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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甘十九妹》[作者:絮林仙境][来源吧:甘十九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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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水帖标题:【影视】《甘十九妹》[作者:絮林仙境][来源吧:甘十九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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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 @絮林仙境
原文出处: 甘十九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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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7-02 17:45回复



    2楼2011-07-02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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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拔出了剑,她也拔出了剑。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拔剑,他就不会杀她。 她果然倒在他的剑下!随着这一剑,所有仇恨都结束了。他却立时呆住,无法相信这是真的。苍天知道,他才是来求死的!旋即,他似乎明白了。她胸前殷红的伤口仿佛在不断地扩大,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于他而言,生命的意义也随之远去,这一瞬间,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让她填满自己身心的每一个角落。
      “甘妹……”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剑平,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心里话么?”她似心有不甘地强撑着。
      他点了点头,那本来就是他一直渴望着的。
      “剑平,如果没有这场仇怨夹在我们之间,你是否会娶我做你的妻子?”明知道答案,她还是要问,就是为了听他亲口说出来。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比死亡更要紧的问题。
      “会的。”他点了点头,木然道:“可是我杀了你。”
      “不,”她含笑道:“死在你的剑下,我一点都不遗憾。”口角噙血,她却笑靥如花。“现在我可以解脱了,彻底解脱了。”她还了他的债,也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回答,她真的没有遗憾了。
      “很好。”他含泪微笑,“我们可以一起走了!”剑身突然反转,毫不迟疑地刺进了他自己的腹部,穿体而过。
      “剑平!你……”她惊呆了。她从不敢期待的,却在她生命的尽头突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他坚定地用行动给了她一个感天动地的爱的誓言!
      绝壁之上,生死相决之地,两个血人艰难地靠近,他终于抓住了她的手,用尽全力将她抢入怀中,紧紧相拥。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不分开了……”
      是的,世上没有也不再有什么力量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这部产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根据武侠作家萧逸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甘十九妹》,由王文杰执导,李鲁轲编剧,张子健、杨璐、颜丙燕等多名实力派演员倾情出演,因其扣人心弦的矛盾冲突,出神入化的表演,以及哀婉动人的主题曲,令无数观众多年来仍然深深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如果说近年来,著名导演张纪中指导的武侠剧是一幅磅礴的大型油画,港台武侠剧是精巧别致的装饰画,那么甘剧,就是一幅水气氤氲的泼墨写意。剧中如禅茶一般淡而久远,朴而不陋的中国武侠味道,令我们无限地怀念和向往。 多么希望,剧终那凄婉动人的一幕,并不是他们生命的终点,而是这对苦侣梦的开始……
      


      11楼2011-07-02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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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头道:“歹人倒不像,倒像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若能将那两个娃娃医活,那可真神了。”
        老伴道:“唉!那两个娃娃长得那么俊,怎的就那样了?”
        两人叨叨咕咕地说了半晌,就听得柴门响,连忙起身到院里。却见那老者已经出来,满脸尽是疲态,见了老陈头,依然露出慈祥的笑容,辑了一辑,说道:“他们俩暂时死不了了。多谢二位照顾周全。不知老哥怎么称呼?”
        “嗨,什么称呼不称呼,人家都叫我老陈头。倒不知仙家如何称呼?”
        “在下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杰字。人称冷琴居士。”
        老陈头有些好奇地问:“敢问居士,可知那两个娃娃是什么人?”
        冷琴居士长叹一声,不无痛惜地说:“是两个想不开的傻孩子。”
        老陈头听他如此说,知道他了解内情,反正与自己无干,也不多问,当下将冷琴居士让进厨房,招待晚饭,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冷琴居士交给老陈头一锭银子,道:“他二人伤重,一时走不了,还要在你家多叨扰数日。万请老哥莫辞辛苦,这锭银子,算是酬金。我这就去山里采药,可能回来得晚些。若他们二人醒了,叫他们不要乱动,否则伤口迸裂,我就没法救了。”
        老陈头应承着,又与他谦让一番,才收了银子,目送居士远去。
        一连三天,两个重伤的年轻人都没有醒。老陈头夫妇每日给他们喂些水和米粥,夜里帮着换换药,然后就是退出房门,也不知冷琴居士用什么法子在救他们。神奇的是,那两个人的伤势果然开始见好了。
        第四天早上,冷琴居士照例进山采药。老陈头劈着柴,就见老伴慌慌张张地跑来,口中说着:“那男娃娃醒啦!”老陈头也十分惊喜,忙与老伴进屋来看。
        尹剑平朦胧地睁开眼睛,从破损的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刺得他几乎要流眼泪。这是什么地方?门外有“咕咕咕”的鸡叫声,好像还有劈木柴的声音,眼前只看到一根根的木头椽子,应该是个简陋的小屋。
        “我怎么会在这儿?”他稀里糊涂地想着,这时才感到腹部有一种钝痛,想坐起来,刚一用力,便觉剧痛不止,而且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腹部好像裹着什么又厚又硬的东西。他试着抬了抬手,手还能动,但左手似乎有些异样。他将手举到眼前细看,才发现手心处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迹似乎刚凝固不久。他出神地凝视着这道伤口,似有所悟,忙探寻地环视身边周围,却一眼看见身边躺着一个姑娘。
        他触电般地“啊”了一声,脖子向后一缩,旋即什么都想起来了。是的,这不是他心爱的甘妹么?他们在那悬崖边各中了致命一剑,然后紧紧抱在一起,共赴黄泉的。此刻她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睡得那么沉,她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安然轻松的表情,仿佛正在做一个甜梦。难道这是在阴间,难道他们已经做了夫妻?否则又怎么会并排躺在一起?不对啊,死了怎么还会觉得疼?
