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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心甘情愿的(4)
“其实我死着与活着也无分别。”黑人真的醉了,他开始语无伦次,“张漾我知道吧啦为什么会喜欢你,她是天生高贵的人,跟我不是一个层次的,我得不到她,可是我愿意保护她一辈子,我没有做好,我让她死掉,是我偷了你的手机,是我跟她胡说八道,我跟你犯同样的罪,我们一样的不可饶恕,我后悔我后悔!”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握成拳头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舞台上的女歌手还在没完没了地唱:我是谁的安琪儿,你是谁的模特儿,亲爱的亲爱的,让你我好好配合,让你我慢慢选择,你快乐我也快乐,你是模特儿我是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
黑人已经烂醉如泥。他在跟着哼,很离谱的调子,狂乱的眼神。
我拍拍他的脸:“哥们儿,你没事吧?”
他咕哝着:“没事,我想睡而已。”
我买了单,在黑人的口袋里塞了二百块钱。
然后,我走出了酒吧,走出了灯红酒绿的三里屯。
新年快到了,到处都是喜洋洋的气氛。
有N个女生要邀请我一起过圣诞节,都被我一口回绝了。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心如止水?
中国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让你不得不叹服。
那一天,在我的手机长期不通的情况下,蒋皎全副武装地来到我们学校,从她们学校到我们学校,需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她穿得像个布娃娃,薄棉袄,围巾手套,一双夸张的皮靴,背了个卡通的花布包,引得路人侧目。她哈着气搓着手跺着脚对我撒娇:“死蟑螂,你这些天跑哪里去啦?”
那时我们站在路边,天上飘着点小雨,校园里的嗽叭放得震天响:好一个中华大家园,大家园……
“手机停机了,我找了新工作。”我扯着嗓子对她说,“从现在起,周末没空啦!”
“我来接你,陪我去圣诞PARTY!”她也扯着嗓子对我说,“你要是不去,我就死给你看!”
我把她一把拉到操场边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喇叭声终于小了下去。蒋皎也终于把头发拉直了,看上去顺眼许多。我摸摸她的头发说:“真的不行,我马上得赶去西餐厅。”
“你去西餐厅做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待应。”我说,“他们需要英语好的,长得帅的,我正好行。”
“可是我不行!”蒋皎说,“我要你陪我!”
“我也想陪啊,就是没空。”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蒋皎说着,把背上花里胡哨的包取下来,打开一个口子,让我看。我探头一看,吓一大跳,赶紧替她把包拉起来说:“干什么呢?”
“我爸来北京了。他给的。”蒋皎说。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我哼哼。
“别这样啦,我们有这么多钱,你不用这么辛苦干活的。”蒋皎说,“多留点时间玩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你爹的钱。”我硬着心肠说。
“分什么你爹我爹啊,”蒋皎不高兴了,咕哝着说,“再说了,他的钱你又不是没用过。”
“我会还的。”我黑着脸。
“我不是那意思,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她惯用的一套又来了。
“行啦。”我拍拍她,“你自己逍遥去吧,带着这么多钱,小心点。”
“我跑了这么远,”她的眼眶红了,“我就为了能跟你见一面,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这人一向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蒋皎把头抬起来,眼睛直视着我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一句话:“张漾,我们分手吧。”
“好啊!”我说。
蒋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像我预料中的那样抓狂。她拎着她的花包,站在绿色的草地上,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没有看我,她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有一点儿想上去拉住她的冲动,但我控制住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欠她,我会还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要去的西餐厅挺高级的,打一个晚上的工相当于替别人做一个星期的家教。到那里去的人都是上层社会的人,我喜欢和这样的人面对面,虽然我只是一个侍应,但我可以感觉和他们心灵相通。为了不致于工作的时候看别人吃饭自己太饿,我打算先到食堂里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上班。
当我从食堂吃完一碗面条出来的时候,发现操场上聚集了一大群的人。大家都在奔走相告,研究生楼那边,有人要自杀!
研究生楼就在大操场向左拐的第一幢,是一幢四层高的楼,楼顶可以上去,上次在那里,就曾经爆发过一次自杀事件,主角是一个得了抑郁症的男生,不过听说最终没能跳成,被**一把抱了下来。我还记得那一天,蒋皎正好也在我们学校,我们经过那里她非要看热闹,被我一把拉走了。
后来,她骂我没人性。她说:“人家都不要命了,你还不肯关心一下?”
“自己的日子总要自己过的。”我说。
“要是有一天站在上面的人是我呢?”她问我。
“那我就在下面接着。”我说。
“要是你接不住呢?”
“那我就替你默哀三分钟。”
然后我就被她骂没人性了。
想不到短短两个月,闹剧又再次上演。我穿过大操场往校门口走,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往研究生楼那边跑去,有人喊着:“美女在洒钱,快去捡啊,不捡白不捡!”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IP属地:山东32楼2011-09-10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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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牙咬我的耳朵,我的左耳被她咬得疼得不可开交。然后我听见她说:“蝉螂你记住,如果你敢骗我,我不寻死了,但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听不清她的声音,我感觉我的耳朵快掉了,不再属于我。我忽然想起黑人那双没有了小指头的丑陋的手,我抱着蒋皎,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浮上心头。
    很多天后蒋皎吸着我的一根红双喜香烟对我说:“其实那天我根本就没想跳,我只是在试我的演技而已,你要是不来,我撒完钱,就过节去啦。”
    这就是我的老婆蒋皎,我一直以为我对付她绰绰有余,但很多时候,这只是一种错觉,一种美丽的错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世界,谁敢说谁是谁的救世主呢?
