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无定河边的一个小城，名曰无定城。据说那里有水一般的少年，会唱风一般的歌。

二
在陈翔心里也有这么一个秘密。他也是不久之前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生，但是又不确定，不是朋友吗？可是对于别的朋友他又不是这个样子的。好友谭杰希像个爱情专家一样循循善诱：“你脑子里是不是经常想李炜？”
“会经常想。”陈翔乖乖回答。
“李炜和女生或者别的男生玩闹的时候你会不会不开心？”
“不开心。”
“假想李炜找了女朋友，你什么心情？”
“不高兴。”
谭杰希一脸腐笑：“好了，现在假想李炜吻你！”
“嗯……”陈翔还真的想了那么一下，立即满脸通红：“谭杰希！”
“好了，你确实喜欢李炜，鉴定完毕。”谭杰希拍拍陈翔的肩膀，轻笑着走开。
其实友情和爱情之间只有薄薄一层纸，一旦用思想把它捅破，一切就通透了起来，思念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见缝插针、无孔不入。陈翔确定自己喜欢一个男生之后，开始了片刻的慌乱不安。这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会遭别人鄙视的吧？爸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断我的腿？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有什么呢！喜欢男生又怎么样？我才不管应该不应该呢……况且李炜那么帅，那么可爱，我爱李炜我骄傲！
这层顾虑消除后，陈翔又担心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李炜心里是怎么想呢？他会喜欢我吗？这个基本没有可能，因为同性恋的比例还是很少的，李炜看上去相当正常，就算他有这个倾向，应该也不会喜欢我……他整天的嫌我二。想到这里，陈翔微微叹了口气，突然忧郁了起来。
人家都说，花季雨季是一个容易忧伤的时期，陈翔望着窗外的落叶，心想，自己也该忧郁一下了。为什么呢？因为爱情……
除了陈翔，也有其他的人喜欢李炜。最具有竞争力的就是年轻的音乐老师方菀，那女老师美得像仙女似的，嘴角总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她喜欢穿白色的轻纱裙子，一袭黑发斗篷般垂在腰际，娉娉婷婷，相当婉约。
方菀对李炜的喜欢很明显，有事没事就把李炜叫去琴房听她弹琴，美其名曰切磋交流，在陈翔看来，不过就是求显摆求勾搭求深交。李炜也从来不会拒绝，琴声从夕阳西下袅袅到繁星满天是经常有的事情，陈翔在外面咬牙切齿等着李炜一块放学回家，越想音乐老师越觉得不顺眼。
音乐老师美丽大方，外形气质都完胜班里的女生，在大多数男生眼里，音乐老师就是女神一般的人物，暗恋她的也不在少数。陈翔想，李炜极有可能就是这其中的一个，毕竟美人对他一往情深，而且方菀大学刚毕业，也比李炜大不了几岁。不就是大个六七岁吗，在这个大妈和小正太都能结婚的时代，六七岁算什么！
陈翔别扭了大概半个月，在这期间，他看到音乐老师娉娉婷婷的身姿就十分不爽。音乐老师带好几个班，对于陈翔也是相当关照，可能长得帅的男生天生就是招女老师喜欢。陈翔才不稀罕，音乐老师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的时候陈翔就挡着音乐课本漫不经心地唱：“寂寞难耐啊寂寞难耐，爱情是最辛苦的等待，爱情是最遥远的未来。时光不再啊时光不再，只有自己为自己喝彩，只有自己为自己悲哀……”
句句戳到音乐老师的痛处。在她心里，七岁还是很大一个年龄差的，当李炜长大的时候，她可就时光不再了啊！方菀失落的神色让陈翔十分幸灾乐祸。


就今天啊。

请扑><

三
陈翔搞不懂方菀哪来的那么多伤感。他路过办公室的时候时常看见方菀托着腮静静看着窗外，眼波如水，愁绪万千，让他想起古诗词中肠断白苹洲的女子。你是有多寂寞啊！陈翔不屑地撇撇嘴。
五十八中每周不过是一节音乐课而已，可是方菀和李炜每周见面的次数，陈翔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有她这样的吗？上个课间操都要把李炜叫到琴房“切磋琴艺”，火热程度都赶上闺蜜了。更让陈翔生气的是，他们班的同学已经把李炜和方菀默认为一对了，同桌张建波就整天鼓着嘴地说音乐老师好漂亮，和李炜真配啊！气得陈翔都不想理他了。
