加上那个一吗?
                        赫伦与摩拉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同时退后一步,倚在船舷兴致勃勃地看好戏;杏子与恰卡同样莫名其妙,搞不清楚莎夏究竟在抓甚么狂;至于尼基,他则是非常高兴,因为莎夏很生气,只要莎夏对丹奥越生气,丹奥对莎夏的痴心妄想便越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快,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已经说了我会尽量嘛!」
                        「那样不够!」
                        「我只能做到尽量。」
                        「你……好,你就尽管去尽量,不过我会盯着你的,你最好不要给我啰唆,因为我会紧紧地盯住你,从头到尾盯住你,盯到你连睡觉都不安心,直到你愿意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为止!」
                        是这样吗?
                        闻言,丹奥不禁暗喜在心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永远不会给她那种答案!
                        


                        29楼2011-12-25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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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半天而已,丹奥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作梦也想象不到莎夏的紧迫盯人法竟然是如此恐怖,她不但时时刻刻纠缠在他身边,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这点倒是相当不错,但连他要嘘嘘时也不肯避开半步,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我又不是没见过。」她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真在意被人看,那我背过身去好了。」
                          她见过谁的?
                          他差点脱口问出这种问出来保证会被人K的问题,幸好及时咬住自己的舌头,但心中那股子疑问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直至夜晚在基胡湖的公用露营地燃起营火进食,莎夏依然紧伴在他身边,而且强迫他吃下有生以来最「丰盛」的一餐。
                          「原来你……」见他小口小口斯文的进食,莎夏即回想到过去数天来他几乎没吃进甚么东西,立刻联想到这会不会是他在慢性摧残自己?下一刻,她马上把一大堆食物全堆到丹奥的盘子上。「这些统统给我吃完,没吃完不准睡觉!」
                          「唉?!」丹奥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死。「这……这么多,我一辈子也吃不完呀!」
                          「那你就吃一辈子!」
                          丹奥那张脸顿时拉得比马脸更长,「怎么这样?」他低低嘟囔,很委屈。
                          「你少啰唆,给我吃!」话落,莎夏再对赫伦提出要求。「赫伦,以后让我跟丹奥一起睡同一个帐篷。」
                          话刚说完,骤闻一声「噗!」,丹奥喷出满嘴食物。
                          尼基则在愕然三秒后大吼一声,「不可以!」
                          莎夏马上横过去一眼。「为甚么?」
                          「那还用问吗?他是男的呀!」尼基振振有词地声辩。
                          「那又如何?我又不怕他侵犯我,他要是真有那种本事,我才佩服他呢!」莎夏反驳。「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共睡一个帐篷,你也有过啊!再说男人女人对我而言根本没甚么差别,你忘了吗?在十四岁之前,所有的训练生无论男女都要一起淋浴洗澡换衣服,不是吗?」
                          原来她是这样见过的,丹奥恍然大悟地暗忖。
                          尼基窒了一下。「你又为甚么一定要和他睡同一个帐篷?」
                          「我要盯紧他!」
                          这算甚么理由?「为甚么?」
                          「因为……」莎夏瞄了丹奥一眼。「呃,理由不方便说,总之,为了任务,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为了任务?」尼基很显然的一点也不相信这个理由。「赫伦,是这样吗?」
                          「这个嘛……」赫伦若有所思地望住埋头进食的丹奥。「唔,或许的确有这个需要。」
                          「那……」尼基还是不甘心。「一直是赫伦跟他同一帐篷的,为甚么不能由赫伦来盯住他?」事实上,谁都可以,就是莎夏不行!