    趁早洗洗睡吧。
    寒假的时候,我回了家。
    蒋皎一家都在北京过的年,所以回程只是我一个人。我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抵达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并且以为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城市。我在下火车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呼吸舒畅,原来这个城市的空气才是我最为熟悉和习惯的,原来这个城市已经在我的身上烙下烙印,不是我想忘就可以忘掉的。


    


    IP属地:山东33楼2011-09-10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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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皎的短消息(1)
      我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不过他的事我也懒得过问。透过窗户,我看到外面又开始下雪了,我想了想,决定明天去商场替他买双像样的棉鞋。电视很吵,我把它关掉,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我以为是蒋皎的短消息。但拿起来看,竟是李珥:新年快乐!
      我迅速地回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她好像是在外面,很吵,可以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小耳朵。”我说,“我要见你。”
      那边停了很久才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要见你。”
      “你回来了吗?”
      “是的。”我说,“我回来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忽然问。
      “小耳朵。”我说。
      “噢。”她说,“你在做什么?”
      “在家里。”我说。
      “我们在胜利广场放烟花,你要是高兴,一起来玩啊!”
      我放下电话就套上我的棉外套去了胜利广场。从我家走到胜利广场大约需要十分钟的时间,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她,她穿了一件红色的小棉袄,头发扎起来了,可爱的小马尾,站在尤他身边,尤他正在替她点一根长长的烟花。
      烟花照亮她的微笑。那微笑让我想起吧啦,照理说,她和吧啦应该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但是这一刻,我有些迷糊,仿佛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我喊了她一声,她可能玩高兴了,没有听见。于是我站在广场边上抽烟,等待她发现我的存在。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她跑到我面前来,微笑着说:“张漾,你来了,怎么不吱声呢?”
      “你期末考考得怎么样?”我问她。
      她笑:“还行。”
      尤他跟过来:“李珥,你还要不要放?呀,是张漾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摸摸下巴,我已经三天没刮胡子。
      “我不放了。”李珥对尤他说,“我想跟张漾说说话。”
      尤他的面色紧张起来。
      “很快就好啦。”李珥对尤他说。
      “你们聊吧,我先去那边了!”尤他说完,走开了。
      广场边上的灯光很暗,李珥看了我一眼,忽然笑起来。
      我问她:“你笑什么?”
      她说:“过年了,你也不刮胡子不理发,就像个山顶洞人。”
      我摸摸我的下巴问她:“这么多人放烟花,你知道哪一个是你放上天去的吗?”
      她想了一下回答我:“有时候知道,有时候不知道。”
      “你去拿一把烟花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放。”我说。
      看得出,她在犹豫。但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她答我:“好的。”
      “那你去把烟花拿过来。”
      她听话地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抱着着一大把烟花跑了过来,对我说:“尤他看着我呢,他刚才问我要去哪里,怎么办?”
      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说了一个字:“跑!”
      然后,我就拉着她迅速地往前跑了,身后传来尤他的叫喊声,但是她丝毫也没有迟疑或放慢脚步。她就这样抱着一大束烟花跟着我一直跑到了郊外,一直跑到了那幢无人居住的废弃的房子。
      “这是哪里?”她喘着气问我。
      “鬼屋。”我逗她。
      她并不怕,左顾右盼,反倒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以前和吧啦常来是不是?”她扬着嗓子问我。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来,我们上屋顶。”我把她怀里的烟花接过来,一面先往上爬一面伸出手来牵她。
      她摆摆手说:“你先上吧,我自己可以。”
      我迅速上去,等着她上来。她爬到一半的时候停在那里不动了,我知道她害怕,但我没有动,抱臂看着她。她抬起头来看我,黑暗里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带了一些轻微的害羞和恐惧。我伸出我的手说:“来吧,小耳朵。”
      她终于把小手放到我的掌心里,一只小小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我只轻轻一拉,她已经顺利地上来。
      也许是前两天下过雨的缘故,屋顶有一些潮湿,我把她拉到稍许干点的地方,对她说:“你看看,这里应该是最好的放烟花的地方。”
      “等我回去,也许尤他会灭了我。”
      “你怕吗?”我问她。
      她嘻嘻笑起来:“怕我就不跟你来了。我们放烟花吧。”
      “好。”我摸出打火机,替她点燃最长的那根烟花棒,焰火直冲上天,这一方天空立刻变得和她的笑一样灿烂,她兴奋地跳起来:“多美啊,张漾,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放的烟花哦!”
      我有些看呆了过去。
      


      IP属地:山东34楼2011-09-10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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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皎的短消息(2)
        她转头看着我,微笑着问:“你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在想吧啦呢?”
        我吓唬她:“你再提这两个字小心我抽你!”
        她哈哈地笑。笑完后,她忽然问我:“你还记得许弋么?”
        废话。
        李珥又说:“你一定不知道,他家出事了。”
        “怎么?”我装做满不在乎,心里却莫名地跳了起来。
        “他爸爸出事了,被**局抓起来了,他妈妈生病了,住进了医院,听说是癌症,活不长啦。”
        我尽量保持我的冷静。
        “怎么你没反应吗?”李珥问我。
        “我应该怎么反应?”我问她。
        “你应该满意了。”李珥拿着那根长长的烟花棒说,“你那么恨许弋,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局吗?”
        我抓住她的胳膊质问她:“吧啦都跟你说过些什么,你老实告诉我!”
