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官儿来的比别人容易，也不能不说是朝廷厚恩。
【看她担心起了上海的夷人，不禁想起了当初的上海事件】
上海的夷人都住在夷人居留区，而且有水师和江苏抚标上海营巡防，不会有问题。
当初那样的事，只要是在我任上就不会发生。
【那样的事，自然指的是上海事件里夷人伤害我国子民】
不知格格何时前去，若是近日的话，正好可以同路有个照应。
【仍然叫的她格格，主要是——不知道应该叫她什么夫人，我连她夫家是谁都不知】

“额娘，咱们就跟着晋大人同去嘛，晋大人可比那些人有意思多了”
怎么说话呢，到了福州看你玛法不治你
【假意嗔了一句黎儿，方笑向晋大人道】
如此便叨扰大人了，只不扰了大人公务便好
妇人家不懂什么道理，只是方才听见说什么商学堂，商人也有学堂的么？


当然，上海开埠后于夷人一接触才发现，有些方面比起夷人咱们可要逊色不少。
就譬如夷人的账簿，换了咱们的人根本就看不明白，我托人替我找了一个叫帕西奥里①的夷人著作，里面所提到的东西几乎是让我苦思费解也想不出个究竟。
不懂的没关系，咱们可以学。
【商学堂就是要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之余，兼容并包夷人的知识，谈到这里后又继续往下说】
其实不仅是商人，任何一个行业都可有自己的学堂。哪怕是农民、是工匠、是桑农……
我听夷人说，他们西夷有种学堂，规模庞大，开设有各种学科，初阶学习共同的科目，进阶可因材施教，学习自己喜欢的科目，而且任何人都可以进学。夷人语言把这种学堂叫做“合众为一”②，兼容并包，各显所长。
此次不仅派出了水师生员考察夷人水师，更安排了商人考察夷人商会，安排有司人员考察这样的学堂。
注：①帕西奥里：卢卡帕乔利，现代会计学之父，1445年生于意大利，著作有《数学大全》。
②合众为一：拉丁文“Uni-versitas”，指代大学。

合众为一？
任何人都可以进学？
这个听上去似乎不错，想来华叔对这些更感兴趣，要是有机会，我想他一定会想见见大人
【治学？虽然这学不是儒学，倒也有他的用处，只怕蹈了前明的覆辙】

“抚台，还去藩台衙门吗？”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和这位格格一聊就这么半天，身旁的书吏问起时才回过神来，对她歉意的说道】
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改日再叙吧。
眼下还有公务在身，少陪了。

大人请便
【其匆匆离去后方才那师爷在一旁道请两位到沧浪亭喝茶】
不了，我们在姑苏御园下榻，晋大人启程去上海的时候烦请通传一声
【见那师爷一脸愕然，黎儿偏还做了个鬼脸，轻笑不语，转身离开后衙】

-----------------------------肇雍十五年六月·京城·鼓楼侧炒肝店----------------------------
【曾听劈柴说，“要想吃炒肝儿，鼓楼一拐弯儿”，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店中爆满，自己也是运气好才能占一张席面。燕行时和其他几个抚台衙门的随人在外面摆了一桌，正有说有笑。而我面前摆满菜肴美酒，却只是自斟自饮。】
【过往的人们聚了又散，如今惠远在杭州、瞿东辰在上海，闾宁基英年早逝，劈柴虽在京城却没在此时陪我喝几杯。果真是种孤独】
【喝完一杯后起身出外，行时替我结了帐，顺便问是否回江苏会馆。摆了摆手说】
这里离什刹海不远，过去走走吧。


-----------------------------京城·鼓楼东大街----------------------------
【晋治许久没露面，昨儿个老爷子还问其他。下午什么事过来看看他，到了江苏会馆却听人说他出去了，问是去哪儿了，那人也一脸迷糊，半天也想起来好像是说去鼓楼吃炒肝。一听笑了，出了会馆就往鼓楼走去】
【到了鼓楼大街直奔拐弯处的炒肝店，还没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人，从自己身边路过看都没看迈着四方步走了过去。自己一回身拍了他肩头一下】
晋治！

【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人说人约黄昏后，仿似是幼年时的甜水巷，又仿佛是云台里的黄昏时阿玛淳淳教诲。直到肩膀被人一拍，回首见到劈柴一如往昔的笑脸，愣了一愣，随即问道】
你怎么也来了？
不是说你在京城还有好差事吗？

【一看他这幅样子，笑道】你再换套葛衣纶巾，不说道骨仙风吧，也够潇洒的了。
【看了看不远处矗立的鼓楼】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特意来找你的，走，喝酒去。

你是京城地主，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走吧。
【记得当初，大概是肇雍八年的时候，自己和他金陵春比吃包子闹出个大笑话。而今匆匆七载，回顾之时又觉得还离得那么近。鼓楼往东行，这一路走过去能到八旗都统衙门所驻的交道口，也能到南锣鼓巷，沿路有不少酒肆饭馆，心里没个目的，对他催促道】
你选地方吧，我实在没主意。

【四下看了看，也没目的不知道去哪儿。最后往前面一指】我也不知道，就往前数第七家吧。

第七家？
你什么时候如此随遇而安了……
【嘟哝了一句，也不知道往前数第七家是个什么店，数着一家两家三家四家，看清店铺后一摇头便说】
你要喝酒的话这家咱就不能进，没看见么，客店，睡通铺的客店！
要喝酒还不容易，好久也没过去你家了，还是上你家里吧。
这边不好雇车，咱们走过去。

【晋治还真的数到了第七家，一看店铺自己也笑了】好！那就积水潭，咱们从烟袋斜街走过去。
【两个人边说边向积水潭方向走，自己沉默了一会，菜说】我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