                          「因为只有我知道该盯住他甚么。」莎夏更是理直气壮。
                          「你可以告诉我们呀!」
                          「我说过不方便嘛!」
                          「既然是为了任务,有甚么不方便的?」
                          「那……跟私人也有点关系嘛!」
                          「到底是跟任务有关,还是私人有关?」
                          「这……跟私人……跟任务……都有关!」
                          「你在胡扯些甚么?」听她私人私人的说,好像跟丹奥有甚么特别关系似的,尼基心里着实不舒服,不由自主越吼越大声。「现在我们正在进行任务,你居然牵扯上私人关系,到底……」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莎夏也不爽了。「赫伦都没说话,你跟我吼甚么吼?我说跟任务有关就是跟任务有关,我说跟私人也有点关系就是跟私人也有点关系,你是有甚么不满?那就老实说嘛!是不是跟我搭档不愉快?好啊,那就拆伙嘛!你以为我……」
                          「慢着,慢着,慢着!」眼看两人再吵就要翻脸了,赫伦连忙插进去打圆场。「莎夏,尼基是你的搭档,关心你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怎么能因此发火呢?不过,尼基,你也应该要相信你的搭档,否则两人如何合作下去,对吧?所以说……」
                          「是她先不相信我,所以才不肯把理由告诉我,这怎能怪我?」尼基辩驳。
                          「错,是你先不相信我的!」莎夏低吼。「如果你相信我,根本不会提出任何疑问,但是你怀疑了,所以才会这样追根究柢,对不对?」
                          「如果你相信我,你就会主动先告诉我!」
                          「如果你相信我,你根本不会对我的行事出现任何疑问!」
                          「明明是你……」
                          「她怕我自杀。」
                          现场突然陷入一片死寂,除了莎夏,其它五人五双惊愕的眼全数落在丹奥身上,后者却眼也不抬,依然埋头苦吃。
                          「你……你刚刚说甚么?」赫伦哑着嗓子问。
                          「她怕我自杀。」丹奥慢吞吞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这个老毛病,心情一沮丧就想死,所以莎夏才会想紧盯住我。」
                          又是片刻沉寂后,杏子呐呐地开口了。


                          30楼2011-12-25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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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只是想一想而已,对不对?你不会真的那么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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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沮丧到极点时,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所有人都震惊得连抽气都抽不出来了。
                            「可……可是那……那伤是在……在……」
                            合上衬衫,丹奥耸耸肩。「那次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心脏是在右边。」
                            「咦?!」也就是说,他原就是有意要刺杀自己的心脏,却发现好巧不巧的,自己的心脏居然早就逃到隔壁去住了?
                            慢条斯理地扭回钮扣,「那年我十六岁。」丹奥再做补充说明。
                            「天哪!」
                            「你……」莎夏两眼惊骇地瞪住他。「为甚么要那么做?」究竟是甚么样的悲惨境遇会刺激得他去做出那样绝望的举动?
                            其它人附和着拚命点头,他们也想知道。
                            「为甚么啊?」丹奥扶了扶眼镜,很认真地仔细想了一下。「嗯!我想是因为那年的秋天特别萧瑟凄凉吧!」
                            「唉?!」异口同声的惊呼,无法置信又不可思议。
                            那年的秋天特别凄凉?
                            这是哪一国的惨事?
                            「真的,」丹奥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年秋天真的好凄凉,风好冷,落叶好多,老是在我的窗外飘呀飘的落下去……」说着,他还摆动着修长的手表演落叶飘零下来的模样,还满有那份味道的。「至今想到依然会令我无限感伤……」
                            「那就别想!」大家再次异口同声的大吼,惊恐又紧张。
                            丹奥眨了眨眼,蓦而笑了。
                            「你们不必太紧张,我看了整整八年的心理医生,已经不会……」
                            「不会想自杀?」异口同声的追问,充满期待。
                            「不,是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陷入那种绝望的境界了。」
                            「呿!」
                            丹奥再次耸耸肩,拿起盘子继续奋战,心里仍在怀疑他究竟吃不吃得完?
                            而其它六人则面面相觑好半天,每一张脸都不是普通的难看,每一双眼也都在询问其它人: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赫伦终于决定了。「暂时就由莎夏负责……呃,照顾丹奥,没问题吧?」
                            莎夏没有回答他,转而直接向丹奥劈出一道雷鸣。
                            「我先警告你,丹奥,在你归我负责期间,你最好不要给我凸槌!」
                            丹奥瞄过眼来,笑了。
                            好极了,他在笑,不是沮丧,真是上帝保佑!