        “我也想知道。”她微笑,并不挣脱我。
        “你今天非说不可。”
        “我要是不说呢?”
        “那我就逼你逼到你说为止!”我扯掉她手里的烟花棒,一把把她搂到了怀里,这个可恶的小女巫,如果她真的以为我不敢对她怎么样,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我们的脸隔得很近,她的身子软得不可思议,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发抖,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吻她,我们僵持了一分钟左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她的嘴唇变得发紫,最终还是她屈服了,她说:“好吧,张漾,我说。”
        我放开她,自己先松了一口气。
        她把身子转过去一点点,告诉我:那天我去了医院,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找到吧啦的病房,当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病床前全都是人,吧啦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抬起左手,对我说:“小耳朵,你过来一下好吗。‘于是我走了过去。吧啦的脸苍白极了,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一点颜色。她对我说:”小耳朵,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俯下我的身子,然后,吧啦伸出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近,她的嘴唇靠近我的耳朵,那唇没有温度,是冰冷的。等她跟我说完话,她的手忽然就从我的肩上垂了下去……
        “她跟你说了什么?”我忍不住打断她问道。
        “你不知道。”她说,“我也很想知道。”
        “别跟我胡扯!”
        “张漾,我没有骗你。”李珥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病历。我的左耳,生下来听力就不好。很多时候,特别是着急的时候,它什么也听不见。可吧啦那句话,偏偏就是对着我的左耳说的!”
        “她对着我的左耳说的!”她再喊了一遍,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滑落了下来。
        我情不禁地抱紧了她。她的眼泪如一股暖流把我早已经是坚冰的心冲散开来,让我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TNND!
        夜里十一点,我送李珥回家。还是拉面馆后面的那条小路,我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天我一直把她送到她家楼下不远处,临别的时候我问她:“回家会不会挨骂?”
        “也许会吧。”她说,“不过我不怕。”
        “那好,”我说,“要是尤他敢对你怎么样,哥哥替你做主!”
        她微笑,跟我说再见。我看着她离开,大约走了五步远,李珥忽然转过身来,把两只手合起来放到嘴边,用力地对我喊道:“张漾,祝你新年快乐啊!”
        我也跟她说新年快乐。不过我只是张嘴,很夸张的嘴型(形),没有出声。
        她歪着头笑了一下,上楼去了。
        我回到家里,没过多久,他拎着空的保温杯回家了。
        我问他:“你去哪里了?”
        他说:“医院。”
        “你替谁送(又鸟)汤去了?”
        他说:“朋友。”
        我再问:“什么朋友?”
        他不理我,径自拿着保温盒到水龙头下去冲洗,我跟过去,一把抓过他的保温盒扔到地上,保温盒一滚,咕噜噜滚出去老远,地板上溅的全都是水花。
        


        IP属地:山东35楼2011-09-10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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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皎的短消息(3)
          我朝着他大声地喊:“你到底有没有自尊!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被所有人嘲笑至死你才开心?”
          他用苍老的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做我应该做的。”
          “她根本就不爱你,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这样恶毒的女人,这是她的报应,报应,不值得同情!我告诉你,如果你再去医院,我不会放过你!”
          “漾儿,”他拉我,“你不要激动,坐下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甩开他,“总之,就是不许再去医院,不然,我永远都不回这个家!永远也不回来!”
          “她没人照顾。她家里出了事,儿子在外面,觉得丢脸,也没有回来过年。”他跟我解释,“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不管怎么说,我和她之间有过情份……”
          “行了。”我打断她,“这也叫情份?”
          “漾儿。”他说,“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她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是许弋的亲生母亲,所以,她当年选择回去,是应该的。”
          我吃惊地盯着他。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在撒谎。
          “你听我说,”他坐到那个塌下去一大块的旧沙发上,慢慢跟我讲起来:“很多年前,你母亲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大美人,有很多的男人追求她或者仰慕她,我也是其中之一,但她只喜欢许瑞扬一个人。许瑞扬家非常有钱,不过他有一个很厉害的母亲。所以一开始,他们的交往是秘密的,一直没有人知道。直到有一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也就是许弋,这件事才再也瞒不住了。许瑞扬的母亲知道后勃然大怒,一是勒令他们分手,二是一定要她把孩子做掉。许瑞扬最终屈服,并提出要跟她分手,结束这份感情,你母亲伤心欲绝,可是她依然深爱着许瑞扬,死活也不肯去医院做流产,为了留下肚里的孩子,她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来到我家里,她给我跪下,要求我娶她。”
          我说:“你就答应了?”
          “是的。”他说,“我喜欢她很多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弃。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孩子生下来,许家就来要人。说是自己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面。他们留下一万块钱,把孩子抱走了。我妈妈也就是你奶奶,觉得这件事情很丢脸,于是到福利院抱回了你,把你当成我们的孩子抚养,这件事是你奶奶一手操办的,连我们家人都不清楚。”
          “可是,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许家的人那么伤害她,她为什么还是要选择那个姓许的?”