周五放学后陈翔本来想叫着李炜去吃炸酱面，可他又被方菀叫去琴房了。陈翔在外面等着，心想这个老师也欺人太甚，李炜哪有那么多工夫陪她弹琴啊！难道不会耽误了做功课吗？难道不知道五十八中是不允许搞师生恋的吗？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违反校规、侵犯人权！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哼……说不定李炜心里美着呢。
陈翔在外面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李炜出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陈翔推着自行车和李炜并排走在一块：“喂！李炜，音乐老师叫你去都做些什么啊？”
“弹琴啊，瞎聊。”
“聊什么？”陈翔板着脸，非常严肃。
李炜老实回答：“就音乐上的一些见解。”
“音乐上的？”陈翔鼻子里哼了一声，“肯定还有其他的！”小脸憋得红红的。
李炜看陈翔气鼓鼓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你气什么？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还说跟我没关系！这下陈翔真气了，一跺脚：“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吗！我还不是怕她坑你吗！”
“怎么还坑我呢？方菀挺好的……”
“还方菀！”陈翔一下子炸毛了，咬牙切齿地，“不叫老师，都直呼其名了！”
陈翔憋着气，只管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李炜没什么回应，他也不说话。太气人了，不叫老师，还方菀！都熟到这种程度了吗？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冲李炜发脾气呢？就算他看音乐老师不顺眼，也不能阻止李炜和她关系好啊。就算他俩真好了，他陈翔也管不着啊……
赌气地看了李炜一眼，李炜不说话，倒是露出小白牙，冲他笑了。
什么意思！陈翔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行字：“你周末不要找我了！”
“嗯，好。那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不用打了！我忙着呢！”
“嗯，也好。”李炜倒是听话。
气死了！一路上十分不和谐地到了小区门口，陈翔连声再见都没说，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挎，骑上车进去了。

三十八
放学后李炜还是在八班门口等着陈翔。尹秀美交代完事项之后从八班走出来，看了李炜几秒钟，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李炜默不作声地咬着嘴唇，他是个很倔强的男孩子。陈翔很快出来了，他冲李炜笑了笑：“走吧，我想去买巧克力。”
无定城黄昏时候的小路很宁静，路边的树叶都枯黄了，秋风萧瑟地吹过来。他们一块儿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那里有用五颜六色的彩纸包装起来的巧克力，装在透明的罐子里。陈翔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和李炜半夜跑出来买巧克力，像两个出逃的小兄弟。
是兄弟呢还是其他呢。
他们去了秋风路，那里有一些古老宁静的小店，价格实惠花样繁多，学生们大多喜欢去那里买东西。陈翔在一家小店里挑选了一番，买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用黑色的细绳穿起来，挂在李炜的脖子上。
“虽然不值钱，”陈翔勉强憋出了一个笑容，“但我想给你留个纪念。”
“我们又不会分开。”李炜垂下了眼睛，显然他说这句话没什么底气。
陈翔安静地翘起嘴角：“我就想送你一个物件。”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秋风路上的小店都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陈翔想，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在李炜家里吃晚饭了。李妈妈有一套做饭的好手艺，她用很洋气的碗把菜盛起来，每次吃饭都很好奇地打听他们在学校的事情，有些他们认为不怎么好玩的事情，李妈妈都会觉得特别有意思，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可是今天他们不想立刻回家，随便去哪里都好，或者在街上游来荡去，或者去无定河边看又大又圆的落日。