                            ☆ ☆ ☆
                            他们很顺利地在一日后来到基山加尼,如果他们能够就这样通畅无阻的顺行下去,那就甚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很不幸的,就在基山加尼,他们碰上了料想不到的状况。
                            「OK,我找到车子了,只要开车到蒙巴萨之后,大概就没有问题了。」
                            说完,赫伦正待领大家前去坐车子,却被丹奥一把扯回餐店里去。
                            「赫伦,我想你最好先让恰卡改装一下到地方书记处看看。」
                            虽觉狐疑,赫伦仍按照他的话做,不到十五分钟,恰卡回来了。
                            「有人拿照片到地方书记处找我们,我想,现在只要我们踏出这间餐店一步便会遭遇到危险。」
                            「他们已经追到这儿来了?」尼基不可思议地问。
                            「不,我想是他们到处都有人,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碰上。」
                            「那现在怎么办?」
                            「已经到这儿了,还不能通知对方来支持我们吗?」
                            「不行!」赫伦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事实上,刚果政府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所以我们不能冀望他们的援手,只能靠我们自己。」
                            「为甚么?」
                            「因为追剿伊斯兰团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联合国很难对刚果政府解释为甚么他们还留在这儿,但这还不算甚么,更糟糕的情况是,刚果政府将可以名正言顺地没收我们护送的东西,如此一来,我们的任务就彻底的失败了。」
                            「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我想……」赫伦沉吟。「唯今之计,只能走回老方法,尽量避开人烟。」
                            「怎么做?」
                            「一个是自维仑加山区过去,一个是越过伊都里森林过去。」
                            「伊都里森林?」恰卡喃喃道。「如果没有人带路,我们统统都会迷路在里面,也许刚果大猩猩会看上尼基作女婿,然后我们都会变成大猩猩的亲戚!」
                            「那就是维仑加啰?」
                            「至少那里不容易迷路。」
                            「可是,今天不算也只剩下两天而已,来得及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说的也是,那就……」
                            「试试看吧!」


                            31楼2011-12-25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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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夏!」尼基抗议的大叫,并怒气冲冲地飙过来,像个火车头似的。「是我要跟你说话,你为甚么……Shit!」他忽然停住,并咒骂着把视线拉向左方树上,左额上黏着一小坨气味甜美的猩猩粪便。
                              但见一只年幼的猩猩彷佛玩具猩猩似的双手吊挂在横枝上,并抿起薄嘴唇咧出棕色的牙齿,对尼基露出嘲讽的笑容;还有另一只坐在靠树干的树枝上,拍拂着手掌发出刺耳的尖笑,开心得不得了。
                              看样子它们很喜欢这种游戏。
                              但尼基却不怎么喜欢,他大骂几句后便诅咒着往河边走去,准备去洗干净头上的猩猩粪便,他可不想黏着一头粪便一路臭到阿鲁去。
                              「尼基,你想上哪儿?」莎夏忙大声问。
                              「河边!」
                              「可是恰卡说不能到河边的!」
                              「他说晚上不能到河边。」
                              「但丹奥也说……」
                              不提丹奥还好,一提丹奥,尼基更是满肚子火。「丹奥又懂甚么?我为甚么要听他的?叫他去死吧!」他怒吼着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内了。
                              「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丹奥喃喃道。「不过无论如何,你最好赶紧把他叫回来,否则我们……不,我的麻烦就大了!」
                              「呃?」
                              ☆ ☆ ☆
                              在尚未亲眼见识过发威的河马之前,大部分人对河马的印象就是迪斯奈卡通里那种穿着芭蕾舞裙,长着两粒小小圆圆扁平牙齿的滑稽角色;即使见过河马,最多也只觉得那不过是只臃肿肥胖的丑陋家伙,绝不会可怕到哪里去。
                              直至你亲眼见到……
                              甫蹲下身子,尼基便听到一阵浓重低沉的闷哼自侧方茂盛的草丛里传过来,然后是草木沙沙的声响四处回荡,彷佛有甚么庞然怪物正朝他迅速移动过来。
                              他及时惊觉到沉重的危险气氛,并反射性地掏出手枪,顺势起身,顾不得头上的猩猩粪便,开始谨慎地往后退。然而才不过退出五、六步,一头起码有一吨半以上的公河马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它看上去比推土机更巨大,那张大嘴彷佛可以塞进一整张餐桌,包括桌上的食物——他。此刻,它巨大的鼻孔对他喷着显然很不友善的怒气,那姿态像是橄榄球队员打算做达阵练习,随时都有可能冲刺过来……
                              不,它已经冲过来了!