          “兴许这就是命吧。”他叹息,“在你两岁的时候,许瑞扬的母亲去世了,许瑞扬希望她能回去,她也挂念许弋,所以,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恨她,可是,她现在已经这样子了,活也活不长了,漾儿,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她一直很挂念你,其实这些年,我的身体不好,不能干活,她没少悄悄给我们父子接济。知道你有出息,她心里一样的高兴……”
          我颤声问:“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说:“不知道,其实你奶奶去世后,我也曾经试过去替你找你的爸爸妈妈,但当年那个福利院都不在了,无处可查。漾儿,你可以怪我,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没用,工作没个好工作,挣钱挣不到大钱,我一直让你受苦,让你们受苦,但我心里对你们的爱,是真的,我敢保证,全都是真的……”
          “你别说了!”我吼断他。
          他悲伤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血红的血丝。
          我想起身,穿上我的外套,背着我的包,离开。可是,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沾到了椅子上,站不起身来。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烟火照亮了整座城市,照亮我自以为不可一世却一直懵懂无知的十九岁。
          无论如何,新的一年来了。
          


          IP属地:山东36楼2011-09-10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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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的洗礼(2)
            尤他问我:“李珥,如果流星真能实现你一个愿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想许的愿是什么呢?”
            “你先说!”
            “你先说。”
            “你先说嘛!”
            “好吧,我先说。”尤他想了一下说,“我希望我喜欢的女孩子一直快乐幸福。”
            这个花痴噢!
            轮到我了,我咳嗽一下,认真地说:“我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快乐,幸福。”
            尤他看着我,我朝他眨眨眼。
            他忽然伸出手来,爱怜地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嘻笑着,躲闪开了。
            天色已晚。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尤他,他说:“李珥你跑到哪里去了?”
            “在外面。”我说。
            “这样啊,我晚上八点钟的火车要回北京了。跟你打个招呼。”
            “噢,一路顺风。另外,代问你女朋友好啊!”
            “谢谢。”他挂了电话,我如释重负。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一刻。妈妈问我去了哪里,我告诉她我去逛街了。妈妈指着餐桌上的一个盒子说:“那是尤他买给你的礼物。”
            我一看,竟是一部手机,诺基亚的新款。
            妈妈告诉我:“你姨妈说,他这个暑假打工的钱都用在这个上面了。本来你考上大学,我们要替你买的,但是尤他的一片心意,我们也不好拒绝呢。”
            我站在那里,大脑在五分钟内完全处于空白。
            清醒过来后,我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我抱着手机盒就往门外跑。妈妈在身后叫:“李珥,你干什么去呢?”
            “我去火车站!”我说,“送完尤他我就回来!”
            我打车赶到火车站,站在人来人去的车站广场打通尤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已经进站上车了。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说不出话来。倒是他先开的口,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诺基亚。”
            “尤他。”我说,“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尤他说,“我清楚,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强求的。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尤他。”我说,“你不要这样。”
            “好。”他温和地答,“以后都不这样了。”
            我无力站立,只好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抱着手机盒蹲到地上。
            耳边传来尤他的声音:“李珥,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可爱吗,就是你笑起来的时候。所以记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快乐,永远要快乐。我走了,再见。”尤他说完,电话断了,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了郊外,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念张漾曾经带我去过的那个屋顶,想念那些稍纵即逝的美丽烟花。我在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一个打火机,买了一包香烟,揣着它们上了路。我靠着脑海中的记忆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个我想去的地方。我站在郊外的田野边点燃了一根香烟,这是我第一次抽烟,那是一包555,我见吧啦抽过。香烟的气味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呛人,只是舌头感觉有些微的苦,我想起吧啦吐烟圈的样子,于是我试图也吐出一两个烟圈来,当然这是徒劳,我总是无法成功,然后,我开始剧烈地咳嗽,我就这样一边咳嗽一边抽烟一边在郊外毫无目的地徘徊,寻找记忆中那个可以收容寂寞绽放烟花的屋顶,我是如此任性的一个孩子,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我和吧啦毫无分别。
            再见到张漾是我开学的前两天。
            我抱着一大堆书下楼,准备骑车到图书馆去还掉它们。他靠在我家楼下不远处的一颗树上抽烟。他黑了瘦了,穿一件很大的T恤,又是好多天不刮胡子,要不是那顶招牌似的鸭舌帽,我差点认不出他来。
            “小耳朵。”他唤我。
            我有点站不稳我的步子。
            “你来得正好。”他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你回来啦?”我镇定下来,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好久不见哦。”
            “是。”他灭掉烟头说,“打算去哪里呢?”
            “去图书馆还书。”
            “我陪你去吧。”他说。
            “我想骑车去。”
            “那我带你。”他说,“车在哪儿?”
            我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让他替我拿着,然后我去车库把爸爸的自行车推了出来。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毒,张漾替我把书一股脑儿全放到前面的车篓子里,然后他长脚一跨先上了车,回身吩咐我说:“来吧。”
            我有些迟疑,他歪着嘴笑了一下说:“怕?”
            我跳上车。
            张漾踩动了车子,车子轻快地在路上行驶起来。路两边的梧桐树叶绿得耀眼,轻风吹拂,我听到我的小白裙子与车轮相磨擦,发出音乐一样的声响,似谁内心抒情的叹息。
            我又不可救药地想起吧啦,想起她踩着单车跟在许弋后面,忽停忽走,调皮的样子。十八岁的单车,那一年的记忆,涂绿色影笑容张扬的女孩子,在这一刻竟是如此鲜活,仿佛她从来未曾远离,一直在我们身边。
            “你在想什么?”张漾转头大声问我。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我问他。
            “我爸爸风湿病严重了,我回来带他到北京去看病的。”
            “噢。”我说,“能呆几天啊?”
