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
韩恪追到时,萧策已架好竹竿点起火,笑眯眯地坐在旁边。
“还我。”冷声。
“很重要?”漫不经心的。
“关你什么事。小人。”更冷了。
“心上人送的?”戏谑。
“再废话揍你。”暗中恼火。
“喏,给你。”
韩恪没想到他那么痛快,愣怔地接过他抛来的白玉。低头审视,完好无缺,放心了。
“别走,这会儿有人巡营,不想被人发现,冠上校尉不守军纪在外游荡的帽子,就坐下吧。”
韩恪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下了。
萧策将剥了皮成片的兔子肉串起来架到火上。
“你是都尉?”
萧策很意外韩恪居然会主动开口。
“嗯。”
“哼,都尉,比我还大一级。像你这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来军营干什么?”
萧策啼笑皆非。谁说他是公子哥儿了?
“那剑是我父亲给我的,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只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他们误解我的意思了,所以当个宝一样供着。我没想理睬,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傻到不用剑救人赶土匪。”萧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至于都尉,我参军的时间比你早多了,混到个都尉都够丢人的,没想到还被人嫉妒。”
听到“父亲”二字韩恪一怔,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无意触动,他微垂下眼睑,若无其事地冷哼一声:“谁嫉妒你了?”
火光猎猎,映的韩恪白玉般的双颊红彤彤的,灿若云霞。
萧策拿下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兔子肉吹了吹,递给韩恪。
韩恪不客气地接过来,咬了一口。
“唔,你手艺还挺好的嘛。”
韩恪抬头,看到那人笑弯了的双眼,心中微动。早晨明明还看起来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会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呢?
“你父亲……为什么要送你那把剑?”韩恪脱口后便暗自吃惊,怎么自己又主动开口了,明明不想和他说话的。
“想送就送呗,他对我才没什么厚望,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无所谓的口吻。
“……”韩恪有些失语。父亲是他心里近乎禁忌的存在,可萧策……“啊,那你家,还挺有钱的。”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滋味复杂。
“呵呵。”萧策似乎笑他没话找话,“你呢?”
韩恪默然。
“我是私生子,从小很少见我父亲,每次见面他都冷冰冰的,后来大了,我和哥哥一起学诗赋武艺,父亲对哥哥很严格,对我好似不上心……”
“唔,真俗套。”萧策伸了个懒腰。
“……”韩恪气愤地抬起红红的眼。他从未与别人说过父亲,每每提到这个字眼,他的心就一阵痛楚,父亲最后那一眼,他忘不了。而这个萧策,真是太不解风情、太混蛋了!
“我跟你的情节差不多,接着呢?”萧策抬头问他。
“哼。”不想说了。
“真别扭,你多大了?”萧策意兴盎然地支着下颚问他。
“十九。”
“你……”萧策刚想说什么,却警觉身后的草丛中石块滚动的细碎声响。他眉头一皱,细细再听,却好像是风声。
两人对视,面色渐渐凝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偷袭?
二人沉默着,忽然几道黑色身影从掩映的丛林中以疾风之势飞来,阵阵掌风如影随形。
萧策率先迎上,几个回合的交手,他心里微微一沉,却又有些安心。
来者三人,人不多,却个个是高手。其中一人手掌如刀,掌风凌厉,张弛间似是蕴含无限力道;另一人手持软剑,剑脊薄如羽翼,月光流转,艳光绝然;第三人手腕上缠绕着九节鞭,就连劈开的风的都哧哧作响。
韩恪有些疑惑,三人身法竟如此不凡。
是敌军探子?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