        正在胡思乱想,听到有脚步声走近,门开了,眼前出现两张白发苍苍、布满皱纹的脸。
        “孩子,你醒啦?”老陈头笑咪咪地问。
        尹剑平明白了,他没有死,这里也不是阴间。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老陈头死死按住:“别动别动,居士说了,你醒了也不能动,否则伤口迸裂,他就没法救了。”
        “居士?”尹剑平似有所悟,忙问:“老伯,你告诉我,是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是不是你们救了我?”
        “孩子,你别急。是一个叫冷琴居士的人救了你们,把你们带到我这儿来的。你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来,孩子,喝点水吧。”老陈头说着,将尹剑平的枕头垫高,老伴将水端过来。
        尹剑平喝了一口水,道:“冷琴居士呢?”
        “他采药去了。他每天都这样。真是个大好人哪!”
        “还很有本事哩!真的把你们给救活了!”老伴补充说。
        尹剑平心中又感动又酸楚,他完全想象得到,冷琴居士这几天有多么操劳。


        13楼2011-07-02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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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的跟班阮行说,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三个月后毒发,中毒之人便武功尽失,再过三个月,浑身奇痒,而且体力耗尽,无法行动,最终衰竭而死。那天在清风堡,我已向金珠要了解药,在……”尹剑平下意识地向怀里摸去,他不知道,为了方便疗伤,他身上的东西早被尽数移去。
          “你的东西都在这儿。”东方杰向桌上一堆物什望去,拿起一个小药瓶,道:“是不是这个?”
          “对!”尹剑平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道:“可是那个金珠诡计多端,我不知这解药是真是假。”
          东方杰微微一笑,道:“确实有可能是假的。”他站起身,在房中踱着步道:“我明白了,这姑娘的神经受到损害,所以久久不能醒来。这解药暂时不要用,我明天换一副药给她,她应该很快就能醒了。”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小心地打开,取出三根银针放在烛火的火苗上烤着。
          尹剑平一见大惊,道:“伯父!万万不可!伯父已为侄儿的性命呕心沥血,再不可自损内力,叫侄儿如何承受得起!”
          东方杰道:“你的伤势还不稳,还……”
          “不!伯父!侄儿现在已经性命无忧,如果伯父执意如此,侄儿情愿死在你面前!”
          “你又要死!”东方杰一脸怒容。
          尹剑平嗫嚅道:“无论如何,侄儿绝不能再拖累您。冷琴阁中尚有羽儿和阿谦等着您,他们还小,万事都还指望着您,伯父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再用‘悬命济世针’了,侄儿向您保证,几日内定可恢复,日后一定珍惜生命,绝不会辜负您老人家。”
          东方杰侧着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也好,不过我还是要为甘姑娘疗伤。”
          “不,她也不用。”尹剑平断然道。
          “哦?”东方杰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道:“你做得了她的主么?”
          “做得。”尹剑平不假思索地说。
          东方杰多少有些意外,他探询地看着尹剑平,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我的贤侄,但愿你没有看错她。”
          尹剑平有些难为情,刚才只是为了阻止东方杰耗用内力,不想反使自己真情泄露,心有不甘,便竭力辩白道:“她的剑伤本比我轻,我既已无碍,她自然更无需您再动用内功。现在要对付的,是她的毒伤。”
          东方杰“呵呵”一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也罢,我就教你一个自行运功的方法。”他收好银针,起身慢慢踱着步,道:“修练内功的人,大多知道人有上、中、下三处丹田。上丹田,藏神之府也;中丹田,藏气之府也;下丹田,藏精之府也。但世人多惯于以上丹田接自然之气,开天目慧眼,以下丹田为吐纳的根基,而忽略了中丹田的使用。其实中丹田为心脏所在,此处气穴可大可小,是最为如意之处,只是因其难练,很少有人能练得成。你如今伤在下丹田,按以往的方式运功自然是不行了,你可用逆式呼吸法,从百汇、涌泉穴采气,以中丹田的前出口膻中穴和后出口神道穴为基础运行吐纳之法。暂时不可妄图打通任督二脉。刚开始时,你会觉得很别扭,但若能坚持,必将大有裨益。”
          尹剑平心里一动,点头道:“是,侄儿遵命。”
          东方杰传授他调息口决,又道:“甘姑娘身中剧毒,不宜练功,如她醒来,叫她不要妄动意念,不然不仅武功不能恢复,连性命也会加速葬送。”
          


          15楼2011-07-02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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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十九妹沉默不语,她何尝不知道尹剑平说的是对的,这一点,她自己后来也已省悟,可又无法自拔。
            尹剑平又道:“难道这世上除了师命,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么?”
            甘十九妹道:“不错,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此次出山,我原本想顺带打听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你不是说你是个孤儿么?”
            “是的,自我记事起,就是师父在抚养我。可是,有几件事很奇怪,让我一直无法释怀,我想,那应该与我的身世有关。”
            “是什么奇怪的事?”尹剑平也不觉好奇起来。
            “第一个是我的姓氏。我本名叫明珠,倒也与金珠、银珠呼应,可这甘姓是哪里来的?为什么金珠、银珠不姓甘?另外,十九妹这个称呼又是什么意思?”
            “不错,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想必你出生在一个姓甘的大家族中,你是甘家的第十九个孩子。”尹剑平想了想,道:“可是不知哪里有这样一个甘姓家族。”
            “我常想,师父保留我的姓氏,必有深意,不然她为什么不干脆叫我明珠?”
            “不错。看来她并不想隐瞒你的身世,而是恰恰相反,她希望你知道,但却不肯亲口告诉你。”尹剑平琢磨着这其中的蹊跷,越想越是好奇,这难道是一个谜局不成?
            “也许师父是有意苦我心志,不想让我坐享其成。需我以自身之力找到答案。”
            “哼,我倒觉得这更象是一个阴谋。”
            “阴谋?师父会对我有什么阴谋?”
            “她对你的阴谋还少么?”
