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地黑衣男子静静地坐于王舟栏杆上吹笛。
冷风寒夜,玉笛旧约,今玉人何在?心念之处,寄情于声。一曲作罢,男子心绪更沉,竟无心再续。遂罢起身,举头望向那一轮待圆的朦月,双手执笛负于身后,静静地回想初识那晚一抹让他悸动不已的惊鸿倩影,她出水芙蓉般清丽的面容,虽怒还娇的怜爱之态。心里问道:难道自己真的陷下去了?
很快,他心里给了自己肯定的答复,因为蓝玉棠从来都明白心中所想,更不会掩饰或逃避自己的心。当晚他比武取胜擒下百里冰,若按他往日的行事作风,百里冰必死无疑,而他不仅未伤她分毫,还要强留她在王舟上做客三日之后再另行比武分胜负。如果说自己此前不想伤她是出于心里的悸动与怜惜,那么强行留她做客只能是出乎于私心,他不想二十年来第一抹令他心动的倩影在身边一闪即失。
突然,身后传来掌声,“想不到蓝少主还是高雅之人!”夜莺之语,温润如玉。
“她没走,果真回来了!”蓝玉棠心跳加快,只闻言已知来人是谁,心中愁云顿时散尽,道不尽几多狂喜,却又不能在玉人面前尽展心中所想,以免唐突了佳人。转身面对百里冰,脸上表情依旧冷峻,只是原本深锁的两道剑眉此刻已经自然舒展开来,深遂的双眼夹带着出几丝心喜之情。
此刻的百里冰着一身素白立于蓝玉棠一丈开外,衣袂随风微动,雪也似的肌肤在月夜里烁然生辉,溋溋秋水双目对上蓝玉棠惊喜的双眸后嫣然一笑,两颊霞光更是明亮。若说昨晚娇怒的她让人感觉惊艳灵动,而今夜一身素净而不带半丝戾气的她又让人联想到雪山上纯净的冰莲花,月光下的她朦胧却更明亮,艳色绝世,娇美得百般难描,只道是远胜却天上婵娟无数,纯净得让人不忍有丝毫亵渎之念。蓝玉棠看着她出神,未有言语。
“适才听蓝少主所奏之曲似意要道尽天下离愁别怨之苦,笛声醉人心魄,百里冰不免忘神,心也跟着你的曲子纠结了一番。”百里冰调皮对他道
“蓝玉棠拙音让百里姑娘见笑了,只是想不到姑娘还是知音之人,如姑娘不嫌弃,蓝某愿为姑娘再奏一曲。”
“好啊!”百里冰拍手称快。
蓝玉棠转身向月,悠扬的笛声又响起,引人入景。
百里冰听他所吹奏的正是宋朝叶清臣的词《贺圣朝•留别》:满斟绿醑留君住。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心道,原来蓝玉棠此前所怨的是她的离去。他既诚心留我在此做客,我又何必却他,况且正如他曲意所述: “聚才几时许,来岁再相逢何处”。
蓝玉棠心知百里冰是精通音律之人,便寄意于声乐,以乐留人。而百里冰趁蓝玉棠专心于吹笛时,也偷偷打量着他。他面冠如玉、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和眉宇间之间深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再加上他混成天然的高贵冷峻气质,若不是想到他的之前霸道与暴戾,此刻还真叫她怦然心动。想到这样,百里冰秋波流转,心里称赞:好一个玉树临风、冷面无双的睿智少年。他与萧玲相比可谓是 “一时瑜亮” ,只是蓝玉棠比萧翎多了几分冷静和英武霸气,而萧翎却比蓝玉棠凭添了几分单纯和书生意气!
一曲又,罢蓝玉棠回头问百里冰:“如何?” 未听到她答话,却见她此刻正面带醉人微笑,用一双美目注视自己,便接着唤她道:“百里姑娘。”
“啊!”听到蓝玉棠叫他,百里冰回神,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雪脸即刻泛起经晕,问道:“吹完了?”小丫头反应到快,敢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意:我是听曲入神,而非看你走神。
“不知姑娘觉得如何?”蓝玉棠又问。
“真的很好!你看我听你吹笛子时魂都跑了就知道了。”百里冰转悠着黑溜溜的眸子调皮地说。
蓝玉棠不禁微微一笑,脸上寒冰全数化去,“多谢姑娘如此盛赞!”
百里冰不禁又多看了几眼此刻的蓝玉棠,可后她又撇起了小嘴,道:“我自认从小精通音律,但如今听你奏笛,才知相距甚远。”
“蓝玉棠只会吹笛,不通其它丝竹之乐。想必姑娘自是学识广阔,其它方面定胜于在下。”蓝玉棠竟出言慰他。
“那到也是!”百里冰听他这样一说便觉心里高兴了许多,但很快神情又黯然起来,道:“但我此前自认为武功了得,以为这世上除了爷爷之外应该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了,没想到昨天那么快便输于你了。”
蓝玉棠心觉有趣,心想:真是出入江湖的小丫头,碰上比自己强的对手时较真劲就上来了,其实想想他蓝玉棠自己何尝不是这样。遂又安慰她道:“其实昨日姑娘并未真正输与在下,只因姑娘醉酒在先,才让在下有机可趁而已。姑娘不必对此耿耿于怀。而且两天后你我对决,在下未必能胜得了姑娘。”
“他爷爷又是谁?”蓝玉棠心里问道,百里冰武功如此,她的爷爷更是功夫绝顶的高手。
“也对!”百里冰开心一笑,仙容流光溢彩,蓝玉棠眼见后心里感觉一陈酥麻荡漾。
“你在这是为等我回来吧?”百里冰娇羞问道,见蓝玉棠未答话,但神情已默认,百里冰接道:“其实我白天离开是去置办了些衣物用品,因为这个镇上的东西不合我意,就走远了些,刚刚才回。所以,你大可叫翠儿放心,我不会就此勿勿归去。”
百里冰本是想说“我不会就此勿勿离开”,只因此前听蓝玉棠用笛吹奏《贺圣朝•留别》时她心中默念了一遍词文后便深记住了“莫匆匆归去”和 “再相逢何处” 等词句,此刻便脱口按曲词说出“勿勿归去”来。
蓝玉棠何许人也,即刻便知百里冰已明了他曲中深意,她言下是叫翠儿放心,其实是叫他放宽心,再见她一身新装,便知他所言非虚,遂嘴角轻轻一笑。
“我现在累死了,要回去休息了。”百里冰走前道:“下次见我时,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叫我百里冰即可。”
“好,你也是。”蓝玉棠目送他顠然走进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