河边空无一人，河水已经结冰了，深秋的风把岸边的枯草吹得呼啦作响，有一种透心的寒冷。陈翔缩了缩身子，问李炜：“你说人们为什么会有欲望？”
“你是说我们两个吗？”
“嗯。”
“我也不知道。”李炜有些茫然地拔着地上的枯草。
“明知道是不对的，可是做完之后我却一点都不后悔。”
安静的河边，陈翔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肃穆的庄严。李炜伸手把陈翔搂在怀里。
“大概学校已经给我们的家长打电话了。”陈翔有些难过地说，“我想我妈大概会疯掉，她一定会不许我再跟你来往。”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可我不会跟你分手。”
“你妈妈很喜欢我的，我妈妈也很喜欢你。”李炜说。
“这不一样。你妈妈喜欢我是因为她以为我们只是好朋友，一旦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她就会厌恶我，我妈妈也是如此。”
“不会这样的，”李炜说，“我妈妈真的很喜欢你。”
“至少，她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李炜沉默了。从小妈妈都是依着他的，只要他喜欢的东西，妈妈都会愿意去满足他，在李妈妈的信念里，儿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再做一次吧。”陈翔搂住了李炜的脖子，“我觉得我们即将离别。”
他亲吻着李炜的嘴，他的唇舌是那样火热而柔软。李炜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样的言语，他只是觉得好难过。
一番亲吻之后，陈翔的嘴唇恋恋不舍地离开李炜，他眼睛里氤氲了水汽。李炜伸手要解陈翔的扣子，陈翔突然缩了一下：“算了。”
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欲望呢？李炜也在思索着。他们只有十七岁，却过早地经历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情事，明明知道是不对的，做完却无一丝后悔。下体交合带给他们的感觉是神奇的，时而漂浮时而飞翔，在那个时刻他和陈翔那么近，他完全地占有了陈翔，这样的幸福感是其他任何一件事情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他没有再动陈翔，重新把他圈进怀里。天色虽然暗了，但他还可以看清陈翔脸上透明的小茸毛。陈翔眯着眼睛躺在他的怀里，他感觉好像抱着一只小猫。他真想亲亲他，把他压在身下好好地疼爱他、尽情地欺负他，他是多么不舍得跟陈翔分开啊！

三十九
夜间的风越来越大了，总不能一直在河边呆着。他们慢吞吞地往家走。
陈翔说：“我今天不去你家了。”
“我明天早上去你家楼下等你上学。”李炜说。
“好。”陈翔步履沉重地走进小区，平日里在院子里嗑瓜子的家庭妇女都回家了，小区前面的几幢楼房看上去已经那么残破，好像一场大暴雨就能将它们摧毁。陈翔心里一阵没来由的难过。
家里还亮着灯。陈翔有些疲惫地打开家门，爸爸正坐在旧沙发上抽闷烟。他有些胆怯地叫了声：“爸。”
爸爸抬起头来，他看到爸爸充血红肿的双眼，顿时一阵心疼。
“你还知道回来？”爸爸的声音是冷漠的。
“爸……我……”陈翔张了张嘴，看这样子，主任必然已经通知过家长了。
“老师有没有冤枉你？”陈爸爸吐了个烟圈，他声音浑浊，耐心地询问着儿子。他不是个暴戾的父亲。
陈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没有勇气告诉爸爸，可是撒谎父亲也不一定信。他脑子里浮现出李炜亲吻他时忘情迷醉的样子，咬了咬牙，说道：“没有。”
父子俩静默了下来，父亲呼吸的节奏在静默的空气里很清晰，陈翔仿佛还听到父亲心脏发出的声音，好像玻璃碎裂。
爸爸重新把烟头放在嘴里，沉默无声地抽着烟。他不忍心责备自己的儿子，他不知道要怎样跟他讲话才好，只能一直静默着，静默着。
这时陈嫣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碗面条，放到爸爸面前，笑意盈盈地说：“爸，不要老抽烟啦，你还没吃东西呢！尝尝女儿做的面条好不好吃？”
爸爸看到陈嫣，脸上稍微舒展了一些，他摸了摸陈嫣的头。
“小孩子难免犯糊涂，您不要跟陈翔生气啦。”陈嫣回头对陈翔挤了挤眼，“快来跟爸爸认错！”
陈翔走到爸爸身旁，他刚要说什么，却被爸爸打断了：“你早点回屋睡吧，不然等你妈回来你逃不了一顿打。她正在气头上。”
此时的陈妈妈正在李炜家里。她接到主任的电话就气炸了，她还一直搞不明白自家儿子和那个叫李炜的小子怎么就那么好，现在一瞬间恍然大悟。仿佛一盆冰冷的水浇到了她头上，她摔了电话听筒，气得浑身发抖。