            甘十九妹摇摇头,道:“那是她怕我背叛师门而已,与我的身世又能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说有几件事令你奇怪,这只是第一件。”
            “其二,我从小随身带着一块玉佩,师父说那不是她给我的,想必也是家族传下来的,不过……”甘十九妹将手伸进玉颈,掏出一块玉来。
            尹剑平将玉佩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此玉半寸见方,是个上小下大的不规则圆形,通体白色,只在左下角有一点点淡黄,其上雕着一朵并蒂莲,上下各有几个小孔,显见是穿绳之用。他看罢说道:“恕我直言,我虽不是赏玉的行家,可看这块玉,成色顶多算是中等偏上,绝不是名贵之物。不过雕工还不错。看这形状,倒像是个扇坠。”
            “你说得不错,与我所见完全一致。所以我不明白……”
            “不错,一般百姓家,有了初生的孩子,总要挂些锁片之类,以求长命富贵,实在没见过挂扇坠的。”
            “也许是当时分离匆匆,来不及寻找锁片之类的吉物,顺手找了这个扇坠,以做日后相见的凭证,也未可知。”甘十九妹猜测道。
            尹剑平点点头,道:“这是很有可能的。还有别的线索么?”
            “还有就是,我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正在一个花园里,忽然刮起一阵黑风,把我卷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什么地方?花园又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那是个陌生的地方,具体的情景在梦里怎么也看不清。至于那个花园,我仿佛是在一个夜里去那里的,只知道很美,好像开了很多花,有浓浓的香气,别的就说不出来了。”
            尹剑平仰头思索一阵,道:“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梦很重要?”
            “因为我有时觉得,那并不是梦,而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尹剑平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水红芍呢?”
            “我当然问过她。”甘十九妹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
            


            19楼2011-07-02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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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红芍怎么说?”尹剑平按纳不住好奇。
              “师父只说,**后自会知道。”
              “自会知道?如何知道?”
              “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我先是以为师父跟什么人说好了,只待我一出山,他便来与我相认,再不济,也会用别的什么方法与我联络。可是我一路故意大张旗鼓,一边小心观察各色人等,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如今我几番赴死,却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尹剑平沉思一阵,道:“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水红芍知道一切。嗯,幸亏没杀了她,我们还有机会。”
              甘十九妹道:“这是我唯一未了的心愿了。师父若肯解答,此生再无遗憾。唉,也不知我的命还有多长,未必来得及了。”
              尹剑平想起她的毒还没解,忙去找那解药。好在房间狭窄,他手臂又长,不必下床就从桌上摸来药瓶,递给她道:“这是我向金珠要的解药,不知是真是假,没敢给你用,你自己看看吧。”
              甘十九妹接过药瓶,感动地说:“剑平,难为你费心。”一边打开瓶塞,倒出一粒,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淡然一笑,道:“解药是真的,可惜不够。”
              “什么?”尹剑平还没来得及高兴,紧跟着便是一惊。
              甘十九妹道:“丹凤轩的毒药和解药,大部分我们三个弟子都会配制,包括七步断肠红。但这四大皆空是师父最近两年才研制出来的毒药,专门用来对付本门有异心的弟子。所以此药她都是一个人配制,从不让我们知晓。我是在轩中一名弟子被下了此毒,奉命给他送解药时才知道解药的样子和用法。这种解药的味道很奇怪,有种烂蘑菇的味道。大凡中毒之后,要在三个月之内用药,第一天早晚各服一粒,第二天服一粒,隔一天,第四天再服一粒,此后间隔成倍拉长,共需服下九粒解药,方能彻底拔除毒性。这个药瓶里,只有三粒。”
              尹剑平咬牙道:“她们定是故意为之,好胁迫你服从她们的命令。”
              甘十九妹苦笑一下,道:“这也在意料之中。上次由我送解药的那名弟子,也是受尽折腾耍弄才得到全部解药。我本就没存指望。”
              尹剑平道:“如果只吃三粒解药,是否毒性能发作得晚些、轻些?”
              “应该是吧。不过,拖得时间越长,毒性就越难根除,所需要的解药也就越多。”甘十九妹说罢,嫣然一笑,道:“剑平,我们不谈这个了。能凭白多出几个月的命,我已经心满意足。只要能摆脱那些前仇旧恨,每日能与你畅所欲言,就算明天就是生命的尽头,我今天也是高兴的。还去管那解药干什么。”
              尹剑平知道十九妹在宽他的心,心中不免无限伤感,可事已至此,他也束手无策。


              20楼2011-07-02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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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五年,剑平一岁了。水红芍在江湖上作乱,勾引男人的恶名也越来越大。有一天水红芍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脸色十分难看,她对我说,她再也没有养育后代的能力了,这全是拜尹雁翎所赐,她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来偿还她,还说她很敬重我,所以有意先给我打招呼,但希望我到时能主持公道,不要出手帮助尹雁翎。可尹雁翎毕竟是我至交,这样重大的消息,我自然难免告知他。尹雁翎却平静地对我说,他对不住水红芍,迟早要为她一死,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无辜的孩子。后来经我劝说,他还是携全家归隐了。三年后,我也娶了妻,带了喜酒前去看望他,他酒后终于向我吐露了一些真情。原来当年他和水红芍吵架,说起来为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水红芍想请她的恩人灰发怪尼来为他们主婚,可这灰发怪尼是中原之外一个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尹雁翎怎丢得起这样的人,水红芍便说这是她曾经答应了人家的,不可反悔,尹雁翎急了就骂她不顾脸面,水红芍恨他自恃身高,瞧不起自己的出身,便吵翻了;再比如又为酒宴上请谁不请谁,尹雁翎应该怎样与别的女孩相处,水红芍该不该理会那些接近她的三教九流,等等。每次吵完了,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值,于是又和好。水红芍为了表明心迹,便将处子之身献给了尹雁翎。可不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改善,水红芍为了让尹雁翎觉得离不开自己,竟常常带不同的男人来刺激他。就在尹雁翎无法排遣心中郁闷的时候,南宫秋月出现在他身边,尹雁翎被南宫秋月的贤良大度所吸引,终于移情别恋。可就在他准备娶南宫秋月的时候,水红芍找上门来,大骂他始乱终弃、禽兽不如,说着说着两人便动了手,打着打着水红芍忽然摔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直到这时尹雁翎才知道她怀了孕,而刚才的那一番打斗,使水红芍流产了。那天水红芍忍痛离去,尹雁翎内疚至极,派人四处寻找水红芍,但都无功而返。”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大致知道了。水红芍被冼冰他们毁了容,销声匿迹了几年,然后她又突然出现,想报复她的仇人。可那时冼冰他们都藏匿得无影无踪,水红芍便将矛头对准了一切她认定的该杀之人,疯狂制造了许多灭门惨祸。尹雁翎听说以后,痛心疾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便主动派人联络水红芍,表示愿领一死,只求水红芍放下屠刀。但很快尹雁翎便意识到,光是他一个人死,还远不足以平水红芍心头之恨,于是暗中派人将剑平捎到我处。果然六合门和南宫一家均遭毒手。不过自此以后,水红芍果然不再出来做案,直到近几个月。”
                东方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尹剑平轻轻叹了口气,道:“难怪您一直不肯告诉我仇家是谁,也难怪家父一面归隐山林,一面又让我吃尽天下之苦,学尽天下之功。”
                东方杰道:“你们倒是说说,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应该如何了局?”