            “就这半天。”他说,“今晚八点返程,票已经定好了。”
            啊!原来就这半天,他却来看我。


            IP属地:山东38楼2011-09-10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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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不会欺骗我们(1)
              时光只会老去,但时光从不会欺骗我们。对爱情的忠实让我的心如热血沸腾。于是,我也对着他笑了。
              他在我的笑里愣了一下,然后扒完最后的一口饭,对我说:“结账,走吧。”
              那天晚上,许弋把我送到女生宿舍的楼下,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下来接我。她跟许弋打了一个招呼,就微笑着揽过我的肩膀说:“OK.跟我走吧。”
              我有些不习惯和陌生人这么亲热,于是我推开了她。
              许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对女生说:“这是我妹妹,你照顾好她。”
              女生笑着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啊?”
              “就你们两个。”许弋一脸正经地答。
              女生嘻笑着,跟他说再见,然后拉着我上了楼。
              为了避免和那个女生说太多的话,我那晚很快就上床睡觉了,并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不过我听到她向别的女生轻声地介绍我,她说:“这是许帅的新女朋友。”
              她们叫他许帅。我想起早上他们宿舍里那个呆头呆脑的男生,猜想许弋在女生中应该有更好的的人缘,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胖女生替我拉了拉被子,还吩咐别的女生动作轻一些。我被心里涌上来的感动弄得更加疲倦,于是真正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弋已经在楼下等我,他换了一身新的运动服,有女孩走过他身边,轻声尖叫。
              他说:“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吃点早饭吧。”
              “不用了。”我说,“我不饿。”
              “可我饿了。”他说,“走吧。”
              我坚持着不肯去。他只好无奈地说:“好吧,我们去外面吃。”
              我跟在他的后面,默默地走出他的校园。在去银行的路上,他去一家酒店的外卖部买了几个香煎包,我们分着吃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递给我,不带香味的纸巾,但纸质很好,书上说,身上带纸巾的男人,是有品质的男人。
              我们一面走他一面问我:“李珥,你的名字怎么写?”
              “王字旁加个耳朵的耳。”
              “你和吧啦是好朋友吗?”他说。
              “是的,可是吧啦死了。”我说。
              “对。”他看我一眼,“可我们还活着,这真没办法。”
              “你不能再让她伤心。”我说。
              他哈哈笑起来:“你真傻得可爱,她都死了,还伤什么心。再说了,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到了银行的门口,我问他:“要取多少,五千还是六千?”
              他想了一下说:“六千吧。”
              又说:“放心,我会很快还你的。”
              “噢。”我说。
              “谢谢你。”他说。
              我抬起眼睛来看他,天知道这对我而言需要多少的勇气,他也看着我,可是我在这样的对视里却感到一种让我害怕的失望,我觉得我看着的是一个陌生人,或许他对我,从来也没有熟悉过。我费尽周折所坚持的,也许只是我内心的一种可怕的幻觉。
              天呐,我哪里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
              我替许弋还清债务后的第九天,接到他的电话。他开门见山地说:“李珥,我还需要二千元。”
              我说:“我没有。”
              “好吧。”他说,“再见。”
              我盯着电话看了很久,然后我把电话回拨过去。他很快接了电话,我轻喘着气对他说:“周末我过去送给你。”
              “来不及了。”他说,“我去你学校拿吧。”
              中午,我在校门口的银行里取出我最后的两千元钱,装进我的背包,靠在地铁口等待许弋的出现。一对一对的恋人走过我的身边,有个男生俯下(禁止)子,轻轻吻女朋友的脸,我把眼睛低下去看着地面,地面上有一块砖很脏,上面粘了一块绿色的口香糖,我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人好像要晕过去。许弋就在这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他说:“李珥,你的头发长了,应该剪了。”
              我晕乎乎地问他:“你为什么又去跟人家赌?”
              “这次不是赌。”他说,“我在替一家公司做点事情,我的电脑需要升级。”
              我低下头,拉开包,把钱掏出来给他。他接过钱,低声跟我说谢谢。我说:“不用。”他说:“那我走了,我还要急着去办事。”
              我说:“噢。”
              他转身往地铁里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对我说:“李珥,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我点点头。
              他说:“那就到我酒吧来玩,星期天我不用上班,不过晚上我会在那里玩。”
              我微笑。
              他朝我挥挥手,走了。
              许弋走后我决定逃课,我独自去了一家理发店。店员很热情地招呼我,建议我把头发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我打断她说:“我没钱,就剪一下吧,剪得短短的就好。”
              也许是见在我身上赚不到钱,于是他们给我派了一个看上去傻傻的理发师,肯定是一个实习生,我在镜子里看到他有些发抖的双手,安慰他说:“没关系,剪短就好,发型无所谓的。”
              他听我这么一说,很轻松地带有感激地对我笑了,然后他说:“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我在剪发的同时给尤他发短消息:“请你借我一千元,我会尽快还给你。”我妈妈走的时候给我留在卡上的钱我全部给了许弋,如果我再不想办法,就要面临着饿肚子的危险。
              尤他没有给我回短消息,而是干脆打来了电话,他问我:“李珥你要钱做什么,难道姨妈没有留够钱给你用吗?”
              我在电吹风呜呜的声音里大声地撒谎:“不是的,我想买台电脑,还差点钱。”


              IP属地:山东42楼2011-09-10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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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不会欺骗我们(4)
                那天晚上,下很大的雨。我从学生家里出来,坐地铁回到学校,滂沱大雨,我没有带伞。回去晚了宿舍会关门,我站在地铁口思索了一下,把外套顶在头上,咬咬牙,直冲进雨里。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急急地冲上来,把伞罩到我的头上,是琳。
                琳在雨里大声地冲我喊:“为什么要关手机?”
