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差点就要冲出来,紧紧地咬了咬唇压下去,站起身说:“伯父,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您。”
海陆拉开病房的门,李佳航赫然立在门口,直直盯着她,面容冷若冰霜,眼睛异常黯淡。
她察觉得到他的愤怒,又实在没心情宽慰他,无力地说:“你进去看你爸吧,我先回家了。”然后绕过他就往前走。
谁知才刚走出一步,他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很用力,她痛得忍不住皱眉,回头瞪着他:“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问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一定要在这里说吗?”看看周围投来的好奇眼神,她也有些没好气,见他面色沉郁,终究是软了语气,“先进去看你爸吧,等你晚上回去我们再好好谈谈。”
他却置若罔闻,拉着她就走,紧紧地拽住她的胳膊,走得飞快,她被他弄得很痛,拼命反抗:“你放开我,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痛死了,快放开我!”
他好像是聋了一样,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把另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圈着她的肩膀,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架上了车,以一种快得令她只想尖叫的速度开回了住所。
车子刚刚停稳,海陆迅疾地拉开车门冲了出去,趁李佳航没追上来之前冲进了电梯上楼。谁知她才刚刚开了自己家的门,还没来得及关的时候,他冲了进来,反手“嘭”的一下关了门。
她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李佳航,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下意识地想逃,却被他抢先一步拉到怀里,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急切而疯狂,简直像在啃噬,一点都不温柔。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拼命捶打他,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被他按倒在沙发上,炙热的吻落到脖子上,一阵阵的痛。
她没力气反抗,忍了许久的眼泪涌了出来,越来越多,完全不受她控制。
压在她身上的人终于停了动作,轻轻地吻她流着泪的眼睛,依然是那一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顾着哭,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朦胧一片。他抬起手抹去她的泪,不似刚才的粗暴,轻柔地吻她的脸,“你说,‘没有想过将来’是什么意思?‘不会拖着’又是什么意思?”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推他起身:“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又伸手过来拉她,见她胸前的衣服被扯得大开,皱了皱眉,沉着脸替她整理好。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一谈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她说。
“谈什么?谈你跟我爸说的那些话?”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好,你告诉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李佳航,你明明听得很清楚。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觉得你一直欠我一个交代吗?你是有婚约的人,却还跟我纠缠不清,你不觉得这很没有道德吗?”她真的觉得自己很笨,明明知道他是要娶别人的,却还舍不得离开他,难道非要等到亲眼目睹他跟别人走近婚姻殿堂的那一天才肯醒悟?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是自己偷来的,而这种忐忑的幸福,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她是真的没有耐心没有力气再继续,别无他法,只好放弃,“我跟你爸说的都是实话,我累了,不想再在这段感情上浪费精力了,既然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不如趁早分开。”
“分开?”李佳航显然被她再次激怒了,语调骤然提高了许多,声音里全是隐藏不住的怒气,“你把我当什么?说分开就分开,难道这样就很有道德吗?”
“那你想怎么样呢?难道要我看你跟别的女人结婚,然后不计较一切地跟着你吗?对不起,我不可能做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过很多次,绝对不会娶别人,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到了今天,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们做主了。”她想起病床上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李景鸿,那种她从未见过的虚弱样子令她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纵使心痛如绞,也不得不妥协,“别再违背你爸的意思了,难道你真想气死他吗?”
李佳航深深地看着她,深沉如海的眼里闪过些许痛楚,话说得有些艰难,却怒意十足:“你真的要我娶别人?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才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却告诉我,你要把我让给别人?海陆,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竟然这样大方?”
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紧紧地咬住嘴唇,眼泪又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其实她哪有这么大方,她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拱手让人,却独独不愿将他让出去。她爱他那样深,从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岁,近十年光阴,一颗心除了他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他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又怎么能不痛不痒地割舍掉?
她沉默地流着泪,万千滋味在心里翻滚,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脸突然被轻轻抬起,他吻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你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的将来,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李佳航看着眼前这张泪水涟涟的脸,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已经分开了四年多,对她,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自信,他拿捏不准她的情绪,摸不透她的心思,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还爱他。
刚才在医院,他站在门外听到她云淡风轻地说“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跟他有什么将来”,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当时有多么难受,哪怕是四年前她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心痛得几乎麻痹。
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构筑他们的未来,可到头来却被她一盆冷水浇到底,彻头彻尾的冰凉刺骨,痛彻心扉。
他捏着她的下巴等她开口,她却只是看着他,倔强的眼神令他觉得自己仿佛随时会失控。
沉默的对峙持续了很久,他终于松了手,没再多说一个字,起身离开,连回头再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