                尹剑平按捺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仍不免义愤地道:“水红芍早年的遭遇,说起来也不免让人同情,可错也不全在家父,很多做法,是她自己选择的。况且家父最后以死偿还,怎么也对得起她了,她怎可将这点仇恨无限扩大,伤及那么多无辜?再说她最后被毁容,也是咎由自取。”
                甘十九妹虽知他说得有理,可还是不免维护师父,道:“我们如今作为局外人,自然看得明白,可设身处地想一想,我师父作为一个绝色美女,在她付出了一切之后,却落得个被抛弃、被毁灭的下场,叫她在感情上如何能接受?难道就这样算了?”
                东方杰对甘下九妹道:“那依你看,该当如何?”
                “这……”甘十九妹犹豫着,道:“以前师父常对我说,有仇必报,斩草就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我对此也从未怀疑过。可自从出山以来,遇见了许多人和事,似乎并不全如师父所说,特别是剑平……”她说到这儿,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剑平,略显羞涩,接着说:“我绝意杀他,他却因我一念之善,处处为我开脱。说实话,晚辈对这样的问题,已经想了很久,几乎夜不能寐,可还是不知何去何从。”
                东方杰冷笑一声道:“斩草除根?你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么?”
                “恐怕没有。”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动辄诛灭九族,为的也是斩草除根,结果怎样?还不是漏网之鱼无数?死去的人固然无法再仇恨了,可侥幸生还的人,却将这仇恨数倍地扩大。最后是怨怨相报何时了。你们自己也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上辈的怨仇又在你们这些毫不相干的晚辈之间生根,如果不是剑平主动化解,你们是否准备再让后辈们为你们打打杀杀?”
                甘十九妹无言以对,半晌才道:“那依前辈之见……?”
                “我问你,当剑平主动为你开脱的时候,你是否还有杀心?”
                “我自然也是无法下手……啊,我明白了!消除仇恨的最好办法,便是以德报怨,就象前辈这样。古人云,退一步海阔天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了,如果仇恨的双方有一方肯吃亏,便能以一己之牺牲,换来和平的大局,否则非但不能保全自己,而且累及无数。前辈,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东方杰赞赏地点头笑道:“好孩子,你明白得很快。现在收你做义女,我可以放心了。”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甘十九妹倒头便拜。东方杰忙将她扶起。
                甘十九妹叹道:“我师父若有义父一半的胸襟,早就天下太平了。”
                


                22楼2011-07-02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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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分别
                  尹剑平道:“甘妹还有一事想请伯父出手相助。”说罢朝十九妹使个眼色。
                  东方杰捋须摇头道:“你们两个一步一步地,难道在给老夫设圈套不成?”
                  甘十九妹道:“义父多虑了。孩儿想找师父打听自己的身世,可又恐师父不肯说,故而想请义父给师父写封书信,您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必定不敢驳您的面子。”
                  “水红芍?”东方杰愣了一下,摇头道:“可她已经死了。”
                  “啊?!”甘十九妹和尹剑平异口同声地失声呼道。尹剑平急道:“她不是和霍三叔走了么?”
                  东方杰道:“是啊。那天在迷仙宫,你们都散了,我便去找霍南,想嘱咐他几句,免得他们俩又重蹈覆辙。谁知竟迎面遇上霍南,他说,水红芍跟他到了山洞里,竟突然向他施放七步断肠红,想置他于死地,他盛怒之下,一掌将水红芍劈死。”
                  尹剑平道:“她这也是自做孽,不可活。只是枉费了伯父的一番苦心。”
                  甘十九妹低头不语,师父再不好也是师父,师父的死,对她终是一件伤心的事。
                  “那霍三叔呢?”尹剑平问。
                  “他说他久居深山,早已不知外面世界是何等模样,因而想多花些时间到各处看看。哦,甘丫头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尹剑平便把那天与甘十九妹的交谈和分析说了一遍。又将那块玉也拿给他看。
                  东方杰道:“这块玉佩,目前好像不能提供任何线索。那现在,你们准备从何处着手?”
                  尹剑平看了看甘十九妹,见她还在为水红芍的死心神不定,便替她说:“我们想先从甘姓家族入手。甘姓并非大姓,偌大的家族,若有些旁支分脉被我们碰上,顺藤摸瓜,总能查出些眉目。”
                  东方杰点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让我想想,甘姓家族……嗯,过去没听说过,最近倒是听说有一对甘氏兄弟,颇有名声。不过他们并非怀有独门绝技,却是因为暗中向江湖黑道提供各种毒药的货源,因此才在江湖中闻名的。”
                  甘十九妹道:“那就不妨先从他们身上查起,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东方杰踱了几步,沉吟着道:“或许你们还可以从另一条思路上入手。”
                  尹剑平道:“还有什么思路?”