                我说:“手机没电。”
                她一面拉着我往学校里走一面骂我,“为什么不打车,这么大的雨!”
                “我没钱!”我冲着她喊。
                “你够了!”琳把伞丢在我的脚下,“李珥,我恨你这样折磨你自己,我告诉你,一个女人,如果她自己不爱自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的!”
                琳说完这话就跑掉了。
                我呆在雨里,过了很久,才捡起那把伞,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宿舍走去。
                那晚,我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琳的话:“我告诉你,一个女人,如果她自己都不爱自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的!”我试图挣扎,从那咒语一样的话里挣扎出来,可是我做不到,我全身像被什么捆住了似的难受,又像沉入深深的海底,无法呼吸的疼痛。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医院里。
                琳守在我的身边,她温和地问我:“亲爱的,我买了新鲜的栗子蛋糕,还有稀粥,你要不要来一点?”
                “我这是在哪里?”
                “医院。”琳说,“你高烧四十度,说胡话。把你们宿舍的人都吓坏了,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姐姐,所以打电话给我。”
                “谢谢你。”我说。
                “别这么讲。”琳抚摸我的额头,“李珥,对不起,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
                我别过头去,眼泪掉了下来。
                “谁是吧啦?”她替我擦干泪水,问我。
                我吃惊地看着她。
                她说:“你昨晚一直在喊吧啦。”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我活在吧啦的世界里也许已经很久,那个女孩与我的青春期紧密相缠,虽然她再也不会回来,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走出属于她的疆域,我看着琳,有看着吧啦的错觉,我相信吧啦和琳一样,她们站在和爱情无关的角度,一样地疼爱着我,让我的疼痛可以得到释放。
                从这一点来说,我是何其幸运。
                “谁是许弋?”琳忽然又问。
                我吓了一跳,难道我还喊了许弋的名字,那我会不会……天呐,我的那个天呐。
                见我紧张的样子,琳微笑了,她说:“那个叫许弋的,一直在打你的手机。于是我就接了,我告诉他你生病了,他说他马上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从病床上跳下去,但是我没有力气,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琳多此一举地按住我说:“李珥,你冷静。”
                “琳。”我说,“我不想见到他。”
                “你确定?”
                我点点头。
                “那么好,你睡吧,你需要休息。我来对付他。”琳拍拍我。
                我看着输液管里晶亮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入我的体内,觉得困倦之极,然后,我就真的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半夜,琳趴在我床边休息。然后,我闻到百合花轻幽的香气,琳被我惊醒,她抬起头问我:“需要什么,吃饭,还是上洗手间?”
                我转头看着花。百合,在黑夜里有惊人的妩媚的美。
                “他来过了。”琳说,“花是他送的,还有,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琳递过来一个信封,厚厚的。
                我打开来,里面装的全都是钱。
                “我点过了,三千块,他说他还你的,我就替你收下了。”琳说。
                “他人呢?”
                “他有急事,走了。让你打电话给他。”
                “噢。”我说。
                琳嘻笑着着:“不过说真的,那破小孩真帅,难怪你整日这么魂不守舍。”
                我把信封里那张白色的纸抽出来,上面写着两个字:谢谢。
                我为这个两个陌生的客气的字,又不可收拾没有出息地心痛了。我真怕,就算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依然会是我今生无法靠近的温暖。
                二天以后,我出了院。我没有给许弋打电话,他的电话也没有来。这周晚上的工作是在一个咖啡店里卖蛋糕。每天晚上9点到11点是蛋糕特卖的时间。我站在广告伞下面,向来往的客人兜售。
                等蛋糕快卖完时,雷声响起。我看看天空,急匆匆地开始收摊。
                一个声音说:“把剩下的都卖给我。”
                我低下头,转身打算离开,可是他从身后一把钳住我的手臂,把我扳过来。
                我的天,这可是在大街上。尽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也知道他就是许弋。我始终不忍注视的这个人,他就是许弋。他来了,我在劫难逃。
                


                IP属地:山东45楼2011-09-10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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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许弋在一起(1)
                  那时我已经同许弋在一起,我们一起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独自笑起来,他从椅子的另一头坐过来,环住我说:“你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没有。”
                  “有。”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就是有!”他用手捏着我的两颊左右晃动,接着严肃地说:“你越来越胖了。耳朵猪。”
                  “你才是猪。”
                  “耳朵猪,猪耳朵。”他为他的顺口溜洋洋得意,笑得肩膀一直抖个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肩膀上狠狠扒拉了一口。
                  “啊——”许弋同志仰天长啸起来。
                  “此猪待宰。”我抽风般地回敬。既而笑嘻嘻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我的书去了。
                  就这样,我终于成了许弋的女朋友。
                  这好像是一件预谋已久的事情,等到成功的那一天,我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而且随着时日的增长,这种不安开始越来越强大,有时候稍不小心,就会将整个自己完全淹没。有一天,许弋在电话里对我说:“李珥,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你不算最美的女孩子,但你一定是最美好的女孩子。”
                  我把手机从右耳换到左耳。低声请求他:“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他也许说了,可是我没有听见。