“一定是李炜那小子！”她哆嗦着说，“一定是他引诱我儿子！陈翔从小就很正常，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生？一定是李炜不正常！一定是！陈翔他就没脑子！”
她怒气冲冲地去了李炜家要找谢思娴理论。她认定是李炜引诱陈翔，她从前就听说长得好家里有钱性格又招人喜欢的男孩子有很多同性恋，李炜不就这样吗！她怎么以前没有提防呢？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她记得她家陈翔小时候还喜欢院子里的小女孩呢，而思娴家的李炜从小就不喜欢和女孩子玩！他从小就是个闷猫！
她一路上火烧火燎，她想，没准思娴还认为是陈翔招惹她家呆喵呢！这样一想她更加生气，先不管事情怎么解决，她必须扳回这个理。
她使劲按着门铃，两手叉腰地等着思娴给她开门。她气晕了，甚至忽略了自己和李妈妈是如此脾气相投的好姐妹。
李妈妈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开了门，笑着拉起陈妈妈的手：“就知道依你这性子，今天一定会来找我。”
陈妈妈不禁愣住了。她准备的一肚子咄咄逼人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叉在腰上的两只手也被李妈妈拉到手里。
怎么看上去思娴一点也不生气？刘云心里犯起了嘀咕。
谢思娴给刘云沏了一杯茶，她很是和气：“阿云，你家陈翔也还没回家吧？”
“对啊。”刘云心里不舒服，话语有些酸，“准是跟着你家李炜去哪了。”
“是呀，我家呆喵也没回来，”谢思娴并没有在意刘云的语气，她平静的眼眸里有着些许不安，“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我真是好担心啊。”
不知为何，听到谢思娴软绵绵的声音，刘云突然没那么生气了。她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怎么那么糊涂，难道还要跟好姐妹吵架吗？她握了握谢思娴的手：“他们肯定是不敢回家吧。”
“唉，就算孩子做错了，我又怎么舍得责骂他呢？”谢思娴越发着急了起来，“天这么冷，可别冻着了呀！”
刘云叹了口气：“你就是太宠孩子了。什么都依着他，才让李炜无法无天的做出这种事。”
“其实呆喵他平时还是很乖的，这次不知道怎么……”谢思娴想起了什么，对刘云说：“阿云，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可不要对小翔发火啊！”
“不对他发火？难道我还能对他笑眯眯的？哼，等这小子回来，我非收拾他一顿不可。”
俩人聊着聊着不觉夜色浓重起来。挂钟滴滴答答到了九点半，谢思娴正在暗自焦急着，却见李炜默不作声地进来了。

四十
“呀！呆喵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谢思娴一见李炜回来，赶忙迎了上去，帮他把书包摘下来，有些嗔怪地说：“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妈妈都担心死了。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谢思娴转身去了厨房，她丝毫没有提与陈翔有关的事情，但李炜瞧着沙发上坐着的陈妈妈却是神色凝重，他也跟着不安起来。
“刘阿姨好。”李炜有些胆颤地打了招呼。
“嗯。”刘云淡淡地应了一声，她见李炜回家了，心想陈翔那小子估计也回来了，看我不揍扁他。于是站起身来，对厨房那边喊道：“思娴，我先回去啦！”
“好嘞，小炜你去送送刘阿姨。”
“噢。”李炜答应着，慢吞吞地挪了挪步子。刘云瞪了他一眼：“不用送。”
“那阿姨路上小心。”李炜唯唯诺诺地说道。
刘云冷冷的语气让李炜有些难过。刘阿姨以前是很喜欢他的，总是亲热地招呼他，可是知道自己跟陈翔的关系后却如此冷淡了。李炜心想，看这样子，刘阿姨肯定不会准许他再找陈翔了。
他坐到了沙发上，拿出手机翻看陈翔的短信。瞅了一眼日历，星期三，手机在陈嫣那里，没法给陈翔打电话了。
正难过着，谢思娴端着热气腾腾的晚餐出来了。她在李炜旁边坐下来，一如既往地细声细语：“宝贝尝尝妈妈做的牛肉面好吃不好吃？”
李炜不动，也不说话。
“多少吃一点。”谢思娴用筷子挑了挑热气，“怎么不开心呢？有心事跟妈妈说好吗？”
李炜还是一脸紧绷绷的表情，谢思娴沉默了一会，摸了摸李炜的头，问道：“真的很喜欢陈翔吗？”
李炜从喉咙眼里“嗯”了一声，谢思娴心上掠过一阵凉。
“现在你还小，很多东西都不懂，难免会走错路。”她顿了顿，说道，“妈妈不是不许你喜欢陈翔，是怕你以后会后悔，会承担很大的压力……”
李炜抬起头来，他茫然地问：“妈妈不准我们在一起吗？”