                  东方杰道:“甘丫头这样的品貌,世所罕见,比起当年的水红芍也并不逊色,这等人品,是一般百姓家生得出来的么?”
                  尹剑平眼睛一亮,望了望甘十九妹,笑道:“不错,我猜令堂当年也一定是个出名的美人,我们往这方面打听,说不定也能发现些什么。”
                  甘十九妹难为情地笑了笑,道:“我恐怕没有那么出色。”
                  东方杰道:“我想起一事。当年除了水红芍,在浙江京华附近,也出了一个女子,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名叫沈秋娘。不过此女并非江湖中人,有关她的传闻极少。她的夫家……好像就姓甘。我有个故人,曾经与她夫家交往较多,我也是听这位故人说的。”
                  “沈秋娘?”甘十九妹和尹剑平同时不自觉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尹剑平道:“至少这条线索更确切一些。不知伯父的这位故人是否还健在?我们先去找他,也可代您传达慰问之意。”
                  东方杰道:“我这位故人,是南京第一大镖局——风云镖局的总镖头,名叫万壑晴。我也很久没与他联系了,他比我年长几岁,应该尚在人世。当年沈秋娘的夫家做着很大的生意,万镖头为他们家押过几趟镖,所以对她家的情况,知道不少。据说他还见过沈秋娘,对她的美貌惊叹不已,所以才对我提起。可惜我那时丝毫没有在意。对这些闲聊中的事,都记不清了。”
                  尹剑平对甘十九妹道:“这就对了,生意做得这么大,家族必然兴旺,你排序十九,也就不奇怪了。甘妹,我们就先去找这位万老镖头。”
                  甘十九妹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也好叫义父早些回家。”
                  东方杰见他二人主意已定,不好再阻拦。三人当下收拾了包裹,辞别了老陈头,便往山下走来。
                  一路说着话,不觉已来到山脚下,忽见前面树林中人影一闪,一个人转身便朝山外跑去。尹剑平待要去追,才发觉真气提不上来,无法施展轻功,甘十九妹的情况和他一样,而东方杰连日内力耗损,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跑掉了。
                  尹剑平不愿东方杰担心,便故作轻松地道:“只是个过路人,可能是把我们当成歹人了。”
                  东方杰叹道:“你们的武功只怕还要过些时日才能慢慢恢复,路上千万当心。”忽然又想起一事,道:“甘丫头,你的毒伤怎样了?”
                  甘十九妹展颜一笑,道:“义父放心,剑平带回来的解药是真的,昨日我已服下,如今无碍了。”
                  东方杰点点头,道:“这就好。”
                  尹剑平看了甘十九妹一眼,唯有暗自叹息。忽又想起一事,取出玉龙剑交给东方杰,道:“这是冼恩师的遗物。您老人家未能见他最后一面,这把剑,就权作纪念吧。”
                  东方杰抽出剑看了一番,没有推辞,便收下了。
                  到了山外一处客栈,东方杰要了笔纸,给安顺镖局的万壑晴写了一封书信,另写一副药方,交给剑平,嘱咐道:“你们按此药方每日服用,可使身体加速复元。我教的内功心法你要勤于练习,不可偏废。”
                  尹剑平答应着,将信与药方收了。东方杰又拿出些散碎银子,笑道:“盘缠也被我一路花得差不多了,你们将就些吧。”二人坚辞,东方杰将银子放在桌上,道:“这世道,无钱寸步难行啊。”甘、尹二人只得收下,再三拜谢,就此与东方杰告别。


                  23楼2011-07-02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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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闻言,毕恭毕敬地躬身一揖,道:“在下恒山派出道弟子,自幼无父无母,不知姓名,人称二十一郎。敢问姑娘就是甘十九妹?”
                    甘十九妹道:“正是。刚才我已听花兄提到阁下,多谢阁下诚心投奔,只是我已无意于此,阁下就请便吧。”说罢就想走开。
                    “慢!”十一郎抢先一步拦住甘十九妹,道:“在下苦等姑娘多时,不期姑娘来去匆匆,实在是遗憾得很。只是在下还有几句话请教,望姑娘暂留仙步。”
                    甘十九妹担心尹剑平在门口等急了,不觉心焦,道:“那你就快说吧。”
                    二十一郎道:“在下刚才在门口乘凉,姑娘与花兄的对话,约略听到几句。刚才姑娘说尊师已仙逝,不知姑娘的师父,可是水红芍?”
                    甘十九妹心想,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却不知他问我师父干什么。便点头道:“是的。”。
                    花二郎此时忍不住道:“我们那天早早就离开了,是谁有本事杀了轩主?难道是尹剑平那小子?”
                    甘十九妹不想解释,只是应付道:“不是他,另有其人。花兄就不要多问了。”又向二十一郎道:“你还有别的事么?”
                    二十一郎一双探究的眼睛扫过甘十九妹,接着说:“请问姑娘是什么时候投到水红芍门下的?”
                    甘十九妹心中好生奇怪,暗想:他打听这些干什么?口中还是实话实说:“自我记事起,就是师父教养我。这有什么不对么?”
                    “啊,不不。”二十一郎话峰一转,道:“姑娘孤身一人,不知意欲何往,且容在下送姑娘一程,如何?”
                    甘十九妹道:“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想独自去办。此番有负二位盛情,他日若有缘再相会,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告辞。”说罢便快步离去。
                    花二郎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没想到会这样。她一定是为了尹剑平那小子。”
                    二十一郎若有所思地看着甘十九妹的背影消失,耳朵可没放过花二郎的话,疑惑地重复道:“尹剑平?”他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沉思。甘十九妹若是再多留意他几眼,就会发现,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世故与沧桑。
                    再说尹剑平,在门口闲站了一会儿,见街对面有一个医馆,一帘旗帜随风摆动,上书:“小华佗”,门口一副对联甚是招眼,上联写着:“邪神五毒到此来,教你有来无回”,下联写着:“浊气烟瘴交给我,包你福长命大”,暗想:看来这医馆是专门替人解毒的,只是这口气也太大,待我前去看看,若是有真才实学,或许甘妹的毒伤有救了。
                    进得门来,见店堂十分宽大,布置得威严高华,正中一副八卦图,似乎表示馆主通晓易理之术。见一个小厮正在一边打嗑睡,尹剑平上前问道:“你家馆主在么?”