                  我的左耳还是这样,在最最关键的时候失聪。不过我没有告诉许弋这一点,就像我其实也不很了解他一样,我知道我们都是受过伤的孩子,敏感,脆弱而且多疑。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和他的爱情能够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它完全不必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平安就好。
                  许弋在我的建议下,辞去了酒吧的工作,断了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交往,在课余时间专心替一家电脑公司做事,这让我多多少少有些成就感。
                  不是很忙的时候,我们约会。我们的约会和其他大学生是完全不同的,有时候是在电脑公司配给他的一间小小的机房,他埋头弄他的电脑,我埋头看我的书。有时候是在麦当劳,我们面对面各自吃完自己的汉堡和薯条,有时候是在大街上,在上海一些古旧的弄堂里,他牵着我的手散步。我喜欢被他牵着,因为他每每握我的手,都是紧紧的,不肯放松的样子。这让我心安。我跟琳说起这个,她笑我:“亲爱的孩子,这说明你缺乏安全感。”
                  也许真的是吧。我的安全感其实来自于我自己,我内心深处有根危险的弦,我深知它不能碰,碰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僵持着自己,学会现世安稳。
                  不过许弋也不是没有给我带来过麻烦,他的生活来源全靠自己,所以他总是缺钱花,也许是从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他有了钱的时候从不去考虑没钱的时候该怎么办,比如冬天来临的时候他给我买了一件一千多块的红色大衣,漂亮是很漂亮,可是我心疼了很久,他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我正在开发一个新的软件,很快就很有钱了。”结果,他的开发没有成功,钱并没有挣来,相反,因为添置电脑设备,他又陷入了经济的恐慌。我不断地借钱给他,于是我的钱也不够用,只好不断地求琳给我找新的活干。琳有时候生气了,说以后再也不管我,但她说这么说,却总还是想方设法地帮我。
                  还有一次,我在上课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一个女孩,她说许弋给我带了东西,让我去校门口拿一下,好在那天是上大课,我正好也坐在教室的门边,于是我偷偷地溜了出去。我在走到校门口之前一直在揣测许弋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对这类惊喜的恐惧远远超过了盼望。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那天盼来的“惊喜”是这样的,一个打扮时尚的女生冒到我面前来问我是不是李珥,我说我是,她扑上来,笑嘻嘻地用力地扇了我一耳光,然后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我捂住脸,在地上慢慢地蹲下来。大约两分钟后,我站起身来回到了宿舍。
                  吃午饭的时候我在食堂里遇到琳,她吃惊地问我:“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肿了?
                  “没事。”我尽量平静地答。
                  “不对。”琳坚持说,“你肯定有事,你的眼睛也是肿的。”
                  “真的没事。”我说。
                  我不想把被人扇耳光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琳,包括许弋。但琳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被目击者传得面目全非,对我非常的不利。琳瞒着我给许弋打了电话,狠狠地骂了许弋一顿,只是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周末的时候许弋让我去他们学校找他。他在校门口接我,一见我就揽我入怀。我的脸微红了,他爱怜地摸摸我的脸说:“怎么样,这些天好不好?”
                  我说:“挺好啊。”
                  他笑,带着我一起走过他们校园那条宽阔的大路。经过的女生们都用不同的眼光在看着我们,这也是我不喜欢来他们学校的最主要的原因,在这个不大的大学校园里,英俊的许弋和在天中时一模一样,无论何时,都是一个让人关注的焦点和不会疲倦的话题。
                  就像琳说的:“你那个破小孩身上,有种要命的贵族气息。”
                  她总唤他破小孩,并且不太看好我们的爱情。
                  不过这没有什么。我理解琳。琳自己的爱情也毫无进展,我知道她一定深深地喜欢着一个男生,可是那个男生并不喜欢她。那个胖男生还在坚持不懈地追求着琳,不过琳也一直毫不所动,真是世事两难全呵。
                  许弋带我来到他们学校最大的操场,操场上有些男生正在打蓝球,一些女生在旁边呐喊,他拉着我一直往前走,走到那堆叫喊着的女生的面前,指着其中的一个问我:“那天,是不是她打了你?”
                  我看着那个女生,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但她的样子我不会忘记。
                  我摇了摇头,拉着许弋说:“我们走吧。”
                  许弋平静地说:“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她打了你?”
                  


                  IP属地:山东47楼2011-09-10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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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许弋在一起(4)
                    那天晚上,因为担心张漾,我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想问问他在哪里,有没有想办法回到家,爸爸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电话,后来就干脆关机了。晚上的时候,我不放心,再打,是一个女生接的,她问我我是谁,我说我是张漾的朋友。
                    她说:“你是李珥吧?”
                    我说:“是。”
                    “我是蒋皎,张漾的女朋友。”她说,“我知道你是尤他的小表妹,我们见过的。”
                    “噢。”我说。
                    “前些天他跟我吵架,所以跑去了丽江,不过现在没事了。”蒋皎说,“他很累,在睡觉,我就不方便喊醒他了,你有空来北京玩啊。”
                    “好的呀。”我声音轻快地说。
                    回到上海,我要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店,又换了我的电话卡。
                    其实我也不用怕什么,但其实,我也怕着什么。所以,换了也好。
                    这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呢,还是那句话,现世安稳,才是最好。
                    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睛看着我,我摸摸我自己的脸说:“我怎么了?”
                    “你……不是在丽江出事了吗?”
                    “我……出事?”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让我去问琳。
                    我飞奔到图书馆,琳站在借书台里面正在借书给别人,看到我的出现,她从借书台里冲出来,抱住我上上下下地看:“你没事吧,没事吧,李珥?你把我吓死了。”
                    “怎么了?”我说。
                    “许弋说你在丽江出了车祸,病危。难道不是真的?”
                    我的脑子轰轰做响。好半天我才问出来:“你借了他多少钱?”
