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姨的话,桥清的心一点点慢慢沉落。这个刘元,桥清是知道的,是前太守刘勋的第五个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无一不染,见到哪家稍微长的周正一点的女子,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都想纳为己有,就在去年,这个刘元还为了争夺太守府里一个小吏的妻子,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妻子投水,小吏悬梁。
桥清回府的第二天,阖府的人都随着父亲桥横一起迁到了姐姐暂住 的别庄——双树庄。所谓阖府不过连同下人一起只有十来个人而已,双树庄也是一个只有两进的院落的小庄子,外面正厅一溜简单的房间由几个下人住着,剩下里面东西两个小院落,一个由桥清姐妹二人住着,另一个由桥横住着,除了东西二院里各种的一颗大榕树之外,庄子里再也没有别的景致,狭小的院子被大榕树遮得严严实实。
推开房门即可看到园中那棵高耸入云的榕树。
仰头一望,时近中秋时节,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绿,连绵的秋雨,下的让人越发心烦意乱,总是看着雨停了一会儿,天边出现两朵云霞,以为要放晴了,可是一阵风吹过来,天又阴了过来。
树叶随着风慢慢地飘下,一片、两片.......桥清就这样怔怔地望着院子。
如果说,沈姨后来并没有再刻意点破什么,只是一味宽慰桥清说刘勋已经败退,桥婉和刘元的亲事已然作罢,事情已经过了,让桥清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后来在家里所看见的已经足以让她惊觉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次日一早随着爹爹迁往别庄的时候,才看见平日里仆从如云的桥家如今已经只剩几个下人了。若不是因为刘元有逼亲闹出人命的事情,姐姐怎么会应下的那门亲事,而父亲和姐姐让她离开皖城,大概是本着求死之心来面对这件事情的,因为父亲不仅遣走了她,还陆续遣散了家里的下人,偌大一个桥家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若非孙策大军及时攻下皖城,败退刘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阿清!”不用回头,桥清知道是在另一边带着丫头做针线活的姐姐看她在这里发了太久的呆,走过来叫住了她。她一到双树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整天粘着姐姐,除了必要的见面,她总习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出来透透气,也与姐姐躲得远远的。有些事情虽然是姐姐心甘情愿为她做的,但是她知道了就不可能如同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若无其事地在姐姐面前喜笑颜开。
桥清伸手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角,本想用一个笑颜面对桥婉,可是越揉感觉眼泪越止不住,只得低着头,让眼泪不停地这样流着。
“阿清,你怎么哭了。”桥婉走进桥清身边,发现桥清不停地抽泣着。
桥清抬起头,望着桥婉淡淡柳眉轻蹙,满是关切的样子,桥清越发忍不住,抱着桥婉大哭起来。
面对桥清的陡然失态,让桥婉一时不知所措,只能伸手抱住桥清让她肆意的放声大哭。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强出风头,让刘元觊觎你,害的不得不答应刘元的亲事。”桥清终究不是一个能瞒住心事的人,逼得太久的秘密让她再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傻丫头,你就为这事难过吗?”桥婉扶起桥清的双肩,掏出丝绢,帮桥清拭去腮边泪痕,浅浅一笑,“女儿家终是要嫁人的,姐姐已经年逾二十三,答应任何人的亲事都很正常。况且我们桥家这支旁系,历来枝单力薄,到了现在家中又只有我们姐妹两人,再无其余可以依靠的兄弟。在这乱世之中,总需要寻求一些庇护,刘元的父亲是庐江的太守,他愿意以正妻之礼来聘娶我,我难道还会拒绝吗?”
“我道你答应刘元的亲事,究竟有多少迫不得已,原来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那么现下刘勋已经退败,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作为你的庇护呢?”桥婉的话刚说完,榕树上突然传来一个冷冷地声音。
桥家姐妹二人俱是一惊,万料不到这榕树上居然另有其人。桥清只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桥婉的脸色却是为之一变。
不多时,一个人拨开树枝,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桥婉面前,桥清认得此人,此人正是与桥清在皖城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的孙策。
“桥婉,你骗了我。”孙策从一露面,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桥婉,眼神里透着几丝寒意,依旧冷冷地声音里,更带有几许恨意。
见到孙策这个样子,桥婉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孙策不容桥婉有半点喘息的机会,紧跟着上前一步。
面对这样的情形,若不是桥清隐约知道某些事情,定会认为孙策和姐姐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孙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孔氏和桥清想的那样,对桥婉有什么念念不忘的情愫呀。桥清有些拿捏不定,自己是不是该上前挡在姐姐和孙策之间。
院中的突然多出一个人,自然惊动了另一边的丫头们,连忙跑到外院找来桥横。
待桥横进来的时候,桥婉和孙策依旧那样对峙着,只是桥婉不复刚才的惊慌失措,显得安详而平静,孙策的目光也逐渐柔和起来。
“老朽桥横拜见讨逆将军!”桥横似乎对孙策出现并没有多少意外而且并不陌生,一见面显得很坦然。
“桥公免礼!”孙策点头示意,伸手虚扶一把,当然桥横也没有真正要拜孙策的意思,待到桥横站定,孙策随及问好,“一别经年,桥**好!”
“劳将军记挂,女儿们皆不成器,老朽这把老骨头还不敢散。”桥横低垂着头,态度恭谦,言语却是不善。
“桥公傲骨仍是不减当年。”孙策不已为逆,反而哈哈大笑,“今日见了桥公,孙某仍是当年那句话,我要娶阿婉,请桥公成全。”
“孙策,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走吧!”桥横还没有回答,反倒是桥婉抢先一句拒绝,下了逐客令之后,径自离开。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拒绝!桥公你说呢?”孙策一边对桥婉说,一边盯着桥横问。
桥婉背影微微一怔,没有回头,桥横不语。
这种混乱的状况,让桥清越发迷糊起来,自己该怎么办?爹爹和姐姐倒是什么意思?
“孙某就此告辞,择日遣人前来提亲。还望不要拒绝。”孙策拱了拱手,转身大摇大摆从正门走去,根本不容任何人反驳。
“孙策你家有悍妻,又何必来招惹我姐姐!要我姐姐去受那疯妇孔氏的气吗?”众人皆是无语,桥清忽然想起那个孔氏。
孙策猛一回头,盯着桥清看了很久,眼光又恢复了刚才的冷冽,俄而,嘴角轻轻一笑,“既如此,我会下两份聘礼,你一并嫁过来吧!若是你们姐妹二人走了谁,我都会血洗桥家,与桥家有任何关系的人都别想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