                    那小厮懒洋洋地抬起头,瞄了他一眼,用手往旁边指了指。尹剑平一看,小厮身边有只铜狮子,狮身的托座上刻着:“要想神仙开金口,铜狮口下五两银”,再看那狮子,下颔突出,口喉深不见底,原来是个塞银子的入口。
                    尹剑平点点头,道:“我今天总算明白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了。唉!这世上怎么就有人这么厚颜无耻,明明不学无术,却还敢在大街上招摇撞骗,就不怕砸了门头?”
                    那小厮愠怒地瞪了他一眼,道:“等哪天你身中剧毒,就会哭着喊着来求我家馆主了!还敢嫌狮子大开口?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尹剑平摇摇头,道:“等我身中剧毒来找他,一定是死路一条。”
                    小厮恼道:“你说什么!”
                    尹剑平道:“我说一种毒,你家馆主一定解不了。


                    25楼2011-07-02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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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厮道:“你就吹吧,莫说一种,你说一百种毒我家馆主也能解!”
                      尹剑平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七步断肠红。”
                      小厮道:“什么七步断肠红?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这种毒很了不起么?”
                      尹剑平摇头哂笑道:“什么小华佗,真是可笑至极。唉!我本想找人切磋切磋医术,看来我是找错了。”说罢就朝门外走去。
                      “且慢!”话音刚落,屏风后走出一人,只见他四十开外,身高五尺多一点,脸颊干瘦,八字眉下的两只鼠目倒是十分有神。他强挤出一丝笑容,略一施礼道:“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却是博闻广见,刚才小徒多有得罪,公子不要见怪。请上坐。”
                      尹剑平道:“你就是馆主小华佗?”
                      那人说:“正是。”
                      尹剑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小华佗道:“刚才公子提到七步断肠红,又说要与敝馆主切磋医术,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尹剑平道:“你知道七步断肠红?”
                      小华佗道:“七步断肠红乃天下奇毒,除了丹凤轩,天下无人能解。昔日岳阳门满门喋血,一大半人就是死于七步断肠红。难道公子也中了七步断肠红?”
                      尹剑平道:“我若真中了七步断肠红,早就自己解了,来找你岂非大错而特错。”
                      小华佗面色一沉,道:“你既会解七步断肠红,那来此何干?看来公子此番是专门寻衅滋事的吧。难道我们之间有过节?”
                      尹剑平苦笑一下,摇头道:“还是算了。你连七步断肠红都解不了,更不要说四大皆空了。”
                      “你说什么?四大皆空?”小华佗一脸茫然,道:“难道江湖上又出了一种新的毒药?”
                      尹剑平懒懒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一边叹道:“你还是把小华佗三个字摘了吧,省得辱没先人。”
                      小华佗涨得满脸通红,拦阻道:“公子且慢!敝馆主才疏学浅,也许不足与公子论道。但家师素怀绝学,定能令公子心服口服,只是,你敢去找他么?”
                      尹剑平心中好笑,暗想:他把我当成来比试的了。口中也不肯示弱,道:“只怕你师父也强不到哪里去吧。”
                      小华佗倔犟道:“非也!家师乃神医杜鹊,你敢找他挑战么?”
                      尹剑平一惊,心想,神医杜鹊乃天下第一名医,世间少有他不会治的伤病,我早已如雷贯耳,只是此人乖僻刁钻,又性喜云游,从不长年在一个地方行医,我还是要借助这个小华佗才好找到他。当下正色道:“我正欲去寻他,可是他居无定所,也不知如今在何处行医,叫我如何找他分个胜负?”
                      小华佗道:“你不用找借口,他现在洪泽湖畔丘阳县的百味堂坐诊。我写个名帖给你,你若不去找他,你就是孬种!”当下三下五除二,写好名帖扔给尹剑平,“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尹剑平正中下怀,收了名帖,还回到客栈门口,正遇上甘十九妹出来。尹剑平雇了辆一匹马拉的小马车,让十九妹坐在车厢里,他自己坐在车辕上,一路往南而去。
                      


                      26楼2011-07-02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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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画中人
                        浣溪镇就在前方十多里地,马车虽然走得不快,晌午过后也就到了。两人安顿好马车,来到街上打尖。这镇子虽小,但因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所以热闹得很,走江湖的、做生意的,甚至文人骚客,都常在此歇脚。街上酒旗招展,吆喝声不绝于耳。
                        甘十九妹自出山以来,还是第一次了无牵挂地逛街,顿觉什么都新奇。见街边有个杂耍的,忍不住驻足观看,看了一阵,悄声问尹剑平:“你可猜出那孩子是怎么把枣核变没的?”
                        尹剑平拉着她便走,一边道:“说穿了,人家还靠什么吃饭?”
                        忽然,十九妹又发现一样新玩意,忙指着道:“剑平,你看那是什么东西?怪好看的。”
                        尹剑平顺着看去,笑道:“不会吧,你连冰糖葫芦也不认识?”说着,顺手买了一串递给甘十九妹。
                        甘十九妹接在手里,愣愣地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尹剑平故作神秘地小声道“这是用来解馋的。”
                        甘十九妹咬了一口,道:“原来是山楂,可这样一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真好吃!”
                        尹剑平看着她天真的样子,暗想,唉,她过去整日被约束起来苦练杀人的本领,竟连这种最寻常的人间风物也不曾见过,真是可怜。
                        刚想到此,那串冰糖葫芦忽然递到嘴边,却见十九妹歪头笑道:“你馋不馋?”