                              尼基镇定地摆好姿势,然后发射出手枪内所有的子弹,全然没有考虑到河马那种坚硬到连狮子也咬不穿的皮,根本不是区区手枪子弹可以射穿的。
                              直至子弹全发射出去后,他才不敢置信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枪,再望向依然笔直朝他冲过来的火车头,随即扔掉手枪,惊慌地回身落跑。
                              他不以为自己跑得过火车头,所以很机警的绕着树林跑,但那辆推土机的躯体虽然巨大臃肿,动作却十分灵活,始终紧追他不舍,最后,当他依稀觉得彷佛有一股怒气在他身后吹拂时,终于忍不住狂叫了起来。
                              「莎夏,快来帮我,河马在追我呀!」
                              莎夏几乎立刻出现在他眼前——她是听到枪声赶过来的,而且同他一样,双手持枪镇定地摆好姿势……
                              「不,手枪对它没用啊!」
                              「耶?!」
                              两秒后,两人一齐拚命往前奔命。
                              「现在怎么办?」
                              「我们分开,无论它追谁,另一个立刻去找恰卡,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好,数到三……」
                              「一……二……三,分!」
                              很不幸,火车头追的是莎夏,也许是因为莎夏是女的,公追母,天经地义。
                              莎夏对自己的体力一向很有自信,问题是她没有被愤怒的河马追赶的经验——相信没有多少人有过,河马的持久力肯定比人类高,尤其莎夏是使尽全力在逃,否则她早就被追上了。
                              因此,不过数分钟后,她便开始发出剧烈的喘气,胸口彷佛有一把火焰在燃烧,觉得无论怎么用力吸气都吸不进足够的氧气,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停下来好好喘两口气。
                              然后,她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
                              她以为躲在足以遮掩她整个人的大树干后便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但是她才喘了一口气,一股极大的力量便由身后的树干传至她身上来,使她一个踉跄往前扑跌在草地上,她立刻翻过身来,恰好瞧见巨大的火车头几乎已来到她跟前。
                              这回她绝对逃不过了!
                              她想,却依然本能地手脚并用拖着屁股往后退,然后,当那张血盆大口朝她噬过来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听到一响粗树枝折裂声,旋即,血盆大口喀一下合上,火车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姿势煞住脚,急转身,在三秒钟之内即狂怒地改向那个胆敢打它屁屁的敌人暴冲过去——连它爸爸妈妈都没还打过它屁屁呢!
                              「丹奥,快跑呀!」
                              虽然听见莎夏的警告了,但从未面对过危险的丹奥一见河马对他冲过去早就吓傻了,只徒劳地把手中剩下的半截粗树枝朝河马扔过去,就好像小孩丢一根稻草去攻击大人一样。
                              下一秒,莎夏便惊骇地看见河马一口咬住丹奥,然后像狗一样甩着巨大的脑袋,好像土狼咬小老鼠似的把丹奥甩来甩去,而丹奥也彷佛破布偶似的在空中摇来晃去,间或发出令人恶心的骨头碎裂声。
                              「不!」


                              33楼2011-12-25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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