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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这么说过,沉默时莫名的心虚来自于或多或少的亏欠。因为它们会让你想要去确认揣摩对方的心思,再为自己的后路撒铺上几抔慰心的黄土。
而现在的万齐算是开始理解那言语之间细碎的劝解与嘲讽了。
明明理智上他能清醒地认知高杉不喜赘言亦难以猜透,可他偏就觉得高杉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沉默异常可怕。
人们普遍通过言谈举止来认同与了解他人各种形式的存在,再依此调试交往间作为与否,于磨合适应中抵达某种程度的默契。
而高杉却与此本质彻底绝缘。旁人无力触及他只言片语间熔融的深意,抑或随性不经间每一举动的精准思量。虽说他从不介意因不被理解而与他人间兀自横亘出的鸿沟,包括因此催生出的误会更甚中伤也向来懒理。所以即便他眼下看中的东西分明而坚定,也未见就有几人能懂那掩盖一切的淡然冷漠下隐却了怎样惊鸿般的乾坤。
多数人看来,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刻意疏远。
于万齐而言,那处境却更似上下不能的哭笑不得。
他能看懂很多他人根本无从下手的东西,却不见能清晰了彻那些是什么,以及究竟为什么。
就此,他不知是该自豪还是自嘲。
但倘使硬寻话题也非不可,那人自会礼节性应上两句,只那眼神中飘荡闪烁的无趣实在分明,一切便自只得讪讪而终。
眼下所能想起的也只有初遇之日又子于众目睽睽间与他的挑战是否刻经雕琢。言则他并不分明那日只单纯是又子率性而莽撞挑起的冲突,还是高杉料定一切再随手利用全当一场分出高下争斗的剧务,便是这般一言不发以眼中所能确认的真实令人心服。
最大的可能是两者交互融合。
但他却并不打算当真将此疑虑问讯出口,却也并非缘由浴衣的前车之鉴。因无论如何真相只有一个,但高杉能给出的事实却太多。那人向来惯于将心思覆盖个天衣无缝,便自是得到表达出的答案也毫无意义。况复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万齐并不希望高杉觉得自己将他看得太过简单,抑或太过复杂。
他就这样兀自思忖直到耳畔传来奇特而喧哗的歌声。
一时好奇他循声望去,原是于那街旁并不起眼一角,有一少女紧握话筒双眼相合全情投入地唱着歌一如四境无人。
俏丽的脸庞更似被夕阳抚上了一层淡而令人会心的浅金。
『……旋律,不错。』
他看得出少女有着只稍经雕琢便能璀璨生光的天资,但那却并非他言下许肯的缘由。只看惯了常人庸碌疲散日益圆滑得过且过的混沌目光,多少当是有些厌烦,反是那稍显稚拙莽撞却十足坚定坦荡的活力与勇气,一如清晨流泻下的曦微般令人心赞。
只可惜于特殊的岁月里与其乞求遥远阳光恩赐福泽,实不如自己燃起一丛焚毁前事的篝火。
破坏本自就是为了更好的建设。
但也是必须条件和手段的。
『是么。』高杉看向他时,神情于平素并无区别,只缓缓吐息着浅清的烟气,看来是惯常的淡然。
只是仍被万齐注意到了些许仅针对那令人汗颜歌词无关喜恶的微词。
『嗯。』万齐这样应着,略有不解地随高杉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话——』高杉看看万齐,又扬扬烟管指指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逐勾起了一丝极难猜透的笑意,『培养她。』
『……成为公众人物?』虽说明目张胆的招摇反倒不易被怀疑揣测,但他着实不明为何高杉能将这理应是即时的决定作得这般云淡风轻。
『怎么,』笑意转为略带调侃的讥屑,眼色却也未沉,『办不到?』
『……』
『很好。』见他什么都没有表示,高杉的笑反而真实了几分,似是满意点点头后却又挥了挥手,半点余地不留地转过话锋道,『那么你先回去想想吧。』
『……是。』
这般应着的万齐本自很想再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好。
可他却只能看着高杉头也不回地兀自淡然走向残阳退没。
再看一眼那少女,顿感喧嚣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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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也很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