“我……”谢思娴一时哑然。这还用问，哪个做妈妈的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同性恋呢？
“小炜，妈妈暂时接受不了这个事情……”谢思娴为难地望着李炜，“妈妈觉得你是还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才误以为自己喜欢陈翔。你爸爸想把你转到别的学校去，暂时换一个环境，或许……”
“我不转学。”李炜闷声闷气地打断她的话。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话语也波澜不惊，但脸上却有一股森森的凉气，让谢思娴内心一阵茫然。
他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了，谢思娴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亦是不理。
平心而论，谢思娴是真的很喜欢陈翔，可那是建立在他和李炜是好朋友的基础之上呀。她就是再喜欢陈翔，也不能让一个男孩子当他家儿媳妇呀。李炜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她一直都很善于观察自己的儿子，她觉得呆喵有几个心眼她都一清二楚，可是现在她给弄糊涂了。不可否认陈翔是长得挺好看的，那般明眸皓齿，那般单纯可爱，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孩子啊！

四十四
课间操刚跑完步李炜就急匆匆地去了三号楼顶层，陈翔眼见着李炜走了这条道，就从另一条道悄悄地溜了上去。
三号楼顶层极少有人造访，上面有一个废旧的天台，除了天空和云朵一无所有，李炜很喜欢站在这里看云。飘来飘去的，很有意思。
“听说昨天晚上你妈打你了。”李炜一见陈翔就紧张地问，“你要不要紧？”
“嗨，没事。”陈翔云淡风轻地冲李炜笑了笑，“我又不是头一回挨打，这点皮毛算什么？”陈翔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了下来。
李炜挨着他也坐了下来，伸手要掀陈翔的外套：“给我看看。”
“看什么啊！”陈翔笑着打掉他的手，“别想趁机占便宜！”
“真的没事？”李炜又问了一次。
“真的没事——”陈翔拖长了音，他反问道：“你爸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李炜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把转学的事情告诉陈翔，一方面不想让陈翔难受，另一方面也许还有争取的余地，没准爸爸突然之间想开了。李炜笑了笑：“我爸妈还是很好说话的，他们没有太反对。”
“真的？”陈翔眉眼瞬间挂了神采，“我还以为谢阿姨会恨死我了。要是我妈也能这样就好了……不过这个是不可能的。嘿，反正我就是不要跟你分手，她也不能怎么样。”
他钻进了李炜怀里，自己一边想着办法一边说：“我就跟他们杠上，他们也没什么办法。虽然我晚上放学不能去你家了，但我们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的。课间操上下学，我们都能单独呆那么一会儿。当然，你课间操不准去方老师那里了，你得陪着我。”
“我肯定不去。”李炜抚摸着陈翔的头发，“我再也不去了。”
“跟她说话也不行。”陈翔继续得寸进尺。
“嗯。”李炜答应着。
“跟别人也不能讲太多话。”陈翔抬起眼狡黠地看着李炜，“跟别人只能讨论学习，其他的事情不能说太多，不准乱七八糟瞎扯。”
李炜看着陈翔鼓着脸的小样，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鼻子：“姜潮行不行？”
“可以。”陈翔知道姜潮有女朋友，自然就宽容了一些。
“曾小包呢？”
“不行。”陈翔斩钉截铁地说，“满世界都知道她喜欢你。”
“我们是好朋友。”李炜解释道。
“我们以前也是好朋友。”陈翔不依不饶。
“那你也不能不让我有好朋友，不然我很单调。”
“哎，好吧好吧。”陈翔捏了捏李炜的脸，“她还勉强可以。”
在那几天里，他们时常来三号楼的天台温存片刻，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李炜把女生写的信交给陈翔，陈翔一封一封地看，时不时问问这个是谁那个是谁。其实也有不少的女孩子喜欢陈翔，一些胆大的学姐学妹经常来给他送书送点心，但是这些事情陈翔却从来不告诉李炜。有时候收到火辣辣的情书，他也自己收起来，偶尔还恶作剧地给小女孩回信，调侃到人家脸红。这些他当然不会让李炜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