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冲遇到了戚敏,这段青少年时期延续到五年之后的爱情,因为他内心的困顿,只能是安慰,却无法成为救赎。戚敏,是个比夏冲更爽利的女孩,她于夏冲,就像是林黛玉对贾宝玉,是爱侣,是希望,是温暖,是宽慰,是解语花。她是棕色调故事中的一抹亮色,俏皮一转,嵌入书页,她像是灰色天空中的出现的一抹彩霞,雨后世界的彩虹。但即便如此,她并不是他世界的拯救者。
几年之后,在冷饮店,二人别后重逢,在冬天的冷饮店接吻:“就像是两个雪人的吻,青蛙王子和白素贞的吻--在覆满冰霜的森林里”。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两个孤独的人,正像相濡以沫的两条鱼,还是要相忘于江湖。夏冲心中的深渊,是爱情也难填补的。
夕阳永远是淡淡的金黄色,蒸汽机与中央处理器的风扇都会安静下来,我们都会死去并在死前悔恨这一生却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作者选择了一个最喧嚣和荒诞的四十年作为背景,越发显得沉默的永恒。
最后一章他用的名字:“龙与蝉”。这是一个近乎绝妙的类比。
“政治与国家如同龙一样,明明是虚无缥缈的概念却轰轰烈烈,逼人尊敬和恐惧,蝉的鸣叫是真实与短促的。”
蝉很快就会死去,龙永远会活着,因为它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
如果就情节而言,书中青少年后的故事并没有太多跌宕起伏,甚至还有些干涩,这并不是以情节取胜的小说,没有大起大落和跌宕起伏,多半是小人物们在这段历史舞台的路程,有些凌乱,也有些琐碎。
他在描述一种冲击,世界和时代对人心的冲击,“历史像一只猴子,耍着短暂的把戏。恐惧与慈悲、西方与东方、信仰与幻灭,在那个时代纷至沓来。倏忽之间,历史的猴子搞砸了它的演出,不说抱歉便匆匆跑掉了。”
李海鹏的文字,会让你失去招架能力,文字利于诵读,便于咀嚼,口齿留香。这在阅读最初让我时常迷失在他文字的华丽而忽略情节的铺垫。
他擅长全方位多角度的臆想和类比,像和你捉迷藏,你万万想不到他究竟是把文笔引申到什么绝妙恰当的领地纵横驰骋。
比如他写夏冲的妈妈想把他塑造成一个自己希望的孩子,却最终失败,说“她就像一只相当金枪鱼的猫,想教她的孩子游泳,却发现它在挥动着想象中的鱼鳍爬树。”
我在想,夏冲身上有百分之多少的李海鹏,这不得而知。但他身上有百分之五十的我。
所以感谢,李海鹏用文字描述出隐藏在骨子中流过青春岁月的宽慰与孤独。
岁月之美在于岁月的流逝,当四十年哗哗经过,还有一曲悠扬带着悲伤的变奏曲,在心头城墙演奏。
世界,只剩一片晚来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