                        尹剑平摇摇头。
                        甘十九妹却不依,道:“我偏要你馋。古人云:一人馋,不如众人馋么!”
                        尹剑平被逗笑了,道:“难为这位古人想得如此周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两人便一人一口,分吃了那串冰糖葫芦。
                        他们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快乐,一边说笑,一边来到一个露天的面摊,闻到面香阵阵,顿时都觉得饿了,便各要了一碗刀削面,一边坐下来闲聊。渐渐地,尹剑平觉得哪里有些不自在,仿佛芒刺在背。琢磨半天,才惊觉背后有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猛一回头,看到对面酒馆的楼上,一个年轻男子坐在窗前独斟独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尹剑平能够肯定,刚才盯着他的,正是此人的那双眼睛。
                        甘十九妹发觉尹剑平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尹剑平已恢复常态,却压低声音道:“对面酒馆楼上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你看看认不认识。”
                        甘十九妹微斜双眸望了望,道:“你说的是谁?我怎么没看到人?”
                        尹剑平一惊,再回头看时,那个窗口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心下不禁狐疑:这一路轻装简行,既未留过名,也未露过行藏,怎会招人跟踪?难免心中不爽,匆匆吃了饭,本想继续赶路,但见甘十九妹对街上的景致流连忘返,心想,她也是难得,不如就让她玩个够吧。
                        两人刚品味了一番路边的木雕工艺,正欲前行,忽然一个中年人走上前,施礼道:“二位客官既有如此雅兴,不如到敝店中,为在下的手笔指教一番如何?”
                        两人莫名其妙地互望一眼,想想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就跟着那中年人走至街对面店中。却见那店里店外,到处都挂着画作,有已装裱好的,有刚刚完成的,有条幅,也有扇面,颇是热闹。那中年人一面将二人让进店中,一面自我介绍:“不才冯二宝,是一个乡下的穷秀才,因屡试不第,只得在此卖画为生。刚才偶见二位,真是惊如天人,不免技痒,特作写意一幅,二位不妨一观。”
                        店堂正中的画案上,铺着一幅宣纸,墨迹未干,画上以写意的技法画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姿态娴雅,衣袂翩然,清奇不俗,各自腰下佩剑一把,平添几许侠气。再看两人神情,侧面相对,眉目传情,启齿微笑,似乎正在互诉衷情,真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整副画不论画中人的姿容,还是作画人的笔法,可谓浑然天成,没有一分矫情,没有一丝败笔,真是难得的好画。可令尹剑平哭笑不得的是,那画中的两个人,竟然就是自己和甘十九妹!


                        27楼2011-07-02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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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冯二宝略一沉吟,道:“装裱需要时日,不知公子几时能回来?”
                          尹剑平急于脱身,随口道:“大概一个多月吧。”
                          冯二宝眼珠一转,道:“公子的画,在下一定尽心装裱,只是这装裱之事,也颇费功夫,恐怕还需再加五两银子。嘿嘿,二位一看就是富贵中人,不要和在下计较才是。”
                          尹剑平当着甘十九妹的面,也没法与他计较,只得发狠地一口应允:“好——!”
                          冯二宝又陪笑道:“要不,公子先付点定金。”
                          “胡说!”尹剑平恼道:“我们的画像在你手中,你还要定金!你倒该给我写个凭据,免得我来取画时,你又漫天要价。”
                          冯二宝想想也没什么话说,反正他二人的画像捏在自己手里,不怕他不回来取。再说此画确为自己的得意之作,就算他们不回来,自己卖给别人,只怕还赚得更多。主意已定,便写了凭据,交给尹剑平。一边又陪笑道:“半个月后就能装裱好了,在下随时恭候公子来取画。”
                          尹剑平好容易脱了身,拉着甘十九妹就走。到了远处,甘十九妹轻叹一声,道:“他也算是奇人一个,落得如此地步,实属不易。只可惜我们的银子也不够。”
                          尹剑平没好气地说:“他用这等手段赚钱,只怕很快就要发大财了!”说着,四下看看,取出东方杰给的药方,道:“我们去买药吧。”
                          甘十九妹另有打算,便用手往前一指,道;“我还是在前面脂粉摊那里等你。”
                          尹剑平心想:女孩子就是爱臭美。当下答应一声,便去寻药铺。
                          甘十九妹等他走远了,便从包袱中取出一对硕大的孔雀石耳坠,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是她心爱的首饰,那天与尹剑平悬崖决斗,她特意戴上了这对耳坠,为的是以最美的样子死去。如今尹剑平已是她最亲密的伴侣,她不能让他为自己承担得太多,也要为他分点忧了。然后她一转身走进不远处的一家珠宝店,将耳坠放在柜台上,道:“掌柜的给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掌柜的瞄了一眼,道:“是松绿石的吧,十两银子。”
                          甘十九妹气恼道:“你看仔细了,我这可是上等的孔雀石,这藏银的镶嵌手法,也是中原没有的,掌柜的,你得重开个价。”
                          掌柜拿起耳坠,仔细看了看,道:“确实还行,不过到底不如翡翠值钱。二十两银子吧。”
                          十九妹柔声道:“再加一点吧。这是我的心爱之物,说不定我还要赎回来的,不会让你吃亏。”
                          掌柜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番,那双陷在肉里的小眼睛不免色迷迷的,半晌才笑嘻嘻地道:“你当我这儿是当铺啊?还赎?小妹妹,看你这么漂亮,就再加十两银子。三十两,可不能再多喽!”
                          甘十九妹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只得取了三十两银子,来到脂粉铺前等尹剑平。此时天色不早了,两人便在镇上住下。


                          29楼2011-07-0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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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孔方教
                            深夜子时,一辆马车孤独地在官道上前行,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低头沉思。他的脸庞棱角分明,清瘦俊美,他的姿态凝重内敛,静若处子,月光拉长着他的身影,显然那么寂寥。他的身体随着马车机械地晃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能证明他体内还有一个旺盛的生命。
                            走了很久,马车里终于传出一声女子的问话:“剑平,你有没有看出二十一郎的武功路数?”