                    “七千块。”琳说,“我全部的积蓄。”
                    我抱住琳,全身发抖。
                    我决定去找许弋。我要跟他说个清楚。我又坐了很长时间的地铁,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去了他们学校。我一路上都在想,等我见到他,我应该如何跟他说,面对自己深深爱过的人,责备的话要如何才能说出口,但我实在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我在他们校门口看到许弋,他站在那里等我,初夏的风轻轻地吹着,吹动他额前的头发,他的样子让我心碎。
                    他看到我,并没有主动走近。我如做梦一般地走近他,他伸出手来抱我。我把他推开,他继续来抱,我高声让他滚,他抱住我,眼泪流下来,他说:“李珥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痛苦。”
                    “你到底怎么了?”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爸爸出狱了。他说他是被别人冤枉的。他整天缠着我,我真的很烦啊,你知道不知道,李珥,我想你,你不要离开我。我天天都在想你。”
                    我的心在瞬间又软了,像长时间出炉的棉花糖,在空气里萎缩,消失。
                    “他出来后没工作,我很累,真的很累。”许弋抱住我不放,“李珥,我知道就你对我最好,我现在终于明白。”
                    我轻轻推开他:“别这样,这是在学校门口,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好吗?”
                    “好的。”他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我和他去了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园,我们曾在那里一起看过书嘻笑过的石头长椅,只是过去我坚守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并且我知道,它们永远不会再重来。
                    “为什么要骗琳?”我单刀直入地问他。
                    “还不是因为我爸爸。”他说,“他到上海来找我,他想留在上海工作,他的那些老朋友都不理他,他一无所获,后来,被车撞了,小腿骨折,住在医院里,需要一大笔钱,我筹不到,我没办法……”
                    “够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他所说的,我打断他,“你编的故事可以演电视剧了。许弋,你知道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吗,就是谎言!谎言!”
                    他的脸色苍白着:“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我咬咬牙说:“是的。”
                    他忽然笑了一下说:“那样也好,你也不会痛苦了。”
                    我继续咬咬牙说:“是的,我不会。”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园。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圣诞节的晚上,体育中心有演出,琳不知道从哪里低价批来一大堆荧光棒之类的东西,硬要拉着我一起去卖。迟疑了一天的雪终于下了下来,而且一下,就是漫天漫地。我捏着一大堆彩色的棒子站在体育场的门口,看到巨大的海报上有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穿一身红色的衣服,笑得很灿烂,旁边写着她的名字:蒋雅希。
                    蒋雅希?


                    IP属地:山东50楼2011-09-10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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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许弋在一起(5)
                      琳在我身边大声地叫卖:“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荧光棒,支持你的偶像。望远镜,看清你的偶像!”见我看着海报发呆,她拉我一下说:“怎么了,李珥?”
                      我指指海报说:“我想我认得她。”
                      “你说蒋雅希?”琳说,“不会吧,昨晚她去了酒吧,你不是还说不知道她的吗?”
                      我说:“我想她是我的校友。”
                      “不会吧。”琳说,“她最近很红的,刚出的专辑卖得很好,听说她是在香港长大的,怎么会是你的校友?”
                      我转过头再去看海报,研究海报上那张化了妆的精致的脸。只是雪越下越大,挡住了我的视线。琳把两只手里的东西兴奋地拎起来,那些彩色的玩艺儿在雪地里闪着诱人的光茫,琳的心情不错,晃着它们说:“瞧我,业绩不错哦。你要赶快加油!这个圣诞节真是有气氛,李珥,等下我们溜进去看演出哦。”
                      “我们没票啊。”我说。
                      琳眨眨眼:“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琳果然有通天的本领,她打了一个电话,跟人乱扯了一通,在演唱会开始一刻钟以后,一个矮个子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把我们顺利地接进了体育场,还是内场。
                      我一进去就看到了她,她正在台上热歌劲舞,台下的歌迷挥动着手里的荧光棒,尖叫声此起彼伏。
                      凭心而论,她唱的真的不错。
                      一曲歌罢,现场安静下来。她微笑着说:“下面,为大家唱一首你们喜欢的歌,也是我的成名曲,和刚才那首不同,这是一首很安静很伤感的歌……”
                      她没说完,台下的人已经在齐声大喊:“《十八岁的那颗流星》!”
                      “对。”她说,“《十八岁的那颗流星》,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在这个飘雪的圣诞节,雅希祝愿每个人都能拥有甜蜜的爱情。”
                      她叫自己雅希。
                      台下,她的歌迷团举着印有她照片的牌子,又开始在大声呼喊:“雅希雅希,我们爱你,雅希雅希,永远第一!”
                      她灿烂地笑了。灯光照着她年轻的脸,她真美得让人眩目。琳握了一下我的手,把我往舞台前方拉:“我们上去看清楚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校友!要真是的话,弄个签名来哦!”我身不由已地跟着她往前走,台上的灯忽然暗了,无数的流星在舞台的背景板上闪烁,她坐到台阶上,开始轻唱:十八岁的那一年我见过一颗流星它悄悄对我说在感情的世界没有永远我心爱的男孩他就陪在我身边轻轻吻着我的脸说爱我永远不会变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永远啊它到底有多远不知道从哪天起我们不再相信天长地久的诺言岁月将遗忘刻进我们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如今静悄悄已经过了很多年我想起对着流星许过的心愿我心爱的男孩他早已不在我身边流下眼泪前美丽往事犹如昨天?
                      


                      IP属地:山东51楼2011-09-10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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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52楼2011-09-10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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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耳1完结---------------------------------------


                          IP属地:山东54楼2011-09-1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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