                            尹剑平闷闷地道:“他出招太少,没看出来。”
                            马车里的人叹息一声,道:“我也没看出来,可是我能肯定,那并不是恒山派的功夫。”
                            “当然不是。恒山派以大摔碑手和恒山剑法闻名,而他用的是刀……,他为什么要骗你?”
                            甘十九妹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说他真的恰巧和我们同路么?”
                            尹剑平冷笑道:“这还用问么?他显然是跟踪而来的。”被人奚落的滋味确实难受,尹剑平是何等要强的人,怎奈时也命也,虽说是受人之恩,不得不领情,但这个二十一郎实在没给尹剑平留下什么好印象。
                            两人不再说话,辘辘的车轮声使夜色显得更加寂静,婆娑的树影也显得格外诡异。好在一直到天明,再没出现什么意外,马车顺利地穿过了树林,再走上半天时间,就能到达下一个集镇了。
                            突然就听右边的山坡上“啪、啪”地响起两声响箭,接着前方不远处迅速聚集了一队人马,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三十开外,猩红色的坎肩上绣的一个金色铜钱图案分外惹眼。手持一柄虎头刀,跨下一匹黑马,一双铜铃般地眼睛死死盯着马车。
                            到了跟前,尹剑平不得不勒停了马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只见马上的大汉一插手,高声道:“在下是孔方教分舵的护法周德海,请问来者可是尹剑平尹少侠?”
                            冷不丁听到对方一口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尹剑平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但他依然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阁下是听何人说起?”
                            周德海道:“自有江湖上的朋友仗义报信。麻烦尹少侠给个方便,待我们与马车里的人做个了结,再拜谢少侠。”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几个人抄着家伙,就欲上前劈开马车。
                            尹剑平沉声喝道:“住手!”
                            周德海示意手下人退下,道:“不是我们有意冒犯,实指望尹少侠能主持武林公道,不要助纣为虐。”
                            尹剑平听得莫名其妙,道:“此话怎讲?”
                            周德海用刀一指,道:“你的车里难道坐的不是甘十九妹?”
                            来者不善!尹剑平脑子飞转,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动起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下试探道:“难道周护法与丹凤轩有什么过节?”
                            周德海愤怒地道:“我们哪里知道!幸好有人提前报信,不然我们岂不要和岳阳门的弟子们一样,死得稀里糊涂!”
                            此时他身边一个年轻人也大声道:“护法不要与他罗嗦!甘十九妹已经杀了咱马大哥和李小四儿,咱们不赶快动手,只怕到最后一个都走不掉!”他虽然嚷得凶,其实却是在竭力掩饰内心的恐惧。其他人也一起附和着,个个说情愿与甘十九妹同归于尽,但却没有人敢先动手。
                            周德海还算头脑冷静,眼睛仍是一直盯着尹剑平,道:“听说尹少侠是岳阳门唯一生还弟子,与丹凤轩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何况少侠身怀绝技,银心殿一战,天下闻名。不知为何弃明投暗,反与甘十九妹这个女魔头成了一路?岂不毁了少侠一世英名?”
                            原来如此。尹剑平道:“周护法怎知是尹某弃明投暗,而非是甘十九妹弃暗投明?这其中多有误会,请不要听信别人谣言才是。”


                            34楼2011-07-0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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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会?”周德海不屑一顾地道:“甘十九妹心狠手辣,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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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里忽然传出动听的女子声音:“周护法究竟是听了何人报信,竟然做出如此糊涂的判断。我与孔方教井水不犯河水,此番只是路过,对贵教绝无冒犯之意。诸位难道非要逼我出手不成?”
                              顿时大家都安静了,每个人都觉得出乎意料,原先的恐惧愤怒转变成疑惑不定,进而又现出一丝侥幸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周德海旁边的那个年轻弟子道:“你说是不与我们为敌,可为什么杀了我家马大哥和李小四?丹凤轩的做法向来是赶尽杀绝,我们怎知你这不是缓兵之计,等你手下人聚齐了再对我们痛下杀手?”
                              刚刚缓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孔方教的教徒中一个脸色发黄的中年汉子道:“咱们也别管他什么路过不路过,杀了这女魔头,就算为武林除了一害。加上这个尹剑平,也不过就两个人,咱们使出咱们的看家本领,就不信他们能把咱们全都干掉!”说着,又瞄了一眼周德海,似乎是在请示他。
                              周德海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在马车周围快速地转着,看样子是在掂量双方的实力。见头头不说话,几个教徒胆子也大起来,一转眼便摆好阵势,将马车包围起来,大路两边的山坡树林里,也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原来到处都有埋伏!这些人一边悄悄摸出金钱镖,只等领头的一个眼色,便要一起发难!
                              尹剑平急出一身冷汗,正要阻止,突然从马车中射出一道淡紫色的烟雾,直向周德海和那中年人的面门喷去,只听两人大叫一声,顷刻软倒在地!
                              “七步断肠红!”
                              众教徒惊呼一声,顿时又乱了阵脚,慌忙拥过去,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扶起来,一边惊恐地向马车这边望来,一边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马车里传来冷若冰霜的声音:“这是你们在逼我出手。实话告诉你们,刚才你们说的那两个人,并不是我杀的。我说过,我只是路过,只要你们乖乖地闪开,我可以保他们两人不死。”
                              先前那个年轻人大着胆子,将信将疑地说:“甘姑娘,你说的若是真的,就该把解药给我们。”
                              “你们让路了么?”
                              那人回头看看自己的弟兄,一挥手,道:“让路!”
                              众人乖乖地闪开一条路,马车终于驶了过去。众人呆呆地看着,不知该不该去讨要解药。马车驶出两丈多远,忽听马车中传来一声“接着!”两粒细小的东西朝众人飞来,赶忙上前接住,果然是解药。


                              35楼2011-07-0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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